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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今日本宫瞧着,钮祜禄氏家的两个妹妹倒是都来齐了。”
    她正沉浸其中,冷不防大殿上柔和庄重的女音响起,绣玥随手掷了茶盏在桌上,下意识向前方坐着的钮祜禄秀瑶看去,秀贵人似乎也没料到皇后会有这一句,两人赶忙一同从座位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中间一前一后跪了下来。
    “嫔妾启祥宫贵人钮祜禄氏、嫔妾延禧宫答应钮祜禄氏——”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跪近了,绣玥才看清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是怎样的面庞。
    只见上方正位端坐着的女子,华服后冠,穿梭于不尽的华丽东珠翡翠之间,明晃晃的璀璨耀眼,更加显得贵重之气。这掌管着后宫生杀大权的尊贵女子,年龄似乎不过三十,不见一丝衰老之色,反倒是容颜姣好,身姿纤纤,眉目之间不乏暖意,愈发显得气质雍容贵重。
    如此年轻就已入主中宫,掌管凤印,绣玥悄悄望着皇后,眼前这位女子,荣耀权势什么都有,样样都得意,真是叫人羡慕。
    “都快起来吧。”
    皇后笑着抬起手,音色平和:“善府送进宫里来的两位妹妹,今日本宫才算都见着了,难为善庆大人也舍得。本宫身为后宫,虽不涉朝政,但对善大人的事还是略有耳闻。他也不必过于心焦,虽说皇上前些日子惩治了钮祜禄和珅,可也不必人人自危,皇上要查,只会查出钮祜禄氏中哪些人与和珅勾结,善庆大人,也不过就是循例叫去问问话而已。”
    秀贵人听了,心下欢喜,回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宽慰。”
    绣玥跟着起身,退回到座位。皇后这话自然是托词,善庆的情形若真如此轻松,他怎会倾尽家财把女儿匆忙送进宫献于皇上,还不是指望皇上能念着他这点孝心,饶过与和珅的株连之罪。捎带着,皇后在大庭广众点出这事,也是提点她们在宫中安分守己,不要生出事端罢了。
    “皇后娘娘可说的极是呢!”
    她与秀贵人刚刚退回落座,殿前的左下方处就传来一阵熟络的笑声,响彻储秀宫一片肃穆的宫殿内。
    坐在首位的女子身姿丰腴,眉眼全是笑,她的身子向皇后前倾些,不若其他的嫔妃端正老实坐姿,倒是带着几分随意,对皇后挑眉道:“咱们的皇后娘娘就是钮祜禄氏出身呢,钮祜禄氏家族人丁兴旺,咱们想高攀还高攀不上,不就出了那么一两个败类,又有什么稀奇,谁敢说这钮祜禄氏就全都不是好人了,皇后娘娘第一个容不得她,皇后说是不是?"
    此女子敢在储秀宫如此说话,绣玥想,除了妃嫔之首的諴妃,不可能是别人。
    第11章
    諴妃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锦帕半掩着嘴角,颇有一番风韵,她这几句话虽是亲熟却又带着几分可有可无的逾越,皇后娘娘倒是并不以为意,反而脸上对諴妃多了些会心的笑意,朝着她道:“諴妃,你是妃嫔之首,又是六宫唯一的妃位,身分这样尊贵,六宫皆在,少说些取笑的话。”
    諴妃比皇后年岁大了十岁有余,合宫中只有已逝的先皇后喜塔腊氏与她跟皇上的年龄最相仿,也是资历最深。乾隆爷长寿,皇上登基时后宫无太后,先皇后故去之后,皇上对諴妃最为敬重。
    这諴妃好像并不把皇后的嘱托放在心上,反倒是转过头随意瞧着下面的嫔妃,“臣妾我也不过就是说几句玩笑话罢了,怎比得上信贵人受皇上万千宠爱,还是个贵人就哄住了皇上赐给她独住承乾宫,掌一宫事。皇后娘娘也知道皇上看重一宫主位,轻易不封妃,可臣妾却听说呀,这信贵人刚进宫才一年多,皇上已有心封她嫔位了。”
    諴妃说着笑出了声,“瞧瞧,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是说不来就不来,宫里的主位不多,她晋封嫔位,是不是等着众位妹妹拜完了皇后娘娘,要去拜她呢!”
