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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孔薇薇低着头,身子缩得小小的,柔弱得让人心疼,她刚从欺凌事件中好转了些,要是苏彻过去,身上那股冷森森的气场不得把小姑娘吓坏啊……
    黄将军不忍心。
    可其他学生座位都坐得好好的,一时间也不好安排。
    最后黄将军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陆郁,看了眼正低着头在写写画画的女孩,心里忽然有了想法,他喊了声:“陆郁。”
    听到黄将军点了自己的名字,陆郁抿着唇站了起来,她大概猜到了黄将军的意思。
    她是单桌,但旁边还空着个位子,可以搬张空桌子过来,可是她真的不想和苏彻做同桌啊!
    “你搬去和孔薇薇坐。”黄将军说:“苏彻你就坐陆郁座位上吧。”
    听到是去和孔薇薇当同桌而不是苏彻,陆郁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了不少,她应了声,把书包从桌肚拿出来,拉开椅子走了出来。
    孔薇薇也很惊喜,她把自己的水杯之类的东西拿走,又帮着陆郁把书都抱到自己旁边靠着走道的空座上,眉眼弯弯地看着陆郁笑。
    陆郁对黄将军的这个安排同样满意极了,她把书包放好,正准备坐下来,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陆郁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作声,老老实实地坐好,把卷子摊开在桌上。
    苏彻把书往桌上一放,闷响声敲得陆郁心尖一抖,她听到少年不耐烦地“啧”了声,坐下时椅子发出吱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苏彻靠在椅背上,手指悠悠地摩挲着桌面上用黑笔画的密密麻麻的骷髅,各种样式都有,蠢萌的,恐怖的,倒是很符合陆郁的风格。
    屁股下还带着未散的暖意,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芬芳,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但很好闻。
    他微微直起身子,把校服衣角扯了扯,看了一眼斜右侧陆郁浓黑的马尾,发根处没了小小的桂花,清新干净,和月考那天一样,没什么变化。
    黄将军安排好了苏彻,让同学们把卷子拿出来,开始讲题。
    陆郁把身后的动静主动屏蔽掉,开始认真听课,时不时做笔记。
    偌大的教室里,所有人好像都在学,没学的也不玩手机,不交头接耳,这种学习氛围确实比十三班好多了,苏彻有些无聊,想做些什么但又没什么兴趣。
    苏彻在那摞书里翻了翻,想把自己的卷子拿出来,可翻遍了整摞书都没找到。
    “麻烦。”
    苏彻低声嘀咕了句,拿出根笔,戳了戳陆郁的后背。
    “卷子借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终于让他俩一个班了,不用异地了q a q
    生物老师这种人,其实真的存在的,后面会让他受惩罚。
    第21章
    万般无奈下,陆郁只好把卷子给了苏彻,和孔薇薇共用一张。
    苏彻把卷子摊开,眉头挑了挑,卷面出乎意料的整洁,只有几处浅浅的折痕,字虽然写得不好看,但工整方正,看着是用心了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其上的分数。
    八十二?
    这在以前,怕是他俩总分加起来都达不到这个数字。
    苏彻心里暗啧了声,指尖拨着纸角,轻轻捻着,把试卷翻到作文那页,满分六十拿了四十三,分数还不错。
    这次作文的主题是“寻找生活”。
    陆郁第一句话写的是:街上行人奔波是一种生活,花园匠人剪修草木是一种生活,天桥下在阴冷潮湿中酣睡的流浪者也是一种生活,生活无处不在,只要你会寻找。
    酸。
    苏彻看完这一句,牙根都在发酸,他难以置信这些带着文艺范儿的句子竟然是陆郁写的,如果他的卷子没落在十三班的话,他的作文就只有一句话。
    生活是让自己摆脱无聊的无聊游戏,所以,寻找个屁。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人间真谛,这才是作文。
    苏彻这样想着,目光继续往下看,但一声低哑的声音却从前座传来,“不许看我作文!”
    苏彻抬起脸,前头的陆郁微微侧着头,身子朝后倾,声音很低,侧脸鼓鼓的,像是在咬着牙,紧紧皱起眉毛看向他。
    “好的。”苏彻回答,把卷子翻了回去。
    “不许再看!”陆郁瞪了他最后一眼,转过头继续听课。
    她虽然一直在听讲,可总是难以控制地去注意后座的动静,纸页翻动的声音,指尖摩擦桌面的声音,这些声音闹得她心烦意乱。
    月考的卷子没有特意做答题纸,作文什么的都写在了卷子上,等陆郁想起来偷偷朝后瞄了一眼时,苏彻正低着头,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翻着作文,看得津津有味。
    他嘴角微微上扬,唇色冷红,笑得恣意。
    黄将军正在讲文言文翻译,陆郁听得仔细,苏彻趁着这个时候,手指轻轻掀起卷子,没有发出声音,再次把试卷翻到了作文那一页。
    等陆郁听懂了黄将军的解释,再次偷偷瞄向身后时,苏彻已经偷看完了作文,拿了根笔,在卷子上画着什么。
    陆郁很无奈,可又毫无办法。
    只要他不把我卷子烧了,你爱怎么画就怎么画吧……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两节课结束,苏彻无聊到骨头都坐硬了,起身从后门出了教室,不知道去干嘛了。
    等他走后,陆郁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卷子拿了回来,粗略地一扫,卷面完完整整,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可翻到背面时,顿时无话可说,长长叹了口气。
    孔薇薇把脑袋凑了过来,扫了一眼后,哇塞了一声,压低了嗓门赞叹,“原来苏彻画画挺好看的啊。”
    背面空白的地方,几乎画满了各种各样的骷髅头,而且完全是照着她桌上的样式画的。
    陆郁无奈地把试卷折起来夹在语文书里,幽幽地说:“下节课他要是再借试卷,借你的。”
    孔薇薇立马抬手在嘴上一拉,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噤声不说话了。
    好在接下来的物理课,苏彻是有试卷的,不然陆郁还真不好意思把自己只考了四十出头的卷子给他,只不过放学时她不经意间看到了苏彻的成绩,登时觉得自己多虑了。
