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不咋的啊，瘦不啦叽的，肥料放少了吧？”我有意试探道。
    “胡扯！”邋遢男子激动了起来，“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农，怎么种用你来教？这些‘红石蒜’，我是严格按步骤来精心栽培的，品质绝对没得说。前阵子，省里搞卉展，还邀我带它们去参展呢！”
    “真的假的？”我想了想，掏出了手机，把之前拍的照片展示给他看，“那你看看，我在朋友家看到的这几株，又是怎么回事？”
    邋遢男子好奇的看过来，神情顿时也僵住了，半晌才说道：“不应该啊，你朋友种的‘红石蒜’，明显与我的是同源同种，个头却大得离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人家用了特殊肥料？”我提示道。
    “有可能，”邋遢男子露出思忖之色，“我曾经听过一些传言，说‘红石蒜’其实是一种尸，最好用腐烂的猫狗和家禽做肥料，或许你朋友就是这么干的。”
    “好可怕啊，这么做，会不会招来鬼魂？”我装作吃惊的样子。
    “不可能！”邋遢男子大手一挥，“除非用的是人的尸骸……”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老弟，你不是来买的！你究竟想从我这里打听些什么？”
    “事情说来话长，”我叹了口气，“简单的来讲，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养了这种怪之后，家里出事了，所以托我来追查。”
    “所以你就追查到我这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杀人犯？”邋遢男子暴跳如雷，“滚！你给我立即滚！有多远滚多远！”
    “老板，你别生气，”我赶紧赔不是，“我绝没有恶意，再说了，害我朋友出事的那些，也不是从你这里买的，你何必激动呢。”
    “滚蛋！老子这里不欢迎你！”邋遢男子不依不饶，开始动手推我，两条黄狗也示威式的吼起来。
    忽然之间，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的凶狠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因为，我往他的手里塞了两张毛爷爷。
    做生意的，哪个不是见钱眼开，邋遢男子得到了实惠，态度顿时大转变。
    “老板，你相信我，我绝不是来搞事的，也不想坑你，如果你能给我提供有用的线索，我还会再给红包。”我坦诚道。
    “这怎么好意思，老弟你太气了，”邋遢男子一听就来劲了，“走走走，有事咱进屋里说。”
    走进平房，邋遢男子主动给我倒了杯茶，和颜悦色的问我，有哪方面可以帮忙，并且说，市里面几乎九成以上的“红石蒜”，都是从他这里进的货。
    “你的户里，有没有在书法方面比较有造诣的？”我沉吟道。
    “怎么可能没有，多着呢，”邋遢男子笑道，“那些文人墨，最喜欢养点草草什么的，常来我这里逛。不是吹牛皮，这个圈子的人，我起码认识一半。”
    “喔？！还有这种事！”我精神一振，“那么，你看看这幅字，是哪位擅长写的？”
    我展示给他的照片，记录了留在礼盒里的字条。
    “这是‘瘦金体’，说是宋徽宗赵佶所创，特点是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明显见到藏锋，风格非常鲜明和独特。”邋遢男子侃侃而谈。
    我愣住了：“老哥，你不简单啊，连这个也懂。”
    “都是人家告诉我的，”邋遢男子得意道，“实际上，在咱们龙城市，有好几位专攻‘瘦金体’的书法高手，我有幸和他们喝过早茶，不过交流的却是养的经验。”
    “都有哪几位？有谁家里种‘红石蒜’？”我连忙问道。
    “这个嘛，我不能随意透露户的资料是吧……”邋遢男子干笑了几声，装模作样道。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孙子就是赌狗一枚，现在又欠了不少外债，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要是给的价钱到位，他能把亲爹亲妈一起卖喽。
    “三百？”我伸出三个指头。
    “不行，我不能为了这点钱出卖良心。”邋遢男子摇头晃脑。
    “四百？”我开始加价。
    “老弟，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不行，商业机密无可奉告。”邋遢男子继续装。
    我叹了口气，惋惜道：“我身上就剩五百了，爱要不要吧。”
    “成交！”邋遢男子一把抓住我，象是生怕我插翅飞走。
    离开圃之时，我手头上已经多了一份名单。
    不过，这只是开始。
    因为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住址，还有很多资料要收集。