    说话间,諴妃的脸色冷得极快,她横手一指,一一指着坐前面位置的妃嫔,“您瞧这莹嫔,简嫔,淳嫔哪个不是一宫的主位,逊嫔病怏怏的出门晦气,她也就算了,谁不是一早就来储秀宫等着请安,大家都体谅宫中妹妹的辛苦,不想让她们多加奔波,偏就是她信贵人年轻放肆,这储秀宫不来,低位份的嫔妃不是还要再跑一趟她那承乾宫了?”
    諴妃的脸上还挂着笑,却是冷的像一把寒刀,对信贵人的几句话句句都在刀刃上,“臣妾看,信贵人是念着皇后娘娘被后宫拜见的场面,也想对比着皇后娘娘受过的尊荣,跟着被拜见一回呢。”
    諴妃的话是笑着说的,却不曾想如此露白,储秀宫的众妃嫔一时都尴尬得有些坐不住了,气氛紧张凝结到了冰点。
    绣玥这初次来请安都看明白了,諴妃与信贵人十分不睦。眼下气氛如此紧张,大家都不免向储秀宫的主人身上望去。
    皇后处在是非中间,她向右方淳嫔身后空着的位子瞧了瞧,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但转过头来还是嗔怪了諴妃,“姐姐,话不可再乱说。后宫以和为贵,让皇上为难,就是我们做后妃的不是。”
    諴妃听了这话,似乎也预料之内,她无谓地端正了身子坐了回去,低眉转着金花手绢:“皇后娘娘都不觉信贵人言行有失,臣妾就更无训导嫔妃的本事了。只不过多亏着信贵人如今还只是小小贵人,代掌一宫主位,若是他日升到妃位,简嫔,莹嫔,淳嫔,你们也得跟着这些贵人妹妹去给她请安了。若是哪日再升到了贵妃,我这妃位,少不得也得去给她请安呢!只是皇后娘娘总归是一国之母,想她个小小妃嫔再怎么升,总也越不过您头上就是,臣妾我也就心宽了。”
    大殿上的妃嫔都提了一口气,连绣玥这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觉紧张,这諴妃说话竟然如此大胆?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说諴妃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倒是那諴妃,手里还玩弄着金丝手绢,一脸的无辜相。
    恰巧一个宫女进来通报,打破了这尴尬气氛,“启禀皇后娘娘,芸常在来晚了,她说想要给娘娘您请安呢。”
    这芸常在来的可真是时候,在场的无不松了口气,皇后把目光收回来,端坐着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话音落,殿门口处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快步走进来,低眉甜笑着俯身行礼:“嫔妾来晚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那女子的声音极其清脆,带着些得意,音色也亮了许多,白皙的脸容,散发着年轻貌美的气味。
    绣玥记得宝燕提过,这便是眼下正得宠的芸常在。
    皇后点头,吩咐道:“坐吧。”
    芸常在听到皇后的吩咐,满面春风的坐下了。绣玥看她虽然是常在,身上的衣裳要比为贵人的钮祜禄秀瑶华丽刺目得多了,珠翠满头的十分惹眼,果真是宠妃的架势。
    她不觉揉了揉自己的粗布衣角,芸常在的衣裳是贡品的蜀锦,价值千金,她这一辈子都穿不到的。只是六宫皆在,芸常在还只是常在的位分,在诸位娘娘面前,未免太过招摇而不知收敛。
    果然,坐在右方首位的简嫔先瞧了一眼皇后和諴妃的脸色,转过头对下方的芸常在道:“本宫听说,这一波八旗选进宫的秀女,皇上唯独留了芸常在在后宫中,只是芸常在既然这样得宠,怎么就没像信贵人一样哄住皇上独赐一宫给你,却打发到偏远的漱芳斋去了。这漱芳斋管着事儿的春常在,可是跟着咱们皇后娘娘入潜邸伺候皇上的老人儿了,瞧瞧,到底是懂规矩的,操劳之下还记得守时守点的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是芸常在你,我瞧你这头上的珠翠,贵人都不及常在你插得多啊。”
    “简嫔娘娘说的极是,”芸常在笑的开心,满脸都是笑意,“今早赔皇上用早膳。皇上高兴,说嫔妾伺候有功,许了嫔妾过些时日,就晋为贵人呢。”
    “贵人?”
