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脚下略微后退了一步,想让她爹将自己遮住一点。沈括却已经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开始了声泪俱下的哭嚎。
“王爷,臣有罪啊。”
沈衡听着膝盖骨撞击在地面上的声响,十分坚定的认为她爹的眼泪多半是疼出来的。
端小亲王“百忙之中”睨了他一眼,大抵觉得都哭成这样了,不关心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便关切的问了一句:“你杀人了?”
“下官不敢”沈括吓得一哆嗦。
“贪污了?”
“下,下官更不敢了。”
“那便起来说话吧。”
沈括这回是真哭了“王爷仁慈,但罪臣实在无颜面对您。就在仪仗到达禹城的当日,竟然将圣祖遗物祭山石弄丢了。此物乃是百年相传的祥瑞之物,臣自深知罪孽深重,特来向千岁请罪,听后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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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印堂发黑
苏月锦将手拄在腿上看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这样淡然的一扫,就让人感觉一阵威压。
他面相长得有些清冷,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极其寡淡。沈括摸不准他的想法,吓的又是一哆嗦。
而实际上这位高深莫测的千岁爷只是在思索着,祭山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良久之后,他“哦”了一声“原来是那块长了毛的石头。”
沈括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小小声的提点“千岁,那是灵石本身的颜色,不是,长毛。”
“嗯。”他从善如流的点头“你弄丢了一块绿色的石头。”
然后便不说话了。
沈括在朝为官少说也有三十载,虽说没有什么作为,但自问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直是不错的。今天却彻底没了主意,也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只得求救似的看向跪在旁边的沈衡。
他这闺女,虽说偶尔迟钝了点,但也是个能言善道的。
但今日不知怎么,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装起了哑巴。
沈括觉得满伤心,几次三番用小动作催促,愣是没有半点回应。
最后他急了,抱着一种闺女不仁,亲爹不义的精神说了句。
“衡衡,你不是有话要对王爷说吗?那便说吧,千岁仁厚,不会怪罪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沈衡抽搐着嘴角琢磨,她爹这“子”食的,着实太痛快了些。
虽说自家的“亲情一直很凉薄”,但是不是有点太薄了?
看着那位端小亲王“抽空”扫过来的视线,她整个头皮都麻木了。
慌乱之下,没头没脑就接了句“王爷这笋挑的不好,竹根颜色太深,炒起来不爽口。”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音色,听上去有些软糯,挺矫情的样子,嗲的亲爹都颤抖了。
端小千岁却并不在意,面色如常的说。
“那你去挑一根,清炒,少放油。”
一句话,说的沈括和沈衡都愣住了。
她本就是胡乱说的,料想就算惹了他不满,充其量就是帮忙挑个笋,谁承想这位爷还要吃熟的。
沈括蹭蹭挪了两步,急切道“王爷,万万使不得啊。小女沈衡自幼呆傻,烹饪一事更是极不通透,哪里敢污了千岁之口。”
知女莫若父,沈衡的厨艺,根本上不得台面。
苏月锦却没有看他,只是歪头问沈衡。
“你做的饭很难吃吗?”
