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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很好。”江茗回道。
    “母亲想阿姐想的不行,总是念叨,阿姐没事儿也要多回府里来看看。”江劭说着,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江茗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你不好好当差,怎得喝了这么多酒?”
    江劭摆了摆手:“阿姐,没进侍卫亲兵之前,真不知道当差里面还有这么些门道。”
    “什么门道?”
    提到这个,江劭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着急的说道:“阿姐,你就别问了,就是当差的门道,女人家哪里要懂这么多。”
    两人说话说的久了,江劭身后的那三个年轻人走了上来,其中两个眼神烈的好似要把江茗的衣裳给扒了似的,直勾勾的,也不说话。另外一个拍着江劭的肩膀说道:“旁梓,这是你阿姐?嫁进昭南王府的那个?”
    江劭点了下头。
    那人也是一身酒气,眼睛通红,看上去喝的也不少。他一手勾住江劭的脖子,将他往旁边带了带,开着玩笑说道:“你姐这么好看,怎得之前不介绍我们认识?那就没有那疯世子什么事儿了。”
    若是放在平常,这种玩笑话此人定是不敢说的,但偏生有人酒品就差,喝了久之后酒意上头,想做天王老子的话也能冒出来。他甚至还转头冲江茗笑着说道:“阿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江劭听了倒是急了,回头一把推在那人胸口,将他推了个趔趄:“说什么呢你?!”说完就挥着拳头上去揍人。
    “我开玩笑呢!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逗!”那人喊着,一边挣扎。
    江劭虽小,但打起人来架势却足,管你是不是玩笑话,敢说道我阿姐就是不对!
    另外两个见了,连忙上来拉拽,江茗看的清楚,这两人拉的偏架,江劭在中间吃了不少苦头挨了不少乱拳,可他就是揪着那人不放,大有一副和人拼了的架势。
    飞浮在旁小声说道:“小姐,咱们帮不帮啊?”她倒是能制服这几个人,但会功夫的事情就暴露了。
    江茗往后退了一步,和这几人拉开距离:“不,就让他们打,江劭挨几下拳头也能清醒些。”
    “那万一打废了呢?”
    江茗冷笑一声,下巴点了点那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就这样?不打也废了,早晚的事儿。”
    街上的人看着这头有人打了起来,便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江茗见差不多了,这才对飞浮说:“你去江府报个信儿,让他们过来接人。”
    “那我走了,万一他们欺负小姐怎么办?”飞浮并不担心江劭,却怕江茗吃亏。
    “不能。”江茗说道:“江劭不还在这儿吗?周围人也这么多。你快去快回。”
    飞浮应下,连忙钻出人群朝着江府去了。
    那头江劭已经被三个人按在地上,他原本武艺还算不错,但年纪仍小,使的多是些巧劲儿。如今喝了酒手脚发软,又是直来直去的粗暴市井打法,自然会吃亏。
    其中有个人从里面抽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摇摇晃晃走到江茗面前:“世子妃,方才他说的都是些玩笑话,您大人有大量,就掀篇儿吧。”
    江茗冷眼看着这人,语气平淡的说道:“掀篇儿?不巧,我恰是个小肚鸡肠的。”
    那人原本也知道自己朋友说话有失体统,想着好好说两句,便罢了。至于江劭,反正已经拿捏在手里了,事后说道两句便是。谁曾想江茗竟然这般态度,不由得有点冒火:“我好生生与您赔不是,您这是不打算听了?有句话真是说的没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江茗知道他这底气何来,京中能进侍卫亲兵当了小头儿的,几乎都是京中贵门子弟。将孩子送到皇上眼前,这是天大的荣光,也是日后加官进爵的一条捷径。江劭如今这样,一大部分便是萧罗背后使的手脚,那这些人便更加有恃无恐。
    世上就总是有这些人,把骚扰当成玩笑话,以为事后赔个不是,含混就能过去。你若不接受他的道歉,还要说你一句不知进退、不识大体、鸡肠狗肚。
    对于这种人,江茗连看都不想看。
    那人见她不言语,以为她是在思量,想着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还是从临安府方来的,吓两句糊弄糊弄就是。
    他这便伸出拇指点了点后面,语带威胁的说道:“今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保证华京城里没人敢言语半分,否则世子妃这弟弟,怕是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日后还能不能在侍卫亲兵里待下去,更是难说。”
    江茗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个男声传来:“好大的本事。嘴上喊着世子妃,怕是不知道这世子是谁?”
    殷楚走到江茗身旁,拉过她的手,眼睛瞥了一眼这年轻人:“还是说,我许久未在街上打人,你们都忘了什么叫疼?”