    找了个网吧，我开始在百度上，按着名单逐个搜索，寻找着一切可以查到的资料。
    在我的推测里，嫌疑人是个成年男子，年纪在二十岁到六十岁之间，他认识韩馥蕊，甚至就住在“青年公寓”附近。
    半个小时之后，范围再度缩小，一个叫做“邹有强”的名字被我锁定了。
    他符合我所有的推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尤其精擅于“瘦金体”，在步行街不远处的河堤路，开了间书法培训班。
    我用小号关注了他的微博，发现他经常晒些草草的照片，“彼岸”赫然在列，而且种植了一大片，占据了半个院子。
    我把这些照片保存下来，放大来仔细的观察，越看越是惊喜。
    因为，邹有强种的这些“彼岸”，异乎寻常的粗壮肥硕，几乎和韩馥蕊家里的一模一样。
    在我心里，已经认定是他。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还需要去实地验证。
    我点了根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河堤那边漫步，走到了“有强书画培训班”。
    往里面一看，尽是些半大的孩子，在那里埋头练字，指点他们的，却是个年轻妹子，邹有强并不在。而且，培训班只是个巴掌大的地方，没有带院子，室内也仅陈设着几盆兰而已。
    “您好，有什么事吗？”年轻妹子发现了我，主动询问道。
    “邹老师不在吗？”我走了进去。
    “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里静养呢。我是他的徒弟兼助手，有事的话可以先跟我说，我替您转达。”年轻妹子又道。
    “没什么事，我有个朋友想学书法，他家又不住在这一片，所以先让我过来瞧瞧。”我编了个借口。
    “行啊，你随意看看吧。”年轻妹子很好说话，对我放松了警惕，还给我递来一张邹有强的名片。
    我扫了一眼名片，上面只有此人的电话，并没有太多信息。
    如果说，邹有强是把那些“彼岸”种在自家大院，那么，我必须弄清他的住址。
    我假装欣赏书法作品，在屋里东转西转，同时思考着对策。
    就在我一无所获，暗自焦急的时候，冷不丁让我瞧见了一样东西，顿时有种柳暗明的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件东西，是一个扔在角落里的纸箱，上面还贴着泛黄的快递单，收件人地址栏写着，市北区雀山别墅321栋，邹有强。
    暗暗记下地址，我迅速离开，打车往市北区赶去。
    还在车上的时候，韩馥蕊打来了电话：“李响，你在哪里？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貌似有些进展，”我回答道，“我忘了问你，你认识一个叫做‘邹有强’的人吗？”
    “好象听说过，”韩馥蕊迟疑了一会儿，“那次是在公司年会上，我的一个同事把他给领来了，半开玩笑的说要介绍给我当男朋友。”
    “后来呢？”我追问道。
    “其实，他这个人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西装笔挺，还戴着个金丝边眼镜，看着颇有几分书卷气，”韩馥蕊又道，“不过，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是那种色眯眯的，贼兮兮的，站在他面前，感觉就好象被扒光了一样，我就没敢和他来往。”
    “‘彼岸’的种球，十有**就是他送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我说道，“我正在去他家的路上，你要过来吗？”
    “地址告诉我，我和刘超马上到！”韩馥蕊生气了。
    晚上九点四十五，我们三个在“雀山别墅”外边碰了头。
    远远看去，这片别墅区尽是三到四层楼的独栋住宅，每栋的间距不小，更配有二十四小时的安保，明显是个富人区。
    “哟，没想到教书法这么赚钱，居然买得起这样的豪宅，”刘超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回头我也开间培训班，专门教‘刘氏狂草’。”
    “的确看不出来。”韩馥蕊也惊叹道。
    “想办法进去再说。”我淡然道，“目标就是邹有强家的后院，也不知道埋了些什么！”
    “如果真是那些东西，估计此刻正在闹鬼。”刘超点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别墅区深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寂静的夜空下，那是格外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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