沈大小姐点头如捣蒜。
他颔首,十分体谅的样子:“去试试。”
沈衡是被两名近侍请到小厨房的,一名帮忙洗菜,一名负责切片,尽享御厨待遇。
经过一番调整,她的心态已经摆的很端正了。
就见她手持大勺站在灶台前,淡定自若的倒油,大义凌然的翻炒,破罐破摔的加料,最后万念俱灰的出锅。
成功将一盘鲜嫩脆笋炒出了老态龙钟的味道。
装盘之后,静候在旁的丫鬟脸都绿了,好心的暗示需不需要再炒一盘。
她大气的挥手,言简意赅的回了三个字“不必了。”
再炒一盘的结果,没准还不如这一盘呢。
端着那盘糊掉三分之一的“清炒脆笋”回去时,整个林间都散发出一种糊香糊香的奇怪滋味。
那样张扬而强大的“气”场,连瑞脑兽里的熏香都望尘莫及。
皇子的膳食十分讲究,食用之前都要经过内官试毒。
手持银筷的公公抿着嘴角,牙关紧咬的咯吱声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衡眼看着他咀嚼咽下,觉得还是满欣慰的,至少她做的饭还是能吃的。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吃,和能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因为,那位公公吐了。
冲到一处青竹旁边,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面目扭曲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
她怔住,眼见着他在众人的搀扶之下,瘫软在地,口里却不忘尽职尽责的解释“奴才无状,但,并非中毒。而是,太难吃了。。。这菜,您万万吃不得啊。”
一旁的沈括也哭的“印堂发黑”,一面哀叹出门不利,未看黄历,一面说道:“罪臣教女无方,竟然做出这等菜式,万望王爷恕罪啊。”
沈衡不得不承认,那画面太过凄凉,饶是她这种没什么心肝的人都有点不敢看。
端王爷依旧坐的四平八稳,专注的用筷子戳了戳那盘黑乎乎的东西对沈括说:
“无妨,我只是想看看到底能做的多难吃。”
一旁的公公抽搐的更严重了。
到底是自己人,苏月锦看着他那副“穿肠过肚”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终是体恤了一句:“桂圆,别演了,你欢喜那块八宝玉佩赏了你便是。”
果然,那前一秒还在挣扎的胖公公很快站起身,利落的跪在地上欢喜道“奴才谢王爷的赏。不过,也不全是演的,这位沈姑娘的厨艺,确实。。。”
他没说出那个形容词,而是冲回青竹旁又吐了一番。
沈衡抚着发疼的心口,只想问一句:这位公公,你考虑过那颗竹子的感受吗?
领教了端王手下的人才济济,竹林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沈括瞧着那气氛,估计是要发落自己了,就想求个恩典,让自家闺女送套换洗的衣服进来。
刚将嘴巴张开半边,就听见千岁爷慢条斯理的说。
“祭山石我帮你找,欠我的人情,用沈衡还。”
沈括做梦也没料到今日这趟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张嘴就这么半张不张的僵在了原地。
比他更震惊的,莫过于沈衡。
从见到这位千岁爷开始,她就一直处在惴惴不安之中,就是担心他认出自己。
不光是因为夜探行宫,更多的是,文臣女眷断不可能习武,她这一身武艺,无疑会遭来大祸。
可是看那架势,又不像。
他甚至都不曾正眼打量过她,亦没有试探过什么。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相比之下,沈括的想法就比她单纯的多,因为他直接“隐晦”的问了一句:“王爷说的这个‘用’,指的是外室,还是,内室?”
“内室?”苏月锦睁着一双水润清眸看了沈衡一眼,而后果断摇头“不用。”
这让她想到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一段话。
如果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不论是否发生了##,都是件令女子觉得羞耻的事情。前者是羞,后者是耻。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多谢王爷恩典。”她老子满脸喜悦的谢恩。
苏月锦点头,缓缓起身,道了句“我饿了,不留你们吃饭。”便径直走掉了。
沈衡看着那道背影深思,难怪她从未想过昨夜的人会是端王,因为他从头至尾的自称都是“我”而并非“本王”。
清风下的竹林依旧有些燥热,她站在其中看着那一片竹海绿荫,想到的却是另一件大事。
“爹。”她正色看着喜笑颜开的沈大人,极其郑重的说:“把上次租棺材的银子还给我。”
禹城戒严了,皇家御林军封锁了整座城池,不甚繁荣的偏僻小镇一时之间变得人人自危。
县令张青贤吓得朝服都来不及穿,四处托人询问是出了什么大事。
行宫之中却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只说千岁下了口令,封锁城门,不准外出。
然而整整三天,街道上也不曾见到官兵抓人,张榜贴告,气氛紧张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括坐在屋中也有点躁动不安,他一直都以为祭山石是在驿馆院中丢失的。上次在竹林,也详细的描述了丢失的过程,就算要查,也该是从驿馆内部入手,实在想不通端王何以这般大张旗鼓惊动全城。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打个商量怎么样啊,不包养,留言好么。孤独的小盎飘过。。。。
☆、第六章现实中的牛鬼蛇神
坐在另一间的沈衡也没闲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磨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