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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节

      兄弟两个相对无言,李大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了,我要歇一会儿,你也走吧!”
    李二爷站起身走出营帐,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事,立即返回来:“如果有机会,大哥也逃吧!”不必再为这样的九弟卖命了,他们兄弟该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几个时辰之后张虎和李大爷带着人马出发前往卫所。
    李煦看着离开的骑兵,吩咐身边的副将:“大军立即开拔,一直向北进发。”
    这样就能掩盖张虎等人的踪迹,打马氏父子一个措手不及。
    副将应了一声。
    “宋成暄的兵马到哪里了?”李煦再次问过去。
    “斥候来报,宋成暄带着一队轻向这边来了。”
    李煦点点头,他果然来了,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坡:“让人埋伏在那里,等宋成暄着急回斡难河时,立即出其不意攻其侧翼。”
    副将道:“那宋成暄何时会回援斡难河?”
    李煦目光深远:“炮火响起之后。”那时候宋成暄就会发现让马氏父子这样使用火器,是个错误的选择。
    而他就会在宋成暄焦急时刻,给宋成暄致命一击。
    ……
    李大爷跟着张虎埋伏在卫所旁边。
    张虎吩咐道:“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让马氏父子点燃火炮,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李大爷看向周围不远处的村落,村子里炊烟袅袅,显然有百姓在其中,火炮的威力很大,定会惊动到那些百姓,今日风又格外的大,一不小心就要弄出大火。
    “是不是让那些村民先撤走,”李大爷皱眉,“这样会殃及无辜……”
    张虎看向李大爷,眼睛中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那次战事都要死人,村子离卫所那么近,就是为了方便供给卫所食粮,也算半个兵勇,大战之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大爷经常出入战场,连这些也不懂得?”
    李大爷哑然,他在边疆防的是鞑靼,从来没有对大周百姓动过手,心中的思量自然不同。
    “再说,使用火炮的是马氏父子,不是我们,”张虎说完面色一沉,“宋成暄咄咄逼人,九爷也是无奈之举,这边闹出动静,也是为了吸引宋成暄,九爷借此才能脱身,大爷总不想九爷有危险。”
    李大爷点点头。
    “好了,带着兵马我们绕过防御工事前去攻城。”
    马氏父子阻拦他们攻城,就会用到大炮,这一战他们带了足够的人手,不止要一处卫所点燃火炮,最好让马家守着的卫所处处开花,想到这里张虎的目光愈发锐利。
    此战将从他们开始。
    “有人攻城。”
    将士的喊声传来,马峥立即向城下看去,果然看到一队轻骑向这边奔来。
    马峥紧紧盯着那些人:“去禀告都督,李煦动手了。”
    这处卫所的驻兵不多,防御工事也还没有做好,李煦选了这里,是想要轻易拿捏他们。
    城墙上的千户大喊一声:“不要脸的奸生子,这是将爷们儿当成软柿子了,要让他们知道,爷们儿是刺头儿,谁握谁扎手。”
    马峥不禁摇头,宋都督的人来了卫所之后,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尤其那个叫章峰的,分明就是个大嘴巴,将他喝醉抱怨父亲的话,全都传到了父亲耳朵里。
    马峥上前几步,将手放在炮筒上:“记住,不到危急时候,不能用这尊大将军炮。”
    “得令。”
    张虎带着人杀到防御工事前,很快就与马家兵马战在一起,墙头上羽箭纷纷落下,他抬起头只见有人守在那尊大将军炮旁,仿佛随时都会填上炮弹似的,可就是迟迟不肯发炮。
    张虎皱起眉头,难道是马家的炮弹不够,所以不敢轻易使用?这件事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马家的将士训练有素,遇到他们攻城,开始显得十分慌乱,但是很快就仿佛变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
    让张虎有种感觉,好像马家早有准备,知晓他们偷袭。
    “快……越过工事直接攻城。”他就不信马家的大炮就是摆设,如果马家不肯用大炮,他就将守城的将士都杀了,亲手去开炮。
    李大爷看着身边人冲上前,自己却停下了脚步。
    “大爷,你怎么停下了?”一个副将的声音在李大爷身后响起。
    ……
    李煦没有听到开炮的声音,想必张虎他们还没有得手。
    不远就是一处卫所。
    李煦道:“先拿下那卫所。”卫所里必然也没有多少兵马,他们可以顺利从这里通过。
    副将应了一声,立即带着千户、百户上前。
    就在这时,卫所的城墙上,站出一个人,那人忽然大声喊道:“前面来的是谁?哪家的奸生子吗?”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爆笑声。
    第七百五十七章 知耻
    小小的卫所,平日里只有百户长带人把守,奴儿干出事之后,马都督前来调兵,大部分兵马和辎重都被马家带走,按理说留下的最多也就十几人。
    接到李煦之命前往攻打卫所的副将,甚至觉得兵不血刃就能将卫所拿下,却没想那破旧的城墙上出现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公子。
    公子的身份大家都知晓,谁也不敢说什么“jian生子”,不光因为他们早就跟着简王爷,而且公子在长安所时杀了那些叛逃的将领,已经有了威慑,在他们心中公子就是简王爷唯一的子嗣,就是大周朝廷应该承认的简王。
    刺耳的笑声让所有人愤慨,副将搭弓射箭,“咻”地一声直奔方才说话的人而去,站在城楼上的人立即低头藏在了城墙后。
    等到箭矢落下,那人再次道:“看看,我就说吧,果然恼羞成怒了。”
    副将转头看向李煦,就准备带兵攻城,将城墙上的人屠杀殆尽,让他们知道污蔑公子的后果。
    “没有皇室宗牒,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简王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么多不长眼睛的人,非要死心塌地跟着他,我知道一个秘密,你们要不要听听……”
    副将以为那人又要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语,却在这时毫无预警地一波羽箭从城墙上落下来。
    众人立即闪躲、抵挡,一些兵卒没有反应过来被箭射中,顿时倒在地上。
    副将脸顿时一沉,吩咐兵卒:“将受伤的人拖回来,快……”城墙上的人竟然这样无耻,用这样的法子害他们。
    “哈哈哈,看你们说谎话不脸红,以为你们皮足够厚刀枪不入,果然还是不行啊!”
