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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袁家这里,萧度走后三个女人再也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刘夫人道:“快,快写信。”
    梁玉道:“让阿先来写吧。”也好事先知道,愿不愿意的都有机会说出来。万一跟萧度当年似的,岂不是坑爹?
    袁先正在猜测是个什么事,被叫进来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铺开了纸,凝神听刘夫人口述:“萧三为阿先提亲。”一个走神,在纸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墨线。
    梁玉笑问:“你有没有心爱的姑娘了?如果有,不管萧三提的是谁,咱们都拒了。甭弄得你也不痛快。”她还真是这样想的,两位夫人只当她在说笑话,萧度说的对,父母之命。
    袁先红着脸摇摇头:“没、没有的,真的没有!儿一向老实。父母之命,儿听娘的。”
    梁玉道:“那你赚了,萧司空的孙女儿。”
    萧司空适龄的孙女就是萧礼的长女,比袁先大上一、两岁的样子,也是颇为合适。袁先整个人都羞红了,很有点他未来岳父的风范。
    杨夫人道:“快写吧,写完了再害羞。问问你爹可不可行,如果可行,我们就要请人保媒了,他想请哪个?”
    袁先的脸更红了,匆匆书就,又问:“那,还有什么要添的事吗?”
    梁玉道:“你再写一件,递到京里袁尚书府上,就说,太子回京之后,会照顾手足的。”
    袁先知道袁尚书的事情,脸上红潮渐渐褪去,也认真写了。待书信写完,他人也冷静了下来,道:“儿即去安排可靠的人送信。”
    第146章 诸事纷杂
    仅就气候而言, 今年冬天的京城与往年并无不同,留在京城的袁樵没有觉得如何寒冷难熬。倒是家人都出城泡汤去了, 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令他冷清得难受。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人, 自从娶妻之后家里日渐有生气却是不争的事实,梁玉一旦离开, 袁樵时不时有抱着膀子搓手臂的想法。
    收到从别业递过来的家书, 袁樵放下手臂,笑着打开来, 心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呢?】
    扫一眼笔迹, 袁樵犹有闲情品评一下:【大郎的字倒是没有放下。可惜不是叔玉的亲笔信。】
    看内容,开头第一句是请安问候,第二句是介绍别业与家人的情况,第三句就是……
    【什么?!!!】
    与萧司空家结亲?袁樵眨眨眼,确认信上确实是写的萧度来探口风, 提出了联姻的意向。答应,肯定是要答应的, 自己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能够放过?可是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袁樵慢慢在熏笼边坐下, 一字一句地将家书重读了一遍。信中虽是询问他的意见, 三个女人的态度还是很一致的:她们想答应,除非袁樵有极其过硬的理由, 否则不可以反对。袁先字里行间也是赞同的。
    翻到最后, 是袁先悄悄给他加的话, 将前情提要又复述了一遍。
    袁樵叹息一声:“要我何用哦!”爬起来想写回信, 肯定是答应,答应完了就要开始准备了。家里肯定是不缺钱的,很坦然地说一句,现在家里这么不大讲究地使钱,有一半是梁玉的功劳——她有钱,也不吝啬拿出来用。真正需要袁樵斟酌的,是要一个体体面面的媒人。
    袁樵掐指算了一下日子,改了主意:【快到休沐日了,我亲自去一趟别业吧。】
    既如此,就不必在回信里写得太复杂了,袁樵信手写了自己休沐日去别业面谈的条子,交代来人带回去,心里列了几个央做媒的候选人,预备到了别业让她们挑选,选中了谁就是谁。媒人一要声誉好,二要身份地位足够,三最好是出身名门,还得跟萧家没什么恩怨纠葛。
    满足这几个条件,一看对家是萧家,袁家礼数足了,媒人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袁樵带着一份名单,于休沐日前一天的夜里,赶到了汤泉别业。
    刘夫人谨慎,给袁樵送了信之后就下令家里封口不许说出去,只等袁樵来将事情议定,然后才好公布出来。袁樵见到别业的情况,心里先满意。家里不料他居然这个时候赶夜路过来,都吃了一惊。袁先有些焦虑,竟抢先说话了:“阿爹连夜赶路,未免太危险了!”
    袁樵道:“你不知你不知。”
    拜见了母亲、祖母,又对梁玉长长一揖:“娘子辛苦啦!”