    此话一出,皇后倒没什么表情,諴妃笑容如旧,绣玥装着喝茶,余下在场坐着的嫔妃脸色难看了去了。方才諴妃的话只是让她们不安,如今可都是实打实的不是滋味,这才两天的光景,芸常在进宫不过几日,刚封了常在,皇上就要连着提拔她成为贵人?
    那春常在和荣常在可都是伺候皇上七八年的老人了,潜邸的时候就在,熬了这么多年才只是常在的位分,这芸常在入宫才几天呀?这就要封贵人了?
    芸常在不咸不淡的说着,似乎就是有意炫耀,她对这话说出的效果也十分满意,更加看向前边静静坐着的春常在,“嫔妾与春姐姐同住漱芳斋,素来就亲切,本来漱芳斋就只住着姐姐一个人,自然辛苦姐姐操持一些,过些日子妹妹做了贵人,这漱芳斋的大小事务约摸不用姐姐操劳了,反倒啊,都要落在妹妹身上呢。”
    这话有心无心的,叫整个殿里坐着的妃嫔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把所有的窘迫一时都推到了春常在身上。春常在早七八年入王府,如今被刚进宫的芸氏越过她去,真真难堪,叫六宫众人看她的笑话。
    绣玥不禁好奇看向那位还一语未发的春常在。
    春常在的位置与芸常在挨着,她坐在芸常在的上方,此时回头看向芸常在,正巧被绣玥看见正脸。
    绣玥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这殿内如今六宫皆在,也很难挑出来几个能与其美貌相比的女子。说她美艳不可方物也不为过,如此美的一张脸,简直如画卷一般,既深邃又动人。
    绣玥实在想不通,这二人同在漱芳斋,春常在会被逊色许多的芸常在抢去了风头,这圣上的审美,真真是个谜团……
    众目睽睽之下,春常在被如此挑衅,却也不恼,她轻笑了笑,语调温柔如春风:“芸妹妹说的是,我本就愚钝不及妹妹聪慧,又以常在之身掌管漱芳斋的事物而终日惶惶难安,妹妹若能在封为贵人之时掌管漱芳斋,想来也是皇上明鉴,到时我也要恭喜妹妹啊。”
    春常在的话说的很识大体,芸常在不由想起最初二人的情分,还是春常在主动相邀,让她同住漱芳斋。
    要知道,按着宫规,秀女入宫大都要在六宫先住着,得了皇上的赐封下来,内务府才会重新安置宫殿来住。
    她是家中独女,初进宫时人生地不熟,又怕到哪个宫里会受主位娘娘的气,还是春常在对她多加照拂,皇上来漱芳斋听戏的时候还曾举荐自己。
    往事一幕幕浮现,倒让芸常在有些动容又不好意思,她收敛了锋芒,把话锋兜了回来:“春姐姐,嫔妾自从进宫就与姐姐住在一处,情谊甚是相投,妹妹不过一句玩笑话,怎能真生了咱们姐妹间的嫌隙。”
    “况且正如简嫔娘娘所言,这漱芳斋也实在是太过偏远了些。哪像是个得宠的嫔妃住的地方。皇上昨晚上在嫔妾那里还提起来,每回来见嫔妾,实在是有些奔波。
    芸常在刻意顿了顿,弯起嘴角:“为着圣上着想,嫔妾倒瞧着简嫔娘娘的启祥宫甚好,冬暖夏凉,与永寿宫并列,是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了!正合嫔妾和皇上居住。”
    在皇后宫中,这话换了任何一个常在说出口,都是大不敬的罪。可如今芸常在盛宠,众人心里清楚,若她哄得住皇上,自然并非没有可能。
    当初简嫔能够住进启祥宫,全因她诞下皇长女,为彰显身份,諴妃娘娘才特向皇后娘娘请了旨,赐住启祥宫,意喻“肇祥之地”。东西十二宫里与永寿宫并列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只不过因为养心殿的大门方位,才会先经过永寿宫。
    要简嫔的启祥宫,无异于是要了她的心头肉!
