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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山子?它和我山子叔同名啦?”狗蛋摸了一下耳朵,觉得好玩。
    驴蛋则有经验得多,把吱吱也抱来了:“她也是你的主人哦,记得只要她在,你就不能大吵大叫,不然她会哭的。”
    吱吱手时正拿着一块妈妈给的馍馍啃呢,小孩子嘛,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伸手递过去了。
    苏向晚看着她肉乎乎的小手手,其实心里害怕着呢,怕狗要咬她。
    没想到大山轻轻一舔,舔走了吱吱手里的馍馍,头就伸到她怀里,连摇带摆的,摇尾巴了。
    “这狗恁听话,会不会发了疯咬人啊,宋青山,知道狂犬病不,你这狗检疫过没?”苏向晚还是有点怕狗,因为这条狗实在看起来,太凶了一点。
    宋青山说:“它是警犬,主人原来是个公安,不过最近给下放到我们水库上了,这狗咱替他养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替你们看家,防贼。”
    “是为了防偷,还是防人,宋青山你这花花肠子,可真够有意思的。”苏向晚抱着手臂说。
    分明,他这是怕赵国栋在自己不回来的夜里走门路,拉条狗来看家的,居然还说的冠冕堂皇。
    既然是警犬,那肯定是训练有素的,也不可能有狂犬病。
    苏向晚摇了摇大山的手,说了个你好,狗有眼色着呢,立马原地转个圈子,开始给她摇尾巴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狂犬病这种东西?”宋青山敏锐的扑捉到几个,苏向晚的知识层面里,绝对没有的字儿来。
    苏向晚本着能气死宋青山,就绝不给他半点喘息的心理说:“有文化的干部教的呗。”
    宋青山把拖拉机摇了起来,突然才想起来,哦,自己今天不开拖拉机,忍着心头的血,好好儿嘱咐了大山一番,出门走了。
    很好,从现在开始,苏向晚得拿五十块钱,一月养六张嘴了。
    熟过的羊毛拧成了线,洗干净,整个儿挂在屋檐下呢。突击种上大白菜和萝卜,就该种自家的自留地了。
    苏向晚自己没有分到自留地,没有这项活儿,遂跑去帮熊蛋妈的忙,帮她一起种菜。
    现在大家栽的,顶多就是红葱和韭菜这种,能多年生的菜蔬。
    现在种进去,入冬前浇一茬子水然后封冻,这样种出来的菜,明年开春不但能收的早,而且比现在公社里普通种植的产量要高一倍。
    在葱垄的中间,苏向晚教着熊蛋妈套种了很多党参、黄芪和柴胡种子,这些药材在冬天会缓慢生长,明年一开春只要冻土融化,挖出来就是成药,开春的药材价格最高,卖出去,又是一大笔钱。
    小小一块自留地,苏向晚贴了三块钱,不过,这钱花的是很值得的,因为它会成为她给全体村民所展示的一块示范地,这个不能马虎。
    带着熊蛋妈一起种着呢,苏向晚还得给熊蛋妈讲一讲,为啥要这样套种,套种的好处又有啥。
    突然,就听不远处一阵狗吠声,正是劳改点。
    苏向晚还没跑呢,驴蛋已经窜出去了:“妈,妈,准是咱家进贼了。”
    “羊毛,咱的羊毛。”狗蛋也在叫呢:“我已经两年冬天没穿过毛衣了,肯定是有人偷我的羊毛。”
    苏向晚提起锄把,朝着家里奔去,正好就见宋老太在门上,给狗扯着呢。
    老太太怀里抱着的,正是她辛辛苦苦买了来,熟好了,拎成线的羊毛。
    劳改点的大门,苏向晚是没资格锁的,她小房子的门锁着呢,但羊毛就晾在院子里,得亏今天有条狗,不然羊毛就得给这老太太偷完了。
    “苏向晚,这是哪来的恶狗,赶紧把它给我牵走。”老太太高声叫着说。
    那不是宋老三回来之后,连着哭了几天嘛,老太太没处发火,想起叫苏向晚抢走的,自己的羊毛,准备来抱回去了,谁知道她家还养了这么一条大狼狗啊!
    老太太给咬的,简直快要气死了啊!
    苏向晚本来想着,要是宋老三,自己就直接放锄把的,既然是老太太,那算了。
    这得亏是条警犬吧,要是头恶犬,老太太今天就给撕成稀巴烂了。
    她从宋老太手里夺回自己的毛线,一看老太太脚上叫狗咬了好几个大青印子,故意说:“你儿子养的狗,专防偷我家的贼呢,谁知道把您给咬了。”
    惊喜吗,意外吗?
