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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祁崇归怕是想抓住自己与晋人勾结的证据,好给她定罪。
    幸亏她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楚国的实质举动,不然……怕是没有如今被他抱在怀中的温情了。
    戚绵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怪他监视她、试探她,可当这一切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祁崇归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你还没有解释,为何要护着她?”
    “她真的是臣的师姐,”戚绵垂下眼,低声说道,“殿下既然能给臣一个效忠于您的机会,为何不能也给她一个机会?师姐自小在北地长大,熟知那里的风土人情,又极擅画作,若能使她降服归顺,或许可以为您呈上一份详尽的地形图。”
    事实上上一世的苏妩被派去镇守冀州的将领奚良身边,潜伏一月,画了一幅冀州军营的守卫分布图,送到晋国,使晋人成功偷袭了冀州大营。
    奚良战败,恼怒之下命人把苏妩倒挂在木架上,用带有铁质倒刺的长鞭把她活活抽死,随后把苏妩的尸身挂在城墙上,晒了三天三夜。
    此事轰动一时,似戚绵这些潜伏在各处、莫毅手下的徒弟们,都不约而同地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之后的几战中,楚军渐渐吃力,祁崇归才奉皇帝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冀州,支援奚良。
    苏妩也是莫毅的得意弟子,心性坚韧,尊师忠君,能否劝降她,戚绵其实没多大把握,但她只能这么跟祁崇归说,以求留下苏妩的性命。
    毕竟刚刚苏妩在殿外说的那番话,让她有些动容。
    如果只是凭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点微薄的情分,戚绵……大概根本不会救她。
    “戚绵,你跟别人不一样。”祁崇归把手从她腰上抬起来,摸了摸她鬓角的发丝,目光平静,“孤能容得下你,对她可没那个耐心。”
    “那臣只求殿下留她一命,”戚绵抬眼看过去,眸中带了些祈求的意味,“您可以将她关起来,直到她愿意归降。”
    祁崇归沉默不语,半晌之后,他松开对戚绵的禁锢,让她站起来,沉声唤道:“李化。”
    李化很快现身。
    “从今日起,不许苏妩踏出房门一步,时刻派人盯着,如有异动,立即来报。”
    李化应是,躬身退下。
    戚绵面上一喜,刚想拱手谢恩,手就被祁崇归拉住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戚绵踉跄一下跌在他的椅子上,身子一歪,再次被他抱在了怀里。
    “绵绵要如何谢我?”祁崇归低眉看她,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在她的唇边缓缓摩挲,眸色渐深,“你在宫里又逗留了这么久,怕是回不去家了。”
    戚绵对上他幽深的双眸,不由面上一热。
    确实又到了宫禁的时候了。可是,也不是她想逗留的啊?还不是皇帝把她叫过去说了会儿话,甘露殿离这里那么远,这一来一回的,再碰上苏妩,可不就耽误了嘛。
    觉出祁崇归话里的意思,戚绵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把唇凑到了他的唇边,原本只想轻轻一碰,却在刚触及的那一刻,就被他大力按住了头,紧密相贴了。
    上一世的戚绵,太过恭顺,虽然也会刻意讨好,但这般主动却是没有过的。这辈子的她又偏偏总想躲着他,让他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情意。
    两辈子加起来,这都是戚绵第一次主动亲吻他。虽然明知是为了苏妩,但也勾得他浑身燥热,心神激荡。
    真是个狐媚惑主的妖精。
    戚绵被他吻的晕头转向,良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祁崇归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慢慢平复下来,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头,想起另一事,轻声问道:“父皇召你去说什么了?”
    戚绵一愣,抬眼看去:“殿下知道?”
    祁崇归嗯了一声:“巡逻的禁卫有看见的,说是王腾来请的你。”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忧地蹙了眉:“父皇难为你了?”
    “没有,”戚绵连忙说道,“陛下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话,然后说……”
    “说什么?”
    “希望殿下能早日定下正妃。”戚绵小声说完,垂下了眼。
    祁崇归诧异挑眉,怔了片刻,看见戚绵似乎有些恹恹的样子,轻笑一声,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与她双目对视。
    “所以,绵绵这是来问孤要名份了?”
    第36章 戳穿
    要名分?什么名分?
    戚绵茫然抬眼, 突然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 一颗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祁崇归唇角微扬,眸中带了星点笑意, 似乎是戏谑, 又似乎带了一点认真。
    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戚绵眸光微动,迟疑一会儿, 最后还是垂了下眼。
    “殿下说笑了。”
    理智告诉她, 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她现在仍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就算有朝一日恢复女儿身,她的身份,也拿不上台面。
    多少世家小姐、重臣千金盯着太子妃的位置, 哪里轮得上她?
    况且东宫里面认识她的人也不少, 有朝一日男人变女人, 朝臣们能不奇怪?帝后再疑惑下来,着手调查她的身份, 但凡查出她一星半点儿在晋国的过往,她就没命了。
    如今只凭祁崇归对她的那点暧昧就引起了宫中上下的注意, 更别提做什么太子妃了。
    与其战战兢兢待在他身边,提防着随时有可能落下来的危险,还是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孤没有说笑, ”祁崇归轻抚着她的下颔, 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徘徊,“只看你愿不愿意。”
    戚绵怔住,不太确定地问道:“殿下是说, 要臣入宫吗?”
