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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这不可能啊,清河被脑子的片段吓到了,嘴唇灼烧般的热,好像真的亲吻过。
    清河猛地摇头,这一定是我梦境里出现过的片段,比如我还梦到他在水里抱我,吻我,但这都是梦。我把梦境和回忆混淆了。
    一定是这样。
    清河一边给自己找理由,心中的邪念却就像水里的葫芦,按起来又浮出另外一个,一个个和王悦的片段就像小魔女似的,防不胜防,在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现出来,忘不掉,理还乱。
    以前发愁不记得了,现在愁的是幻觉梦境和真实回忆傻傻分不清楚,更加愁人。
    甚至,她因这些少女不宜的记忆,都害怕见到王悦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王悦和东海王妃裴氏在郗鉴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琅琊王氏祖传宝刀,献给了父亲王导。
    王导狂喜万分,有了宝刀,从此他就是琅琊王氏名正言顺的族长了,这在六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在上个月,王悦穿着粗布单衣招摇过市帮助王导解决的财政危机。现在又献族长信物宝刀。
    看着才华、容貌、能力,甚至运气都好到炸裂的王悦,慈父王导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表扬儿子,“你是我们琅琊王氏名副其实的麒麟子,我的宝贝儿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远不如你啊,将来这把刀一定会传给你的。”
    王悦心想,我又不是王家人,大可不必了,我献刀,只为偿还父亲的养恩。
    以王导的地位,上朝的时候可以佩刀并且不用脱鞋,王导当即就把宝刀佩在腰间,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到处显摆,“看,我儿子找到的。”
    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好儿子。
    因曹淑生了王悦,无论曹淑如何彪悍闹腾,甚至动手打人,王导都觉得无所谓,有子万事足。
    王悦献刀,荀灌和周氏父子也顺利凯旋,他们平定了湘州和荆州的叛乱,大败了第五猗和杜曾的割据势力,江南基本上是晋王的天下了。
    且说清河作为第三波人劝晋王登基,晋王第三次拒绝。
    荀灌归来,江南一统,时机已到,王导安排了御座,带着中原士族,比如荀灌和父亲荀崧、皇室贵族、清河公主和东海王妃裴氏等等、江南士族,比如周访周抚父子等代表性人物,齐齐劝晋王登基。
    这是第四次了,再拒绝的话,就没戏唱了。
    晋王自谦一番,接受了,王导献出早就预备好的龙袍和冠冕,晋王换衣打扮,缓缓走向御座,坐定。
    王导带着众人齐齐跪拜,礼成。
    大晋从此跨入了新时代。史称东晋。以前的大晋叫做西晋。
    众人松了一口气,大晋终于在江南重生了!
    不过,新皇帝刚刚坐在龙椅上,立马来个骚操作。他拍着龙椅,对王导说道:“王公,请过来坐在朕的身边。”
    第128章 王与马,共天下
    大晋历经劫难,亡于洛阳,几经阵痛,终于在建业得以重生,新朝廷的官员以南渡的中原士族为主,这些人逃难到建业后,都先去拜访王导,才能在小朝廷里谋求官职。
    别看王导怕老婆,在曹淑面前弱小无助又可怜,在家里地位只排第三,曹淑,王悦,然后才是家主王导。
    但是在江南小朝廷里,王导总揽人事、财政还有军事大权。管着除了家里之外所有江南之地。
    王导有本事扛着这些职责,他创造性颁布了《侨寄法》,免去赋税和徭役,帮助百万中原人在江南立足。
    因为免税,国库空虚,只剩下几千匹粗布,王导又创造性的做出粗布单衣,自己先穿上,又求儿子王悦出卖“色/相”去带货,把粗布价格炒作成黄金,解决财政危机。
    王导凭真本事在江南立足,无论士族还是民间,他的威信都毋庸置疑,更何况,他还是琅琊王氏的族长。
    上头有人好当官,王家人在王导的庇护下,个个都能谋得好官职,把控要职。
    最厉害的是驸马王敦、大都督,掌控江南兵权。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了堂弟王敦手握兵权,王导无论干什么都能从上而下推行下去——不服气的,王敦手中的兵马会让他服气。
    王导目前的权力,汉朝的曹操、魏朝的司马懿都不如他有权势。
    所以,南渡的士族们没有谁会不长眼的去拜访当时还是琅琊王的司马睿。因为没有王导的引荐,他们连司马睿的门开在那里都不知道,况且,这种“越级”的举动肯定会得罪王导。
    江南那时候还是蛮夷之地,王导求贤若渴,无论什么人,都会得到王导的热情接待,然后王导将其引荐到司马睿跟前,狂吹彩虹屁,说此人如何如何好,司马睿是个只会点头的吉祥物,王导说好,那就是好。
    得到了司马睿的点头,走完过场,王导就给举荐的安排官职,王导一个人就是东晋人力资源部,招聘、面试、入职都是他一手包办。
    王导手握大权,但从不像曹操,司马懿那样暴戾冷酷,他性格温和,不出恶言,只说好话,不做□□,脾气好得像个活菩萨,尊重所有南渡的士族,以礼相待,这让仓皇南渡、备受亡国羞辱的士族们感受了久违的尊敬,纷纷成为王导的附庸。
    跟着王导有肉吃、有官做、有好话听,你动不动心?
