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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最后萱嫔娘娘得出结论:误会的人不但是个眼神不好的,还是个先入为主小人得志便猖狂疑心生暗鬼就该大卸八块的纨绔草包。谭锋有理由相信:这是诅咒,如果对方认为爱人也是个俊秀少爷,她保准不会给人家这种评价。
    不得不说,听风楼厨子们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一点从宁溪月的表情可以看出:萱嫔娘娘吃得眉开眼笑,将先前被误认做小厮的无名怒火抛到了九霄云外,能安慰她到这个地步,可见厨子们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舒妃等人却远没有宁溪月这般没心没肺,因为被谭锋听到了先前议论,她们一直耿耿于怀,因此也没吃多少饭菜,之后出了酒楼,就一定要回行宫,谭锋也看出再逛下去,不但不能令大家愉悦,反而会给她们增添压力,于是便命于得禄带着一队护卫,护送舒妃等人回行宫。
    洛嫔本来要和宁溪月一起,可是薛陈二人以及悦嫔等都不肯留下,就将她也拉着走,她又想到自己仍是女装打扮,确实多有不便,无奈之下,只好随大流回去了。
    如此一来,谭锋和宁溪月身边就只剩了三个大内侍卫和元度李庄两个太监,皇帝陛下艺高人胆大,丝毫不觉这有什么问题,宁溪月眼见街上井然有序,也不觉着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什么刺客来,就算真冒出来了,估计也是炮灰的命,谭锋这面相,一看就是主角,绝不可能中道崩殂。
    于是两人便愉快地逛起了街,可惜为了怕引起更多误会,所以不敢手拉手,不然的话,这满大街的人今天份的狗粮估计就吃撑了。
    “我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是真觉着这道上的人有些不对劲儿。”
    逛了半天,眼看太阳往西边去了,宁溪月心头的疑云却越来越大,忍不住挠着脑袋四处张望,一边自言自语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哎呀这脑袋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这么笨。”
    “不但是你,朕也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就如你所说,哪里怪异又看不出来。”
    谭锋皱着眉头,不自禁就拉住了宁溪月的手,这是他在照月轩时的习惯,有时候两人说着话,皇帝陛下忽然陷入思考中时,就习惯拉住宁溪月放在炕桌上的手。
    “算了,实在看不出来就不看了,咱们看看有没有小吃一条街之类的,买些特色的点心和菜品,回去和姐妹们分享,她们今日可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唉!就是心里顾虑太多,其实我都不觉着有什么。”
    “是啊,有几个人能像你一般没心没肺?”谭锋笑着摇头,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两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短打布衣的男人正横眉怒目地看着另一人,下一刻,被看的人便撸起了袖子,叫嚷道:“干什么?想打架啊?以为我怕你不成?”
    “嗨呀,你撞了人,还想打人怎的?真以为我怕了你?”穿布衣的人立刻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也开始挽胳膊撸袖子。
    这可真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看着扑在一起的两个人,宁溪月眼睛都直了,喃喃道:“江南民风也是这样彪悍的吗?这都快媲美东北的‘你瞅啥,瞅你咋地’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打抱不平
    “嗯?什么你瞅啥?”谭锋看着那边的热闹,耳朵却听着宁溪月的话,就听爱人解释道:“据说在辽东那边,民风彪悍,走在路上你要是看人一眼,说不定那人便要恶声恶气地问一句你瞅啥?然后这人万一也不是个省油灯,回一句瞅你咋的,这就完了,十有八九便是一场恶战。我是万万没想到,这股风气已经刮到江南来了。”
    “噗”的一声,身后元度和李庄忍不住喷笑,李庄便小声道:“娘……咳咳,少爷这话不对,这里还没到这个地步,先前是那个穿绸衫的撞了穿布衣的,又不肯服软,这才打起来。”
    一句话提醒了谭锋和宁溪月,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着对方,眼睛里都是震惊诧异之色,谭锋便沉声道:“溪月,你想到什么了?”
    “这事儿不对劲啊。”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穿布衣的肯定是平头百姓,而穿绸衫的,怎么说也该有点身份地位,哪怕他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护院之类,也绝不是平头百姓招惹得起的,论理百姓们遇到这种事,别说对方明显地位比你高,就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忍忍也就过去了,怎么这一位倒是比泼皮无赖还好勇斗狠。”
    元度在后面插口道:“少爷说的不错,平头百姓,讲的是和气生财忍气吞声。这一位倒不像百姓,正经和泼皮无赖一个样。”
    宁溪月疑惑道:“那这事儿就怪了,现在的泼皮无赖都这么低调了吗?我记得我哥哥和我说过,京城的无赖泼皮都是走街串巷走狗斗鸡的,一个个气焰不可一世,更不可能穿着这种短打粗布衣裳,那除非是混得不好,但若混得不好,又怎么敢和穿绸衫的叫板?”
    谭锋沉声道:“看来你说的没错,果然这街上是有秘密的。”
    宁溪月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忙一把抓住谭锋袖子:“皇上还看出什么来了?”
    谭锋道:“原本我还没在意,想着这里的人们精神都很振奋,可见是日常生活还算舒心,越发说明贾苍成爱民如子。可此时有这两人为例,我才突然醒悟,这街上的人,精气神未免也太好了些。溪月你看,人人都是昂首挺胸,哪有半点寻常百姓的烦恼困苦模样?若说大部分人如此,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人人都如此,这难道不是问题?”
