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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林翼忙道:“小的会做生意,会偷东西。”
    一番话说得众人倒是笑了,清浅道:“奴才的称呼便免了,今后的事今后再说罢,林公子下去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审问,前头的铺垫由我来做。”
    崇山带林翼下去,袁彬有几分忧心道:“这可不是小事,皇上亲自过问的案件,东厂又参与其中,若是被人发现你为林翼作伪证,可是欺君之罪。”
    清浅狡黠一笑道:“谁说我要做伪证了,我上门和罗姐姐聊天,故意泄露一些案情给林府,至于林府林大人怎么判断,干我何事?”
    袁彬笑道:“真是调皮。”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有难得的静默,袁彬前世甚少用这种亲昵语气和清浅说话,清浅一瞬间愣住。
    袁彬似乎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愣了愣,自从父亲殉职后,自己很少开怀笑,也很少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认识清浅之后,他已不是第一次流露心绪了。
    瑞珠连忙挥手,让青鸢粉黛等往后退。
    袁彬掏出一支簪子,难得的俊朗的面容上有些微红道:“这是昨日陪母亲去逛首饰铺子,见到这支簪子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送你,你瞧瞧喜欢吗?”
    一支通透的羊脂白玉簪子,上头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瞧便价值不菲。
    清浅心中跳动如小鹿一般,并不敢抬头瞧袁彬,道:“如今并不是节日,如何想起送我簪子?”
    袁彬低声道:“上回定亲的定礼太薄了,我一直在想要补……”
    “文质,咱们带着姑娘们去踏青吧。”崇山将林翼带回诏狱后兴冲冲回来复命,“天气不错,风高云淡的……”
    满屋子从袁彬到青鸢粉黛,无不瞪着崇山,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这不是特意来搅局的吗?
    袁彬冷着脸道:“有这功夫,去把林翼的案卷拿过来,仔细整理整理,让你派人查柳州周志查得如何了?让你派人带几个当年的土匪进京,你带得如何了?”
    这回怕是闯大祸了!
    崇山老老实实道:“柳州周志属下查了,确实在林翼说的那几日,天降惊雷数十个,劈倒房屋十余间,大多被天火烧得荡然无存。至于土匪,已找到当年招安的小土匪,还找到了当年林家一条街上的街坊,侍卫千里传书,如今正在回京路途上。”
    袁彬嗯了一声继续问道:“保国夫人再过一月便将回京,皇上派锦衣卫沿路保护,你可做好了?”
    “来京的路上都已巡逻过,等保国夫人回京,咱们明里出动二十个锦衣卫精锐保护,暗中还有五十个暗哨沿路保护。”崇山嘀咕了一句,“一个老娘们,谁会刺杀她!”
    袁彬继续问道:“上回让你弄的瓦剌琅琊王氏归国的部署,可部署好了?”
    崇山叫苦不迭道:“文质呀,琅琊王氏归国是明年岁末的事情,如今部署是不是早了些。”
    “你整日闲逛,闲着也是闲着。”袁彬道,“早些部署早些可以歇着。”
    青鸢绷不住笑了。
    崇山嘿嘿笑道:“我刚才便不该进来。”
    崇山的及时进来倒是替清浅解决了一个难题,不然这接下来清浅颇为尴尬,清浅微笑道:“后日是正审林宗德的日子,我还需要去罗府部署一番,袁大人的好意……”
    到底不想拒绝,清浅瞧了一眼簪子道:“却之不恭。”
    清浅取了簪子告辞而去,袁彬笑着目送她远走,收回目光后狠狠瞪了一眼崇山。
    崇山吓得连忙道:“我去再研究一下保国夫人回京路线。”
    清浅坐在马车上头,瞧着簪子出神。
    昨日他去铺子里头,为的是挑选簪子送给自己?补定礼,这意思是觉得定亲当初太冒失,如今补上定礼,这里头再深一层的意思是不愿意退亲,愿意和自己携手白头?
