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哪知齐渊一把拉起我,非要带我去南坞,还说这一路他能护着我。
可我已经到了京城门口,心里的疑虑总是放不下,便想着就此作罢,南坞便不去了,去他的什么上好的玉坯。
我同他推拒许久,他竟突然急了,请吼一声道:“你这丫头,好生倔强!我这是为了你好!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那里头有什么好的,你便是非要回去,南坞可还有玉石等着你呢!”
本来这句话也没什么旁的意思,我却是担心京城生变,心里始终惴惴不安,便听出了几分旁的意思,随口来了一句,“怎么?难不成京城里头还发生了什么?便是有什么亏,也是你齐公子……”
我瞧着他脸上慢慢变了颜色,口中的话,也哽住了。他这表情,京城里是真的发生事情了……
我突然转了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敲那城门,大声叫喊着,阿杏在一旁吓坏了,连忙伸手拉我。
“别敲了,今日城门不会按时开的。”齐渊瞧着我,没了刚才嬉笑的模样,一脸郑重,“李将军不想让大军入京,怕有更多生灵遭到涂炭,便领了京里元炀的精兵,今日打算攻进皇城。”
我瞬间愣住,我早知晓公父有此的计划,却没想到是今日。
却是突然一愣,我顾不得仪态,冲他吼道:“你胡说!将军他怎么会带元炀的精兵?那元炀早就被废了太子的位置,全家死的不剩几个了……”
他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我早同你说过,那元炀不过是逗着他们母子俩玩儿罢了,就凭元煜那优柔寡断的模样,斗过他的……”
我要进去,我得进去!我知晓齐渊功夫了得,连忙到他跟前,求他,“求你了,齐公子,你带我进去,只要把我带进去就行,你就可以走了。”
他眼神里有些无奈的点了头,却开口道:“我带你进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立刻点头,连忙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好,一会儿,你只能跟着我在一旁看着,绝对不能乱跑。”他定定的看着我,我一向只觉得他是个笑面虎,而此刻他的眼神却是叫我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点头答应。
“阿杏你且在外面吧,外头更安全些。”齐渊对着阿杏轻声了一句,便将我抱起,从墙外沿找了处不太高的地方,轻轻松松地跳了进去。
黎明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边才只有一丝丝的亮色,白日里热闹非常的街头,此刻鸦雀无声,甚至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四周围昏暗的深处,仿佛隐藏着更多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总算不是全章虐了……
第21章 第20章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叫这天底下头一号绝不吃亏的人帮我。
我几乎是被他抓着胳膊虏劫到望月楼的。
被“掳”来的一路上,天刚微微擦亮,偶有一声鸡鸣犬吠的,我虽被齐渊拽着,却也不敢出大声。
跟着他,在寂静的街上飞速到望月楼跟前时,向来通宵达旦的望月楼,此刻竟还没开门。
我呆愣在一旁,看着齐渊有节奏的敲了敲门,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瞬间一愣,瞪大了眼睛道:“东家!你怎么还没回南……”
东家?
“快别说了,叫我们先进去。”齐渊打断了他的话,明显有些微微的愠怒。
那掌柜这才注意到我,连忙将我们两个人领进来,关门的时候,还往外左右看了看,这才放心。
我都还没从刚刚的飞奔中休息过来,齐渊却又拉着我一路去到五楼的那个暗格。
他一进去,便站在窗边向外望着。刚才的一阵小跑我都还没恢复过来,此刻直接微弯了腰喘气。
喘了许久,才稍稍好了些,我这才注意到他始终看着窗外。这个暗格的窗口是向西面开的,在清晨里,整个面都较为阴暗,却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我直起身来,往窗边走了两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皇城,却是瞬间呆住了。
从此处看,清晨的皇宫,景致甚是磅礴,鎏金的瓦片微闪着光,高大的红墙在暗处竟些像血色。
然而此刻,皇城门口正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不停攒动着向门口聚集,泛黄微亮的晨曦中,兵器时不时闪出点点冷光。他们一声不响,仿佛隐在暗处的猎豹,只等着敌人乏了,便瞬间飞扑上去,给敌人一顿致命的撕咬。
从这个窗子的位置,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甚至能辨认出哪些人是负责指挥作战的。
“就要卯时了。”齐渊突然开口,而我正在一阵错愕之中。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在等什么——他们在等卯时宫内的换值。届时值夜的一拨人先回到缉事厂,将一身的甲胄脱下,下一批晨值的人则是刚从缉事厂中醒过来,见这些人回来,便出队顶替上。
此刻他们一拨人正处于疲乏的巅峰,另一拨人刚刚出发,乃是绝佳的时机。
我蹙了眉,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心里其实很确定了,可仍是忍不住开口确认,“你说的我公父带了太子的精兵,指的就是这些人?”