    “我就说嘛。”宁溪月使劲儿一拍手掌:“没错皇上,就是这个,我先前一直觉着这街上怪异,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您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从前跟父母出去时,街上的人形色各异,哪有这般千篇一律?嗯,不是我脑子不够用,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跟爹娘兄长出门,就困在后宫那一番小天地中,接触的都是主子和奴才们,倒忘了寻常百姓该是什么模样。皇上,后宫当真是蹉跎人的所在,臣妾诚恳建议,以后像是这样微服私访的活动,有条件还该多搞搞才是。”
    谭锋:……
    “少……少爷,那……那这街上的人为何会是如此模样?”
    李庄在后面小心问了一句,就听元度冷笑道:“还用问吗?那位贾大人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确爱民如子,造假呗。”
    李庄笑道:“别的东西造假我知道,可这大活人难道也能造假?这说不通。”
    宁溪月回头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这有什么说不通的?人为什么不能造假?这满街的百姓,只怕没一个是真百姓,都是那贾苍成和一些富户乡绅财主家串通,找了那些下人护院衙役以及其家人之类假扮的,如此才会精神抖擞,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此话不中亦不远矣。”
    谭锋点头,转身看向李庄:“你带一个侍卫,把那两个打架的拉开,然后带他们去僻静地方问问,此地的百姓们都住在何处?”
    “你就问他们贫民窟在哪里?”宁溪月连忙补充,就见谭锋纳闷道:“贫民窟?”
    “每个城市都会有最底层的贩夫走卒,这些人很多连平常屋子也住不起,就只能搭个茅草棚之类的,这种地方一般被叫做贫民窟。”
    宁溪月耐心解释着,知道以谭锋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知道贫民窟为何物。
    这边李庄得了命令,带着个侍卫横冲直撞上前,一把分开正在撕打的两人,顿时让围观看热闹的众人惊诧不已,待要上前帮忙,就见那侍卫三拳两脚将两人揍趴下,一手一个,拖死狗般的拖到了不远处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中。
    刚想上前的几个人立刻就缩了回来:开什么玩笑?这位拉架的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且脾气也不怎么好,这要是赶上前,万一连自己都挨揍了怎么办?
    也有一些机灵的,大概觉察到这其中的不寻常处,目光偷偷看向谭锋和宁溪月,心里想着:乖乖隆地咚,为了皇上下江南,我们贾大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一直到今日。这该不会真是皇上派人微服私访来了吧?要不要上前阻拦?罢了罢了,就我这样的,估计上去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说不定还得罪了皇上的人,这是何苦来?贾大人的前程又和我有什么相干?
    这样想着,更加不敢也不肯出头,于是一哄而散。过了不一会儿,李庄和那侍卫大步走出来,到谭锋面前后,李庄便禀报道:“少爷,已经打听出来了,贫民窟是在南城,从这里走到,还要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时候不早,咱们不如先回去,明儿……”
    不等说完,就听谭锋断然道:“那贾苍成能如此费心伪装广陵县,可见心思叵测,若今日不去,一旦他得了消息,再去伪装贫民窟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广陵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是人间天堂?还是被父母官刮地三尺的人间地狱。”
    后面两句话,语气蓦然转厉,李庄再不敢说,唯唯诺诺退到一边,听宁溪月在旁边赞同道:“皇上说的没错,对这样事,就该雷厉风行。”李庄只暗暗叫苦,心想主子啊,您不说劝皇上回去,竟然还帮腔,这都什么时辰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咱们怎么承担得起。
    可心里再怎么叫苦,也没有他劝说的份儿,只好苦着脸和三个侍卫道:“这一次三位大哥真的是重任在肩,可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这两位的安全啊。”
    这三名大内侍卫都是顶尖高手,闻听此言,只微微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远不像李庄这样担忧焦虑。
    谭锋和宁溪月果然走了小半个时辰,慢慢地,入眼风景便从繁华转向凄凉了。到得贫民窟附近,四周竟没有一幢可以称之为房子的住所,连茅草屋都很难看到一间,大多就是用茅草搭个棚子,勉强遮风挡雨。谭锋便沉声道:“这样的住处,如何能住人?夏天蚊虫叮咬,到了冬日又该如何?”
    “不能住人,总也住了,冬日天寒,一年年的也过来了。或许也有不少冻死骨,但年轻力壮的,总能凑合活着吧。”宁溪月叹了口气,见进进出出的人都用警惕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她便凑到谭锋耳边,悄声道:“咱们和这里格格不入,已经引起人家注意了呢。”
    “那又怎样?”谭锋一挑眉:“律法上哪一条规定不许逛贫民窟?”
    宁溪月:……  “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就跟来贫民窟挑漂亮小娘子调戏的恶霸差不多?”
    “有吗?”谭锋忍不住失笑,看了宁溪月一眼,轻声道:“我身边有这么英姿飒爽的一位公子,我会看得上别人?”
    “那更糟糕了。”宁溪月哈的一笑:“万一让大家以为你是来贫民窟挑选俊秀哥儿调戏,引起的恐慌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