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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傻宝儿,别等坏人还没抓住,你再把自己哭病了。”楚少渊低声哄她。
    苏轻窈打了个泪嗝,哽咽道:“我心里难受,陛下,我真的很难受,都是我害得……”
    楚少渊一把捂住苏轻窈的嘴,沉声道:“不许胡说,朕也是重新而活,那朕是否也有错?”
    苏轻窈微微一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少渊用帕子给她擦脸,柔声道:“时移世易,我们死而复生本就不复寻常,说不定此刻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苏轻窈被他这么一讲,倒也冷静下来,自己接过帕子擦脸。
    “既我们不是原来的我们,那德妃也不是原来的德妃,朕说得可对?”楚少渊道,“如今一切都变了,德妃明明是顺嫔她们动的手,又同你有什么干系?你啊就是想太多,瞧这哭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看看你这点出息。”楚少渊道。
    苏轻窈原本心里头难受得不行,结果被楚少渊一说,一下子弯拐得太大,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可许姐姐终究是走了。”苏轻窈低声道。
    楚少渊说:“人终有一死,咱们经历过,我以为你能看淡。”
    面对眼泪婆娑的苏轻窈,楚少渊也没有再朕来朕去,他只是这样淡淡问她,却把苏轻窈问住了。
    “是我着相了,”苏轻窈道,“姐姐这般关心我,还特地写了一封信来,我还是闹了这么一场,倒是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
    楚少渊拿起许娉婷写给苏轻窈的信,也不由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许娉婷同苏轻窈感情竟如此之深,不仅让临别之际的许娉婷特地给她写了一封信,还让苏轻窈有这一场痛彻心扉的痛哭。
    “她这么惦记你,你为她哭一场,也不为过。”楚少渊道。
    苏轻窈用帕子擦干净眼泪:“哭过之后,心里舒服一些,刚才真是难过得不行,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那些人的手段。”
    事发时她还一直怀有一线希望,现在希望破灭,怎么能不痛苦。
    楚少渊道:“你放心,她们蹦不了多久了。”
    苏轻窈抬头看向他,见楚少渊眼神幽深,便知道最近肯定要有大动作。
    “那边是信了?”苏轻窈问。
    楚少渊点点头:“今早仪鸾卫回报,趁着使臣入京,清水镇那边略有变动,瑜王或许已经忍不住了。”
    苏轻窈好半响没说话:“那,咱们要如何?”
    楚少渊对她这个咱们特别满意:“咱们便只等使臣们热热闹闹逛集市,盛京越乱越好,再派一队人马离京,给王叔空个场子出来,好让他有机会施展一番。”
    “陛下这是激将法,要引蛇出洞?”
    楚少渊看她眼睛又红又肿,说话还有些哽咽,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瑜王心太大了,他不可能永远忍耐下去,乾清宫里那个金灿灿的宝座时刻都在吸引他。”
    “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顾念脸面名声的结果。他怕百年之后史书所写,皆是他篡位夺权立身不正的骂名,毕竟,皇祖父的过去还立在那,余留至今都无法消弭。”
    “趁着同罗孚这一仗还未开,朝中这些二心臣,还是提早清理出来比较好,否则到时候边疆战乱,这边就无法控制了。”
    楚少渊是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的人,面对瑜王的叛乱,他竟能如此镇定,苏轻窈便也一点都不慌。
    他说没有大碍,便不会有大碍,这一场叛乱,最后说不定会以闹剧收场。
    苏轻窈抬头看着他,认真道:“陛下,到时候请务必严惩顺嫔她们,一个都别放过。”
    次日,乾元宫宣圣旨,朝廷上下俱惊。
