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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陈三思轻笑:“这徐家的信未必能赶上吉时,表姐成亲这等大事,徐哥哥错过了那该多可惜。”
    开阳城沈家最近出了件大事,传闻那性若霸王,面似修罗的沈小天才要成亲了。这话一传出来,举城皆惊,谁不知道那沈魔王性子,这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怎么着。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江湖朋友都将这当成新的话本来看,根本没当真。
    这事儿大家听了就当笑了,直至那开阳城沈家的请帖发出来,各大世家出来祝贺的时候。最先那些看戏的朋友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问:还真要成亲?
    是真要成亲,假不了,婚期都定了。
    这下,全江湖都惊了。
    以往,这哪家要上门女婿,闲着没事的看客就会来细说这上门女婿是看中了钱还是看中了权,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将这夫婿的居心摆出来供众人品品。
    而这沈家的上门夫婿,大家听了只能由心感慨,真是好惨一男的。
    沈家确实有财有权,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为了钱财伴虎入睡,睡不着是其次,这明日能不能醒过来才是正事。这开阳城哪家的公子不是提心吊胆度日,怕哪一天就收到沈家的婚书,从此水生火热。
    这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林子舟,毅然决然就将他们从水火中救出,真是感天动地。
    沈不瑜看着秋水将几箱礼品搬进库房,库房里堆积成山的金箱银箱,堆得路都狭小难行,沈不瑜站在门外看到这情形,问道:“我们库房有这么多东西吗?”
    秋水伸手拍掉衣上蛛丝,淡定道:“少主此先的东西已经堆了半个库房,东西有进无出,就越来越多了。”
    “还未到成礼之日,怎么这么多人送礼?”沈不瑜看着满库房的东西,微微蹙眉。
    秋水从袖子里拿出一纸清单,念道:“开阳城城北联名送的送子图,李陈两家送的金楠木器,金流巷老巷主送的大吉大利花图,城西公子书庄送的两箱墨宝......”
    沈不瑜打断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成亲他们送礼做甚?”
    秋水抬头,讶异道:“您不认识,可他们认识您啊。”
    沈不瑜:“?”
    秋水解释道:“这城北一带,茶楼酒肆多少江湖朋友;还有李陈两家的公子,先前老爷议亲的时候您说长得还行那两位;金流巷的生意还是您招呼起来的,老巷主还特意写了感谢信过来,说是没有您的名声,这金流巷的姑娘咋能遇到这好时候...”
    沈不瑜一头雾水:“我给他招呼什么?”
    “您几年前在中原那会,曾与一家公子起了口角,您说这江湖美妓金流巷之最。这几年金流巷幕客无数,不是您当初那话,这金流巷的名声能有这般好。”秋水看着单子继续道:“还有这公子书庄,多半是开阳城的才子,他们送这两箱东西是送给姑爷的。”
    沈不瑜难以置信:“送他做甚?”
    秋水念道:“是感谢,这开阳城才子联名书写着......多谢林公子救命之恩?”
    秋水笑道:“看来姑爷平日在江湖上为人好善,江湖朋友听闻要与您成亲,都送礼来感谢恩公。”
    沈不瑜:“都?”
    秋水道:“是啊,前院还有几箱礼品送给姑爷,还没搬进来,他们不知道要送哪去,就全送到沈家来了。”
    林子舟哪来的江湖朋友?
    沈不瑜蹙眉道:“认错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part1:
    沈不瑜:哥,你干啥呢
    林子舟:给你出口气
    沈不瑜:有啥好气的
    林子舟:我觉得你挺气的
    part2:
    沈不瑜:林子舟在外美名颇盛。
    林子舟:什么美名?
