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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一曲声乐刚好奏完,随着最后一声琵琶声尽,保和殿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闲云接下来要说的话。
    “回淑妃娘娘,”闲云恭敬道:“柳昭仪所着的裙裳上绘有山茶花,众所周知,我家杨妃娘娘闺名唤作杨薮春,山茶的别名,正是薮春。她平时就对杨妃娘娘颇为不敬,今日又着这身衣裳跳舞,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里。柳昭仪不知尊卑,不懂礼数,岂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信口雌黄!”柳昭仪气得瞪眼,“皇上,”她盈盈拜倒,双目缓缓沁出水泽,对着箫白泽委屈道:“您得为臣妾做主,重重惩罚这个胡说的婢子!”
    闲云跪地磕头,弓着身子辩解道:“皇上明鉴,奴婢不过是个宫女,人微言轻,怎敢信口雌黄,泼脏水在昭仪娘娘身上。昭仪娘娘所作所为宫里的人都看得到,奴婢原以为柳昭仪只是在口舌上不敬我们家杨妃娘娘,不曾想,她竟变本加厉,当众用这种法子侮辱娘娘。”
    啧啧啧,好戏来了,林桑青挪挪身子,好让自个儿以最舒服的状态观赏这出戏。柳昭仪这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啊,原本只要她不吱声,放过闲云一马,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她揪着闲云不放,还要问东问西、刨根问底,终于,一步一步把自己问到了悬崖边上。
    委实有意思。
    方才柳昭仪逞口舌之快,明里暗里挤兑杨妃倒是没什么,顶多算多管闲事,可是眼下她正穿着山茶花舞裳,这是实打实的石锤,辩驳不得。
    淑妃冷冷瞥一眼柳昭仪,火上浇油道:“何须他人来看,本宫自是清楚她的所作所为,自打当了昭仪之后,柳妹妹可扬眉吐气了,再也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尊卑之谈她已然忘到了脑门后头。”
    从说话的语气来看,淑妃应当十分看不惯柳昭仪近来的所作所为,她忍了有一段时日,今儿个总算找到了机会发泄。
    不与她人过多纠缠,柳昭仪跪地凄婉道:“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杨妃姐姐的闺名是什么,臣妾只是看这块衣裳料子好看,所以才拿它做了舞裳,臣妾无心的啊。”
    夜灯晃动,箫白泽垂首不语,明黄色的帝王常服上不见一丝褶皱,额前碎发纷扰,不知在想什么。
    从盘子里择块西瓜来吃,林桑青嘟着嘴吐出西瓜子,她默默地想,内廷司的人再没眼珠子,也该晓得避讳杨妃的名字,不会拿出这样一块有争议性的衣服料子让妃嫔们选择。柳昭仪平日里是嚣张跋扈了些,可她再没脑子,也决计不会糊涂到此种田地,敢故意穿与杨妃名讳相撞的衣裳。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怕有人买通了内廷司里的人,故意掺了这块料子进去,不论最后谁挑了这块料子,做这件事的人都稳赚不赔。
    她仍记得,当时山茶花布料旁边都是颜色素净的苏绣料子,那一圈只有它的颜色最鲜艳,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一眼看到它。
    那么,布下这个局的是谁?淑妃?还是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杨妃?亦或是其他位分低微的妃嫔?
    林桑青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沙瓤的西瓜挺甜的。
    她正美滋滋地品尝沙瓤西瓜的味道,跪在地上神色凄婉的柳昭仪猛然转面向她,面露憎恶道:“我想起来了,林桑青,你好深重的心思!我便说你为何轻而易举的将那块料子让给我,而今想来定是故意为之,为了陷害我,你真是不择手段!”
    “啥?”一下子从看热闹的变成当事人,林桑青一时无法接受,柳昭仪这盆脏水泼的莫名其妙,她怎么故意为之了,她怎么不择手段了?
    坐得最高的箫白泽抬起头,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她,暗黑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让人看不透。
    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手帕,林桑青擦擦嘴角的西瓜汁,无辜地辩驳道:“同我有何干系,我刚入宫没多久,连自个儿宫里的人都认不全,又怎会晓得杨妃娘娘的名讳?”