    梁玉笑道:“郎君辛苦啦。”
    两人相视一笑,将一边袁先闹了个大红脸。
    袁樵对刘、杨两位夫人道:“阿先的事情我已知道的,明日正是休沐日,我欲拜访萧府。”
    刘夫人道:“应该的。”
    袁樵道:“我斟酌了几个人,做媒人都使得。一是当年的陆学士,二是严尚书,若他二人不得闲,便请叔公出面也是可以的。”
    三个女人都对袁翼的印象不算很好,在陆学士与严尚书之间,严尚书更亲近一些,最终决定请他再出一回面。正巧严尚书也回京城去了,袁樵回去就能托他了。
    杨夫人待正事说完,问袁樵:“你还要明天赶回去吗?”
    袁樵道:“当然,儿职责所在。”
    杨夫人一脸的担心,道:“不能请一天假的吗?”
    袁樵笑道:“我赶早见过萧家的人,后半晌就回去,不会赶夜路的,晚上还要拜托严尚书去呢。”
    杨夫人略略放心:“那你快些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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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袁樵早早起来,使人往萧府投帖,自己先洗漱用饭,席间,问梁玉:“你去不去?”
    梁玉道:“我已见过大长公主啦,今天你有事,我也有事。三郎也要回去了,咱们家的喜事儿,也该告诉他一声,让他也欢喜欢喜。近来坏消息太多。”
    袁樵道:“也好。”
    袁樵独自见了萧礼,两人差了十几岁,如今却转做亲家,也是有些好笑。袁樵情知,若算己方,那是高攀了萧家,背后大家都有算盘。看破不说破,还是恭维了萧家的家教,说梁玉回来对萧家大娘赞不绝口之类。
    萧礼则从萧弗与袁先的交情说起,说对袁先的品性是很了解的,他选女婿是看人品。
    两人恭维得差不多了,袁樵便说:“既如此,我回京便央媒,可好?至于日子倒不必太急,开春之后回了京城,再认认真真地办一场,必不能辱没小娘子。”
    萧礼满意地笑道:“彥长周到。”
    袁樵从萧府出来,先不回家,而是去了严府的别业,严中和现住在那里呢。他先跟严中和透个消息,严中和一听就乐了:“好事!好事!我陪你回去,明天我告假了!”他这个官做得很是潇洒,吩咐给他的事他也能做,但是绝不积极主动,能偷懒就绝不勤快。现有了个正经的借口,他巴不得跑路。
    【我这可是为了你们两家联姻,这个假可得准了我的吧?】严中和在心里默默地对萧礼说。
    袁樵知道他的脾性,与他约了下午同行。快马加鞭,在午饭前赶回别业,将事情对梁玉说了。梁玉道:“知道了,坐下喘口气儿吧,瞧你乐得。”
    袁樵不停地笑。男人总是有上进心的,袁樵生在了许多寒门士子几辈子盼不到的终点上,但是继续往上的路又是艰难的。往上,他的对手就不是出身、势力不如他的寒士,而是与他同样生在别人终点上的人。他就需要助力,娶梁玉的时候没想这个,娶了之后回头看,那是真的赚大发了。
    笑着扒了饭,对袁先道:“开心点!好事!”
    “累父母如此奔波……”
    “呸!爹娘是白叫的吗?”
    袁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憋出一句:“您这句话,好像是娘在说的一样。”
    刘夫人赶紧放下碗筷来,大笑:“是像!”杨夫人也笑:“像极了!”
    袁樵脸上的红晕闪了一下,强压了下去:“那就是她说的,你记下了吗?”
    袁樵乖巧地道:“是。”
    午饭用完,严中和又来堵门,急得抓耳挠腮,催袁樵回京:“我还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呢。”袁樵道:“不是央你做媒。”严中和道:“差不多,差不多嘛。快些去吧,我都没有对娘子说,还给你保密着呢。事情再不定下来,我就要憋不住啦。”
    催着袁樵回了京城,梁玉则掐着点儿去看桓嶷。
    太子的行程难说是保密还是公开,所谓公开,他出行要有护卫,往来安全需要提前准备,这就不可能事先什么都不讲。说保密,乃是他出行的具体事宜别人不知道。梁玉倒是知道,也就猜着汤泉宫这会儿一定气氛不错。
    桓嶷要走,必得是把桓岳和安泰两个的谢罪表给拿到手了。这两份谢罪表由桓嶷交到桓琚面前,桓嶷从中做的努力也就显现出来了。
    梁玉很高兴。
    自家也有喜事了,桓嶷又干了一件合适的事情,她兴致勃勃地去找桓嶷。
    到了桓嶷殿里,却见桓嶷神色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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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嶷弄来两份谢罪表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他先请了丰邑公主与安邑公主来,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位公主的本心,并不想去“劝”安泰公主这个妹妹。她们与安泰公主一向不怎么亲近,安泰公主过得好不好,与她们无关。
    【九娘那个讨厌鬼,说话做事最是噎人,我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呢?】安泰公主不曾对两位姐姐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是凌庶人在的时候,她比这两个姐姐都更得父亲的喜欢,骄娇之气颇重,说话的时候不会体谅人。另两位可也是公主,也是有脾气的,只在皇帝面前装装样子,出了宫门都是将头一扭,不再理她。
    桓嶷苦劝:“不是为她,是为了阿爹。她低头认个错,阿爹心里也痛快不是?”
