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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容耀廷抿了抿嘴,说:“其实父亲和倾城都惦记你,自战事以来,你都没有回家去过了。叫你回家吃饭呢。”连他都刚从战地医院回来。
    “那行,你先回药厂吧,我晚上过去。”
    容耀廷满心的失落出了化妆品公司,或者她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停战协定没有签也就不算战争结束吧。
    容耀廷只觉满腹的苦涩难当,可是现在的时局和她的为人作风也影响着他,他没有太多时间颓丧。
    ……
    晚上,赵清漪处理完化妆品厂的事,就去了容家。虽然现在有不少人家食不裹腹,但是容家这样的人家是不轮不到饿的。
    赵清漪一上桌就见满桌是她喜欢吃的菜。
    一家子气氛十分好,特别是有容倾城这个活泼的少女,容延宗也觉得可能战事会告一段落了。
    容延宗倒是问起果府教育部代表的教育重建的晚宴的事,他当然也收到请柬了,人家还用了赵清漪的噱头。
    赵清漪叹道:“我就想着,诸位朋友不要说是看在我的面上捐款,果府里面官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要修复这么多学校和设施,果府有本事组织吗?依我看,反正大家承包好了,一个包修一座小学,不但省钱,看着也好,谁修完哪座学校或者图书馆,在校内可以立座碑,也是功德无量。这世界利场中人,谁不爱钱和名呢?”
    容延宗笑道:“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就只怕,不是得罪了果府的人吗?”这样做,不会扔下大把银子,却连个回声都没有,更省钱,但是得到的名声却更大。
    赵清漪道:“所以,这事儿不该我提或者义父提。”
    “那你想让谁提?”
    赵清漪微微一笑。
    ……
    次日一早,关于赵清漪的采访报道又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种花家国民完全还没有适应她与众不同的画风。
    不过,每每看她代表“种花神龙号”的发声,对于国人来说特别提气。
    江海大街小巷充满着卖报少年,工薪阶层都纷纷掏出钱来购买,可让卖报少年欢乐不已。反正有“种花神龙号”的新闻,报纸都特别好卖。
    卫羽刚刚下班,就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份报纸,不等回家,就在路上打开来看。
    他却差点撞到了行人,一个黑西装男子。本想道歉,看到来人的面容却是熟悉的,不禁一怔。
    “我们老板想请卫医生吃顿饭。”
    卫羽不禁一阵紧张,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上车前还理了理微乱的头发。
    没有想到这样快再见到她,不过她并不算是很亲近,今日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针锋相对。
    “关于教育募捐晚会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卫羽奇道:“我和商量,我一个无名小卒,跟我商量有什么用?”
    “你可以回家再和你爹谈谈,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见长辈们太麻烦,只好打扰你了。不管我们私人关系怎么样,我想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应该是大体一致的。”
    卫羽失笑:“所以,我是个传声筒?”
    “你不要低看你自己,你会是个组织者。”
    ……
    来了一家本地菜馆,要了一间小包厢,不久菜就上来了,赵清漪就边吃,边把自己的意见提了。
    卫羽说:“你是想我来统计好江海受灾的学校和各种设施,交给我父亲,让他出面和文化界的人提议,以事项的承包来完成‘捐助’?”
    “没错。果府的官僚主义效率慢,最后捐多少钱有一半用在重建上都不错了。”
    卫羽呵呵:“你不想得罪果府的人,让我去得罪吗?”
    赵清漪说:“那么你们是希望我干完所有脏活累活,还要不讨好,得罪一大批人?你父亲等文化界人士就干看着?凭什么?”
    卫羽说:“你不能耐吗?你不是有钱吗?”