    清浅正心驰荡漾间,突然听得街头喧闹,似乎一群人在殴打一人,殴打之人的声音还颇为熟悉。
    掀开帘子一角,清浅见好几个彪壮汉子打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爷,却不往脸上招呼,只打他的身子。
    青鸢低低惊呼了一声道:“姑娘,听声音似乎是郑府的表少爷。”
    郑家表少爷的公鸭嗓颇为独特,故而一下子众人便分辨出来。上回只听表少爷和刘姨娘对话,并没瞧见真人模样。清浅仔细瞧去,郑府表少爷长得还算清隽,有点读书人的模样,只不过此刻如过街老鼠。
    郑少爷扯着公鸭嗓道:“各位爷们,我还银子,过几日一定还银子,别打了。”
    “平大爷的银子你也敢欠?”为首的壮汉指着表少爷的鼻子道,“欠债还钱是天理,更何况三分利,你满大街问问去,平大爷哪里有这种利的时候?”
    郑少爷跪着求道:“明日我一定还上利息。”
    另一个汉子冷笑道:“表少爷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月你已晚了十余日了,明日还了利息,表少爷赶紧要准备下月的利息了,不然……”
    几个人同时亮了亮拳头。
    清浅微微笑了笑,正巧要瞌睡便有人送枕头,表少爷缺了银子必定会求助刘姨娘,刘姨娘若缺了银子会怎样呢?清浅很期待。
    第一百五十章 林府布局
    静夜星河灿灿,似乎是漫天倾满了璀璨的碎钻,那种明亮的光辉几乎叫人惊叹,清浅睡不着觉,披着衣裳下床,对窗细瞧羊脂玉簪,只觉漫天的星辉都比不过玉簪的光华。
    前世今世星河灿烂如昔,但人的心境不一样了。
    前世自尽的金簪和今世定亲的玉簪在眼前交替,清浅的心一时上一时下,心浮气躁间点了一支烛,翻了一本书来瞧,神思游弋间,仿佛书上一个一个的字都成了他的笑容。
    眼前烛光滟滟,流转反映着衣裳缎子的光华,清浅暗暗想着,难道自己已从最开始恨得咬牙切粗,转而如今心有所思,几日不见便心里放不下么?
    胡思乱想了许久,终究没有一个答案。
    清浅握着簪子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已是红日高照。
    今日还要去林府探望罗姐姐呢,若不赶紧布置,明日上堂林翼性命便危了。
    清浅收拾了患得患失的心思,收了玉簪,吩咐青鸢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钉螺银插针疏疏在髻上插成半月形便出了府门。
    昨日已送过帖子今日要探望罗昭云。
    清浅来到林府,林府早已开了中门迎接,好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迎出来笑道:“夫人和少夫人都在呢,几个少爷也想瞧姑娘,被夫人用棍子赶出去了。”
    对于林府的粗俗,清浅似乎见怪不怪了,微笑道:“我去给夫人请安。”
    丫鬟们带了清浅进了正房,林夫人早已等着了,罗昭云站在她的身后伺候。
    林夫人依旧是披金戴银,脸上的粉擦得厚厚的,让人直担心会掉下来。
    清浅上前道:“清浅给林夫人请安,本是来探望罗姐姐的,不料惊动了夫人,真是该打。”
    “闻姑娘和媳妇儿是好友,常来常往应当的。”林夫人笑得肆无忌惮,“媳妇儿说过,从前你们就亲密无间,一起长大,来来,赶紧坐下说话。”
    清浅告了座,林夫人吩咐上茶。
    丫鬟端着茶上来,清浅瞥了一眼茶盏,彩瓷镶着金边的,里头大片的茶叶翻腾,瞧不出颜色来。
    林夫人喝了一口茶叹气道:“闻姑娘可知,我们府上犯了大事了。”
    没料到林夫人如此直接,清浅有些意外道:“我听说了一二,外头说是林大人的侄儿状告林大人谋杀双亲?”