    所有南渡的中原士族都听命于王导。
    王导是东晋建国的总导演。
    就连新皇帝司马睿也说“王与马,共天下”。“王”排在“马”之前,可见司马睿心里很明白,他只是王导捧出来的一个吉祥物,这天下其实是王导的天下。
    所以,司马睿刚刚坐在龙椅上,会口出惊人之语,要王导和他一起坐。
    要王导和他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也就罢了,新帝司马睿只是嘴上说说,他的屁股牢牢贴在龙椅中间,双腿打开,根本容不下另一人坐着。
    除非王导坐在新帝腿上……
    新帝当众“表白”,主动扯下了遮羞布,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导身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稍微有一点政治头脑的官员都知道,在开国大典这种隆重的场合里,新帝表面是邀请王导一起坐龙椅,实际上是变相的逼王导当众表态:这天下,姓“王”还是姓“司马”?
    龙椅只有一把,天下只有一个,要么是王家的,要么是司马家的,各位大臣,你们要认准了,老子才是皇帝!
    站在王导身后的是大都督王敦,王敦的倔强脾气所有从洛阳南渡来的士族们没有不知道的,王敦的官职可以随身带着兵器、穿着鞋子上朝,见堂兄兼族长王导被新皇帝加在火上烤,王敦当时就变了脸色,右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缓缓抽/出,只要王导一个眼色,王敦就敢当场砍了龙椅上的新帝。
    什么玩意儿啊!过河就要拆桥!没有我堂哥操劳,你能当皇帝?我这就带你见司马家的祖宗!
    王敦一生,快意恩仇,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他若能忍,就不叫王敦了。
    王悦站在叔父王敦和父亲王导的后面,他上前一步,握住王敦的剑柄,把拔/出一拳的剑重新插/进剑鞘里头。
    王悦低声耳语道:“新帝的吃相固然难看,但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王悦也恼火新帝迫不及待的举动,这分明是给父亲难堪。
    不过,大晋刚刚重生,需要休养生息,不能再动荡内斗了,否则的话,隔江的汉国会乘虚而入,打过来的。
    王敦看王导,王悦看王敦,清河紧张的看王悦,荀灌看着清河。
    荀灌这次穿着女装,站在清河身边,气氛剑拔弩张,她立刻环顾四周,寻找最佳的撤离方向——待会要是打起来,她先把清河拖走再说。
    周抚看着荀灌,他的官职低,离站在最前面的荀灌等人有些远,且没有资格佩剑入场,此时急的满头大汗,他低声问父亲周访,“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帮谁?”
    一边是王导,一边是新帝,真是为难。
    周访也一头雾水,平心而论,他作为江南本地的士族,没有受到过王导的恩惠,凭本事当的官,应该帮新帝,可是新帝在登基大典上搞出这种骚操作,让王导下不了台,这种心胸和手段,周访着实有些看不上。
    周访说道:“若真打起来,我们父子两边都别掺和,先撤了再说。”
    由于朝代更迭太频繁了,忠君这种事情,不存在的,自保才是占据主流的思想。
    所以,在东西两晋南北朝这期间当皇帝,基本上都是送人头,还不如士族稳定。
    周抚看着前方的荀灌,说道:“爹,您先撤,我去帮助荀灌——护送清河公主离开这里。”
    周访同意了:清河公主是惠帝嫡出公主,保护她总不会错。
    周抚乘着众人的目光都盯在王导身上,无人理会官员的站位秩序,干脆一步步蹭到了荀灌了身边。
    荀灌正观察出口呢,看到周抚,问:“你来作甚?”
