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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提醒你婚期快到了。上次我听说你为了从宓安公主的手中得到你皇兄的书信,被皇后责罚了十板子,我知道你担心你皇兄,所以特意找了彧国的好友来,为你亲自捎了些他的信物。”
    “你说什么?”
    宋宴初一听到这些,抓着蔺承安的手不觉愈发得紧了。
    这时屋内才走出一个身穿淡蓝长袍的男子,样貌平平可气质不凡。
    宋宴初这才记起来,他是随蔺承安一早便一同入宫的,只是她一直没注意到,以为是寻常的随从。
    “参见宴初公主——”
    宋宴初忙让他起身,就听得蔺承安说道:“他是卢巡,如今是彧国当朝的少保,也是我少时的伴读,关系自然不必说。宋宴衡初到彧国时,便是由他主理一些事务的。卢巡此次来也是由父皇恩准,专门前来彧国为我们操持婚事的。”
    “卢大人……敢问皇兄他到底在彧国过得如何——”
    宋宴初不由得有些激动。
    卢巡拜了一拜,微微顿了顿,才道:“回公主的话,皇子恐怕过得并不大舒心……”
    “一年多前皇子初到彧国时,尚有微臣接管,皇子还是在接待外宾的驿站住下,至少吃穿不愁。只不过不到数月,便因得罪京中权贵,责令被罚到了养居所伺喂马匹。微臣曾经路过几次,里头的人只因为一些小的过错,对皇子动辄打骂,少衣少时也是常有的,时至今日他还……”
    宋宴初曾想过哥哥在彧国的处境困难,可没有想到皇后将手深得这么长这么毒,竟然要逼她的亲生儿子到那种地步!
    何况皇兄是那么好干净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在养居所那种饲养畜生的地方待着……
    这些事,皇兄在以前的信中从未说明。
    说着,卢巡又将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宋宴初。
    “听说公主以前也曾拿到过皇子的信,可皇子如今恐怕连笔都摸不到,更何况还要托信使投信到岚国,恐怕之前那些信是有人伪造的。所以微臣此次来之前,特意私下去找了皇子一次,他临行前才写下了这封信,托微臣送给公主。可惜写信那日,皇子刚因丢了一匹马驹,身上受了些责罚,不大方便提笔,故而信里头的内容就简短了些——”
    宋宴初的手止不住有些发颤,还是拆开了信封,连信封上都还沾着一些泥,混着些马粪的味道。
    打开折好的信纸,上面写着短短六字:吾妹,新婚安康。
    字迹不匀,歪歪斜斜,每一笔都能看出写信之人手上的发力极不稳当。
    皇兄的字迹向来清秀劲道,也会落得如今这般软绵无力的模样。
    宋宴初的眼泪已止不住掉了两颗在信纸上,蔺承安见了微微叹息,便忙夺过那信替她先收了起来,道:“他这境遇也并非一朝一夕了。彧国与岚国交好,皇族自然会顺着你母后的意思对待你皇兄,想尽办法找他的茬,磨灭他的心性。前些日子我已让宫中的内应前去私下照料,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可在小事上多少能好一些。”
    她当然知道要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哪怕是在彧国,也会有诸多的不便。
    何况蔺承安人还在岚国,让卢巡亲自过来跟自己说这些,让哥哥写信给自己,又让人照应哥哥……
    都是小事,可哪件事又是真正容易的。
    其中的阻难,宋宴初可想而知。
    宋宴初使劲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蔺承安,谢谢你……”
    蔺承安淡淡一笑,伸出手就将她的身子揽了过来。
    “别说‘谢’字,往后都不用。”
    宋宴初也任由着身子一倒,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心里并不十分好受,这会儿到了蔺承安的怀里,眼泪像是被开了闸,愈发止不住,稀里哗啦地全沾在了他的衣服上。
    此时她没有丝毫顾忌,又将手紧紧抱住了蔺承安的身子。
    这是生平第一次……
    蔺承安脑子也是一懵,竟有些无所适从。
    此时卢巡与身边其他伺候的人都已经退下,只剩下蔺承安与宋宴初在这儿。
    蔺承安看着她紧紧搂着自己,在自己怀里哭得伤心,先是一笑,随后也是被揪得皱起了眉头,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等宋宴初哭得差不多了,她仍是没有急着放开他,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许久不敢抬起头见他的面,让他看见自己这幅德行。
    反倒是觉得这样靠着他更自在了……
    “你若是愿意,等大婚一过,我就带你回彧国,你就可以与你的皇兄团圆了。到那时,我会再另想办法,助他脱离险境。”
    他此时的声音如水一般柔,宋宴初听着有些失神,还是用力地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
    蔺承安的眼中也止不住要溢出笑意,趁着她没有防备,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发丝。
    ……
    扶在墙后的元顺身子此时就跟僵了一般,面色通红,止不住又要犯病咳了出来,只得忙捂着口鼻急匆匆跑开了。
    第30章
    “公主你瞧,这婚服上花样可是彧国的娘娘专门给公主选的,一针一线都是从彧国过来的,连咱们岚国宫中都少有这么软这么上乘的布料!可见彧国那边对咱们公主的看重——”
    “这次从彧国来的卢巡大人带过来的贺礼足足连宝华殿都放不下咧!”