“只要卯时的声音响过,他们便开始了。”
这句算是已经确认了吧,我此刻才认真地看向齐渊,他的眸中此刻竟极其罕见地带着一丝狠戾,声音低沉,仿佛隐忍着许多怒意一般。
我心中忐忑的厉害,无暇理会他,只同他一起,静静的看着皇城的方向。
突然,六个翩翩少女,梳着整齐的头发,衣服样式也一模一样。她们手中皆持着乐器,排成一列,敲打着出现在广场上。
我在宫里住过几日,这是宫里报时的宫女,此刻我耳边仿佛能听见她们口中的低声吟唱:“千星寥落,天微明,正是起始,卯时到……”
“当”厚重的钟声,随着那一队女子在广场中飘然而过应时响起。广场中巡值的侍卫听了声音,齐整的往城楼后头跑去。
正是此时,城门大开,黑色的人影,在晨光中逐渐显露出一身戎装,正如猎豹尖利的獠牙,突然在猎物跟前露出。
看着那一群戎装杀进皇城的人,我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澎湃夹杂着恐慌。在我看来,此战已经有了一个极好的开端了。
齐渊仿佛瞧出了我的心思,开口讥讽:“乐什么?”
我突然一愣,他这么一说,我竟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
“你真当宫里头那两位是傻的吗?”他也不看我,只定睛瞧着皇城里头,“城防松动的如此刻意,等的就是他们!”
只两句话的时间,原本城门外的人皆已经入了皇城,不愧是精兵。断后几个甚至将厚重的城门关上了。这做法当真是残忍,竟是给彼此都断了后路。
为首的人正指挥着排列的方方正正的队伍,我猜着那人便是我的公父李将军了。
那些人正要行动,却是风云突变,我的心跳仿佛突然漏了一拍。
广场里的城楼上,瞬间站起了数不清的弓箭兵,箭尖儿上的银钩在晨光中闪着,瞬间万箭齐发,箭雨向着广场中的精兵纷纷落下,却并无全杀之意,只是将人逼近城墙边上。
两队精兵打算从侧翼突围,从城楼两侧的小道进去,却是早已有盾兵严密的守在两侧,层层叠叠,中间夹杂着枪兵,尖锐的枪头从盾之间伸出。
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城门外头此刻也已经被皇上的兵包围了。
此战,已经有了结局了。
我身上的冷汗忍不住的冒,只盼着能有一场谈判,免我公父一死。
“输了。”齐渊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却是眉头紧紧蹙着,拳头也攥得死死的。
我一时有些迷惑,一直当他是太后一党,不自觉地声音里却带了些恶狠狠地意味,“你何时又投了太子?”
他却开口道:“不,元煜输了。”
我不明白,一时愣住,刚想开口问他,他却道:“你继续看吧。”
我紧张的望着皇城里头,齐渊刚才的眼神,叫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果真,城楼上一位少年往前走了走,晨光中,他明黄的衣裳,甚是耀眼。他定是开口说了什么,我却听不见,心里很是着急,巴不得把身子探出窗外。
“你猜他说什么?”齐渊看着城楼上的少年道。
我一愣,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道:“劝降?”
