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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迟芸帆就是在这儿跟私教练防身术,她轻车熟路地拐过几道走廊后,在一扇黧黑檀木门前停下,她推门进去,许远航站在她身后,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游泳跳水馆,除了工作人员外,没有别人,应该是被她包场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棉城也会有这样专业场地。
    迟芸帆过去和工作人员交涉,等他们离场后,她走回许远航身边:“更衣室在那边,你先去换衣服吧。”
    说是换衣服,准确地来说就是换泳裤。
    许远航来到更衣室,脱光全身衣物,从柜子里挑了一条新黑色泳裤,穿上后才发现一个致命问题,太紧了,他又看了看,泳裤全准备是标准尺寸,这个尺寸适用于绝大部分男性,考虑得确实很贴心,可耐不住他……前凸后翘啊。
    他在国家队那会儿,泳裤都是定制,更别说现在了。
    不过许远航也就纠结了那么几秒钟,就坦坦荡荡地走出去了。
    迟芸帆站在游泳池边,回头看他朝自己走过来,最引人注目莫过于那紧绷黑色泳裤,她迅速上移视线,他上身是光着,视线又不受控制地下移,从锁骨到胸口,再到堆得整整齐齐六块腹肌,最后是那紧实流畅人鱼线……
    停住!不能再往下了。
    知道体育生身材大都很好,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真实又完整。哪怕再怎么迟钝,迟芸帆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她耳根热得像要烧起来,白净脸颊也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
    “更衣室没别泳裤了。”许远航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解释完,他又明知故问,“你脸怎么红了?”
    迟芸帆淡定地回道:“这也是应激反应之一,只要靠近有水域地方,我就会脸红,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许远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觉得这不太像应激反应,倒像是坠入爱河反应。”
    他估计着要再逗下去,她整张脸就得红透了,于是适可而止,转身往高台走去。
    时隔三年后,许远航首次站上十米台,深深吸气,闭上双眼,放空脑子,什么都不去想,身体自然弯下去,向前一跃,笔直坠落。
    迟芸帆注意到,他在入水前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捂住了头,水花自然压不住,溅起了几米高。
    许远航从水里冒出来,懊恼地砸了一下水面,骂了句粗话。
    “你没事吧?”
    他抹掉脸上水珠,幽黑眸子紧锁着她,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唇角:“没事,再来。”
    第二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许远航跳第六次时,戴医生终于姗姗来迟,他认真观察、详细记录许远航每次跳水状态,并及时给他做心理疏导:“你现在很不错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吗?”
    “一步步来,别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许远航一次次地从高台跳下,尽管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但他丝毫不觉得气馁,因为总有一道温柔目光如影随形,因为她存在,他已无所畏惧。
    几乎整个五月,除去周日要回家,一周有六个晚上迟芸帆都陪着他,四晚来俱乐部练习跳水,两晚在他家里帮他补习,两人并肩而坐,他做题时,她也在写卷子。
    时光流淌得缓慢而安然。
    有一次他路过她教室,无意中瞥见她捧着一本厚厚心理学书籍在看,还时不时地在本子上做笔记,他感到心底传来难以言喻震颤,又觉得特别温暖自在,像荒漠终于迎来了暖流,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她为自己付出,比想象中更多。
    她帮他找心理医生,包场地,这些帮助可以用简单方式偿还,但她对他关心,陪伴,它们是无价,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许远航欠谁人情他都不愿意。
    唯独除了迟芸帆。
    因为他知道,他能还清。
    他会用下半辈子时间,用他此生所有幸福,来还她。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这个五月对于迟芸帆也是特别。
    学习对她来说是一件简单事,她无需付出太多时间精力,就能轻易获得比别人丰厚数倍回报,然而得到得太容易,往往也不会太珍惜,更谈不上有什么成就感。
    陪同许远航补习、训练这段日子,她明显感觉到,时间不再是无意义流逝,每分每秒都变得充实起来,虽然暂时还没有太大成果,但她却生出一种久违而陌生心情。
    就像在春天里,等待着一粒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雀跃,满怀期望。
    对于其他即将步入高考考场高三学生来说,关于五月记忆是潮湿而鲜明,一场场不约而至随意飘落雨,一张张疲倦而斗志昂扬面孔,一份份此生再也不会拥有并肩作战情谊……胜利曙光就在眼前,只待他们横刀立马,披荆斩棘。
    月底,大家迎来了高中生涯倒数第二场考试,试卷由学校各科组老师自主命题,主要是给临考阶段神经紧绷同学们最大程度地增加信心,试卷难度之低,被往届师兄师姐戏称为“就跟考着玩儿似”。
    大壮对这个说法很有意见:“就算再怎么玩儿,我们也玩不过他们啊。”
    天生就是垫底命。
    长得胖,怪他咯?
    “远哥,小白,你们说是吧?”