    别说,她还真晓得杨妃叫什么,不过她没读多少书,只知道山茶花长什么样子,却不知山茶花别名薮春。
    愤愤看她一眼,柳昭仪转过头去,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情,全是林昭仪栽秧嫁祸。她父亲与我父亲不和,她又嫉妒我近来得宠,所以设了这个局来害我。皇上明鉴,臣妾是冤枉的!”
    平白无故被安了栽秧嫁祸的罪名,给谁都不乐意,林桑青不与人争,可若有人试图泼脏水在她身上,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她正打算发扬她娘的伟大精神,亲自下场撕柳昭仪,站在她身后的枫栎突然“咕咚”跪倒,向着箫白泽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头,口齿清晰道:“皇上,奴婢可以为我家昭仪娘娘作证,这块料子哪是昭仪娘娘让给柳昭仪的,分明是她自己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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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醉了醉了
    殿内诸人没料到会有人中途插话,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怔怔听她说下去,“原本我家娘娘先看上的这块衣料,柳昭仪却唆使身侧的宫女夺了去,娘娘仁慈,不与她计较,谁知她今日竟说出这样颠倒是非的假话!”
    柳昭仪恨的磨牙,“你是林昭仪宫里的婢子,自然要向着她说话,你作的证有几分可信度?”
    枫栎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奴婢敢为方才说的话盟誓,若有一句假话,定当遭受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翻身,昭仪娘娘您敢盟誓吗?”
    愤愤地咬紧嘴唇,柳昭仪拿娇媚的狐狸眼狠瞪枫栎,若眼神能杀人,枫栎早在她的眼底死了八百次来次了。
    慢吞吞放下啃了一半的西瓜,林桑青暗暗想,枫栎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儿,可谓是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晓得什么时候推波助澜最为有效。拿帕子擦着黏哒哒的手心,她故意叹气道:“哎,看来这好人不能做,心仪的料子被硬生生夺走不说,还要反过来被泼一身脏水,被冤枉成栽秧嫁祸。”
    将项背重新挺直,睫毛轻轻垂落,长吁短叹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我还是学着凶狠一点吧,可不能再做滥好人了。”
    柳昭仪低垂着头颅不言不语,仰仗她素日里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殿中几乎没有人帮她说话,今日这一难,她是渡不过去了。
    箫白泽一声不吭,只转着拇指上那枚成色上好的玉扳指,似乎在思忖如何处置柳昭仪。
    一派静寂中,杨妃突然立身站起,米黄色宫装衬得她眉眼温柔,气质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语气和缓道:“皇上,柳昭仪年岁尚小,偶尔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可以原谅,请皇上念在她初次犯错的份儿上从轻责罚。宫里已安静许久,万万别因臣妾的缘故而生出波澜,臣妾不愿如此,也不想如此。”
    柳昭仪猛地抬起头,发髻间插着的铜雀钗剧烈晃动,发出清晰的“咣咣”声,许是震惊杨妃居然会替她说话,她有一瞬意外,反应过来后,又盯着箫白泽泫然欲泣道:“皇上……”
    今夜饮了许多酒水,箫白泽已显现出薄醉的样子,苍白的脸颊上浮上些许血色,那是酝酿的醉意。良久,他宣读了对柳昭仪的惩罚,“罚俸三个月,禁足半个月。”重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又补充道:“内廷司掌事的如今是谁?换掉他,让有眼珠子的人上去。”
    柳昭仪颓然跌坐在地上,想到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又不紧不慢地改为跪坐,恭谨地扣头谢恩。
    皇上的话便是懿旨,立即有人带她下去了,殿内的气氛转而低迷,众人皆沉浸在这场突生的变故中。
    捏起剩下的半拉西瓜,张嘴啃一口,林桑青垂眸想,柳昭仪犯下的是大不敬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全看被冒犯的人如何表态。
    罚奉三个月,禁足半个月,说来算是从轻责罚了。不知箫白泽是敬重杨妃,充分听取她的意见,还是看在柳尚书的面子上,暂不敢从重责罚柳昭仪。
    出了方才这档子事,殿内诸人皆不敢大声喧哗,万籁俱寂中,面容娇俏甜美的淑妃揉一揉华丽丝绸宫装,冲箫白泽甜甜笑道:“表哥醉了,不若去我宫里安歇吧,我新买了一味香,闻着甚是消乏解累。”
    站在事外人的角度上,林桑青觉得,箫白泽挺可怜的,自然,这话属实大逆不道,不能让他人知道。
    做了皇上又怎么样,今儿个是他的时辰,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按理说应当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度过,可这些麻烦的女人非要生出是非,让他在生辰之日也不得安生。
    她又忍不住想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了。
    桃花眼在殿中巡游一遭,落在淑妃身上,箫白泽说了一个字:“你……”
    淑妃露齿甜笑,“臣妾在此,皇上要摆驾淑华宫吗?”
