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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来到院子里,她已经把泥鳅洗干净了,放到了篾筛子里,伸出小手指在逗泥鳅。
    贺存摘了几个辣椒,又拔了一块姜,处理干净后,就开始生火炒菜。
    他炒菜,贺多多便给他烧火,父女两个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菜还没上桌,便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名字。
    贺存还没反应过来,贺多多却兴奋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林芳姐姐来了。”
    林芳手里拿着一个大搪瓷碗,里面是做好的蛇肉,是张金莲吩咐她送过来的。
    见着她,贺多多难得有笑容,甜甜的打招呼:“林芳姐姐,你找我吗?”
    搪瓷碗烫,林芳不敢递给她,于是蹲下身子来,语气温柔的问:“多多,你爹爹在不在家?”
    这个孩子也是可怜,贺存性子软,贺家人又重男轻女得厉害,有几次,贺多多跟着村里的孩子来学校玩,早上来的,到了下午放学了都没人来找,连饭都没人管。
    “在的。”贺多多点头:“你找我爹爹吗?”
    林芳姐姐最温柔,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笑,以前她去学校玩的时候,被贺同庆、贺熊飞欺负,林芳姐姐还帮她解围,有几次还给她吃的,把她送回家,简直是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来了,她简直不要太高兴!
    “那你把爹爹叫出来好不好,让他拿个碗出来。”林芳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贺多多听了命令,转身就飞快的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把贺存拉了出来。
    贺存一个手里拿着菜碗,另一个手里还拿着抹布,满头大汗的样子配上鼻子上的黑印,一看就是刚炒完菜。
    林芳忍不住笑了,把手里的搪瓷碗递过去:“我妈做的蛇肉补汤,说谢谢你的食材。”
    贺存倒到菜碗里,有一平碗,还冒了尖,看得出来,张金莲是个实在人。
    他把搪瓷碗递回去:“谢谢你们给的美味蛇肉。”
    林芳接了碗,又指了指他的鼻子:“上面有东西,你擦擦。”
    贺存伸手摸了摸,没想到手背上早就蹭了锅灰,这一抹,更加黑了。
    贺多多也笑了起来,“爹爹是只小花猫。”
    在她和林芳的笑声中,贺存擦了又擦,来回好几下,还是没有擦干净。
    贺多多半靠在林芳的身上,弯着眼睛看她爹在那里折腾。
    这时,黄秀娟端着一碗酸萝卜,从小路的那头走了过来。
    这天气,热得人心里慌,吃饭都没有胃口,最好的开胃小菜,便是浸在坛子里的酸萝卜、酸藠头,她也想借着这个示好的机会,和贺存重修旧好。
    黄秀娟可是下了大决心,没想到却看到如此扎眼的一幕,她只觉得心口都一突一突的。
    她就说,怎么贺存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没想到是转换了目标,可是林芳是公社里的老师,虽然快三十,但好歹是个黄花姑娘,条件也好,贺存怕是吃了**草了,尽想着些不切实际的!
    “哼!”黄秀娟冷哼一声,端着酸萝卜就调转了方向。他看不上她,她还不稀罕呢,明儿她就换个更好的男人!
    贺存忙着擦干净脸,贺多多和林芳忙着笑,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黄秀娟。
    难得有机会单独见到林芳,难得贺多多喜欢她,贺存试探着问了问:“等到下半年,不知道多多可不可以来公社小学读书?”
    在农村,孩子读书年纪都比较大,有的还有**岁才送去读书的,他看贺多多聪明也不闹腾,应该坐得住。
    一听可以读书,贺多多脸上立马露出了期待:“林芳姐姐,我可以来读书吗?”
    一般来说,像贺多多的年纪,再过一年读书比较好,但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先试试看,林芳捏了捏她的脸蛋:“如果要来读书,你该叫我什么呢?”
