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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崔鸣也是掩不住的笑意,时不时回头催促常太医,好不容易到了东宫,常太医早就累得两腿酸软。
    “殿下,常太医过来了。”
    太子眼神晦涩地看着歪在美人榻上的童珂,心里琢磨着方才童珂在东宫外跟他说的话。童珂为什么那么肯定地跟他说,只是肠胃不适?他闭闭眼,挥手示意常太医上前诊治。
    皇后也笑着催促:“常太医,赶紧给太子妃诊诊脉。”
    常太医应下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隔着素娟给太子妃诊脉。不过片刻,他就收回手低声禀道:“回皇后娘娘、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身体并无大恙,只是脾胃虚寒,又加上天气燥热导致胃口不好。微臣开一些健脾胃的方子,服用两贴即可。”
    话一出口,屋子里静得吓人。
    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童珂,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事便好。崔鸣,跟着常太医开方子,抓药。”
    “是。”崔鸣一脸失望。
    “无事便好。”皇后心里也不是滋味,有庆幸有高兴还有些同情,她难得真情实意地携起童珂的手,轻轻拍了拍:“都是本宫性子太急。身子无恙便好。”
    事情大白,童珂反倒有一种石头落定的踏实感。她笑道:“也是儿臣扫了母后的兴致。”
    “你这孩子!”皇后叹道:“好好歇着吧。眼见母后的寿辰将至,本宫还想让你帮着搭把手。”
    “多谢母后厚爱。”
    太子攥紧双拳,下颌绷紧,却还是竭力扯起嘴唇,对皇后笑道:“儿臣送母后。”
    “不必了。”皇后难得有些愧疚,“太子妃虽说没有大碍,可毕竟身体有恙,你……”她话都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如今哪个男人不想要嫡子,更何况太子体弱,只怕更想了。
    她心里不由涌去一股酸楚,鼻尖微涩,草草留下一句“孩子总是会有的,急不得。”就带着华嬷嬷等人离开了。
    “出去。”
    等候在一旁的妙兰、妙竹和妙奇齐齐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太子是冲她们说的。妙兰看了太子妃一眼,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太子妃的脸色,就听到太子一声怒吼:“出去。”
    童珂一向见太子都是温柔的模样,突然发怒骇得她一哆嗦,转头就见妙兰三人更是被吓得缩成一团,面露恐惧。她慢慢坐直,直视太子,“你们下去吧。”
    妙兰三人低声应了一声就匆忙跑了出去。
    童珂这是第二次见太子发怒了,第一次是她质问太子齐嬷嬷事情的时候,那次太子双眼爆出怒气,却还隐忍着没有冲她来。
    可这次……
    太子浑身萦绕着冷气,童珂没有错过他攥得爆出青筋的双拳,眼眸漆黑,似有惊涛骇浪蕴含其中,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淹没。
    童珂本能将心底涌起的不适压了回去,纤手托着美人榻起身,站在床踏板上将将跟太子视线平齐。
    太子冷声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不会怀孕?”一句话犀利地将事情的关键指了出来。
    童珂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他像那天一般晕过去。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太子终于克制不住掀开以往的假面孔,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根本就没想怀我的孩子!你做了什么?说!”
    童珂难得有些踯躅,右手不自在地扣动这褙子上的绣纹。可脸上却不露声色,她轻笑一声,理直气壮地回视:“我的确不想现在怀孩子。”
    得到了预想中的回答,太子却只觉心口被生生撕裂,疼得他捂住胸膛弯下腰猛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这般骤然的发病,惊得童珂慌忙扑过去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紧紧地捂住嘴,脖子上青筋暴起,说出口的话跟咳声混杂在一起辨不清楚:“既然不想……咳咳咳咳……不想,为何,为何还……咳咳咳咳……”
    童珂见他差点喘不上气来,只觉浑身冰冷,不顾太子的阻拦硬生生抱住他,轻抚他的脊背,想让他舒缓一点。她急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这么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我只是太担心了,又怕你不接受才没说的。”
    可怀中的太子却像是破了口的风筝,呼啸不停,咳声也越来越急迫。她只觉心里一突,完蛋了,要是太子出什么事,靖安侯府怕是脱不了干系。
    她慌忙松开太子,想要跑出去让妙兰去召太医,却听太子低吼道:“别声张!”