    小白在认真背诵古诗词,朝他笑了一下,眼神就一溜烟儿地飘走了,继续嘀嘀咕咕:“锦瑟无端五十弦……”
    切,敷衍。
    无聊大壮又去撩许远航,看到他桌上摊开着笔记本,他还看得有模有样,就跟真看得懂似!大壮差点没笑背过气去:“远哥。远哥?”
    今儿个吹什么邪风啊,临时抱佛脚什么,压根和他远哥形象不符好吧。年级倒数第一位置霸占了那么久,他远哥能是会把成绩这种小事放在眼里人?
    “远哥,你还是我远哥吗?”不会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许远航受不了他聒噪,回头冷冷地瞥过去一眼:“闭嘴。”
    大壮立即给嘴巴拉上了拉链,还是忍不住笑得跟发羊癫疯一样,直到老姜背着手从门外进来,他才收了笑,随便找了本资料书翻看起来。
    九点整,语文考试开始。
    大壮拿到卷子后,习惯性地先在姓名栏写上一个大大“丁”字,后面再跟两个蚂蚁大小“静宜”,学号和班级也写好后,他看了看卷面,不敢相信,卧槽这道他会,那道他好像也会!
    捡到宝了。
    这大概是全体考生一致想法。
    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难度,大家都考得很顺利,当然了,考出来结果也特别漂亮。
    相对自己成绩,许远航更关注是迟芸帆成绩,知道她还是年级第一后,他心里那一丁点儿担忧才烟消云散,回到教室,迎接他是大壮高分贝吼声:“远哥!你知道你这次考多少分儿吗!?”
    不等许远航问,大壮就激动地公布了:“480!”
    就跟坐火箭一样蹭蹭蹭地从倒一飞到了班级第十。
    开挂了吧。
    这他妈真是太惊人了!
    许远航面上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暗地里却悄然松一口气,他微微扬起眉,淡淡道:“比想象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要是能考个520就好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她这次考是720,妻爱你。嗯,也很不错。
    大壮:装逼遭雷劈啊。
    他还觉得震惊不已:“深藏不露啊远哥,你是不是偷偷吃什么十全大补药了?”
    许远航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
    大壮听得眼睛都亮了,不停地搓着手追问:“真有这种好东西啊?我也去买来吃吃。”
    “一般人买不到。”许远航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会买不到呢?现在网购这么发达,天南海北东西都能搞到,大壮拿出手机,点开淘宝:“这补药叫什么名啊?”
    许远航唇角噙笑:“爱。”
    大壮一脸懵逼:艾?
    艾草吗?
    我信你个大头鬼哦。
    大壮这才反应过来许远航是在开玩笑,当然不可能有这种补药,眯着眼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这个月他几乎每晚都不见踪影,难道是偷偷补习去了?
    淡淡惆怅袭上大壮心头,明明约好一起做学渣,结果你却瞒着我去学习。
    还能不能好好一起玩耍了?
    大壮惆怅归惆怅,另一边,21班教室里弥漫着欢天喜地气息,除了杨晓丽发挥失常被班主任找去谈话外,其他同学都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而采用迟芸帆建议,系统构建各科知识体系洛添灯更是从班级中下游一鼓作气冲进了年级前三十名,如果她在高考中也能保持这样成绩,那么985就绝对稳了。
    洛添灯对此充满了信心,虽然试卷难度低,分数没有代表性,但三轮复习后,她知识点都巩固得很扎实,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上周洛添灯拿到了蔡和平助学金钱,她特地在周日去了一趟市中心,给迟芸帆买了一份礼物,不算贵重,却是她最诚挚心意。
    如果没有迟芸帆帮助和鼓励,她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此刻又会是在哪里?
    迟芸帆接过礼物,拆开来,里面是一个旋转木马音乐盒,她笑着道谢:“我很喜欢,谢谢。”
    洛添灯也跟着笑,拼命摇头,想说话都哽咽住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啊。
    我内敛又自卑,贫穷又土气,总小心翼翼地和这个世界,和别人相处,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主动和我说话,耐心地教我做题,教我学习方法,你还告诉我,哪怕世界是黑暗,但你名字里带着一盏灯,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自己照亮自己。
    我可以把你当做我朋友吗?等到以后回想起这段时光,不只有晦涩、夹杂着苦味记忆,还有一个同桌你,仿佛星辰一样温柔又耀眼,让我知道前行路并不孤独。
    如果可以,真不想毕业,不想长大,不想分离。
    说不出。
    千言万语,都在那微红眼眶里了。
    喜悦空气里掺杂了丝丝缕缕感伤,随着班主任到来,感伤氛围被放到最大,他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每位学生,像是要记住那一张张年轻青涩脸,然后他挑了根白色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第一个字是:最。
    有敏感女生已经猜出他要写是什么,捂着脸,潸然泪下。
    第二个字:后。
    压抑哭声渐渐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