    贺多多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立马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开心地拉住林芳的手,脆生生的喊:“林老师。”
    “哎,那林老师在公社小学等你。”林芳是真喜欢她,长得乖巧可爱,而且很懂事。
    见贺多多难得如此高兴,贺存朝林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你,小林老师。”
    今天再见贺存,不得不说,改变了她对他一贯的看法,虽然她以前在村小教书,与他见面的次数少,但听家人说起过他的事,从贺多多嘴里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而且上午他跟李大虎混在一起,让她心里存了一些偏见。
    不过现在再看他,他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是个重男轻女的软骨头,她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都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看着说话也稳重踏实,不像个二流子。
    “我要走了,你赶紧带多多吃饭,下午还要出工。”对贺存印象好了,林芳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她挥了挥手,跟两人告别。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贺多多砸吧了一下小嘴:“爹爹,你要加油把林老师娶回家。”
    贺存想起林芳上午的泼辣劲,再想想刚刚对着贺多多时的温柔样子,这双重性格,他还有点没有缓过神来。
    他赶紧含糊了过去:“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我和林老师才见过两回,我们赶紧去吃午饭。”
    贺多多才不管那么多,瞪着一双大眼睛,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爹。
    ——
    秋收说来是一件大事,但人多力量大,田里熟透的稻谷,很快就被收了上来。
    等把稻穗捡了,稻草都扎成了草靶子在田里晾上了,田里的活就做完了,剩下的便是晒场的事,只要把谷子归了仓,今年的收成也就算了数。
    第三生产队的晒场地势算高,周边都没有住户,每天晚上都需要两三个青壮年劳动力守着,第一是防盗,第二也怕突然下雨,没人照看。
    好在运气不错,在晒谷子的这几天,天气好得很,加上今年收成不错,亩产怕是超了五百斤,大家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也许是第三生产队的田均离山较远,没有东西阻挡阳光,竟然比其他生产队足足早了一个星期。
    等他们的粮食都归了仓,其他生产队才算正式开始秋收。
    刘贵海趁着天气好,组织大伙把要上交的公粮称了出来,一麻袋一麻袋的往拖拉机上装好了,到镇上把公粮交了。
    除了分粮,秋收的事在第三生产队就算接近了尾声。
    这个时候大伙的粮食早就见了底,好几个月都是粗粮充饥,已经没有好好的吃过米饭了,大家都开始盼起分粮来。
    第65章 重男轻女的渣男[六零]08
    终于等到分粮的这天。
    刘贵海和几个小队长负责称秤,计分员让大家挨个核对自己的工分按手印,然后按照工分折算成粮食斤数。
    贺存平时做事勤快,工分不少,虽然比不上劳动力多的大家庭,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吃饭的嘴巴也少,分到的粮食也够他和贺多多吃半年。
    当然,要想吃到明年秋收,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各种野菜都要弄来充饥,幸好他们还背靠着大山,春夏时节,蘑菇野菜栀子花之类的东西,秋天的一些野生药物,勉强能填一填肚子。
    贺存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粮食运回家后,也出了一身汗。等到忙完,他喘着气看着堆在堂屋里的谷子,突然有些怀念起修仙的日子来,毕竟那个时候,不会感到饥饿。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这具身体对食物的渴望,太过强烈。他麻利的把稻谷锁进房里的谷仓,把仓门板一块一块的关上,又用锁锁好。
    田里的活忙完,再过不久,生产队便会组织挖红薯,再加上夏天收的苞米(玉米),到时一起分了,一年能分到的东西,就是这些,其他的,就看自家的造化。
    第三生产队的村民没有等到大队长发令挖红薯,却在分了粮的第二天晚上等来了一场暴雨,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晚上贺多多被雷声吓醒,正要可怜兮兮的缩到床脚,却发她爹躺在身侧,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多多不用怕,爹爹在呢。”自从知道任务是要让这小姑娘健康快乐的长大,贺存就时刻悬着一颗心,刚刚才起第一声小雷,他便利索的来到了她的房间。