    绯烟宫德妃许氏,久病未愈,沉疴难消,于建元四年腊月初四病逝。以其温秉贤良,忠孝嘉诚,今册谥为柔嘉皇贵妃,特修皇贵妃圆寝,永享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唐代李隆基的《好时光·宝髻偏宜宫样》
    第139章
    德妃许娉婷骤然离世, 任谁都想不到。
    前些时候才说她重病不愈,转去皇觉寺修养, 怎知最后还是没有养好, 还是英年早逝。
    陛下仁德,不仅让刚被封为纯贵妃的苏轻窈专门给柔嘉皇贵妃治丧,还特地准许许家挂白, 以表哀思。
    同时, 他又格外恩准悲痛万分的兵部许尚书一月丧假,许他回家为女儿守丧, 不用再顾念朝中事,而兵部暂时便由侍郎大人主持工作。
    这么一安排, 算是给足了许家脸面,倒也尽显陛下仁慈爱民之风范。
    此时宫中,因太后尚且建在,皇贵妃娘娘灵柩无法停灵于宫中, 只得在皇觉寺短暂停灵,待楚少渊的茂陵皇贵妃圆寝建成, 才能出殡安葬。
    苏轻窈被委任主持治丧事宜, 倒是格外认真,她特地吩咐尚宫局好好配合映冬姑姑, 务必把绯烟宫皇贵妃娘娘遗物收拾妥当。一部分要跟随皇贵妃下葬,另一部分则赏赐给许家,好让许家父母有个念想。
    就这么紧赶慢赶忙了三日,终于把治丧事宜料理妥当, 苏轻窈闲了下来,却总是心口发闷,时常就要想起许娉婷的音容笑貌。
    楚少渊见她夜里都睡不好觉,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趁着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问一问母后。
    太后往常就知道苏轻窈是个心软的人,未曾想到她会为许娉婷之事如此难过,惊讶之于,思及苏轻窈性子,到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叹了口气:“轻窈这丫头至纯至性,是个最纯粹不过的人。她心软,喜欢谁就要对谁好,如今瞧着皇贵妃早早离世,她心里头不痛快,难过不得疏解也在情理之中。”
    “若她不难过,我还要意外,”太后看着儿子满面愁容,倒是觉得好笑,“你啊,一遇到轻窈的事就抓瞎,竟还来问母后。”
    有些事楚少渊不好跟太后讲,他知道苏轻窈如此多半是因为愧疚,或许因为贤妃猝然离世,令她对曾经和现在越发茫然,一直坚定的信念也都有所动摇,才如此辗转反侧。
    不过被太后这么一笑话,楚少渊也有点不好意思,可他确实不知如今情景要如何处理。
    “母后还是别笑话儿子了,儿子这是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当着儿子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还要偷偷掉眼泪。她那大姑姑急得不行,生怕她哭病了,竟还来让朕再想办法。”
    楚少渊说到这,不由叹了口气:“也真是人人都为她操心。”
    太后听他如此念叨,脸上笑容却更深。
    以前她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少了些人气,在她面前还好些,在外人面前虽没那么凌厉吓人,却真的没多少人情味。
    那时候他只是把人生过成皇帝,至于自己如何,他从来都没想过,也没顾虑过。
    如今有了苏轻窈,一切便大不相同。他会为了她忧心、为她难过、为她着急上火,为她茶饭不思。
    他渐渐有了喜怒哀乐,也渐渐有了人气。
    现在的他才算是一个人,一个名叫楚少渊的人,而不是单薄的建元帝。
    太后便道:“瞧着你们俩这么好,母后也放心了,这事好办得很。”
    楚少渊抬头看向太后,见她一脸笃定,不由也跟着放下心神。
    在他心里,母后厉害着呢,就没有母后办不成的事。
    太后点了点桌上的宫务折,道:“只要她忙起来,就没那么多心思哀伤了,待这段日子过去,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楚少渊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喜色:“母后所言甚是,是朕太过心急,太糊涂了。”
    太后笑笑:“立轻窈为贵妃时,你怎么不想加上一句统摄后宫事?若是那会儿就加上,现在指不定如何,还用过来请示我?”
