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亦然停下来，停了一会儿，才又道：“我说辛苦先生了。”
    “你小子，”方先生打他旁边走过，道：“知道就好。你啊你，以前也不是这样让人操心的，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们这些老东西看到你跟沧溟大人感情变好，都为你们高兴，可为此却得罪了神君，又替你不值。”
    居亦然笑笑跟了上去，道：“神君不过是一时之气，我想他事过之后一定会明白。”
    “你还是早点辞了这倒霉的院主之职，我看神君主要还是因为生你的气，才会迁怒到沧溟大人身上。”
    “方先生说得极是。”
    “当然，所谓旁观者清便是这个理。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断雁冢。”
    “断雁冢？为什么要去哪里？那里没有多少我们的子弟。”
    “是没有多少，但治病要找病根。自从断雁冢一分为二那里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去看看总没有错。”
    居亦然说着走得更快了，他想起之前易潇专门留在这里查探却一无所获，可惜易皇叔走得急，他也来不及多问。但他肯定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没发现的。
    方先生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想去，可居亦然却自顾自地往前走，方先生也只能跟上。
    “断雁冢确实不太一样了，我们的人一靠近那里便觉难受，待会儿你要看便去看，我在外面等你。”
    “先生也觉难受？”居亦然诧异道。
    方先生瞪了他一眼，又一次挽起袖子亮给他看道：“我能不难受？林中多少孩子，这邪气越集越多，我不多受着点，莫非让孩子们去？”
    居亦然的视线定在他腐烂的地方，方先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放下袖子，居亦然忽然一鞠到底，道：“先生受苦了。”
    他突然行此大礼，方先生倒有些不自在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啊？”
    “多谢先生护佑。”
    “少来这套虚的，你不是要去断雁冢吗？还不快走。”
    谁知居亦然又是一鞠到底，方先生歪着头道：“你这又是干嘛？”
    “多谢先生这段时间以来悉心教导兰微。”
    方先生不慌了，反倒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道：“居亦然，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感念先生辛苦。”居亦然站直身子，微笑道：“平日里跟先生随便惯了，也忘了先生乃长辈，理应多多行李。”
    “呵呵，你没毛病吧？还是说看我一身是病，觉得快死了，提前拜我？”
    居亦然被他这么一怼反倒不知说什么好，方先生道：“得了得了，神君的命令完成不了我心情不好，你别管我。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说着，他倒走到了前头，居亦然跟在他身后，只觉着往日里潇洒的身影这时看来竟多了几分萧索。
    方先生是神君身边的老人了，甚至比他还先要跟在真武神君身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被真武神君派来协助他寻找寒轻歌。
    居亦然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时无话，直到能看见断雁冢的时候方先生才停下脚步，道：“前面我就不去了，现在的断雁冢让我很不舒服，到了这儿就是我的极限了。”
    居亦然也不为难他，只道：“辛苦先生。”
    “罢了罢了，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
    “先生不进去我也不进去了，我们就围着断雁冢走一走如何？我记得在这四周还有不少林中子弟。”
    “别看了，这些个孩子早就不成样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去了。我想想法子，说不定还有救。”
    “不用不用，他们早就被我移到林子中央。这些孩子原本是为了守卫无痕石，可自从无痕石背叛神君，他们也就没事可干了。现在断雁冢这个样子，他们受侵害最深，我便把他们移到了林中，让他们好生休养。”
    “原来如此，先生如此安排我便放心了。我之前安排了不少金甲战士在此守卫，来都来了，要不先生再陪我走一遭如何？”
    “不去不去，你去看你的金甲战士，我跟着去干嘛？”
    居亦然也不为难他，道：“那么我便自己去看看，先生先回吧。”
    方先生应下又道：“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想想，当务之急便是辞掉这院主之位，再劝说沧溟大人跟我们回去。这两件事可都马虎不得，切记切记。”
    居亦然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方先生不时回头，今日的居亦然让他觉得怪怪的，但是哪里怪他却说不上来。
    他刚一消失，居亦然立马脸色沉了下来，唤来金甲战士，道：“即日起，除了我和易院主亲自带的人，谁都不许离开也不许进来！”
    “是，遵命。”
    金甲战士领命离开，居亦然脚下一踏，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回到了竹屋中。
    寒轻歌见他突然出现惊了惊，又见他脸色难看至极，问道：“可是出事了？”
    居亦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头放在她的劲窝，闷声道：“方先生的黑莲印记在右手小臂上，可刚刚那人没了。”
    寒轻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莫非他也…”
    “轻歌，若是连方先生都不能幸免，只怕这林中的众位子弟也已经早就并非本人了。”
    寒轻歌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不过这样就能说明为何晦能出现在这里。如果整个千竹林的人都已经被晦所替代那么晦要在这里来去自如只怕不在话下。
    “怎么办？还能救吗？”
    “很难，他给我看了他的手臂，他不知道方先生早在万年前就给自己下过死咒，就是怕有一日他落入敌手又不能了断时，这死咒便能让他免受折磨。没想到万年前没用上，到了这里却用上了。”
    他说到这儿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寒轻歌道：“晦替代了方先生，连他的死咒也一同复制了，是吗？
    “恩。”
    “方先生自己为自己报了仇，你也不要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