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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对面俊朗的男人见状,握着筷子微微一愣,旋即挑眉道,“哦?夫人这是在暗示本候什么?”
    顾熙言昨晚被他作弄的够呛,此时见萧让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当即心中警惕了起来。
    她看了半晌碟子中的那筷子菜,终是没忍住,满心疑惑地冲一旁的小丫鬟问,“这是什么菜?”
    那小丫鬟面红耳赤,低低埋着脖子道,“回……回夫人的话,这道菜是……是八宝烩腰花……”
    顾熙言:……
    顾熙言的母亲顾林氏出身杏林世家,故而顾熙言对一些食物的药效也了解几分。
    腰花,有养肾气、益精髓之功效。
    这早膳不该是些清淡爽口的菜色吗?谁来告诉她,桌上怎么会出现这道油腻腻的菜色?!
    顾熙言听了这小丫鬟的回话,想死的心都有了,当即举着银筷伸长了胳膊,要把那一筷子腰子夹回来。
    萧让根本不用吃这些东西!他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好的很——要不然,怎么能变着法儿的、玩出那么多花样?
    不料,萧让眼疾手快的一档,手中银筷四两拨千斤,把顾熙言的筷子拨了回去,“夫人的一片好意,既然送出了,又怎么能收回?”
    顾熙言咬着贝齿,又羞又气,看男人把几片腰花夹入口中,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来了。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的萧让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两人从来不稀得给对方好脸子。
    到了这一世,刚开始嫁过来的时候,萧让倒也算正常。可最近这些天,怎么就老想着调笑她,戏弄她,和她过不去呢!?
    好在直到吃完了早膳,萧让都没再作妖。
    今日萧让要上早朝,故而男人漱口净手后,便从黄花梨木的矮桌前起身,任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有条不紊地给他换上外衫,捧上官帽。
    一旁又有下人拿来了萧让出门穿的玄色织锦披风,顾熙言见状,起身把披风接了过去。
    萧让正对镜正衣冠,见顾熙言起身,当即道,“这么多人足够使唤了。夫人且安心坐着吃饭。”
    顾熙言笑了笑,“等送侯爷去上朝,妾身再接着用早膳,也是一样的。”
    两步走到男人身前,顾熙言踮着脚把披风披在萧让肩头,又伸了手去系披风的带子。
    奈何她身量太过娇小,整个人踮着脚也只能勉强够到萧让的脖子。这么磨蹭了半天,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男人身上,那两条带子也没系好。
    萧让叹口气,伸手把美人儿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抬手两三下便系上了披风。
    平阳侯府大门外,萧让上朝用的高头骏马已经备好,贴身侍卫流云也已经候在凝园正房外头催了。
    萧让低头吻了下顾熙言的发顶,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
    送走了萧让,顾熙言坐在桌前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早膳。
    约莫用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厢便有小丫鬟打帘子进来道,“秉主母,二房主母张氏和曹姑娘求见。”
    顾熙言听了这话,仅存的一点儿胃口也消失殆尽了,当即挥了挥手道,“把早膳撤了吧。”
    王妈妈见状道,“姑娘若是不想见,老奴便去打发了。”
    眼下青州曹家之事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那萧氏二房主母张氏是个耳根子软又拎不清的,有这么一家丢人现眼的表亲,还不赶紧闭门谢客,竟然还巴巴的求到顾熙言面前!
    顾熙言知道王妈妈素来疼爱她,现下哪怕王妈妈自己去装恶人,也不想叫她受一丁点儿委屈。便笑了笑,宽慰道,“妈妈放心,我有分寸。”
    ……
    小丫鬟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平阳侯府外府的花厅里,笑盈盈的行了一礼道,“夫人,我家主母有请。”
    张氏听了脸上一喜,等拉着曹婉宁从八仙椅上站起来,才回过味儿来,诧异道,“贤侄媳妇儿只请了我一人?”
    那小丫鬟笑意不变,“正是。”
    张氏闻言,当即狐疑的看了曹婉宁一眼。
    曹婉宁心头一急,忙附到张氏耳边道,“姨母,良妾的事儿千真万确,宁儿可没诓骗姨母!”
    张氏闻言,只好敷衍的拍了拍曹婉宁的手,低声安抚道,“无妨,你便现先在这儿等会儿,叫我去会会我这贤侄媳妇儿。”
    曹婉宁看着张氏走出花厅的背影,暗暗攥紧了双手——今日,她曹婉宁后半生的命运,在此一搏了!
