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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余二老爷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没想到吧?”余大老爷冷笑,“当初我就警告过你,别想着去报复江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又是怎么做的?居然联合知府陷害民商,还摊上贩卖私盐的案子。贩卖私盐是能随便构陷的吗?你做了这么些年的官,难道不知道,贩卖私盐者,地方官根本不能轻易定案,卷宗那是要上交刑部的。稍有纰漏,就会大祸临头。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蠢货!”
    这么多年,余大老爷头一次这么骂余二老爷。
    余二老爷被骂得老脸通红,却哑口无言。
    他也知道这事儿严重,刚知晓的时候,也是震怒非凡。可卢氏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如果不趁此机会拿下江沅,女儿这辈子便毁了。若是就此放了严家,他们或许现在不敢吭声。等将来江沅真发达了,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现在被兄长指着鼻子斥骂,这些话他却是说不出口。
    “萧家都没管此事,安国公府如何得知的?”
    “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余大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别的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了,此事我已禀明母亲,明天便请来宗亲耆老,分家!”
    余二老爷瞠目,“大哥…”
    话刚出口,余大老爷又道:“你最好把此事处理干净,否则惹祸上身,别怪我没提醒你。”毕竟是亲兄弟,余大老爷骂过以后,气也消了,还是得替弟弟想脱身的法子,“无论你是休妻也好,和离也罢。总之,你若是不希望闲哥儿摊上个有罪的母亲,仕途无门,就速战速决。”
    陆非离既然亲自插手了,就必然会管到底。到时候,余二爷别想抽身离开。休了卢氏,还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所以当京兆府的师爷来的时候,余大老爷直接命人将他给绑了。
    第284章 逐出族谱
    季菀问陆非离,“为何要留着余家?”
    反正他们已经找到了证据,可以直接用新水知府贪污构陷民商一事拉余家下水,余家嫡支这一脉就算彻底倒了。现在把二房分出去,等于撇清了大房,而且如此大义凛然大义灭亲,反倒是会落个好名声。
    “百蠹之虫,死而不僵。”
    陆非离道:“余家纵算不得显贵,到底也算世家,多少还是有些根基的。与其瓦解,不如收为己用。”
    季菀一点就透。
    “余家也是走的文官路子,若细心培养,将来也能做为新朝之臣,为太子所用。”
    “聪明。”
    “余家二房糊涂,大房倒还算是个明白人。不平庸,也不骄狂,升侍郎后基本上就算封顶了,翻不起浪。可有他在,其他分支也有了指望,族中子息入仕便能容易些。若能调教出两个有出息的,日后余家兴盛,也是他们应得的。若不能,这般中庸也无不可。朝中多些清贵之臣,也能稍稍削弱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元老大臣的锐气。”
    倚老卖老…
    这词儿,还真是…没毛病。
    “历来世家若没个百八十年的根基,也是没底气骄狂的。”季菀道:“你这次提点了余家,他们会心存感激,再加上根基不足,自然得规规矩矩的听话。”
    陆非离笑笑。
    自打去年二皇子叛逃,萧时被牵连革职禁足,她分析行事头头是道,陆非离便知她聪慧。大底是在萧府呆了两年,耳濡目染,所以对朝政还是很有几分敏感度。所以陆非离也乐意与她说几句。
    “那个京兆府的师爷,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处置作甚?”陆非离淡淡道:“他是京兆府尹的人,吃里扒外以权谋私,那是京兆尹自己御下不严的过失,自然得他自己处置。”
    余大老爷得了陆非离提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前脚绑了师爷,直接就送去了京兆府。
    京兆尹听了前因后果,当时就黑了脸,直接将师爷拖下去打了三十个板子,生生将腿给打折了。念着他跟着自己多年,除了这回偷偷给余二夫人报信以外,素日里倒也是兢兢业业,没犯什么错,也就没要他的性命。
    被打断了腿的师爷却将这笔账算到了余二夫人头上。
    当时余二夫人让他留意着江家是否报官,因他是自己人,余二夫人倒也没隐瞒。反正权贵仗势欺人欺压平民商户的事儿,历来多如牛毛,不差她一个。
    况且这师爷以前也帮过她,她没隐瞒的必要。
    师爷是念着与卢老爷的交情,所以对余二夫人的委托才无有不从,哪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祸。愤恨在心,立即将状告到了卢老爷面前。
    卢老爷没什么大志,却也算是个正直清廉之人,听说女儿借着自己的名头做下这等荒唐事,当即大怒。要不是卢老夫人劝着,立即就要着人将女儿请回来受训。
    不过他暂时训斥不得,有人可以。
    余二爷在兄长那挨了骂,头脑也清醒了,回去后便写了休书。
    余二夫人难以置信,“你疯了!”
