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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清酒

      壹
    “老大,那个女子看起来很邪门,我们要找的真的是她吗?”小桥边的一个男子看着沈珏墨走过的地方人群都向四周散了去,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区区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弱女子吗?快跟上!”佩剑的那人踹了一脚身边开始往后退的男子,自己也跟着上了前去。
    沈珏墨朝着一个小巷子里面走去,又转过了好几个转角重新回到了路边,见玉酿馆的后门虚掩着,推开门走了进去。跟踪自己的人,并不是之前想抢荷包那些人,自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一定会惹来更多的事端。
    从门缝里看见跟着自己的人离开,她推门准备出去,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臂。空气似乎也一时间变得凝结,她想挣脱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开门跑掉,那人却正好抓住了自己胳膊上的刀伤,轻轻一扯,都是撕心一般的疼痛。
    另一只手正准备从蓑笠里拿下迷魂香,蓑笠也被身后的人一把夺了过去,“姑娘来了玉酿馆,又为何这样急着要走?”一个女人娇嗔妩媚地声音从耳边带着呼气传到耳里,沈珏墨被她一下子拖得转了一个身,面纱也随着转身高高的扬起。
    “果真是你,来卖香为何不从偏门进?跑来这柴房是要做什么?”女人将沈珏墨的蓑笠放在了一边,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了沈珏墨刚刚被自己抓住的手臂,如今袖子上已经浸满了殷红的血。
    沈珏墨低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面纱下的真实样子,“不是来卖香,今日身子不好脑子也糊涂,找家时没想到找到了您这里。”沈珏墨想去一边拿走自己的蓑笠离开,却被她挡在了面前。
    “姑娘可别说笑了,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如今找你的人,还真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女人站着不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沈珏墨,她只知道沈珏墨制的一手好香,即便是人们都害怕靠近她,她为了能酿出更好的酒,沈珏墨每次带来的香她都会照单全收。
    贰
    沈珏墨听着女人这么说,自知现在找她的人已经找到了玉酿馆,“还请不要为难小女子,我不知道什么人在找我,想必夫人也不想给玉酿馆添麻烦。”沈珏墨抬头,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拿起了一边的蓑笠。
    “麻烦?把你送出去,对玉酿馆百利而无一害。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国师和公主都来寻你?”女人说着将手上的蓑笠甩了出去,沈珏墨忍着手臂上的剧痛,轻盈的一个附身将蓑笠接过拉出了里面的迷魂香袋子撒了出去。
    酒馆夫人指着沈珏墨离去的背影颤颤悠悠地倒了下去,她重新戴上了竖着能遮住她半个身子的蓑笠。
    沈珏墨出门后立马上了一条小船,朝着下游划了去。一年多了,她不知道姜吕还在找着她,她更不知道,原来四公主已经找她找到了玉酿馆。船夫拿着沈珏墨给自己的一个玉镯子,不敢再去看沈珏墨的样子,转身很快地朝着她说的地方划去。
    酒馆夫人再醒来的时候,除了地上的血迹证明沈珏墨确实出现过,再无其他的痕迹留下任何的线索。
    每月第十一日,姜吕都会在江心栈坐着望着滚滚地江水小酌几杯,这是父亲的习惯。没见着父亲最后一面,他一直不相信父亲已经过世,在那里,他总觉得能等到那个熟悉的人缓缓地踱步走到他旁边,无声地坐下喝他最爱的临江琼浆。
    沈珏墨常常会在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江心亭子上坐着的姜吕,她不知道姜吕一个下午都在望着身边的江水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身边没有四公主,没有侍从,甚至连栈的小二都没有。有的时候很想朝着他跑过去,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但是她不能,只能隔得远远地喝着和他一样的酒,体会他究竟是怎样的心境。
    “你这蓑衣,借我一用。”看着小船马上就要靠拢江心栈,沈珏墨又摘下了头上的一个簪子扔在了船夫的脚边。渔夫看的一愣,反应过来马上捡起了脚边的簪子,一个劲地点着头,“你只管用,这蓑衣是你的了。”
    叁
    今日的江心栈,被烟雾笼罩着平添了几分朦胧,沈珏墨穿上蓑衣下船之后,隔着烟雾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靠着一边的柳树,肩上的箭伤让她根本没办法久站,柳枝随风浮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遮住又露出不远处的那个人。
    眼角的湿润跟着四周温润的空气合为一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这里这样安静地望着姜吕,离开他之前,他说过要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她不需要姜吕给自己一个理由,在他身边远远地守了一年,她已经很清楚这个理由是什么。
    再过不久,姜吕就要起身离开,沈珏墨走到一边买酒的小摊点了一份临江琼浆,被酒家热过的酒端在手上还是温暖的。沈珏墨端着碗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却有一滴眼泪洒进了碗里,“再来一碗!”听着是个女子的声音,酒家有些迟疑了,“姑娘,这酒后劲还是很足的。一碗足矣,若是喜欢,我拿个罐子给你装些带回去?”
    沈珏墨拿出几个铜币放在了桌上,“再来一碗!”见她根本就没打算离开的意思,酒家只好再给她端了一碗,沈珏墨看着桌上的一碗清酒,不一会儿碗里就起了好多的涟漪,“今日,应该下点小雨才好。”沈珏墨自言自语,一边的酒家看她这样子,也没再搭话。
    下雨的话,就可以在雨里哭泣,这样走在路上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正在流着眼泪的人。这一碗酒,沈珏墨细细的饮了很久,酒也从温热变成了冰凉。
    沈珏墨的酒喝完了,亭子上的姜吕已经站起了身,她微微地一笑,也跟着站起了身。
    “你这酒,该添些花蜜,不然喝完会觉得有些苦了。”
    酒家听着她的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的清酒来喝过的人都说喝完之后有些回甜,今日她是第一个喝完之后觉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