    踉跄起身,箫白泽抬手按摩眉心道:“我去繁光宫。”
    “呱。”手里剩下的小半个瓜掉在地上,霎时跌的四分五裂,连全尸都寻不回。
    林桑青蒙了。
    什么、什么情况?
    抬起头,对上淑妃含嗔含怨的眸子,她默默地、不动声色地将头低下——天地良心,她无心争宠,谁晓得箫白泽又发什么疯。
    夜已深,繁光宫所处之地僻静又冷清,周围都是葱郁的植被,瞧上去阴森森的。近来日光不大好,小路背光的地方已经滋生出苔藓,纵然点满灯烛,也有滑倒的可能。
    箫白泽喝得醉醺醺,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他身边那个叫白瑞的太监总管十分贴心,特意叫了架轿撵来,将箫白泽抬去了繁光宫。
    颓然破败的宫墙上遍布斑斑旧痕,烛光摇曳不定,林桑青苦恼地看着躺在那张破破烂烂架子床上的某位大人物,内心充满了喟叹和郁闷。
    繁光宫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掉落的墙灰,夜里还会有调皮的小耗子跑来跑去,箫白泽去任何一位妃嫔的宫殿都比来繁光宫强。
    真不知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喝醉的箫白泽同正常的时候还是有所区别的,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拧着眉毛冲围在床边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全都退下,滚得远远儿的,朕不想看到你们。”
    宫人们赶紧退到屏风后头,她也往后退了退,偏头同白瑞道:“白公公,那个,皇上喝醉了都是这个样子吗?”
    白瑞叹气,“哎,回娘娘的话,皇上平日里十分自持,几乎滴酒不沾,倘使喝酒,也绝不会超过一壶。但有一日例外,每年的十月十八,皇上总是会把自己往醉了喝,何时喝到神智不清醒,何时才放下酒杯。”
    林桑青了然颔首,难怪刚刚在保和殿,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生怕自己不醉似的,她随口道:“这倒是奇怪,哪有人专门挑一天喝醉的。”
    踮起脚尖看向屏风那头的箫白泽,白瑞担忧不已道:“以前都是杨妃娘娘伺候皇上安睡的,但今日皇上点名要来繁光宫,老臣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辛苦昭仪娘娘了,您仔细些照顾皇上。”
    她匆匆点头,“行了行了,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吧,不若等下他又要动怒,这里有我就行。”转过身子,她吩咐枫栎,“枫栎,打盆热水来,五成热便行,我给皇上擦擦脸。”
    枫栎应声去了,白瑞探头看向箫白泽,估计想叮嘱他什么事,还没等他张嘴,箫白泽忽道:“滚!”
    缩缩脖子,白瑞赶紧退出殿外。
    枫栎很快端了热水进来,林桑青怕箫白泽再像炸毛的狮子一样吼旁人,便将枫栎也支出殿外,只留她和箫白泽两人独处。
    取出一条全新的毛巾,丢进水里再捞出来,她一边拧水一边想,若等下她靠近箫白泽时,他敢对她说“滚”,她便将这盆水全泼到他身上。反正他喝醉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等到明天他清醒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她就告诉他,是他自己没留神从床上掉了下来,正好跌进放在床边的水盆里。
    合情合理啊。
    提着湿漉漉的毛巾靠近箫白泽,不知是提前知道她的心思还是有其他原因,箫白泽并没有冲她说“滚”字,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像大部分醉酒者一样,闭着眼睛,脸上微微流露出难受的表情。
    斜坐在床沿边上,林桑青掀开被褥,先替他擦拭双手,絮絮叨叨道:“皇上,你别乱动弹,我给你擦擦手。我看你方才在席上捏了块西瓜吃,西瓜全是汁水,粘在手上黏哒哒的,你看我这破落的殿宇,尽显穷酸气,只有这床被褥勉强称得上华丽,你可别把它弄脏了。”
    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压根没想箫白泽有所回应,擦完一只手,箫白泽突然翻了个身,朝向外侧,眼睛仍是闭着的,呓语一般轻声道:“我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她在十月十八捡到我,从那以后,我便将十月十八当做生辰。”
    她?林桑青皱眉,东宫太后吗?哇,坊间流传的话没错,皇上果然不是太后的亲生孩子,他是太后捡来的!