    那这样就划算了。两位公主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父亲高兴了,她们也会高兴。且是太子来劝,也得卖太子一个面子。
    姐弟三人结伴去了安泰公主的幽禁之所。
    安泰公主近来有一种“虎落平阳”的委屈,对这三人都没有好脸色。桓嶷还是劝,丰邑公主却不客气地说:“摆脸子给谁看呢?怎么?得意的时候不饶人,失意了还要别人再捧着你吗?”
    安泰公主怒道:“那你滚呀,我用你捧我了吗?”
    “真是畜牲,居然对我无礼了!”丰邑公主自恃是长姐,安泰公主对她不礼貌,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
    安邑公主忙劝道:“好啦,好啦,都好好说。九娘你也是,本就做错了,还要犟什么?你想不到的,哥哥姐姐们为你想了。”
    “哼!”
    桓嶷慢吞吞地道:“凌庶人为你们姐弟而死,你们要辜负她吗?你已经辜负了父亲,还要再错下去吗?”
    安泰公主号啕大哭:“阿娘!!!”
    安邑公主强拦住了丰邑公主,顺着桓嶷的口气往下劝,终于将安泰公主说得点了头:“要怎么写,你们说吧。”
    拿了安泰公主写的谢罪表,桓嶷就去见桓岳了。桓岳除了不自由,衣食住依旧是皇子的范儿,他疯了一回,脸上的阴郁已经不见了,代之以一种亢奋。
    桓嶷没有走得太近,依旧和蔼地问:“你今天还好吗?”
    桓岳冷笑道:“直抒胸臆,没有更好的了!”他弄死了对家三个,自己还活得好好的,算赚的。
    桓嶷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把谢罪表给写一写了?你做的那叫什么事?”
    桓岳故作吃惊地道:“哦豁!你这口气有点太子的样子了嘛。”
    “太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你现在看到了。我这是为你好。”
    “哈哈哈哈!少来!我是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不想再陪你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把戏了!”桓岳刻薄地说,“你想装个好人样儿,找那会捧场的人吧!”
    桓嶷叹了一口气:“我是真心想与兄弟姐妹们好好相处的。”
    桓岳吃惊地发现,桓嶷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不算太假,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天真的人儿啊!你以为,只要说几句软话、关心饮食,说些听烂了的大道理,别人就要与你好好处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不能急我之所急,不能给我我所需,偏要劝我忍,我的难处你没有解决,我的需要还是空的,就要我交心吗?别傻了!我病得快要死了,求你为我报仇,你偏不答应!我怎么敢死?怎么敢死?!我娘已被凌庶人逼死了,我若再死,凌庶人的孽种却坐享人间富贵,我们母子的际遇就太让人耻笑了!”
    桓嶷垂下眼睑:“哦,你现在满意了吗?”
    “还有一个。”桓岳咬牙切齿。
    桓嶷道:“她写了谢罪表了。这算不算你所需?”
    “她……”桓岳被噎住了。磨了磨牙,桓岳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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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嶷拿了到了自己想要的,知道用这两样东西可以换到什么,还是被桓岳给堵了一回心。装成没事人的样子,将两份谢罪表揣了去见桓琚。
    桓琚正在泡汤,他有点年纪了,皮肤的感觉开始变得迟钝,御汤的温度比别的地方要更高一些。桓嶷进去就觉得潮乎乎的热,在池边一跪:“阿爹。”
    桓琚泡得昏昏欲睡,见太子跪了,惊出一身汗来:“又怎么了?”
    桓嶷双手捧着谢罪表来举过头顶:“四郎和九娘都知道错了,上了谢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