    “咳咳咳……”
    童珂转头就见太子左手用力地抓着四季如春屏风立稳身子,“别声张,别让别人知道。”
    “可你……”
    太子支撑不住,只能用额头抵着屏风红色填漆框架,阖上眼帘,无可奈何低声道:“你以为别人都会跟我一般纵着你吗?”说完,他苦笑,果然,世上的好事怎么会这般轻易降临到他的头上。
    第36章 事中
    妙竹咬着嘴唇躲在抄手游廊的柱子旁, 时不时探头看门口一眼, 又紧张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生怕被齐嬷嬷和崔鸣突然冒出来。
    “叮铃”
    帘子下面的貔貅玉石坠脚轻轻磕碰在门槛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妙竹却吓得心里一咯噔, 仓皇地回头看了看, 见没人才蹑手蹑脚地跑到妙兰身边,见妙兰捧着的药碗空了, 才松了口气, “太子没什么大碍吧?”
    妙兰叹口气, “也幸亏太子无事。”
    说着妙竹也郁闷地撅噘嘴, “太子的身子也太弱了些。跟太子妃拌个嘴都要瘫在床上几天,这次更是严重了,我看太子的模样简直……”
    “闭嘴!”妙兰冷斥,“你就不能管管你的嘴吗?还嫌娘娘的糟心事不够多吗?”
    妙竹简直要哭出来了, 低声抱怨道:“我也不愿意啊,可万一太子要出什么事儿, 娘娘和靖安侯府可怎么办?咱们的老子娘的性命都挂在太子一个人身上, 我能不急吗?我现在就是听到齐嬷嬷和崔公公的名字都是一阵胆战心惊的。”
    妙兰何尝不是,也没再苛责, “不管如何, 咱们先帮着娘娘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既然太子殿下有心, 不想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给娘娘招麻烦,我们就更不能出纰漏,咱们好好伺候太子就罢了。”
    妙竹拧着帕子, 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屋外的妙兰妙竹担心,屋里的童珂也是大呼庆幸。她真的没有想到她避孕这件事会对太子影响这般大,那天她亲眼目睹了太子的脸色变得青白,简直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她当时还以为太子……
    她将太子额头上的湿帕子拿下来,重新用冷水浸湿,又怕太子身体弱受不住,放在手心里暖了暖才敢重新放到他额头上。他当天晚上就开始低烧,虽说温度不高,可她却觉得本就是一朵娇弱的花的太子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帮他擦拭掉发迹冒出的汗珠,明明是在发烧,可汗却冷得冻人。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不时发出几声低咳。
    那天,对他的态度不应该那般强硬的。
    猛然,她意识到她心里的想法,她竟然在后悔。后悔这样对他,这怎么可能呢?他以后可是靖安侯府的敌人,她竟然在后悔对敌人太过残酷!
    她猛地收回贴在他脸边的手,嘴唇翕翕合合,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陡然生出一种恼怒,他为何会对她这般好?像她对他这般不敬的人,他为何要对她这般好?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天他没有喝住她,没让她将事情宣扬出去,怕是宫里人都要知道太子被太子妃气得哮喘复发。
    之后也是他,当机立断让她装病,对外宣称太子妃身体有恙。借着这个由头掩饰真病了的太子。
    她就是再心盲,也知道,他这般做为她省却多少麻烦。且不说她的名声,就说崔鸣和齐嬷嬷要是知道她的欺瞒、还气病了太子,怕是会将她这个太子妃视为仇敌吧。
    他为何要这般做?