    他是孤儿,无父无母,把被捡到的那一日当做生辰之日无可厚非,甚是合适。
    将毛巾投回水里,揉两下后提出来,林桑青没打算往详细去追问,她虽是民间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却也晓得一个道理:再好奇,也永远不要试图探问皇帝的**。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之所以要到臣妾宫中来,大抵是因为臣妾无心争宠吧,你不用忧心我会趁机推倒你,在体内偷偷留下龙种。”她捧着拧干的毛巾走近他,自嘲笑道:“说来,我而今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尝过鱼水之欢,甚至连黄图册子都不曾看过一本,委实是纯情。”顿一顿,又深深笑道:“不对,我才十七啊,花一样娇嫩的年纪,纯情是应当的。”
    要是搁在往常,林桑青决计不敢、也不会当着箫白泽的面说这些话,但今天箫白泽喝醉了,醉酒之人都没有意识,就像是一块木头,跟他说什么话都不碍事,反正他听不进去。
    她仍记得,每每她爹宿醉醒来,都像失了一场忆似的,一问三不知,醉酒期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一概不记得,只知道抱着茶壶喝水。
    替他擦拭完比女子还要漂亮精致的面庞,林桑青按耐住上浮的嫉妒心,打个哈欠道:“夜已深,明儿个你还要赶早朝,便早些睡吧,我今晚打个地铺睡就行。”
    第19章 砸繁光宫
    从借尸还魂的那一日起,林桑青就知道,她这辈子是皇上的女人,此生此世只能与箫白泽在一起,身心与贞操,全都要归于他。
    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林桑青几乎从来不对未来抱有幻想,但她偶尔也会想,倘使日后嫁与不爱的男子,遇到圆房时,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不爱箫白泽,所以压根没动过和他圆房的心思,能拖一日是一日吧,等到哪天实在拖不下去,她就一榔头打昏自己,让箫白泽奸/尸去。
    从柜子里抱出晒过的被褥,一层层铺在屏风内侧,她褪去鞋袜和衣而睡。
    正迷迷瞪瞪着,似睡非睡间,箫白泽突然起身道:“繁光宫。”
    骤然惊醒,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向他,不解道:“皇上你癔症了?”
    殿内的灯烛熄灭得差不多,只剩床头的一盏还亮着,明灭烛光下,箫白泽的面容一阵清晰一阵模糊,黑漆漆的眸子里投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恨意。“繁光宫!”他咬牙道:“我要毁了她存在的痕迹!”
    林桑青在昏暗中眨眨眼睛——皇上……该不会有毛病吧。“睡吧睡吧。”她不以为意,打个长长的哈欠,揉揉沉重的眼睛,重新躺回去,“大半夜的发什么癔症,不是我说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是咱们大乾朝的面子,若是你这副醉态让外头的人看见,还不知别人会如何作想……”
    “咣当。”没等她把话说完,耳边突然传来破碎声,她立即坐起身,惊讶地扭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箫白泽不知何时下了床,此刻,他正举着一只暗八仙花瓶,作势要往地上摔去。地上已有一摊碎片,方才的“咣当”声正是它牺牲自己发出来的。她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床榻一隅摆着的花瓶不见了,想来地上的那摊碎片正是它。
    “咣当”声再度响起,箫白泽毫不犹豫地摔了手里的暗八仙花瓶,摔完花瓶后,他并没有冷静下来,动作神速,转眼间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林桑青怔住了——她没想到箫白泽来真的。
    眼看他的魔爪要伸到苏绣屏风上,林桑青赶紧爬起来,越急越容易出错,脚居然被被子裹住了。她忙像大豆虫一样在地面上摩擦,咕噜咕噜爬到屏东旁边,伸展手臂拦住他,“壮士住手!这架屏风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你若敢弄坏它,我就和你拼命!”
    “嘶啦。”箫白泽不为所动,别看他喝得醉醺醺的,力气还挺大,戴着玉扳指的手穿过布面,那架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褪色屏风终于没挨过这个秋天,死在了他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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