    林夫人破口大骂道:“我呸,什么鸟地方出来的鸟侄儿,分明是个骗子来骗银子的,如今的无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家老爷全家分明早就死了。”
    见清浅跟前,婆婆依旧不知收敛,罗昭云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母亲,清浅是客人!”
    “客人又如何?”林夫人丝毫不顾及,“便是皇帝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清浅本来便是要来设计此事的,笑了笑道:“无妨,林夫人性情中人,率性而为,清浅心中敬服。”
    按照早先的安排,瑞珠在清浅身后故作疑惑道:“姑娘,昨日袁大人分明说,那侄儿的身份已确认了是真的呀?”
    粉黛笑嘻嘻道:“是呀,袁大人说那侄儿虽然十余年没有回老家,但什么都记得,大到里长的姓名小到老房子的井,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青鸢补了一句道:“甚至连林尚书的授业恩师的小儿子他都记得呢。”
    林夫人愣了愣,没有说话。
    “放肆,胡说什么!”清浅假意斥责道:“即便是里长当时便将林府族谱给了林公子,让他进京寻亲,但是否是真的林公子,还需要林尚书亲自确认,林尚书说他是假的,他便是假的。”
    粉黛低声嘀咕道:“全乡的人都说是真的,林尚书怎么会说他是假的。”
    清浅再次斥责道:“男子们的事情,咱们女子当热闹听听便是,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学舌起来,让林夫人和罗姐姐瞧见,岂不是会说我们府上没有规矩?”
    林夫人敷衍笑道:“怎会?”
    “怕不是误会?”罗昭云忙道,“公公昨日说起父母兄长死于饥荒,但是却未听公公说过侄儿的下落,或许公公的侄儿未曾饿死,公公不知情,以为也死了。”
    林夫人忙道:“可不是,我听夫君说他进京赶考的时候,侄儿还未出生呢,后来公婆大伯都饿死了,夫君以为一个小小的孩儿,早已死在饥荒中,故而想也没想便说是假的。”
    罗昭云道:“可若是真的,他怎么会说是公公害了太公公太婆婆呢?”
    “必定有误会。”清浅及时终止了这一话题道,“若是冒认亲戚想来讹诈,明日庭审让袁大人直接将他打死便是,若是真的,林大人及时解开误会便好。”
    林夫人忙道:“闻姑娘说的对。”
    清浅陪着聊了一会儿家常的话题,又拉着罗昭云问了一番才离开。
    林夫人亲自送出二门笑道:“姑娘有空常来。”
    清浅出了林府,在马车里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瑞珠问道:“姑娘,可有不妥当?”
    青鸢笑道:“今日姑娘吩咐咱们说的一切,全是引了外人的说辞,没有一句能被人挑出刺来,并无不妥呢。”
    “并非我的布置不妥,是林夫人不妥。”清浅蹙眉不解,“听说林夫人是林尚书赶考时娶的妻子。林尚书当年瞧不上老家定下的女子,说那女子粗俗,可今日林夫人的作为,并不见得多高雅吧。”
    青鸢忙附和道:“是呢,在姑娘跟前一口一个鸟地方鸟侄儿的,一点不避讳。”
    掀开帘子瞧了一眼林府牌匾,裹着金边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如同林尚书的不世战功。。
    清浅道:“按说一个诰命夫人进京了好几年,再是个榆木疙瘩也能学成个菩萨样子吧,可是林夫人却毫无变化,甚至让人的感觉是,她是刻意这么做的!”
    瑞珠不解道:“好好一个诰命夫人,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与上回的大燕氏一样,她不想与人接触,故而特特将自己弄得粗俗不堪,让别的诰命夫人不想与她接触。”清浅沉思了一番道,“但是林夫人又是为何呢?”
    青鸢则道:“她越是这样,岂不是越说明林翼说的有几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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