    “你怎么来了?”江茗转过身去,替殷楚理了下发丝,“走来的?”
    “府里备好了饭,我等你许久也没见,担心你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便沿路来看看。”殷楚答道。
    他这么一说,江茗却是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也曾晚归,殷楚就坐在那里等自己一起用饭。自己当时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答应下来日后若是回来的晚,定会同他说一声。今日这是路上耽搁了,未曾想他倒是寻了出来。
    江茗不让飞浮出手,但没有不让殷楚动手的道理啊。
    她往殷楚身边靠了靠,指着那几个人说道:“世子,这几个人口出妄言,想要轻薄妾身。旁梓听了去,这就与他们几个打了起来,还吃了亏。”她这话说的娇声娇气,全然没有半点方才冰冷的模样。
    殷楚听了,眉头蹙起,又问江茗:“他可碰到你了?”
    江茗摇头,神情悲戚:“全赖旁梓回护,可世子来的再晚些,妾身怕是无颜再见世子了。”
    那人眼睛瞪得溜圆,什么时候自己说出这种话了?也就嘴上开开玩笑,难不成还真敢对世子妃动手吗?这小娘子一张巧嘴轻轻煽动两下,可就给自己安了好大的罪名。
    可未等他解释,殷楚手里已然甩出一条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地上。
    大抵是成亲后日子过得大好,昭南王府这位疯世子消停了一段时日,华京城的人都快忘了之前这世子的无赖行径,用俗话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如今见他当街挥着鞭子抽人,一个个吓得全都散了,却又忍不住探着脑袋想看些热闹。
    那三个人被殷楚打的四处乱逃,因着是世子,他们不好动手。殷楚也不追,只揪着其中一个往死里打。江劭这时候也得以脱身,死命抱着另外一个人,嘴里还一边喊着:“姐夫,就是他刚才说那腌臜话!抽他!”
    一时间,酒楼前面鸡飞狗跳。
    未过多时,江府来了人,见到这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该上还是该看着,又连忙叫人去请了皇城司的人来。
    皇城司到了,公事一看是殷楚,叹了口气。原本这些日子这疯世子好不容易没了声息,还以为他成亲之后改邪归正了呢,未曾想到今日竟然旧病又犯了。
    他们也不敢拿殷楚,只好按下江劭等人,公事巴巴的来问殷楚发生了何事。
    殷楚倒也不含糊,说道:“看他们不顺眼,就打了。”他是有心回护江茗,不想他人传出去江茗被人言语轻薄,也是在维护镇国大将军府的面子,便不欲声张。
    公事听了无奈,想着要么就遮掩遮掩算了。可殷楚在旁又甩了下鞭子,鞭声清脆,虽是甩在路上,却也够心惊胆战。
    公事毫无犹豫,立刻说道:“属下这就将他们两个带到皇城司去关押问询,世子无需担忧。”
    说完,带着逻卒和那两人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这公事倒是会办事儿。”江茗小声与殷楚说道。
    殷楚点了点头:“京城里的官儿,又是皇城司的,哪个不懂圆滑?”
    两人这番言语,便是因为这公事只听了殷楚说看他们不顺眼,便将两人拘了。表面上看着是给殷楚面子,不敢惹他,实际上怕是已经看出这两人的身世身份。若是碍着家世将他们当场放了,难免殷楚再来抽他们一顿。带到皇城司里去押着,其实也是保他们平安,顺带还能去两人府里邀功。
    江茗看着站在一旁的江劭,对江府的人说道:“回去说一声,少爷今日来昭南王府吃饭,晚些回去,让母亲不要担忧。”
    江府下人连忙应下,这才离去。
    江茗白了江劭一眼,冷声说道:“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走。”
    江劭打了一架,肺腑里的酒气早已经发散的差不多了,知道今日之事难逃问责,但也只好乖乖跟着江茗和殷楚去了昭南王府。
    一进昭南王府,江茗和殷楚坐下,江劭倒乖巧站在一旁,连声和江茗赔不是。
    江茗也不采他,任他站在那里,自己慢悠悠的喝了一勺汤,这才问道:“方才那三人是哪儿的?”
    “都是侍卫亲兵的。我们是一列,一开始同阿姐说话的,便是列长。”江劭老实回道。
    江茗:“我倒是不知道,江劭,你如今倒是酒量不错?看这样子,喝过好多回了吧?”
    “没、没有。”江劭连忙辩解。
    江茗拍了拍手:“飞浮,你去闻闻,少爷身上可有胭脂味道?”
    江劭一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阿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按住他,闻!”江茗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
    飞浮也不管男女之别,凑的近闻了两下,转头答道:“小姐,有。”
    江茗转头看向江劭,也不说话,江劭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这才回府时自己还看不上眼的阿姐,怎么如今就这般吓人了。
    过了半晌,江茗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旁梓,侍卫亲兵里是不是不好当差?”