    “公子,”副将终于忍不住,“下令让我们攻城吧,我会将那人的首级取来奉到公子面前。”
    “怎么样,按捺不住了?”
    城楼上的人声音格外大,离那么远却还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副将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从哪里来的这号人,简直一点规矩都不讲,说着话竟然就开始放冷箭,惧怕被杀自己龟缩在城墙中却还大言不惭地说那些话。
    李煦神情淡然,显然方才那人的话,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他目光清澈地看着卫所的情形:“不要大意,这卫所中至少有千户坐镇。”
    “你们还是不是周人,”城墙上的人再次呼喝起来,“大敌当前,却向自己同袍下手,将来有何脸面面对父老乡亲。
    若你们还有些血性就该拿起利器对付鞑靼,保护大周百姓,别忘了是谁在供养你们,明明是朝廷派来擒贼的人,却反而跟随贼人一起谋反,反贼简王的尸首已经入土,你们却还执迷不悟,相信有什么简王之子。
    大周的皇亲国戚在奴儿干,只不过他们都在抵抗鞑靼,而非犯上作乱,若你们不肯相信,我可以带着你们去斡难河卫看一看。”
    章峰一口气将话说完,可真是憋死他了,无论在哪里都要小声说话,稍稍大点动静就会被人斥责,说他“大嘴巴”,他嘴巴哪里大,为了讨生存他已经低声细语,就差将嘴缝起来,多亏得了这样个差事,终于能畅快一回。
    在马峥那里小试牛刀,到了这里就是他的天下,照李煦兵马的反应速度,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多说两句。
    “章千户,他们攻过来了。”
    章峰精神一凛,他这样苦口婆心,这些人竟然还不肯迷途知返,真是朽木不可雕。
    “拦住他们,”章峰道,“想要过这座城,没那么容易。”
    副将带兵开始攻城,不消片刻功夫,就有斥候前来道:“公子,另有人马从旁边卫所冲出来,往这边来了。”
    李煦问过去:“是谁的兵马?”
    “擎着的是马家的大旗。”
    马都督没有守在那些卫所,而是在这里拦截他,宋成暄真是怕他破关离开,李煦目光微澜,他从这里北上,宋成暄就没有可能继续追过来,这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宋成暄被鞑靼牵制,不敢离斡难河卫太远。
    “全力破城,”李煦吩咐道,“不计代价。”他也要配合宋成暄,让宋成暄以为他现在一心避祸。
    马蹄声,厮杀声四起,放眼望去皆是战场。
    天渐渐黑下来。
    多少条人命都在脚下。
    除了攻城之外,还要对付马家人,李煦虽然带了不少兵马,在牵制之下进展缓慢。
    转眼之间血流成河。
    “公子,有人从凤翔送信来,说是您的老师苏大人。”
    李煦抬起眼睛:“将人带来吧!”
    苏家管事被人带着到了李煦面前,看到眼前的场景,老管事半晌才回过神:“李……”他想了想改口,“九……”
    老管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煦,李煦是简王子嗣的话,不应该姓李,自然也不能叫他九爷。
    “还像之前那样叫我吧。”李煦淡淡地道。
    管事低头:“老爷命我前来见九爷,问问九爷是否有什么冤屈,九爷若是被人所害不得不如此,老爷会想方设法为九爷伸冤,九爷千万莫要走到绝路上去。”
    管事边说边向战场上看去,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啊,李煦领兵攻打卫所,就是带人谋反,这显然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管事抬起袖子蹭了蹭眼角:“老爷听说九爷的事,焦急之下病倒了,写了一封奏折去朝廷,请朝廷一定要查明实情……又命我前来,永平府被朝廷官兵把守,我用了老爷的名帖,费尽周折才进到奴儿干,没想到,没想到……”
    管事十分伤心,为了李煦也因为眼前的战祸。
    “你回去吧,”李煦道,“告诉老师不必再为我奔忙,我的事已成定局,只能向前走。”
    李煦说完吩咐副将送给管事盘缠。
    管事拿着东西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李九爷,您还记得当年在老爷面前说过的话吗?您说您会做个为百姓请命,不畏权势的好官,您怎么走到这条路上来了。
    小老儿不懂这些事,可来到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不少的流民……还有战死的那些将士,他们不都是我们大周的人吗?
    您能不能改变心意,不要再接着向前走了。”
    李煦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将,副将上前带走了苏家管事。
    苏家管事边走边道:“为何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要怎么跟老爷说……我来晚了,有什么面目见老爷……我……”
    管事的身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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