    她面色复杂地望着床上低喃出声的男人,突然有些疲惫。自从重生,她时时刻刻提着心,生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将靖安侯府推入陷阱。她为了调查一切,嫁给他,戒备他,甚至想过未来他陷害靖安侯府的时候如何杀掉他。
    想到这里,她不禁用双手捂住脸深思,她是否做错了。为了不知未来会不会发生的事情,将现在的一切都赌了出去。
    “水。”
    低弱的声音瞬间将童珂从深思中拽了从出来,她急忙起身跑到桌前,摸着福字不断头红篆铭文提梁壶温度正好不烫手,才倒了一杯清水。她小心地捧着茶杯轻轻将太子扶起来,往他身后放了软枕让他靠着,将茶杯放到他嘴边。
    他垂眸看着她捧着茶杯的手,纤细白皙,称得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也是这双手生生将他从美梦中拖出来,碾碎。
    他喝了清水,感觉喉咙滋润了不少,将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这个不会管用的,喝了药低烧几日自然就褪下去了。”
    童珂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虚地接过茶杯和帕子,慢吞吞地将东西放好,又慢吞吞地挪到床边。
    太子哪里看不见她的动作,不知该喜该悲,最起码她还是关心他的不是吗?他拍拍床沿,压下咳意低声道:“坐到这里,咱们说说话。”
    童珂顺着他的意思坐下,就被他拉住了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的体温要比她高一些,她却觉得他像是火炉一般熏热她的脸颊,她没有像往常那般试着抽手,顺从地依着他的动作。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何要嫁给我,”太子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我总觉得既然已经是夫妻,生死荣辱就被拴在了一起。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童珂无言,不是的,皇家夫妻生死荣辱只是依仗男子罢了。太子妃、皇后、太后……无论是多高贵的女人,在皇宫里都不过得仗着男子的威势,不是丈夫就是儿子。
    太子猛地睁开眼,瞬间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容她反驳就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承认,所以我想让你生个嫡子,能让你一辈子依靠的嫡子。”
    说着,他苦笑:“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想要。你……”
    “因为我不是寻常女子!”童珂打断他的话,面带凌然:“而且,嫡子又能给我什么?荣华富贵?我已经有了!高贵的身份?我也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一个不知前途的孩子?你可能不清楚,女子年幼生子有多么危险。有多少京城贵妇为了巩固地位生孩子难产而亡!我不想落得这般下场。”
    她挣开他的手,站起来挺直腰背,“如果我想要权势、地位,我会自己去取,不会利用孩子。如果要生孩子,那我的孩子一定会受尽世间宠爱。”
    太子怔忪地看着她,只觉她言辞之间面庞熠熠生光,光彩夺目。如若他的母后也是她这般想,他是不是不用承担这副破败的身子、不堪的身份!
    “咳咳咳咳……”
    童珂见太子又咳了起来,连忙帮他顺着胸腔,却听他轻笑:“既然你还不想怀孕,那就随你好了。”
    一句话惹得童珂惊诧地看着他。
    太子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些生机,“只是要瞒住别人,尤其是父皇和崔鸣。父皇虽然从来没有提及过孩子,但圣意难测,我也不知道父皇到底会高兴还是生气。就当事情没发生过,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童珂闻言心里复杂极了,他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的那个三个陪房丫鬟也要好好嘱咐,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好。”童珂慢慢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可心里却像是被压了一块重石。她缓了缓,“我还是觉得应该悄悄找个太医,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太子想了片刻,“那就让你身边的妙兰去太医院召李太医,就说你的病情有变。”
    李太医?童珂眼神微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李太医不是专门给圣上问诊的太医吗?为何太子会让李太医过来?除非……
    她没有多问,毕竟这件事情怕也算得上是太子的秘密了,她应道:“好。”
    可太子却没有放过她,往后靠了靠,轻声道:“我有恩于李太医,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李太医不会介意卖我个人情的。”
    童珂闻言微愣,轻轻颔首,没有继续往下问,可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太子登基的传闻。前世圣上去得突然,导致远在封地的瑞王都没能赶回来,太子顺利成章登基。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不少人对太子登基的事情有所非议。
    现在她又知道李太医和太子交好,那……圣上的突然崩逝跟太子有关系吗?
    她脚步未停走了出去,不管如何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护住靖安侯府就行了。
    **
    景明帝伏在桌子上捻着朱笔细细批注折子,偌大的乾清宫只有翻动折子的窸窣声。
    周启恩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轻声禀道:“圣上,李太医过来了。”
    “让他进来。”景明帝将朱笔放下,捻捻抽痛的额角,见了李太医不等他行礼就问道:“太子妃召你何事?太子和太子妃身体如何?”
    李太医弓着脊背,禀道:“回圣上的话,太子妃召微臣前去东宫诊脉,其实太子妃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没有怀孕的事实。太子倒是身体微恙,怕也是被这件事气着了,哮喘有点发作,不过还好,只要喝两副药就行了。”
    景明帝冷哼一声,“靖安侯就是那副糊涂样子,朕还以为他的女儿能聪明一点,没想到也是一副绣花枕头。也罢,太子这幅身子,太早有孩子也不好。”
    他沉默片刻,又道:“往后太子妃要是召你前去诊治,你就去吧。谨慎着点,别诊错了。”
    “是。”李太医躬身应和。
    作者有话要说:  《魔王又暴毙在迷宫门口》by白昼之梦
    腹黑病态戏精占有欲爆棚魔王x空有理想身娇体软傻白甜勇者
    毫无战斗天赋的安捷莉卡被迫踏上讨伐魔物的征途,却在第一重迷宫门口,捡到了暴毙的魔王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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