    ……
    “我那嫡亲的妹子是个命苦的……当年看走了眼,被那曹用及诓骗终身……如今一双儿女都十来岁了,那曹用及竟一纸休书便把人下堂了……”
    张氏抹了把眼泪,又哭嚎道,“可怜我这外甥女儿,本来有大好的因缘在前面儿等着,如今竟是无人敢上门求娶了……”
    顾熙言听着张氏的哭嚎,只觉得脑仁儿发胀。她端着掐金丝边儿的冰裂纹茶碗,饮了口醇香的金山时雨,没有开口。
    那张氏见顾熙言不搭话,又接着哭道,“我这外甥女儿没了母亲当家,真真是任人欺凌的命……那曹用及竞想把我这外甥女儿随便嫁给一个小小县官家做妾……听闻我这外甥女儿和贤侄媳妇情同姐妹……”
    顾熙言听够了这杀猪一般的哭嚎,“啪”的一下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原来二婶娘今日登门,是给妾身出难题的。”
    张氏这是第二次见顾熙言。
    上次在宗祠里入族谱、拜见长辈,顾熙言全程跟在萧让身后,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儿,全程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如今,年纪轻轻的小妇人坐在正堂上,周身气场凌厉,目光灼灼逼人。恍然间,张氏仿佛看见了平阳侯府的老主母元宁长公主。
    张氏愣了一会儿,随即掖了掖眼泪,笑道,“贤侄媳说笑了,这怎么是给贤侄媳出难题……”
    “哦?”顾熙言定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于无形,“二婶娘不是给妾身出难题,那便是给侯爷出难题了!”
    萧让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氏作为二房的主母,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大,比谁都清楚得很。
    萧让年少的时候肆意飞扬,在盛京贵族子弟圈儿里飞是出了名的扬跋扈,嚣张至极。偏偏人又生的丰神俊朗,长于天潢贵胄,高门公候之家,风光一时无两。
    等到萧让大了,入朝为将,征伐四合,横扫疆场,恍若天神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大燕朝。后老侯爷仙逝,萧让袭爵,身居高位,一身反骨渐渐打磨的韬光养晦,深沉莫测。
    自打上一辈儿,平阳侯府里头几房亲戚分了家,便变得“各扫门前雪”,之间是愈发的疏离。这些年来,萧让在对待萧氏一族旁支的亲戚上,说得好听是铁面无私,说得不好听就是冷血无情。
    张氏闻言立刻打了一个冷战,被顾熙言的目光看的的心虚,忙道,“贤侄媳妇慎言,慎言!我怎么说也是侯爷的长辈,怎么会上赶着给给你们夫妻俩出难题呢!这话说得,可是错怪我了!”
    顾熙言抿唇一笑,“既然今日二婶娘是带着曹氏女上门,侄媳妇就没有错怪婶娘。”
    “那青州曹家之事闹得满朝满盛京的人心惶惶。婶娘不防出门打听一下,如今哪怕是稍微有头有脸儿的人家,谁不是一提“青州曹家”就变色?婶娘倒好,偏偏把那曹氏往这平阳侯府里头里领。婶娘莫不是觉得咱们萧氏一族过得太舒坦了?”
    “侄媳妇知道,这曹氏女是婶娘的嫡亲妹子的女儿,婶娘自然爱护有加。可婶娘也莫要耳根子太软了。万一被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参上一本,说咱们平阳侯府和青州曹用及那等不仁不义之徒暗中有往来,婶娘叫侯爷怎么在朝中做人?叫弘简侄儿怎么在翰林院一众清流同仁面前抬得起头来?婶娘不为侯爷着想,也得为弘简堂弟着想着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帐中娇》《郡主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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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卜算子(下)
    顾熙言转了转手腕上的蓝田暖玉镯子,淡淡道,“哦,对了。还不知,婶娘今日来侯府,二伯可曾知晓?婶娘切莫因小失大才是。”
    顾熙言每说完一句,张氏那张和善的脸上的笑意便淡去一分,听顾熙言说完一席话,已然是面如金纸,冷汗如豆。
    昨晚曹婉宁连夜赶到盛京城,在张氏的卧房中好一顿哭诉。
    张氏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女实在是可怜,又听曹婉宁说和顾熙言多么情同姐妹,义比金坚,这才厚着脸皮子,带着曹婉宁来了平阳侯府求一求顾熙言。
    如今青州曹家之事沸沸扬扬,曹婉宁昨夜进萧氏二房府邸的时候,都是叫人从后门偷偷放进来的,张氏又怎会叫萧家二伯知道自己带着曹婉宁来了平阳侯府!