    作者有话要说:嘉庆后宫的资料最少,只知道孝淑皇后和孝和皇后似乎住过景仁宫和储秀宫,后来看到有一位专家推测諴妃起初应该是住永和宫,总觉得永和宫稍稍没名气了一点,就改在景仁宫啦,以衬托諴妃的身份。
    第12章
    是以简嫔当时就急了,又慌又恼,“你!你不过是个常在,即便晋了位分,不过只是个五品的贵人!竟也敢觊觎本宫的启祥宫?本宫堂堂一宫主位,即便你搬了来,启祥宫岂能由你说了算!”
    “简嫔娘娘,您这是说哪的话呀。”芸常在口含浅笑,一双眼睛得意转着:“嫔妾怎会是那个意思,就算简嫔娘娘大度,愿意和嫔妾同住在一个宫中,这皇上也不好每每去看嫔妾的时候,还要费心去您那主位的寝殿坐坐。让皇上如此劳碌,便是咱们当嫔妃的罪过,嫔妾听说这后宫里,还有不少宫殿主位都空悬着,到时嫔妾帮您求皇上随便指一宫搬过去,您呢还是主位娘娘,两全其美不是?”
    “你,你!”这下简嫔当真急了,大殿上声音也高了八个调:“皇后娘娘,您听听,您听听芸常在说的!她如此恃宠生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如此大放厥词,嫔妾身为嫔位,抚养了宫里唯一的嫡公主,若要给区区一个常在梛宫,那嫔妾今后在这后宫中,还有何脸面存活?”
    她话到激动处,急的索性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嫔妾但求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
    到了这份上,在座的任何一个嫔妃都明白,芸常在之所以敢这般大放厥词,不过是背后仗着皇上。即便简嫔身为嫔位,怎抵芸常在有恩宠撑腰。在这后宫之中,到底有了恩宠便如同有了一切。
    是以没有一个贸然出言帮着简嫔,只怕此刻指责了芸常在,他日若真有迁宫的一天,搬宫就成了皇上的意思,今日所言也就成了议论皇上不是的话柄,谁又敢徒惹那无妄之灾。
    六宫噤声,芸常在拿简嫔这一宫主位开刀,一举便立了一个下马威。当真是一朝皇恩加身,便可如此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望着眼前得意的常在,绣玥脑中想起逊嫔娘娘还在延禧宫艰难度日,心里面不禁叹了口气。
    芸常在这样的性子,定然是生来就被当做大小姐在府里宠惯了的,既目中无人又胸无城府,才刚进宫便被捧得这样高,来日一旦失宠,怕会摔得粉身碎骨。
    殿中沉吟半响,皇后尚未置可否,先说话的却是諴妃。
    “好了!简嫔。”
    “挪宫的事儿也不过就是芸常在说说,你把芸常在的话等同皇上圣旨,简直是荒唐。亏你还是个嫔位,跟一个常在在储秀宫里大吵大闹的,还嫌不够丢脸。”
    諴妃的锦帕还在手里转着,口含浅笑,阴鸷睨了一眼跪着的简嫔,简嫔一愣,才察觉到自己失态,慌不跌的由贴身婢女搀着起来,坐回了位置上。
    她身为一宫嫔位,却为一个常在当着六宫的面向皇后下跪请旨,本就跌了身份。被一个常在逼到这个份上,如此就已经是输了。
    简嫔经一提醒,立即觉察到了自己刚刚被芸常在一激失了态,小心瞧了一眼諴妃,便作势不再说话。
    绣玥不觉愣了愣,本来简嫔还在下风,没想到諴妃两句话就点醒了她,顺道又给皇后娘娘解了围,实在是高明。
    諴妃又向上方的皇后瞧去,“这简嫔同一个常在计较,到底都是简嫔的不是,枉她还受了皇后娘娘您这么多年言传身教,简直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教导,皇后说是不是呢?”