    周抚:“我担心待会乱起来,你……清河公主有危险。”
    这么快有了盟友,荀灌更添信心,对清河说道:“公主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们。”
    其实清河没有想个人安危,她再想王导和新帝打起来了,她作为大晋公主,该如何站队?
    她毕竟姓司马。清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时,王导毕竟是王导,无论心理素质还是临场应变能力都是一流的。
    王导其实早有谋断,他故意憋着不出声,就是想让大臣们心里做出评价和决断,到底跟谁混比较有前途。
    新帝这种过河就拆桥的行为,实在令刚刚南渡,惊魂未定的士族们不齿,士族本来就不尊重皇权,新帝这种迫不及待,跳梁小丑般幼稚的行为,让士族们看清了新帝的平庸和肤浅。
    到底是个旁支宗室,沉不住气啊。不晓得他能当几天皇帝,咱们还是继续跟着王导混吧。
    即使真的打起来,王敦掌控兵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新帝也不是王导的对手。
    王导瞧着气氛差不多了,一触即发,缓缓出列,说道:“请皇上恕微臣不能遵命。皇上是天子,就像天上的太阳,仅此一个。微臣就是地上的尘土,没有微臣,还有会其他大臣们辅佐皇上,仰望皇上。天上的太阳如果下凡,和尘土在一起,那么地上的苍生又能仰望谁?”
    王导缓对着龙椅上新帝一拜,“请吾皇收回成命。”
    王敦王悦也跟着附和,“请吾皇收回成命。”
    清河荀灌周抚等众人皆随声附和。
    新帝看见群臣皆俯拜在他的脚下求他,尤其是王导把他比作太阳,把自己比作微尘,顿时心中大爽,王导再有权势又如何?我……不,朕才是皇帝。
    新帝大手一挥“众卿请起,朕收回成命便是。”
    三拜九叩的登基大典之后,司马睿宣布改元,年号为太兴,这就是太兴帝了。
    新的帝国,新的封号,为了昭现皇权,太兴帝赐给王导公爵之位,从以前的纪丘子的子爵,变成了始兴郡公的公爵,曹淑是公爵夫人,王悦成为始兴郡公世子。
    太兴帝还赐给清河一个新封号——临海公主。
    你以前是小河,现在成为大海,你看,我对你不薄啊,至少比你的白痴父皇会取名字。
    听到太兴帝更改封号的圣旨,清河哭笑不得,皇位真的使人疯狂,清河恢复的记忆里,一个个皇帝你方唱罢我登场,丑态毕露,唯一不忘初心的,只有我的白痴父皇啊,他始终如一。
    清河对外还是自称清河公主,这是父皇给她的封号,无论朝廷叫她什么,都无所谓,“清河”是父皇留给她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她要一直留着。
    第六卷:暮阳朝升
    第129章 大道直行
    太兴帝这个改名狂魔,除了把清河改封号为临海,还把都城建业城改成了建康城,据说是了避讳先帝司马邺的名讳。
    这个就有点扯了,司马邺被刘曜困于长安时,发了无数道勤王诏书,要实力最强的司马睿带兵救驾勤王。可是王导不点头,司马睿那里敢去?军队又不听他,如今倒好,司马邺死了,见死不救的太兴帝倒是想起要避一个死人的名讳。
    反正司马睿称帝之后,就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一阵爆改,来试探王导和群臣的态度。
    只要不触及国家既定的基本政策,王导由着他改,一点都不着急,平日上朝对太兴帝行臣礼,礼节上挑不出错处。
    王导是中兴之臣,精力都放在安置百万移民和江南的发展上,并不把太兴帝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由于南北语言相差甚大,王导在江南各地建立学校,以成教化,定风俗,把中原的文化嫁接到江南,用文化来融合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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