    江劭听了她这话,不知怎的眼眶就红了。他嚅动了两下嘴唇,说道:“旁梓只想着能给府里添光,祖父、父亲都是赫赫威名,可旁梓却连个侍卫亲兵都当不好。”
    他说话点到即止,江茗却因着看了原书,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还不就是萧罗一开始先故意将他捧高,之后又让手下那几个纨绔子弟教训江劭,暗示他年纪小,权是沾了江衡的光。一捧一摔,人就极容易走上偏差。
    江劭什么脾气?打小就是这般仰着头长大的,大胤重文轻武,府里又只有他一个儿子,肩上的担子不比他人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日后自己得照顾江府,延续府中的荣光,事情便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这点要怪,也要怪卫氏软弱无能,怪她宠溺儿子却不给正确的引导,加上院子里还有个恨不得江劭带着那些秘密一起消失的江宛,又有何人能与他分忧排解?
    江劭毕竟年纪小,带着少年人那股子倔劲儿,却也极容易走偏了路子。竟然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大人了,接受这几个纨绔子弟的邀约,出来喝酒作乐。
    可人便是这样,那些妓坊里的娇声细语,那些奢靡腐朽的生活,极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心。且不说江劭心境如何,他未经磨难,哪里有那些自持?倒也也不是说他年纪尚小,这些事情放在他人身上,也未见得能比他好上多少。
    江茗如今伸手管江劭这事儿,也有自己的思量。
    一来是她要试探这剧情走向。
    二来是江劭毕竟是簪缨世家,江衡虽然脾气不好,但却为国杀敌,也算是个英雄人物。江劭自小便想去延庆道,苦练武艺,若不是有这档子事儿,他日后说不准也是个少年将军。
    三来是江茗自己的一些小心思。若是当日江衡镇守边疆,不因江劭出事儿而失了镇定,被北胡趁机大败,是否殷楚的雍阳关也不会那般凄苦?
    江茗犹豫片刻,想着要与江劭如何说起,这孩子大道理也不知道听不听的下去?今日让那几人揍他,也是想将他揍醒。
    殷楚在旁见了,给江茗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三脆,说道:“旁梓今日也累了,稍稍坐下吃点东西罢。”
    江茗瞪了殷楚一眼——自己在这里教育孩子呢,他当什么和事老?
    殷楚冲她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事儿,都等填饱了肚子再说。光是站着也站不出个所以然来。”
    外人面前,江茗也不欲和他争辩,只埋头快些将饭吃完。殷楚见她吃完,又说:“茶茶同我出去走走,权当消食,旁梓在这里慢些吃。”
    两人走到院里,江茗这才说道:“你看他如今这是什么样子?哪里有这样去当差的,父亲要是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呢!日后他要是真去了延庆道,岂不是给父亲添乱的?”
    她也气,自己明明是帮他掂量,可这未卜先知又不能说出口。
    晚风渐起,如今的天是越来越暖了,拂在身上倒能添的一星半点儿的凉意。昭南王府这块园子原本是荒地,因着江茗要嫁来,孙喻日夜赶工种了一片蓝雪,日后天气再热些,这处便是一片幽紫风情,美不胜收。
    如今花叶刚刚舒展,郁郁葱葱,株桠却小,一团团的伏在地上,也显得十分可人。
    殷楚含笑说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日也能把江劭吓成这样了?”
    江茗回道:“我是没吓他,但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儿,自己怕便是了。”
    殷楚说道:“侍卫亲兵那儿的事情,我也得知一二,旁梓的本性是好的,但却因为某些人某些事,硬要充大,这才如此。你一个女子同他说那些话也不好开口,不若我去同他说说,也好说些。”
    听他这么说,江茗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劳烦世子了。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就揍一顿。我看他皮如今也是厚的不行。”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江茗便回了房里,殷楚转头去找江劭。
    怜莺从头看到尾,又问了飞浮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一旁啧啧道:“我就说,世子宠小姐宠的不行,如今这是要连江府的事儿也一起管了。也是,将军出去,府里也没个能撑起来的男子,世子这么一来,倒也是好。”
    说完,怜莺又想到了什么,还在一旁美滋滋的说道:“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小世子,我倒觉得,世子当起父亲来,肯定不差。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去找个嬷嬷学学怎么照顾孩子呢?”
    飞浮:“……”做梦吧,你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茗:为什么总是感觉我和世子错位了呢?之前我看书,他在床上躺着。如今我要打孩子,他在一旁拦着。
    殷楚: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