    沈不瑜:我也不知道。
    第 24 章
    秋水拿着单子反复看了遍,“应当不会认错了,就算有别的林子舟,可这与您成亲的林子舟就一个。”
    沈不瑜扶额,只好将她手上的单子拿过来看了一遍,确实白纸黑字写着开阳城沈家林子舟收。沈不瑜琢磨着莫非这江湖上还有另一个林子舟,可也不对,要是名声如此响亮,她定然知道。
    沈不瑜将单子递回给秋水,道:“你带人清点下,一些无用的东西就另外找个院子放好了,其他来路不明的贺礼能退回去就退回去,不能就找个角落随便扔了。”
    秋水点了点头,问:“那您先前让人送回来的那批材料,是要放在库房还是?您这会不比以前,这傀儡的东西可不能满院子乱扔,里屋也不能做是修制傀儡的地方。林公子与您同住,还是矜持一些。”
    秋水一脸担心,沈不瑜心却很大:“无妨,他不会介意,先放着吧。”
    秋水还想多说几句,前院却传来招呼声,是赶制喜服的绣娘来了,遣人催促沈不瑜去量身。沈不瑜拍了拍秋水的肩膀,交代一声,转身就赶去前院。秋水话没说出口,满脸愁容地看着库房的东西,叹了口气。
    绣娘是开阳城金流巷绣坊的人。金流巷鱼龙混杂,青楼酒楼比比皆是,可其间却有这金流绣坊闻名星寰,它之技艺非凡,绣品扬名四海。无论是修道界的广传盛誉的蚕丝金甲,还是凡间精致的锦绣华服,都有慕名的万千来客。而且啊,金流绣坊的名声可是传到了皇城无双城,传闻这皇族的霞披红裳,皆出自金丝绣坊之手。
    沈独行早几年就与这金丝绣坊的主人定好了喜服,只等沈不瑜婚事定下,就可快马加鞭赶制出来。沈不瑜走到前院时,发现与这绣娘同来的,还有后院的李夫人。
    李夫人见沈不瑜来了,微微欠身道:“少主。”
    沈不瑜对这李夫人有些好感,这人温婉好说话,也不老在跟前烦人。沈不瑜仔细想想,这好像还是李夫人近几年头次来秋水长天居。沈不瑜问候道:“李夫人。”
    李夫人柔声道:“金丝绣坊的绣娘来了,老爷让我过来看看,帮帮一二。”
    沈不瑜将人领至屋内,林子舟尚在看他那本星寰通史,闻声微微抬头,询问的目光循来,沈不瑜解释道:“金丝绣坊的绣娘来了,喜服需要量身。”
    林子舟颔首,将书合上,起身走到沈不瑜身边。
    绣娘将随身的箱子放下,说道:“沈老爷定的是坊中闻名的绣品鸾凤霞披,早几年定下的,这鸾凤羽翼放在绣坊中甚久,如今少主成亲在即,这件喜服也即将面世。少主可对衣裳有何讲究,绣坊的喜服都是独特的,若是少主有要求,尽可提出。”
    绣娘期待的目光望来,沈不瑜略有窘迫地看了林子舟一眼,“这,我鲜少穿红衣,子舟可有想法?”
    这说到底成亲还是头一回,两人就是初生毛犊,甚也不懂。这原本想马虎应付过去,没想到礼节繁复,如今喜服还别有讲究。李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这边,沈不瑜也不好说您看着办,只好将抉择的事交由林子舟。
    林子舟十分淡定,他问绣娘要了款式画册,翻阅了几页才做了决定。
    沈不瑜侧目瞥了一眼画册,发现林子舟选的跟她平日所穿的服饰很是相似,甚至更为修身轻便一些。沈不瑜也瞧见过别人的喜服,多少都是繁重华贵。鲜少见这喜服轻若常服。
    绣娘看了一眼,笑道:“林公子好眼力,您选的这一件,还是无双城那大名鼎鼎的顾家先人成亲的喜服。在万年前甚受欢迎,这一样式不失华贵,却又轻若惊鸿,甚受修道人喜爱。”
    林子舟微微一顿,后道:“那就这个。”
    沈不瑜握拳抵住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子舟是刻板守旧之人,可谁又能想到此人真真切切是个老古董呢?不过喜服的款式旧了些,却胜在简单轻便,与她平日喜欢的衣袍相似。
    绣娘拿着量尺过来,给两人先后量了身寸。
    李夫人道:“少主模样生得好,肤若白玉,这穿起霞披红衣来,定然是个好看的新娘子。”
    沈不瑜这会还抬着手给绣娘量腰寸,听到李夫人这么说,心中略微窘然,脸上却不变神色:“红衣艳丽,也显轻浮。”
    李夫人道:“女子艳丽,并非全然轻浮。这要看性子,到处沾花惹草未着红衣也轻浮。少主性子沉稳,穿红衣更显大气。您平日常服多为紫裳,仅着一色衣裳久而久之也成习惯。您年纪尚小,多穿鲜艳衣裳才行。”
    沈不瑜拒绝道:“我不大习惯,玄袍紫袍尚可,红粉衣裳我实在不喜。”
    林子舟笑道:“李夫人说得并无道理,衣裳还没上身,你怎知红粉不合适。”
    沈不瑜微微蹙眉,显然对两人的说法不大认同。这边绣娘已经量好了尺寸,看到林子舟时却止住了脚步,她有些尴尬地对沈不瑜道:“少主,可能要麻烦您来动手。”
    沈不瑜有些纳闷,但还是上手帮绣娘一二。她接过绣娘手中的量尺,绕林子舟的腰身一圈,手触及林子舟腰腹时,心中微微讶异。她将这身躯捡回来时,腰腹可不是这样坚硬有力。沈不瑜抬眼看了林子舟一眼,得了林子舟疑惑的目光,心中不觉感慨,其实这早起修炼成效还挺快的,不若以后跟着林子舟一起修炼?
    李夫人问道:“这成衣多久能出来?”