    皇后竟如此沉得住气,今日芸常在是在皇后的宫中立威弹压嫔妃,无论其是否有心,都是极大冲撞了皇后的颜面。
    皇后的脸色依旧从容宽和,绣玥留意到她方才看那信贵人空着的座位时,还稍稍皱了皱眉头,此刻却不见半点不悦之色。
    皇后笑道:“諴妃说的是。简嫔,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芸常在是新选进宫的,不要太和新来的妹妹们计较。皇上能有个可心人伺候是好事,皇上喜爱的,咱们该更多加疼爱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咱们也要多担待才是。”
    中宫的态度已很明了,简嫔虽有不忿,但她今日自知吃了暗亏,只得一咬嘴唇,极力忍着回了声:“是。”
    皇后点了点头,唤了声:“汪福寿。”
    立刻从殿门口陆陆续续走进了几个小太监。余下几个站在殿门口候旨,总管汪福寿奉旨走上前来,皇后道:“取本宫新得的那支镯子来。”
    她转而面向众嫔,微微笑道:“本宫最近新得了一支翡翠镯子甚好,颜色却太明艳了些,还是给年轻的妹妹戴更好。本宫瞧着芸常在青春年华,又得皇上宠爱,本宫便将这镯子赐予你。至于搬不搬宫的么,还是等妹妹封了贵人那时再说吧。”
    芸常在见皇后非但没有降罪,还向着自己说话,愈发欣喜。她向春常在使了个眼色,春常在亦是回眸一笑。
    皇后当着六宫的面赏芸常在如此脸面,她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劲的点头,“是,嫔妾,嫔妾必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如此一来,芸常不单有皇上的宠幸,还有皇后如此厚赏,着实叫人眼红,瞧这势头,来日攀附上皇后也说不定。殿中在座的,只怕不少酸得厉害,恨得厉害,绣玥却只觉渴的厉害。
    她枯坐了大半日,又不觉端起了手中的空茶盏,心中自嘲,这便是望梅止渴了吧,她也侥幸风雅一回。
    抬手作势要饮,眼前却见一袭碧蓝色的锦服,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绣玥抬眸,对上了一张秀气苍白的脸,冰凉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发紫的嘴唇,带着些没有温度的浅笑,负手站在她对面。
    他怎么会在这?
    绣玥心里慌乱,眼神一时不知盯向何处。
    帛尧瞧着她里的空茶盏,低着声音道:“想不到,你还有凭意念喝茶这个本事呢。这储秀宫的茶,好喝吗。”
    绣玥有些窘迫,却见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小太监走上前来,提着个茶壶,倒了一杯进去。
    其实帛尧可以不进来这正殿,只是无意中瞥见她独自坐在末尾的角落里,没了那份强撑着的坚持,没了威胁他时的张牙舞爪,倒是有几分可怜。
    时至寒冬腊月,数九寒天,皇后的宫中放了再多的金炭,也还是冷的,茶杯寥寥,冒出一丝轻烟热气。
    绣玥见他在这站着,心里清楚,他是为她解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