    张氏稳了稳心神,想着自己儿子在翰林院的仕途,挤出几丝笑道,“贤侄媳妇儿说的在理,是我一时心急大意了。咱们萧氏几房本是一脉同出的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二伯父也是时常同家中子弟说起的。”
    顾熙言神色淡淡的听着,没有搭话。
    所谓的世家大族,从外面儿看着是万种昌明隆盛,千般繁华富贵。
    可如今这人都成了精了,一旦出了事儿,跑还来不及呢,摘得比谁都干净。任他诗书传家的大族,也逃不过树倒猢狲散的结局。在这儿假惺惺的和她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
    那厢张氏瞟了一眼顾熙言,改换了口风道,“听我那外甥女儿说,侄媳妇儿先前还给她敲定了一门亲事?照如今这青州曹家的名声,侄媳妇儿对我那外甥女儿实在是过于高看了!且不论她有没有这福气消受,我是第一个不准许的!这事儿传出去,实在是有辱咱们萧氏一族的门楣!”
    顾熙言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张氏在这儿和她打哑语。
    张氏上赶着说这些场面话,不过是萧氏旁支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了,如今平阳侯府有萧让支撑着门楣,能沾光便多沾点罢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要她信这些隔着几层肚皮的姻亲的鬼话?还不如求神拜佛烧香来的稳妥!
    张氏接着道,“可我这做嫡亲姨母的,看着自己的侄女儿下辈子没找落,在佛祖面前也是亏心的呀!”
    说罢,张氏掖了掖眼角的泪,“侄媳妇儿,你这些日子对我那侄女儿多有恩惠,我便看出来你真真是个心善的孩子,想必也不忍看她落个凄惨下场!故而,我便想着,厚着脸皮儿请侄媳妇儿牵个线,做个媒……若是有什么人家正想娶亲,又没着落的……”
    顾熙言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这张氏怎么说也是萧氏二房的长辈,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齐全的。
    更何况,这一顶“心善”的高帽子给她戴在头上,今日若是她不答应给曹婉宁解决亲事,张氏势必是不罢休的。
    顾熙言颇为为难的笑了笑,道,“既然婶娘开口了,我便跟婶娘说实话吧。曹家出事之后,我虽为了咱们萧氏一族的安危,迫不得已敬而远之。但心中也是十分牵挂婉宁妹妹的。”
    “要说这合适的亲事……婶娘勿要怪罪,侄媳妇儿手上实在没什么高门大户想娶亲,又没着落的……最近倒是有家正愁着议亲,只是门第低了些……”
    张氏见顾熙言终于搭腔了,便知道这事儿有着落了。
    张氏方才进门儿的时候,还想着,最差也得给曹婉宁找一门高门大户的好亲事。被顾熙言这么夹枪带棒的一顿掂对,眼下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她曹婉宁好不好!心里只想着快快找门亲事,把人打发了算了!
    张氏见顾熙言露出为难的神色,便殷切道,“门第低一些也是不要紧的,侄媳妇你也知道,那青州曹家放在盛京中也不过是小门小户,哪里就配得上高门大户的青眼了!”
    顾熙言这才释然道,“既然婶娘这么想,我便放心说了。兵部主事孙大人的儿子和定国公夫人的表亲前些日子才定了亲事,那孙夫人对着未来儿媳不甚满意,便想着再娶一门贵妾一同进门……”
    “贵妾!?”话没说完,张氏便吃了一惊。
    顾熙言笑了笑,“就是这点不好。不过那孙家也算是盛京城中老派的世族,虽说这几代子弟没落了些,可士族的气度还是在的。若是婶娘不同意,那边罢……”
    “侄媳妇且慢!”张氏暗忖了忖,“不如叫我那外甥女儿上前,亲口问问她的意思……”
    “侄媳和婶娘想到一块儿去了。”顾熙言笑了笑,转头便叫红翡去外府花厅里唤曹婉宁过来。
    ……
    曹婉宁站在下首,紧攥着双手,几乎把红唇咬出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