“不错。”
在我看来皇帝他明明已经赢了,齐渊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元煜此番,是真的输了。”
我瞧着广场中,将军突然往前行了几步,仿佛正同城楼上的人对峙着。却不料,他身后有几人,突然冲上前去。
一瞬间,三柄冰冷的剑从他背后穿膛而过,他身后的那三人还将他的身体高高举起,仿佛在向城楼上的人叫嚣一般。
我震惊的看着皇城里的这一幕,内心的屈辱、愤怒和恨意,像洪水一般,将我的心淹没,甚至喘不上起来,整个人仿佛溺水了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到下巴,滴落在地上。
此刻,我才是真的慌了。
可明明浑身颤抖着,却仍是强打着精神,想去给李墨寒报信,一定还有转机,说不定公父他也还有救!
却是被齐渊一把抓住,他力气极大,瞬间将我抓了回来,抱在怀里。
我死命的挣扎,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吼着,“你叫我去啊!”看见他的表情时,我才意识到,晚了,从我站在望月楼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转机了。
眼泪顺着脸颊开始不停地流,可心中的恨意和逃避,叫我不愿承认那一幕。我眼见挣扎不开,便直接张嘴咬他,狠狠地,直到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才松口。
我抬眸看他,他却是一脸的暴戾,强行将我的双手背在身后,单手制住,强迫我背对着他,又押着我去了窗边。我倔强的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却另一只手强扭了我的脸,叫我往皇城里看。
皇城的那个广场里,此刻已经全是尸体了。看着那里,我甚至能想象那一阵疯狂的箭雨。
耳边是齐渊愤怒却隐忍的声音,道:“看见皇城里的那些人了吗?”
我不回答他,只跟他的手较劲。
“此刻,元煜才是那群人里头,最不想让你公父死的一个。”他此刻声线低沉霸道,叫人有种不得不听的感觉。
我突然停止了反抗,愣住了,不懂他的意思。
“李将军在边疆的部下带着那么庞大的军队,却像是脚底抹了油,飞速行过四省,一路皆是无比顺利,在京郊却突然被困住了。你当真觉得此事可信?”他说着说着,言语间的狠戾渐渐浮现。
“便是一刀一刀地杀,也早就能杀进皇城了。”
他恶狠狠地冲着我继续开口,道:“我且告诉你,你公父他,只要今日踏进这皇城里头,无论皇帝杀不杀他,他都只有死这一条路了。元炀此刻大概正在宫外运筹帷幄,只等着他一死,好名正言顺的叫京郊的大军杀进皇城里头,夺了元煜的皇位呢!”
看我一阵愣怔,只知道流泪的模样,他才突然顿了顿,放开了我的脸,还轻轻揉了两下。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继续低声道:“你当你公父他只是去替元炀打了一场仗。可便是刚才你公父他们的突袭成功了,那些精兵也会趁机将他杀了。”
我心中不断的震动和惊骇,到此刻不仅难以停止,却更加严重了。
“一来,你公父一死,边疆的兵权,不用费丝毫力气,便自然而然是他元炀的了。二来,元炀此人狠戾多疑,绝不会留你公父这种功高震主,又不好控制的人在身边的,他要的是李墨寒那般听话的人。”
齐渊说完,突然轻叹一声。
“可笑那元煜从来都低估了他这位皇兄的残忍和手段。他这位皇兄,可能在他亲自监斩自己全族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心了。我以往每每苦口婆心的劝说,想叫他元煜早日解决了李将军,边疆便是反了,也山高路远,总有解决办法。可他却始终心慈手软。”
我仍在一阵愣怔之中,脑中不断地有嗡鸣声,跌坐在地上。
齐渊突然蹲下,朝我伸出手,道:“我必须得走了,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我猛然瞧着他的神色,说实话,我是有几分动心的。
却是一个令我心颤的事情,突然在我脑中浮现了:今日将军这一死,谁还能保我父母?
第22章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