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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徐青安抿了抿嘴唇:“我这也是为了帮他洗脱嫌疑,他口灿莲花,就算问了也不一定会说实话,难免心中疑惑……”
    张真人穿好了衣服,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瞪圆了眼睛,一副要找徐青安算账的模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徐青安心虚地躲闪。
    “真人,”徐清欢忽然打断眼前你追我打的场面,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哥哥,“来日方长,眼下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核实。”
    也就是说,说完话,她就不会管张真人和哥哥怎么算他们这笔糊涂账。
    张真人怒气未消,却也知道今日徐青安的举动定然事出有因,暂时扔下手中的石头,跟着徐清欢去屋子里说话,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徐青安一眼。
    走进屋子,凤雏端茶上来,张真人一杯茶下去,情绪仿佛安稳了不少。
    徐清欢道:“我们今天去了简王府,遇见了简王妃的娘家人,谢家有位二爷叫谢远,真人可认识?”
    徐大小姐提起谢远,张真人彻底冷静下来:“听过,但是没得见。”
    徐清欢点点头:“张真人前些日子去常州打探消息,有没有找到谢家人询问?”
    难道谢家出了事?
    张真人眉头一皱:“常州关于白龙王的线索就是谢家大太太告诉我的。”
    这就对上了。
    徐清欢目光微沉,仿佛在思量些什么,半晌抬起头:“谢大太太死了,现在谢家人怀疑谢大太太的死因是吃了真人给的药丸。”
    “什么?”张真人惊讶,“谢大太太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必就是前几日,”徐清欢道,“谢远快马进京,除了向王府报丧之外,应该是知晓、察觉了什么动静。”或者另有图谋。
    经过了王允的事,她不敢轻易断言一个人的好坏,对她来说,一切都需要凭据再去判断,否则很有可能又出差错。
    张真人仔细地思量,他见到谢大太太时,确然发现谢大太太面色略显憔悴,交谈时谢大太太偶尔咳嗽两声,可见身体抱恙,但应该是小疾,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张真人道:“我只是和她说了些话,没有给什么药丸,因是去打听消息,为了怕被人怀疑,我还留下几张符箓。”
    徐清欢点头:“谢远也提起了那些符箓,真人说没有留下药丸,那么不是谢远在撒谎,就是谢家有人故意做出假象诬陷给真人。”
    张真人感激地看了徐清欢一眼:“徐大小姐能够相信道人的话,道人很是感激。”
    徐清欢声音清脆:“不,我只是觉得真人没必要这样杀人,即便动手也不会留下明证给别人。”
    徐清欢想了想:“真人向谢大太太打听了消息之后,谢大太太就被人所害……当日谢大太太与真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看热闹
    张玉琮的案子已经查明,张真人自然没必要向徐清欢隐瞒,于是将谢大太太的话说了一遍。
    张真人道:“我在常州打听到消息说,张家的船出去没能回来是因为白龙王发怒了,我就知道所谓的‘白龙王’就是个海盗,我怕消息不实,就再去打探,发现常州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还有人十分关切张家那桩事,张家在常州走私运,就算做的再小心,当地的大户也会有所察觉。”
    徐清欢道:“常州当地的大户就那么几家,真人是如何发现谢家的呢?”
    张真人伸手去捋胡子,大约想到方才自己的窘境,想要做回那个超脱凡尘的神情,好像有些困难,于是他再也不能丢出一句:无量度人,来装活神仙了。
    张真人只得像个普通人一样说清来龙去脉:“虽然当时谭家已经出了事,但是普通人知晓消息还要等上一阵子,却已经有人在谭家周围打探消息。”
    徐清欢道:“只有特别关注张家案子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张真人忽然明白了,为何公子喜欢跟徐大小姐说话,因为徐大小姐心思聪敏,与她交谈十分的愉快。
    “既然察觉到了谢家的动静,我自然不能放过谢家这条线索,因为我不知道谢家是否也与张家有牵连,”张真人道,“于是我就去了谢家求供奉,为谢大太太求了签,谢大太太乞求常州太平,希望一切如初,我就多问了几句,谢大太太只当我是方外之人,说起常州往日的繁华,那时常州还没有被张家把控。
    谢大太太出自真情实意,提起私运也是深恶痛绝,张家为了私运把控常州,让谢氏无法立足,谢家关切张家的案子无可厚非。”
    徐清欢仔细地想了半晌:“真人觉得谢大太太为人如何?”