    考理综那天下午,苏彻是翘了的,他被判为缺考,分数自然是零。
    苏彻下了课,什么都没收拾,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找黄毛他们,等晚自习铃声响起,陆郁才看见他只穿着件短袖,校服搭在肩膀上,发梢上还挂着水珠。
    他去打球了。
    苏彻回到座位上坐下,拧开一瓶桔子味的汽水,仰头喝了一大口,酸甜的味道蔓延开,陆郁轻轻翕动鼻翼,在灯光下变得柔白的脸微微滞住。
    他从来都不喝汽水的。
    可很快,陆郁把这种念头摒除脑外,开始整理错题。
    今晚是黄将军监堂,他坐在讲台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在上面做成绩分析,看起来全神贯注的,可眼神总会时不时朝苏彻和陆郁的方向瞥一眼。
    陆郁的改变实在太大了,简直像换了个人,整整三个小时的晚自习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心神专注地写着题。
    反观苏彻,他靠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微阖着眼,看起来不像是看书,而是在养神。
    可这样的苏彻,黄将军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周,各科老师大都花了两节课将试卷分析完,接下来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新课的节奏中。
    陆郁只在饭桌上随口提了一句这次月考的成绩,顾克英和陆长源正捧着碗,听到这个成绩,嘴里的饭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大眼瞪小眼。
    当晚,陆长源正拿着计算器来来回回地算着分,忽然被顾克英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痛得脸都扭曲了起来。
    陆长源刚要发火,扭过头却发现妻子一脸怔忡的样子,像丢了魂儿似的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她……她不会是抄的吧?”
    陆长源气得一瞪眼,“三中怎么考试的你还不清楚?她一个全校倒数的,前后左右都是一二十分的,她能抄谁?”
    顾克英想了想也是,叹了口气,拉了拉被子,躺进被窝里准备睡觉,这时陆长源忽然说:“妈在医院快住一个月了,再过两天把妈接回来吧,在家里将养着,咱们也方便些。”
    顾克英闻言皱着眉头,“可陆郁和她奶奶……”
    陆长源安慰妻子,“放心吧,陆郁长大了也懂事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顾克英叹了口气没说话。
    很快又到了周六,顾克英特意请了一天假,和陆郁说了声去医院接奶奶,陆郁沉默了会儿,放下手中正在做的题,和顾克英一同去了医院。
    还没有进病房,老太太的尖嗓门就从门内传了出来。
    “要不是我小孙子一家离得太远,我才不稀罕住那个扫把星家呢!我那小孙子今年整十一岁零三个月,现在算算应该念五年级了,乖巧懂事学习还好,上个月他爸还打电话跟我说,我小孙子又考了第一呢!!比那个扫把星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老嫂子,你这句话说的不好啊,都是自家孙辈,没那么多规矩,咱们该一碗水端平,都这么大年纪了,心态平和些才好啊!”病房里有人劝道。
    “你没这种孙女你不明白,简直能把你活活气死。”
    老太太声音刻薄,说话嗓门又大,陆郁跟在顾克英身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肩膀抖了一下。
    老太太不止陆长源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娶妻生子,离这里很远,大概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才会带着妻儿过来一趟。
    老太太重男轻女,对小孙子格外疼爱,恨不得把命都给他,她何尝不想搬去和小儿子住,可小儿媳和顾克英完全不是一个性格,泼辣毒舌,不止一次当着全家人的面和老太太吵起来。
    为的就是不想让她搬过去。
    陆郁跟着顾克英进了门,老太太见她们来了,立马住了嘴,鼻间冷冷哼了声,用厌恶的眼神瞪着陆郁。
    顾克英转头对陆郁说:“你去帮奶奶把出院手续办一下,过一会儿我叫辆车回家。”
    陆郁点头,转身出去办手续去了,期间连看都没看老太太一眼。
    旁边床新搬来的病人也是个老太太,慈眉善目,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亲切得很,顾克英常叫她一声“大娘”,上次就是她告诉了男孩偷钱的事儿。
    大娘笑呵呵地冲顾克英笑笑,“来接你妈回家啦?”
    顾克英一边给老太太收拾杂物,一边笑着回答:“是啊,住这么久了,也该回家养着了。”
    大娘很喜欢顾克英,勤恳踏实,任劳任怨,刚才老太太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可还是表现的和平常一样,眉间半点怨怼都瞧不见。
    “你们都走了,就没人陪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咯,还怪不舍的。”
    顾克英笑笑没说话,老太太在病床上靠坐着,冷眼旁观儿媳妇收拾鞋又收拾衣,冷笑了声,“还不是怕我住医院时间长了,浪费她家钱了,所以才急着赶我走。”
    这句话落在顾克英耳里,仿佛一根针,扎得她的心又冷又疼,她孝顺老太太,就像孝顺自己的亲妈一样,街坊邻居谁不说她是难得一遇的好媳妇。
    可在老太太眼里,这个儿媳妇不过是从农村来的乡巴佬,连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小儿媳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顾克英沉默着收拾东西,她这一刻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和那妯娌一样,态度强硬些,脾气暴躁些,这个家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
    陆郁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回来时,还拿了一副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