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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这口血,她憋很久了。
    纪镜吟刚才出现的那刹那,空气里瞬间的暗流汹涌让她这无仙力护体的人顿时气息一乱,筋脉有逆转之势,若不是她死死忍着,定会被殿里的人看出异端。
    将浊血吐出,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这才抽得空来打量面前这个地方。
    涴纱堂外处处皆是阵法,寻常之人根本不可能进出,因此倒也省去看守的人手。眼前所见是一片的白,日光洒到地面后反射开来,刺眼得很,一阵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她脸僵。不远处有间小木屋,向晚意撑起身来,拖着步子自个儿往里头走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来,后背靠在门边慢慢坐了下来,半闭着眼睛,想着刚刚在殿上的事。
    按理说,帝君说相信她是被人所害,那么对她最严重处罚也就是收回兵符,为何要将她送来这跟她天性相克的地方,另外,虽然她知道纪镜吟实力不俗,但是避过整个天界准确无比的找到大殿,她觉得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除非有人早就算到他会来找她,经他这样一闹,她为帮其脱身和减少自己的麻烦,就只有答应帝君的要求。
    这样看来,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四周源源不断的寒意冷得她牙关颤抖,无奈地摇头叹息,嘴角却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属性相克这招是高明,处在这个环境之下,的确对她恢复有所不利,但未免也太低估她向晚意了。
    嘴上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颗通体金灿灿的光球从她心脏处若隐若现,从中冒出的热气顿时让周围的温度升高,闷热的空气一扫寒意,暖意丝丝缕缕的钻入皮肤之中,冷得僵硬的四肢恢复知觉,泛白的皮肤也回复几分粉意。
    感受着周身的暖意,整个人如泡在天然而成的温泉之中,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二字。
    这颗珠子自她出生以来就在她的体内,先族长曾跟她说过,要好好保护这颗珠子,保护好它就是保护好她自己,不可展现在人前,因此,刚才她由着自己体内气色不稳,一来是想让别人以为她体虚,二来是要掩盖她体内的异常。
    说实话,这颗珠子有什么作用她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每当她说出先族长教她的咒语时,都会有源源不绝的暖意从中冒出,温暖着她,长期以来,她也就把它当作是个暖包一般的存在。
    现在这样的环境,若她再不用这“暖包”的话,她怕是过会儿就会冻死。
    缓了一会儿,她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扫视了屋里一圈——
    还真是存心整她的啊。
    除了那张床之外,屋内空无一物。
    罢了,翻身躺在床上,阖上眼睛,静静的调整着她体内的气息。
    五天后。
    向晚意猛然睁开眼睛——有人闯进了涴纱堂。
    眸里闪过几分杀意,周身升起一股戒备的力量,可是下一瞬,这分杀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认出来者的气息,是帝君的人。
    “向上仙,小仙奉帝君之命来接上仙出去。”
    心里掂量,这才过去了仅仅五天,怎么这么快就可以出去了?
    脑子里虽充满疑惑,但是可以出去终归是件好事,她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翻身下床,刚走了一步,动作又顿了下来。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四五成,但是正常情况之下,待在这样的地方,没死已经算是不错,怎么可能还会痊愈?
    给自己施了个小法术,整个样子立马憔悴得多,她幻出一面镜子来,望着自己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苍白。
    一副快死的模样。
    她弯了弯唇,感到十分满意。
    她故意拖了点时间,装作弱不禁风般,慢柔柔的将门推开。
    一位老者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轻咳两声,她垂着眼眸,有气无力的说:“这是帝君的意思吗?”
    老者朝她作了个揖,说:“回上仙,正是。”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帝君说了,他也不过是想小惩大戒,只要上仙日后不再出错,继续为天界效力,将功补过,他定会既往不咎。”
    “这是要让我继续掌管兵营的意思吗?”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情绪,说:“这事,帝君没说。”
    向晚意不禁反了个白眼,心想:让算什么,我管个屁啊。
    不管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总算是件好事。
    腿刚跨过门槛,她眼里多了一抹笑意,随后整个人像掉线的风筝那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抬起眼眸望着老者,说:“不好意思,我腿有点软。”
    察觉到老者锐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心里也在暗自思量。
    “来人,把向上仙扶起,抬回去。”
    闻言,向晚意嘴角不禁一抽,抬回去——这真的是丢人现眼。
    三四个侍女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将她抬着回去。
    望着白茫茫的天,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夕阳宫里,一路被抬回正殿之内,躺在她熟悉温暖的床里时,她摆摆手,说:“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替我向帝君道谢一番,待过些日子,我定亲自前去向帝君道谢。
    待他们一一退去之后,向晚意这才从床上坐直身来,瞥了一眼衣柜的方向,说:“出来吧。”
    空气里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个人面带尴尬的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皱着眉头,看着他,“季青,你在我这里干嘛?”
    最近是怎么了,她房里怎么这么能藏人?一个藏她床上,一个躲在她的衣柜里面,是把她这里当成躲猫猫的绝佳地点吗?