    余二爷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漠然,“我想着,这些年是我将你纵得太过,以至于你才这般无法无天。现在,该停止了。”
    夫妻十几年,余二夫人自是了解丈夫脾性的,见他这态度,心中也慌了。
    “老爷,不行啊,我是你的嫡妻,是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原配,我替你生了三个孩子,你怎可如此无情?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伶儿,为了余家啊…”
    男人一旦绝情起来,女人流再多眼泪也无用。
    “闲哥儿和伶姐儿他们都是我的骨血,我自会为他们的前程着想,你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吧。夫妻一场,我会让人送你。”
    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去,脚步极快,根本不给余二夫人阻拦的机会。
    “老爷…”
    余二夫人没料到他如此决绝,心慌意乱之下忙去追,却踩到了裙摆,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摔得头上所有珠翠掉落。守在外头的丫鬟妈妈立即进来搀扶。
    “老爷”
    余二夫人扑到门口,见余二爷的身影已转过走廊,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在马车里。
    晃荡的马车让她有些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您终于醒了。”
    她的贴身丫鬟见她醒来,松了口气,听得这话又是面色凄然,简短的将事情说给她听。
    余二爷这次是铁了心,见她惊怒之下晕倒也毫不怜惜,一面找了大夫与她看诊,一面派人帮她收拾行囊。
    余氏的陪嫁丫鬟嬷嬷们见这阵仗都吓坏了。
    奶娘仗着是她的心腹,壮着胆子替她分辨了两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余二爷下令杖毙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血粼粼的十分恐怖,震得院里所有丫鬟惊恐莫名,噤若寒蝉。
    余闲兄没三人得了消息冲过来求情。
    余二爷铁面无私,吩咐下人将哥儿姐儿几个带回去,不许出来。直到把卢氏所有行装收拾完,大夫也说她只是惊惧过度,无甚大碍,余二爷直接让人把还未醒过来的卢氏抬上马车,给送回娘家去。
    卢氏听完后脸色煞白,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此刻,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被休了。
    现在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被休回娘家,不可以!
    “改道,回余府,快…”
    “姑娘,没用的。”丫鬟对她的称呼已变,悲戚道:“咱们是被赶出来的,余家不会再让咱们入门。而且奴婢听说,大老爷已得了老夫人首肯,明日就要请宗族耆老来主持分家,要将二爷分出去…”
    卢氏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炸了,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怪不得余二这么决绝,连半分余地都不留,必然是严家那事儿败露。余家怕惹上麻烦,所以先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给休掉,再寻机脱罪。
    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等马车来到卢家门口,门房却根本不让她进门,管家走出来,倒是恭恭敬敬的模样,还向卢氏鞠了个躬,道:“老爷说,姑娘私德有亏,败坏门楣,已将您从族谱除名,日后您不再是卢家姑娘,切勿以此自居。”
    卢氏瞪大眼睛,心里有无数悲愤委屈恐慌涌上来,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管家已走进去。
    “不”
    卢氏忽然疯了一般的冲过去,却踢着台阶,整个身子往前扑去。
    “姑娘!”
    身后的丫鬟连忙惊呼着上去扶,卢氏抬头。大门缓缓阖上,严丝合缝。将那最后的一丝光明,也彻底关上,只余冰冷的门匾,在泠泠夜色里,嘲笑着她的可笑和狼狈。
    一日之间承受太多变故,卢氏无法承受,再次晕了过去。
    在天亮之前,她永远猜不到自己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
    翌日,京兆尹当朝上报,新科探花郎状告新水知府贪赃枉法,以权谋私,陷害商民之事,重点提了贩卖私盐。
    明德帝自是惊讶,而后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出列,“启禀陛下,刑部并未收到地方官呈上来的案卷。”
    话音刚落,余二爷便走了出来。
    “臣有本启奏。”
    京兆尹看他一眼,刚才他没说师爷给余家报信儿的事,是担心陛下会治自己御下不严之罪。反正只要他负责将此事呈上天听,陛下自会命刑部彻查,余家逃不掉。
    京城的父母官做了许多年,也是半个人精。他猜到,江沅敢这么毫无顾忌的和世家作对,必然有靠山。他不想惹事,能不得罪人的将事情办好,自然是最好。
    “讲。”
    “新水知府之妻,与内子颇有交情。严家无故入狱一事,乃是内子私欲所为。”
    余二爷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所为水清则无鱼,这些个大臣,几个是干干净净的?世家大族里面的龌龊事,更是不在少数。都在这个圈子里混,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很默契的不予戳破。互相握着把柄,互相隐瞒,便也都相安无事。
    余家前段时间和萧家闹得不合,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却也都是私下里议论,谁还真的揪着不放借题发挥?毕竟萧家自个儿都没有继续追究,旁观者也自当看了场好戏罢了。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不把百姓当人看,轻贱杀戮者,不在少数。
    可谁也没想到,余二老爷会当场‘自首’。
    明德帝也是微惊,而后皱了眉。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余二爷跪在殿中央,声音很稳,“内子狭隘,曾与江家有所龃龉,心怀不忿,闻得新水严家与江家有亲,又仗着故交之情,便携私报复,唆使知府冤害严家众人入狱。臣近日才得知此事,昨夜已将那毒妇休回娘家。”
    他一个头磕到底,“臣治家不严,以至于内闱不正,坐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请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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