    “这衣裳样式也衬公主呢!”
    “咱们公主的样貌身段自然不必说了,什么样的衣裳都是衬的——”
    “……”
    几个丫鬟替宋宴初整理着身上的礼服,叽叽喳喳地讨欢喜。
    宋宴初却呆呆地望着长镜中的自己,大红的裙摆一泻而下,最显眼的一只栖卧的凤凰格外别致,一看就是彧国才会有的凤凰。
    凤凰的身子是用金丝一根根绣出来的,羽翼与凤眼处都点缀了许多她叫不上名来的珠宝,穿在身上沉甸甸的,连想着迈一步,都得端着身子才能走动。
    哪怕脸上还不涂过胭脂,这婚服也衬得她的面色愈显得娇嫩可人。
    宋宴初又低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婚服的布料,质地的确是不一般,她又忙缩回了手,生怕给弄坏了。
    这会儿倩儿又双手托着凤冠忙忙碌碌地走了过来,踮着脚将那大红彩凤冠戴在了宋宴初的头上。
    宋宴初蹙了蹙眉,觉得实在有些沉,可望着那硕大的珠子,熠熠生辉,心里竟然也有几分欢喜,硬是把脖子给摆直了。
    她以前可从不喜欢这等浮华的东西。
    可这样看起来,似乎也不赖。
    “这套嫁衣都是彧国一等一的绣娘与工匠做的,眼下这些人都随着贺礼一起待在咱们岚国呢。公主瞧瞧哪里还不合适,随时都可以叫他们改。”
    宋宴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晕开了娇羞,低声看向了倩儿,“你觉着呢……”
    倩儿甜甜一笑,“这么贵重的服饰,奴婢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可是说不准的了,不过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奴婢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
    宋宴初知道倩儿嘴甜,也微微笑了笑,就望见元顺低着头,默默从屋外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又默默地将茶水放在了远处的茶几上,就准备要走。
    她一笑,忙小心地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元顺……”
    元顺听到她叫自己,还是顿住了脚步,立马转过身子,毕恭毕敬地候在了原地。
    “公主。”
    “伤……伤可好些了?”
    “多谢公主关怀,本就无什么大碍,服了两日药,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咳,也是难免的。”
    宋宴初点点头,又笑了笑,低头害羞地摆了摆左右,问道:“你觉着……这身,好、好看么?”
    元顺这才微微抬起头来,见她穿着这一袭大红华丽的衣裳,明眸皓齿,桃腮带笑,头上的珠翠随着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些晃眼。
    他的脸似是被她身上的红光给映红了,忙又低下了头,喉结止不住滑动了下。
    “公主本就好看。”
    “那、那这衣裳呢?”
    元顺缓了缓,才又抬起头来,草草打量了一眼,又觉着无法直视,还是低下了头。
    “……也好看。”
    宋宴初这会儿便笑得如蜜一般,“好看便、便好!”
    她知道元顺的眼光一向不会出错,他说了好看,那便是真的好看了。
    宋宴初笑盈盈地回到了屋子中间,又仔仔细细多看了几眼这衣裳上的花纹,愈加地欢喜。
    ……
    元顺候在门外,望着宋宴初喜不自胜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落寞。
    至少他陪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起,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宋宴初。
    他不免苦笑了笑,随即连那半分笑意都撑不住,不由得紧掐着手中的拳,转身离去。
    午后,宋宴初难得打了个盹儿。
    春日里的阳光舒服得很,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她嘬了点米酒,愈发得陶醉起来。
    “公主,霜儿公主来了……”
    宋宴初听到这声,连忙站了起来。
    她才从内务府地牢出来不久,如今已经搬到了承安王府上住了,这会儿怎么又入宫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何用意。
    宋宴初还未准备好,就看见蔺霜便大摇大摆地从初宁宫的后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色毛绒的衣裳,倒是俏皮得紧,显然更加合身。
    卸下了伪装之后,那时端着的淑女形象一点都瞧不见了,活脱脱换了个人似得。
    “你……?”
    她不请便坐了下来,翘着腿,抓了把桌上的果子,闷哼了一声道:“我怕从前边儿走,你又像上次那样躲着不见我。听二皇兄说这里有个后门近,我便进来了。”
    宋宴初抿了抿嘴,又让人给她沏了茶来。
    虽然她与蔺霜之前多有过节,蔺霜也多次找机会为难她,可她毕竟是蔺承安的妹妹,之前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只要她不是什么江伊然,她对她也就生不来气了。
    倩儿却不大乐意,给蔺霜沏茶之后,就站在一旁一阵嘀咕,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埋怨道:“不请自来倒也就罢了,还在这摆什么架子,真把这儿当成自家的公主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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