    楚少渊道:“当时朕只不过是诈诈瑜王,想着贵妃这个封号已经足够惹眼,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你这次还是冲动了,以后做事务必要周全,”太后说了他一句,“若是你提前先铺垫铺垫,当日也不至于闹那么一场,还要惊动冯太傅。”
    楚少渊却不甚在意:“结果又没任何改变,费那么多事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殊途同归。”
    太后白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我打叶子牌。”
    楚少渊看母亲一脸不耐烦,有些哭笑不得,行过礼就退了出来,想着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事,便交待娄渡洲:“去取折子,直接回景玉宫。”
    待进了景玉宫,楚少渊就看苏轻窈又坐在那发呆。
    楚少渊顿了顿,想好要说什么,才进了寝殿。
    苏轻窈还没发现他回来,只坐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绣花,那帕子被她绣得乱七八糟,很是不能看。
    楚少渊轻咳一声,苏轻窈才回过神,忙道:“陛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眼睛一转,道:“唉,朕听闻母后最近略有些气闷,忙过去瞧了瞧,见母后没有大碍,便懒得再折腾,直接回来了。”
    苏轻窈一听太后病了,很是吓了一跳,不由有些着急。
    “娘娘这是怎么了?上回请安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病了?陛下可是叫了太医?太医怎么说?”
    楚少渊叫苏轻窈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头痛,不过他什么风浪没见过,此刻便是胡扯也能扯得有板有眼,一点破绽都不留。
    “你不用担心,母后没有大碍。最近地龙烧得热,她才略有些气闷,略吃些清热解毒的膳食便能好,都不需要用药。”
    楚少渊如此笑着说,还给罗遇丢了个眼神。
    罗遇当即就明白过来,趁着娄渡洲过来换班,又匆匆赶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把楚少渊编的这个开头给太后说清。
    且不提太后听到这都气笑了,只说眼下楚少渊给苏轻窈解释完,苏轻窈便松了口气,不如刚才那般慌张。
    楚少渊见她冷静下来,便道:“母后如今年纪也大了,宫务繁重,她每日都很疲累,今日就跟朕商议,看看能不能把宫务交到你手上,也好叫她轻松轻松。”
    苏轻窈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于是就抬起头,眼巴巴看着楚少渊。
    楚少渊冲她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手:“你别怕,有太后还有尚宫局那么多姑姑,便是你瞎胡闹,宫中也出不了乱子。”
    苏轻窈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显然有些犹豫。
    楚少渊道:“宝儿,以后宫中的事总要全部交到你手中,原本母后想着慢慢来,怕你一下子忙不过来。但你也看到了,母后为国为朕操心那么多年,朕想让她早些休息,不要再如此辛苦。”
    他这话倒是说进苏轻窈心坎上,见他一脸郑重,她便也心软了:“好,若能为娘娘分忧解难是我的大福气,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让娘娘失望。”
    楚少渊长舒口气:“宫务接到手中你就不能反悔了,可想清楚?”
    苏轻窈点点头:“想清楚了,前几次的事我能做好,其他的事也不会差。再说,万一实在焦头烂额,不是还有陛下吗?”
    楚少渊被她反问一句,失笑道:“你啊。”
    此事说完,楚少渊便道:“既然提前交到你手上,那今年小年、除夕、新年三次年宴就都要靠你了,近来还有宫妃搬宫、使臣入宫朝拜等事宜,你且一样一样接到手里,等忙完这个新年,你就能适应下来。”
    苏轻窈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事。”
    楚少渊看她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也比前几日更精神一些,不由在心里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次日,楚少渊亲自下圣旨,道纯贵妃忠心仁孝,聪慧机敏,即日起统摄后宫事,令贵妃辅理。
    朝臣们经过腊八节那一遭,聪明的早就看明白陛下的下一步动作,也都有了心理准备,因此今日这道圣旨一出,大多数都还很淡然,没人说闲话。
    只有那么几个头脑不清醒的要说几句陛下太过偏宠纯贵妃,却也不敢说到大殿上给陛下听。
    因此,苏轻窈接管后宫宫务的事情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