    这异常的雷雨天气,若是吓得狠了,怕也会造成心理阴影,想到这里,他又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贺多多往他身边靠了靠,安心的睡下了。
    第二天,雨还是接着在下,只是小了一些。
    秋收结束,又逢着雨,李大虎过来串门了。
    “贺存,你听说了吗?”李大虎穿着一双草鞋,进屋就把蓑衣脱了,把斗笠挂在了墙上:“第一、第二、第四生产队的粮食遭事了。”
    贺存和贺多多还在吃早饭,每人一小碗米粥配一个大马铃薯,虽然发了粮食,但是大米可宝贵得很,不能由着肚子吃。
    现在秋收时节,贺存弄不到种谷,只好在空间的低地里洒了一些分到的粮食,引了池水灌溉,出不出苗也不清楚,不敢多洒。空间里的兔子长得不错,已经有两三斤,他分不清雌雄也不敢搞来吃,还想给它们留个后代。
    倒是那个马铃薯,在地里长得很疯狂,他和贺多多两个人,再不济靠马铃薯也可以度日了,只是这东西就不能谈什么味道了。
    “昨、昨夜的雨?”贺存咬完了最后一口马铃薯,有点噎着。
    “昨天傍晚星星密布,谁想到大暴雨,第一、二生产队的粮食大半在晒场,被雨冲了个七七|八八,拦下一些,但损失惨重,第四生产队的粮食倒是弄进了晒场后面的草棚子里,但是昨夜斜风暴雨,基本浇了个透,现在温度高,这谷子只要一天,都会发了芽,天气要是晴得快,就是老天保佑了。”李大虎叹了一口气。
    虽然第三生产队的谷子收了,可是那些受灾的粮食,都是血汗,农民一辈子和粮食为伴,到了丰收时节出这种事,谁心里也不好受。
    “第五生产队的稻谷还在地里,估计要倒伏一片,天要不晴,情况跟第四生产队差不了多少,就看能扎起多少了。”李大虎把每个队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
    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贺存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本来秋天就很少下雨,一般到了收稻谷的时候,天气都是晴的,可这雨一连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午才放晴。
    这几天,天天是其他生产队粮食的消息,甚至,其他公社也有粮食冲走或者发霉的情况,一时间大家开始担心起借粮的事情来。
    一般来说,在这个年代,嫁人也嫁得近,谁家里不娶媳妇、不嫁女儿,谁家里没个外生产队的亲戚,这要是女儿来家里借粮了,找个理由都要厚着脸皮,大家也开始有些慌张起来。
    果然,天一晴,刘贵海就去公社里开了会,然后晚上便赶紧召集大伙开会。
    他们所在的公社,就第三生产队保全了粮食,第五生产队发动队里老小去用稻草扎捆抗倒伏救下百分之七、八十,第四生产队的粮食都发了芽,第一和第二生产队就更惨,几乎没救回多少。
    这个时候,只能自保,刘贵海也不能公开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只是在散会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告诫大家保管好粮食。
    说白了,就是不外借,哪个家庭借粮的口子一开,基本就是自找麻烦。
    公社每年要往上交公粮,虽然上头政策对受灾的地区进行了一些减免,但是没有收成,减免也无济于事,在救济粮迟迟没来之前,很多外队家庭已经开始饿起了肚子。
    外队的人,在一两次走动试探后,开始厚着脸皮借粮食,每天来队里的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相比起各家各户的热闹,贺存在开始的几天倒是门庭清静,原主从贺家分了出来,妻子也跑了,他想着那些亲戚也不好意思上门来。
    但是,饥饿会使人疯狂。
    这天刚吃了早饭,原主妻子马兰芝的爹马四贵拄着拐杖,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娃娃来了。
    贺存还没开口,对方就冲他跪下了。
    “存啊,算是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你救救阿福,他要饿死了~”马四贵一哭,他手里的阿福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阿福是马兰芝大哥马迎春的小儿子,应该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概是这些日子饿得狠了,哭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贺多多从房里跑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马四贵,抱着贺存的腿没有走过去。
    马四贵看了看贺多多,她不像上次见时那么脏兮兮黑黢黢的了,一头齐肩的黑发也扎了两个羊角辫,皮肤白净了不少,脸颊上还有两团浅浅的红晕,一看就是没有挨饿。
    都说第三生产队的人家里有粮,他果然没来错。
    见贺存没有反应,他接着嚎开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死了没关系,阿福年纪还小……”
    “叔……”贺存伸手要将他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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