    张真人道:“谢家上下都由谢大太太一人操持,行事果断、爽利,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常州的人都知晓。
    我离开常州之前,听说谢家找上了官府,想要帮着官府一起查明谭家的案子,这样迫不及待地找上门,定然是想要借机揭开张家的丑事,我当时还思量,等到京里查出些眉目,朝廷必然会来常州查问相关事宜,有谢氏这样的人家在,定然水到渠成。
    没想到谢大太太竟然就这样死了。”
    张真人说的前面都没有问题,谢家能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自然要有所谋划。
    除非谢家已经完全无意常州,或者早与张家同流合污。
    事情出在张真人离开常州之后,谢大太太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惨死在谢家?谢远来到京城又是什么目的。
    徐清欢忽然觉得一切有了线索,只要顺着谢远查下去,也许挡在她面前的迷雾就能逐渐清晰起来。
    “想要毒死一个当家主母不容易,”徐清欢看向张真人,“谢大太太掌家多年,身边该是可信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才真的可疑。”
    张真人道:“徐大小姐的意思,杀死谢大太太的是她身边的人?”
    徐清欢点头:“若一切如同谢远所说,他赶到谢家之后,发现谢大太太已经入殓,如果不是他查问脉案,找到了疑点,谢大太太就这样‘病死’了,是病死还是中毒而死,仵作验尸应该很容易区别开来,谢家怎么会犯这样的大错。”
    听到这里徐青安打了个冷战,心中油然生出恐惧:“妹妹,你该不是说,谢家其实早就知道谢大太太死状不寻常,他们故意要将这件事压下来,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谢远,那也太可怕了,谢家怎么会这样……”
    “我只是推论,”徐清欢道,“也有可能谢远是故意陷害张真人,可是在此之前他与张真人并不相识,就算他手中握着‘药丸’和‘符箓’,又有谢家下人愿意为人证,也不能轻易就给人定罪,首先他们也要证明那‘药丸’确为张真人之物,说白了这桩案子告到官府也很容易就会陷入争端。
    再说,就算有人装作道医上门,也是求财,这些人送来的药,不会治病更不会治死人……”
    徐清欢说到这里,张真人赞叹一声:“说得对,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怎能去做。”
    徐青安瞪眼道:“骗人钱财的事呢?就该做吗?”想到张真人给他的锦袋,他就一阵气闷,说什么那是经过蓬莱仙人加持的,世间少有,送给他也是缘分,可他方才分明在张真人的青布包中找到了一堆锦袋,原来所谓的蓬莱仙人就是张真人自产的。
    方才折腾着杂毛太过手软,早知道应该加把力气,直接将这杂毛打回原形。
    张真人尴尬地咳嗽一声:“那现在该如何做?”
    “哥哥去试探谢远,”徐清欢看向徐青安,“将我方才的疑惑说给谢远听,看谢远会如何,如果谢远一心陷害张真人,就会对这些质疑视而不见,反之他就要想方设法去查明……”
    让徐青安去试探,张真人的脸顿时垮下来,那他岂不是要向徐青安赔小心。
    徐青安的下颌扬起,一脸得意:“妹妹说的对,谢远主动找到我,定然有所图谋,我去探他的底再好不过,而且我也对此案十分感兴趣,恨不得立即为谢大太太找到真凶。”
    徐青安说到这里,整张脸逼向张真人:“不管这凶徒是谁,我都要他人头落地,为可怜的谢大太太伸冤。”
    张真人饶是心中没鬼,看到徐青安一惊一乍的神情,也觉得身上的汗毛竖起:“你可不要乱来,徐大小姐……若不然让我自己去找谢远。”
    “真人不用担忧,”徐清欢道,“我会嘱咐好哥哥,哥哥不会办错事。”再让旁人去找谢远,更会引起谢远的疑心。
    现在最好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谢远踏出这一步,他们就顺着他的脚印走下去,看看他要走去哪里。
    徐清欢从屋子里走出来,背后立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凤雏不时地回头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已经好久没看热闹了。
    ……
    宋成暄看着手中吏部下发的文书,他明日就该启程离京了。
    屋子里一阵安静。
    永夜大气不敢喘一下,想要蹑手蹑脚地离开。
    “张真人呢?”宋成暄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永夜舔了舔嘴唇:“他去了安义侯府。”
    “他倒会找好地方。”宋成暄脱口而出,话说出来他却皱起眉头,什么时候他觉得安义侯府是个好地方了。
    宋成暄冷冷地道:“将他唤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张真人道:“公子可在书房?”