    “我有钱就要当冤大头了吗?民众愚昧,连文人都对自己份内的事作壁上观,咱们还有什么希望?卫公子,不是出于私人关系不好,而是我客观地对你的思维方式很有意见。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是我该做的,别人只要等着我该给他们什么结果。我吃的不是公家饭,没有碰过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因为国家民族颓丧至此,无从选择,我只能百忙之中挺身而出。但是,我并不是需要到被抽干最后一滴血的地步,难道我死了,对国人会有什么好处吗?不会,只是一个人死了,也许国人还在麻木地等待。你不是帮我,而是帮这个国家,这是最快恢复的方法,也是商界人士会更好接受的方法。”
    卫羽不禁一愣,忽说:“我并没有这样想,只是看你每每急公好义,总爱出头,以为你会喜欢去被果府的人捧高来利用。”
    “我一点都不想做他们的吉祥物。如果你不强烈反对,这件事你就为江海的学子和国家承担了。”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担着吗?反正还有三天,我最多向医院请假。”
    两人达成共识,赵清漪也就专注吃饭了,她动作很快,也要早点回家。
    吃了饭正要下楼,却见对面包厢的门开了,一双男女走了出来,那西装革履的男青年还罢了,那十七八岁模样的美貌少女却是熟人,不是久未见过的苏若雪是谁?
    第140章
    苏若雪原本去了圣约翰女中干着一份尚还体面的工作,每月要还那家西餐厅四块大洋,剩下十几块大洋让她能过得温饱,也许还能做上一身普通的衣服。
    可是去年冬天,父亲再次病重,苏父连下床生火烧开水和煮饭都做不到了。
    那时候,送他到圣玛丽医院看看,医生说他在术后没有得到好的休养,并且营养不良,所以五脏皆衰,能吊上一两年的命。
    住院费很贵,苏父虽不知自己病情,但也心疼女儿赚钱不易,主动提议不住院,而苏若雪也就没有反对。
    苏父在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到11月中旬,已经大小便失禁,更别帮苏若雪做饭了。他们原来大些的房子卖了,现在住的只是内外两间套间,连苏若雪和苏父的房间都只是用布帘隔开而已。
    所以整间屋里臭气熏天,苏若雪直欲呕吐,她在工作之余,不得不去给父亲洗衣服被褥,不然熏的是自己。
    这个年代的华区贫民区域,可没有那么方便的供水,从井里打水太累,她只好像其她妇女一样去小河里洗那么多衣服。
    如此,洗了好几次,在十二月初时,她曾经漂亮的拉琴的手更加粗糙,并且生了冻疮。
    一日,她上完班回家,家里静悄悄的,她也没有指望父亲能为她做饭,但是她又闻到屋子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苏若雪真的要崩溃了,她心底的眼泪已经流干,她天生丽质,聪明漂亮,为什么要吃这些苦?为什么要被这样的父亲拖进深渊?而那些命好的人,明明没有她美,却能享荣华富贵,有那么多的英俊富贵强大的翩翩公子喜欢?
    为什么?
    是父亲毁了她的人生!他不该生病的!是赵小姐那种心思恶毒勾三搭四的贱人毁了断了她的出路!
    连累她的,还在连累她,贱人还在享着富贵。
    她要改变,命是自己争的。
    她像是闻不到床榻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一样,坐在了床沿,看着皮包骨头的老父亲。
    要是没有他,她的日子会好很多吧?医生说了,反正他五脏皆衰,也就吊个最多一年的时间了。
    苏父感到有人,睁开了眼睛,一灯如豆下看着脸色冰冷的女儿。他也习惯了,自他再次病重,苏若雪越发控制不住脾气骂他、怨他,而他也怨自己。
    苏父原是想把女儿培养成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拥有灿烂的人生,所以不管有多吃力,没有妻子的他都努力赚钱,供她读书,给她一切他可以给的。
    苏家九成的收入都花在她身上,而她果然也争气,不论读书还是学琴,都优于别人。
    他千求万求,让妻舅家帮忙为她争取了圣约翰女中招生的面试,原也如愿进了这所贵族女中,苏父觉得女儿的命运会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得病,然后把做了十几年的梦打碎,他会毁了自己的女儿。
    苏父现在也很怨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过,当女儿这样骂自己,嫌弃自己时,他的心也是说不出的伤心。
    “小雪回来了,工作辛苦吗?”他的声音很无力。
    苏若雪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凉凉道:“我是工作很辛苦呀,但是回来还是要侍候你。”
    苏父悲凉无比,说:“是我不好,我连累你了……”
    苏若雪哧一怕冷笑,说:“你闻闻这味道……”
    “……”苏父难堪不已。
    苏若雪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为什么要困在这样的屎尿窝里,活得跟畜牲一样?”