    季青怕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连忙单膝跪在地上,说:“属下无意冒犯,请将军明察。”
    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说:“我早已被解除职务,喊我上仙就行了,说吧,躲在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若是不说出个让我满意的理由,私闯我闺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季青一脸凝重,他说:“季青今日来的是有三件,第一件事是凤族的人知道帝君将你送进了涴纱堂,举族到了帝君那里为你求情,帝君终是答应将你送回来。”
    难怪,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凤族的缘故。
    她年纪虽小,但是却早早当上了凤族的族长,整个凤族唯她马首是瞻,这次看来是把那几个族中最为疼她的长老给吓到了吧,不然怎么会闹到帝君那里?
    “继续说吧。”
    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季青有点忐忑,开口说了下去,“第二件事,帝君虽然答应将你提早送回来,但是是跟凤族谈了条件的。”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听季青的语气,她能感受到隐隐一个坏消息将要从他的嘴里传出。
    “说!”见他磨磨唧唧半天,她忍不住催促道。
    “以梧桐之地作为交换。”
    心跳漏了一拍似的,她冲到季青的面前,掀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眼睛因激动而红血丝涌现,看起来有点骇人的感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由着她提着自己,季青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他说:“帝君让凤族举族迁出梧桐之地,前往洛泽百年作为条件,来让凤族的长老们取舍。”
    如今她平安无事的回到这里,那这不就代表他们答应了吗?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周身的气势慢慢弱了下去,问:“所以,长老们是答应了吗?”
    “是。”
    骤然松开季青,任由他掉到地上,胸腔里生出无边的愤怒,紧抿着唇瓣,双手用力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凤栖梧桐,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遍布梧桐的宝地滋养了她历代祖先,自他们凤族出生而来就一直栖息在此地,千百代来灵气孕育了他们,同时他们凤凰身上的气息也让梧桐之地的灵气延绵不断,梧桐之地就是他们族的根,同生同长。
    如今要让他们迁走,这不就是逼他们剜去自己的根!
    洛泽这个地方,虽不至于沼泽遍地,瘴气四溢,但是也不过是一普通丛林之地,跟梧桐之地相比,差的不是三五七个档次。
    百年时间看似不长,但是百年后的事谁也难说,一旦迁出,要想回去的话,变数甚多,谁也无法说准。
    想起先族长再三要求她不能将此体内有灵珠所护的事说出,就连四大长老她也没有提起过。他们一向对她极好,视她如珍宝,这次怕是逼急了,忧她会有什么不妥,这才应下这荒诞的条件。
    压着体内的怒气,她问:“他们迁了吗?”
    季青摇头,说:“长老们说要待你平安归来后,方会兑现承诺,于是答应的是,明天。”似乎想到向晚意内心所想,季青一下子伏在地上,字正腔圆的说:“属下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愿随将军所行,听将军之令,任由差谴!”
    皱着眉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季青,这没有必要。”
    “有,有必要!”过后,他语调放缓,似有点哀求之意,说:“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作者有话要说:
    纪镜吟:我是不是被忘了╮( ̄▽ ̄"")╭
    第10章 抱个满怀
    四目交接,他眼里所现的是无比的坚定,她叹了口气,说:“先起来吧。”
    “谢过将军。”
    心里估摸了一番,说实话,她阵前消失的事就像是个小雪球那般,如今雪球越滚越大,所牵涉的人也越来越多,她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能以最轻松的方法解决自然是最好,因此,依她所见,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帝君商量商量,看还有没有拐弯的余地。
    “我这就去找帝君,你先别跟着我。”
    “遵令。”
    大步往殿门的方向走去,季青跟在她的身后。
    刚踏出殿门,眼角瞥到右方有个人,正斜靠在门边,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脚步只是稍稍一顿,便欲继续往外走去。
    下一瞬,右手手腕被人捉住,力度不重不轻,刚好让她不能挣开。
    看着握着她手腕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白晳得很,顺着那双手抬头望去,跟纪镜吟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因著有要事要办,如今被他生生逼得停下脚步,她的语气有点不耐,“什么事?”
    他的眼睛有点红,看起来气色不是太好,相较于向晚意不善的语气,他的语气就显得温和得多,“你是不是受苦了?怎么这么憔悴?”
    “放手!”用力甩开他的手,她最不喜欢他这副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那般。
    “砰”的一声,向晚意瞧着纪镜吟被她甩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眨了眨眼睛,脑袋里有点懵,刚刚她好像没有用上多少劲吧?怎么就一下子把他给摔了?何况他的实力自己是见识过的,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装的。
    这样一想,眼里的温暖收了一分,她说:“真受不了你这副整天左装右装的样子,不累吗?”
    纪镜吟愣愣的看着她,又说:“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看着这么累?”
    “你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告诉你,别烦我!”她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废话。
    语音刚落,她便头也不回那般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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