    有人进来通传,然后张真人走进门。
    “你这是怎么了?”
    宋成暄还没转过身,只听永夜惊呼一声。
    张真人想要捂住永夜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抬起头对上了公子那双清冷的眼眸。
    张真人发髻重新梳过,道袍也换了一件,可看起来还是有些颓废,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宋成暄道:“怎么回事?”
    第二百零五章 留下
    张真人额头上一个偌大的红印子未消,脸颊上还有一块块指痕,就连下颌上的胡须好像也少了许多。
    永夜忍不住又道:“真人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张真人想要躲进黑暗中,没想到眼前一亮,永夜体贴地端了灯上来,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张真人只好对上宋成暄那双清冷的眼眸:“我跟安义侯世子比试了拳脚。”
    这话让屋子里一静。
    张真人知道说出来公子也不会相信,可徐大小姐走了之后,他确实跟徐青安在院子里动起手来。
    论功夫,他的身法比徐青安要灵活,按理说吃不了亏,徐青安这小子却不知道憋了多久的坏水,一下子都用在他身上,让他防不胜防。
    比试的好好的,徐青安忽然一头撞过来,他躲避不及额头硬生生挨了一记。
    要么宁可被他打上一拳,也要去扯他的胡须,然后在他脸上留下几个指印子。
    他们两个硬是在缠斗了两个时辰,那臭小子湿溻溻的汗都淌在他的道袍上,他的心情简直坏到极点,就算心中有怨念也不想再与徐青安比试,匆匆忙忙脱身之后揽镜自照,整个人简直就像滚过了泥潭似的。
    张真人边说边抱怨:“这徐青安每日都被安义侯拎到校场上,只见得被安义侯收拾的服服帖帖,也没发现有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永夜听到这里,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没有笑出声,他很想象征性地安慰张真人两句,只是……着实有些说不出口,他什么时候也变得坏心眼儿了。
    宋成暄沉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徐青安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你打一架,到底怎么回事。”
    张真人舔了舔嘴唇:“都是那谢家的事,亏我之前还说那谢子卿仪表堂堂,原来就是个笨蛋。”
    宋成暄听到这里,坐下椅子上,端起茶来喝,示意张真人继续说下去。
    今天在衙门里困了一整日,听吏部、兵部那些人说推脱的话,虽然抓了几个火器司的官员替罪,若是此仗输了不知还有多少人被裹挟其中,就连工部、兵部尚书也难逃被革职查办,所以不管是存了什么心思,大多数官员都还想着能打个胜仗。
    他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为泉州水师要了不少的军备,可惜工部偷工减料时间太久,拿不出更好的军备来,不过对他来说总归聊胜于无。
    这些枯燥乏味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虽说张真人说的这些无关紧要,却能让他缓缓神。
    眼看着公子坐下来,张真人心中叫苦,不知他哪句话让公子有了兴致,既然如此他也只得事无巨细的禀告。
    说到了谢远和谢大太太的死,又提起徐大小姐与他谈案情,张真人道:“徐大小姐的意思,谢大太太死于谢家人之手,这么看来谢家肯定与此案有关,如果他们不是张玉琮的人,八成就是与王允背后的人有牵连。
    徐大小姐让徐世子去查问,谢远那边定然会有动作,咱们还没离开京城呢,就又有了动静,可见常州那边的事定然也会很棘手。”他只能盼着小姑娘顺利将案子解决,即便不能抓到那些人,自己平平安安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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