    “父皇不是要孤早立正妃吗?”祁崇归神色坦然,再次俯下身去,凑上戚绵的唇角,轻轻地蹭了蹭,凝视着她的眉眼说道,“不如就你来顶上?”
    戚绵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他居然,是说真的吗?
    戚绵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觉是在梦里似的。
    祁崇归看她呆愣的模样,轻笑一声:“不过,孤可不想立个男人做正妃。”
    他一手下移,覆上她的腰肢,“绵绵不如换身女装,让孤看看像不像个女人?”
    ……
    弦月如钩。
    东宫西北角的静澜殿,守门的小太监靠在门边,头一栽一栽的,显然是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他浑身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抬头看去,就看见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的太子竟然在深夜驾临此处,吓得他赶紧伏跪在地:“奴婢参见殿下。”
    祁崇归瞥眼房门上挂着的锁,淡声道:“开门。”
    “诶,是,是。”小太监连声应着,从怀里掏出钥匙,三两下打开了锁,一边心里嘀咕着,难不成,这里头的人要翻身了?
    祁崇归却并没有进去,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宫女说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宫女连忙点头,快步走入屋内。
    这宫女正是戚绵。
    原本戚绵还不好开口让他允许自己见见苏妩,但他居然主动让自己换女装,她就顺势提出扮作宫女,来到内宫见见苏妩。
    苏妩躺在床上,双眸大睁,还没有睡着。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去,这一下却惊得呆住。
    “阿绵?”
    戚绵快步走到了她的床边。
    “殿下只给了我一刻钟的时间,”戚绵没有时间废话,直入主题,“我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归顺太子?”
    “……”苏妩沉默片刻,想起下午在丽正殿二人之间的怪异之处来,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与太子那般亲密,原来你早就叛变了。你做出这等事,不仔细藏着噎着,还敢到我面前来说?”
    “师姐,”戚绵没有恼,轻声问她,“乔装潜伏,战战兢兢,随时都有可能丢掉生命,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你自己贪生怕死,就觉得我也应该与你一样贪生怕死?”苏妩闭上眼睛,懒得看她,“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可怜我。”
    戚绵一怔,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师姐!”戚绵蹲在她的床边,知道她固执,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这般油盐不进,“那你可否想过,你深入险境,甚至失去性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大业。”苏妩不假思索道,她勾了勾嘴角,说道,“阿绵,我跟你们不同,我自三岁起就没了爹娘,从有记忆时就是在师父身边长大的,师父于我有恩,谁都可以背叛他,我不可以。”
    戚绵哂笑一声,“照师姐这么说,我们哪个人不是从小就被师父接在身边养大?师父对我们都有恩了?可他是拿我们当工具在利用,把我们从各自爹娘身边接走时,可有问过我们的意愿?他派我们出来做任务,又何曾在意过我们的死活?”
    “将帅练兵尚且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说法,受了师父的恩惠,却不予他回报,这就是阿绵你的处事之道吗?”
    戚绵愣了愣,被她气笑了:“所以在师姐眼里,我就是一个贪生畏死,不忠不义之人?”
    苏妩闭着眼,没再答话。
    戚绵盯着她看了片刻,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她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她本来还想着若能劝降苏妩,也能从她嘴里再问出仍然潜伏东宫的眼线下落,好一一拔除。
    但苏妩宁死也不肯归降,她若再劝,反而愈发显得自己是个背师叛国的小人。
    人各有志,也罢。戚绵轻轻叹了口气。
    祁崇归正站在院中,背着她负手而立。戚绵低着头走上前去,轻唤一声:“殿下。”
    “说完了便走吧。”祁崇归侧目看她一眼,抬步往院外走去。
    戚绵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他倒也没问她与苏妩说了什么,想来是观她神色,也看出来她劝降失败了吧?
    二人步入丽正殿中,戚绵看见一角矮榻上叠放整齐的她的侍卫官服,便走过去,弯腰抱起那几件衣服,打算去屏风后换回来,冷不丁却被祁崇归从后面拦住了腰。
    “别换了,孤喜欢你现在的模样。”祁崇归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宫装在她腰间摩挲,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从侧面看过去,目光放肆,“莫毅既然要使美人计,派你一个人过来就够了,还派什么苏妩?”
    戚绵换上了一身藕色宫装,头上挽做双丫髻,再别上两朵珠花,擦去她白日里为做掩饰而描画的粗眉,整张脸少了男装时的清俊,更多了一丝身为女子的娇俏,眼波流转时,再添妩媚。
    “……”除去临死前那一次,戚绵还是头一回在他面前打扮成女子,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选择性忽略他话里的后半句:“可是臣不习惯,殿下还是让臣换回去吧。”
    “你有什么不习惯的?戚绵,”祁崇归为她拂了拂鬓边散落的发丝,语声低沉,“孤看你扮作女子的模样,比男装好看多了。所以……”
    他的唇贴近了她的耳,呼吸灼热:“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戚绵眨了眨眼,终究还是他先忍不住,要揭穿她了吗?
    不过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也就捅破了,戚绵倒是没有祁崇归想象之中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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