    绣娘抽空回道:“这量完身寸,回去绣坊就马上赶制,不出十日便可送来让两位试试。”
    沈不瑜量完,额间冒了汗,她问:“这就可以了吧?”
    绣娘将身寸记下,道:“可以了。少主,老巷主特意遣人来说,说这霞披一定要给您好好做,绣坊手艺极好的绣娘们早候着了。”
    沈不瑜尴尬道:“没事,赶得上婚期便行。”
    李夫人陪着绣娘往外走,绣娘背着箱子低声道:“这沈少主可不像江湖上传的,性子也不那么专横霸道,绣坊里的姐妹听说要给她做衣裳,死活不敢上门来,这不原本还有个小裁缝跟着我,一听说来这,就只能我一个人上门了。”
    李夫人一脸了然,解释道:“江湖上传闻大多不可信,劳烦你回去说说,莫要耽误了。”
    绣娘道:“您放心。”这江湖人哪个不希望沈少主早点嫁?
    两人走后,沈不瑜松了口气,赶忙给自己倒了水清清嗓。林子舟淡定多了,回到此先位置上拿起通史继续看。沈不瑜这几天因为婚事的事情到处走,也没怎么搭理林子舟,心下尚有愧疚,讨好道:“你这通史快要看完了吗,我遣人再送几卷书过来?”
    林子舟闻言轻声道:“那劳烦你。”
    “不麻烦,沈家的藏书阁不远,你若是想出去走走,我跟那边打声招呼便是。”沈不瑜恍然道:“此先与你说过的一些旧典籍,藏书阁阁楼便有,只是比较难找,我还是择日陪你去一趟。”
    缥缈仙门。
    清虚门位于缥缈之巅,常年飘雪。九千天梯自山脚迎天而上,寓漫无际的登天之途。山门常有一扫雪小童,站在飘飘雪里,持着一扫帚耀武扬威地比着招式。远处飞鸢落下,鸢上信使拿着几封书信冒雪跑了过来。
    扫雪小童扳着脸,佯装着那神秘莫测的仙人,扯着嗓子问:“来者何人?”
    信使不是头一回见这架势了,他将信件塞进小童的怀中,配合道:“吾乃凡间一求仙的俗人,仰慕贵门许久,这是我的投门信。”
    扫雪小童问:“投哪位仙人门下?”
    信使眯着眼睛看了眼小童怀里的信,照着念道:“无名真人,云扬真人,还有……哦徐清光真人。”
    扫雪小童嘀咕道:“哪来徐清光真人?说都说不好,人家道号也念不对。”他又扬声道:“行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信使谢了一声。
    扫雪小童拖着扫帚往山门走,一路走到了那没说对的徐清光真人所在的居所。这徐清光不过是清光真人俗名,这求仙问道得了名号,还有谁会称呼着凡世的名字。
    他拖着扫帚走进了徐清光的院子,有模有样地敲了门,得了回应才放下扫帚进去。
    屋里的白衣仙人正在拭剑,剑身透亮流畅,剑纹隐约流光。扫雪小童从怀中信件里抽出一封,语气变得乖顺:“清光真人,这有您一封信,是西蜀花州寄来的。”
    徐清光闻言,清冷面容微动,疑惑道:“花州?拿过来吧。”
    扫雪小童赶忙把信件递上,余光瞥到那森寒剑光,不觉打了个哆嗦。
    徐清光接过信,拆开一看。
    信是花州陈三思寄来的,信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如此写道:五月初十,沈不瑜大婚。
    徐清光眼光微动,拿着信件的手不觉紧了几分,“五月初十,不瑜大婚?”
    恰是蜻蜓点水,静水有澜漪。
    第 25 章
    五月初十,鸾凤于飞。
    开阳城沈家门前至城门红彩长行,街边张彩,红花红灯随风飘扬。门前喜炮点燃,日光下映着点点彩光。沈家喜事,来得可都是修道界诸位大能。门前喜方开炮,重金聘来的长乐舞女长袖翩然,舞动倾城。沈家的花轿自后院主母的院里抬出,走了红妆路,再抬进这沈家的大门。
    沈不瑜穿上那一袭红嫁衣,云白里衣绣着人间鸳鸯,艳丽红袍鸾凤和鸣。她难得盛装,肤白红唇,细眉勾画,将那往日的凛冽掩下,精致面容返璞归真,貌美又不失大气。秋水为她戴上凤冠,眸光静水,眼睫如羽,繁重凤冠戴上,平添了几分霸气。
    秋水递上胭脂点唇,“您就算是红妆盛衣,遮去凛冽眉眼,骨子里还是那份天然的大气。我瞧这不像是新娘子成亲,倒像是红妆出征,这凤冠当应给您换成武盔才是。”
    铜镜映着人面,沈不瑜瞧见了,轻笑道:“不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