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张岩
“救…我…”张岩又朝她伸出手来,可这手也已经只见白骨不见肉。
寒轻歌又退了一步,道:“你已经死了,为何不跟神差离去?”
“我死了?”就是只剩下半张完好的脸,但寒轻歌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
问完这话,他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手上,这只剩白骨的手让他脸上的惊讶越发的深,他的视线黏在上面,根本不敢相信。
寒轻歌提防着他突然发难,可张岩却颓然放下了手,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
“我?”
张岩唯一的一只眼睛看向她,反问道:“你不是神差?”
“我不是。”
张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道:“原来神差忘了的不止我一个。”
寒轻歌嘴角抽了抽,道:“我没死。”
张岩愣了愣,又恍然大悟道:“那你是来收尸的。”
“我不是。”
“那你是路过的?”
“也不是。”
“那你来干嘛?没事跑这儿来溜达?在死人堆里散步,你这兴趣挺别致。”
寒轻歌被他问着了,一时无言以对。可她发觉自己心口那股无法纾解的杀戮之心竟然慢慢安抚下去。
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人?
“姑娘,你看着我干嘛?虽然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但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都半身白骨了,还怎么人见人爱。”
“嘿,你这姑娘嘴怎么这么碎?”
张岩说着话,伸出手来道:“扶我一把,我起不来。”
寒轻歌对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惧意,接过他的手准备拉他起来,可她一使劲他便发出一声痛呼,道:“轻轻轻,轻点。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寒轻歌暗忖自己也没使多大劲,可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道:“好好,我轻点,你把那只手也给我。”
张岩把自己已成白骨的手递到寒轻歌手中,两人一起努力,忽地咔咔两声,张岩白骨的那只手竟然被她拽了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都盯着被寒轻歌握在手中的断手。
“你的手…”
“是我的手。”
“还你?”
“还你个大头鬼,你把我的手拽下来了,你赔我!”张岩骂道,一跃而起。
可他一一跃起来,还没到寒轻歌面前便扑倒下来,回头一看,刚刚他竟然只有上半身起来了,下半身还埋在土里。
“啊啊啊啊。”
寒轻歌捂住耳朵,道:“别嚎别嚎,我给你挖出来。”
“呜呜呜,你倒是挖啊,你别光说不动!”张岩锤着地边哭边闹,寒轻歌赶紧把他的手放在地上,过去替他挖下半截身子。
一到跟前,她差点连昨天吃的都吐出来,这里不仅仅有张岩的下半截身子还有许多尸体堆叠,而且很多情况比张岩还严重,光是这味道便让她难以靠近。
“你倒是快点,我被压得难受。”
“好了好了。”
总归是弄断了他的手,寒轻歌心头还是有些愧疚的,屏住呼吸,想要解下驼铃,可摸了半天没摸到,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腕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驼铃呢?
她朝四下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心头直道糟了,莫非是方才弄丢了?当下急了,便要倒回去找。
“喂喂,你干什么?你怎么跑了?”
“我掉了东西。”
“喂,你回来,你掉什么东西能赶得上我这事?你快把我挖出来,我帮你一起找。”张岩喊了半天,可寒轻歌哪里听得进她的话。驼铃可是故人之物,她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喂喂,你听见没?你是不是想找借口跑了?”张岩一边挥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臂一边喊着,可寒轻歌已经跑得远了,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可刚一走远,寒轻歌心头那股杀戮的欲望又冒了出来,她抓着胸口的衣服站在原地待稳定心神,可心头的杀戮却越发强烈,瞳孔也逐渐变色。
“啊啊,我的手,啊啊啊,疼死我了!”张岩凄厉的叫声在身后响起。
寒轻歌闭了闭眼,又回头跑过去,道:“你又怎么呢?”
还没到跟前便看见他满地打滚,寒轻歌站在外围,看着一个半身白骨,还只有半个身子的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痛叫,只觉诡异。
张岩滚得没力气,躺在地上直喘气,他的断手举得高高的,寒轻歌看见他原本已成白骨的手臂上竟然长出肉来,不仅是手臂,就连手掌开始在长。
“杀了我,快杀了我,疼死我了。”
寒轻歌回过神来,跑到他身边压住他道:“别动别动,你再长新手。忍着点,长好了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张岩又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寒轻歌吓得一哆嗦,低头一看,他的脸竟然也开始愈合。
“你别…你别碰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东西,摸哪儿长哪儿…”这一说,寒轻歌才发现真是这么回事。
这次疼的有经验了,张岩躺在地上直吸气,寒轻歌偷偷地扶住他的肩膀,他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双眼一翻疼晕过去。
寒轻歌道了一声不好意思,翻开他的衣服,果然她方才碰到的地方开始长出新肉。
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她选择先去替他挖下半截身子再去找驼铃,刚走出两步,她忽然察觉自己心里那股叫嚣的欲望竟然没了。
略一思索,好似她在这个人旁边杀戮的欲望便会降低,莫非真是因为他?她试着又跑开,刚离开不到十丈,心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她这下子是真的确定了,忙回去替他挖下半截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张岩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刚醒过来眼睛还没完全张开便听到她道:“我把你的下半身给你挖出来了,你试试。”
张岩嗯了一声,忽地一阵剧痛从腰部传来,好似无数遍锯子正在切割着他的身子,这一次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寒轻歌蹲在一旁,又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的上下半身慢慢长拢,心头的震惊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