    “对不起……”
    “你不用说了……我去煮饭……”
    苏若雪去烧起炉子,今天她不但炒了青菜,还把一块不舍得吃的腊肉给炒了。
    她盛了饭,这一回,是难得的细致温柔,没有骂苏父。
    她喂他吃了半碗饭后,还为他换了衣服裤子、尿布和床单,多少尴尬却在现实中变得平常。
    苏父又重新躺回去,看着女儿做这些事,心中得到些安慰,她虽然曾经骂他,但是到底是他从小疼爱大的女儿,她心中还是敬爱他的。
    虚弱的苏父并没有清醒多久,不一会儿就曾睡过去,而苏若雪径自做完了家务。
    深夜十一点,原本就寝的苏若雪听着外头万籁俱寂,连狗都懒得叫了,忽悄悄起身来。
    她摸索到了苏父床沿,想起种种苦楚,咬咬牙,伸出紧张发颤的手,微一犹豫,然后猛抓起被子拉上来盖住苏父的面。
    心中一狠,手就紧紧按住被子,苏父因为呼吸困难而醒来,却发现被按住了口鼻。人之求生是本能,死亡前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忍受,就算曾经想过一死了之的苏父。
    苏父使出吃奶的劲来挣扎,苏若雪到此时反而不怕了,因为她明白,已经动手了,没有回头路,如果父亲今日不死,今后她如何面对。
    如果父亲跑出去和别人说起这事,她在社会上无法立足了,弑父乃是大逆不道的大罪。
    于是她跪在床上,双手齐上隔着被子用力按住苏父的口鼻。
    苏父到此时也明白是他亲手带大付出一切宠爱的女儿要他的命,原本无怨无悔的一生,在死前却生出怨来,他拼命地伸手去抓。
    他抓女儿的手臂,因为自他病重以来,苏若雪也从来没有给他剪过指甲,而虽是冬天,苏若雪却本是就寝了,所以只穿着睡觉时穿的单衣。
    苏父在苏若雪的手腕手臂上使劲的抓,指押划破她的皮肤,苏若雪却是越痛越疯狂,紧紧按着,如此对抗了约一分钟,苏父的手臂终于软下去。
    苏若雪是一个有文化的女子,她怕苏父没有死绝,还紧紧地按在那过了十分钟才松手。
    苏若雪不是个笨人,所以之后处理一切痕迹也很仔细,包括父亲指甲中的有些血迹。这个年代可是没有后世的法证,就算到了后世,普通人本就病重,哪天死了外人也不会好奇就要去仔细观模触摸尸体。
    没有人知道苏父真正的死亡原因,苏若雪次日去舅舅家通知了父亲死了,到底是人死为大,舅舅家出面,帮助苏若雪简单料理了苏父的后事。
    苏父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苏若雪手臂上的数道伤痕,那是这个时代再好的医术也不能完美修复得没有伤痕的。
    而苏若雪终于解脱了,可是那贫穷的两间破屋更家寂静孤独。
    苏若雪渴望有依靠,渴望荣华富贵,渴望被人疼爱,渴望离开这里出人投地,让那些看不起她,害她的人看看,谁才是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绝代佳人。
    终于让她得到了机会,张家的公子是原本是圣约翰女中高三的一位高小姐的未婚妻,他经常来接高小姐下班被苏若雪发现,被她锁定为目标。
    高小姐的家世她是知道的,所以也能猜出张家是什么样的身家了。
    于是,她摸清了他开车所经的路线,在将要下课的时间,她在他所经的小路口等待,自导自演了绝美惊艳的一幕。
    一名清纯绝俗带着书卷味的少女被富家公子的车所惊,一百八十度一个回眸,然后惊得手中的书籍和稿纸都落地的落地,被风吹的被风吹。
    美貌对于女子,特别是十七八岁的女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天生的利器。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不是英雄,张公子很快被这比高小姐更美三分的水莲花一样的少女所惊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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