    宋青山,晚上回来可看看吧,看看你老娘偷人不成,给狗咬的活儿吧。
    苏向晚抱着羊毛,牵上自家威风凛凛的大狗,就进院子了。
    第23章 夫妻相处
    给宋青山家的狗咬了,老太太没拿到毛线,脚上还多了好几个青牙印子。
    一瘸一拐回到老房,她就不住的开始抹眼泪,当然,心里也不舒服啊。
    “该,你要说分家不公平,当面说,问人向晚愿不愿意给,要向晚愿意了你再拿,那都是个事儿,你跑去偷毛线还叫人的狗咬了,传出去不叫人笑话死你?”宋大爷找不到棉花帮老太太擦伤口,从被子里撕了一点出来,用开水烫过了,小心的帮她擦着伤口。
    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理由啊:“当初,向晚还不是从我这儿抢走的毛线,我凭啥就不能抢回来?”
    老大爷说:“你行了吧你,老三我是看透了,那就是个没出息的,你看看,水库上那么好的工作,他干了七天,回来这都睡了三天了,还亏了老大五百块。你闲了帮向晚带带孩子,帮老大看看家,算是把老三亏了老大的那五百块钱给补上都算个事儿,你还偷人的东西,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好吧,一提起老三,就是老太太的心病,她也没想到啊,自己嘴皮子那么溜的小儿子,居然是个怂货。
    看来,老三是真叫她给惯坏啦。
    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响起,一听就是老大的,老太太和老大爷俩赶忙的,就闭嘴了。
    宋青山也是晚上回家,才听说老太太给狗咬了,进门先查伤口,毕竟狗嘛,虽然说警犬按例不会有狂犬病,但是他还是得看看,见血了没有。
    老太太满脚都是青印子,宋青山看着也是心疼,倒出酒精来,给老太太连擦带拍,不一会儿,就把那淤血给拍开了。
    而宋老三呢,在你甭看在外面怂,在家里可横着呢,闷头一大觉,醒来听说老太太给大哥家的狗咬了,那还了得,睡的头跟个鸡窝似的就进来了:“大哥,这事儿总是大嫂不地道吧,你看看妈的脚,哎呀,你们怎么着也得给妈赔点儿营养费。”
    这不那壶不开提那壶嘛。
    老大爷挤着眼呢,老太太都吓坏了:“什么营养费不营养费的,老三,让你大哥赶紧回去,妈这儿没事,真的。”
    偷东西叫儿子家的狗咬,老太太也不想给声张出去啊。
    “妈,万一我大哥家那是条疯狗呢,把你咬了,你可是会得疯狗病的,这个不行,大哥必须赔钱。”
    宋青山正在收拾自己的酒精、棉花和胶带呢,突然抬头,就说:“老三,咱们好像立过字据,爹妈是你养,是不是?”
    宋老三看大哥似笑非笑的,一件半旧军装,白衬衣,两道浓眉,两只拳头正在一块儿捏着呢,两只眼睛看着寒漆漆的,就莫名的有点儿害怕。
    他们仨兄弟年龄差不多,老三只比两个哥哥小着三岁。
    小时候,老太太最偏疼的当然是宋老三,毕竟小儿子嘛。
    当然,自打有了宋老三之后,老大和老二就成菜根子了,一个锅里做饭,老三吃稠,老大和老二吃稀,要有什么稀罕东西,那对不起,俩大的只有看的份儿,全得给老三一个人吃。
    就为这个,宋老三小时候背地里没少挨过俩哥哥的打。
    不过,但凡老太太在的时候,老大和老二还是不敢动他的。
    这,就给宋老三惯了一个,在老太太面前横,但在外面就无比怂的坏德性。
    当然了,老太太是他的盾牌,也是他的尚房宝剑,宋老三生怕俩哥哥要夺走她,语气坚决着呢:“那当然,爸妈这辈子就我养,谁也甭想抢。”
    “你养妈,你就得管妈,她都这把年纪了,仨儿子,仨闺女,一闺女还是咱县的妇联主任,在这村里就该德高望重,就该是妇女们的模范,居然跑去偷儿媳妇的东西,这要叫人知道,那不止老二得去看大门,大姐估计也没得妇女主任做,要调到火柴厂去糊火柴盒,咱老宋家所有的人,也得叫大家给笑死。”宋青山说。
    宋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呢,老太太气的,嗷的一声坐了起来:“青山,啥叫个你大姐要去糊火柴盒!”
    宋青山赶忙拍了拍他妈的肩,说:“妈,你睡你的,你是我妈,有什么事我不怪你,我只收拾老三。”
    说着,他突然捏了捏拳头。
    毕竟搞基建的嘛,那两只手又大,又粗,一把捏下去,骨缝子咯吱吱的响。
    宋老三啥也不说,趁着哥哥的拳头还没挥过来,转身就跑。
    老太太不怕别的,就怕要连累儿女们的工作啊,又恨自己手欠,又悔自己当初不该偷,想来想去,带着青玉娘,就回曹家庄娘家,走亲戚去了。
    宋青山从老房出来,先到村部转了一圈子。
    这村部,现在只有赵国栋一个人,他进去之后也没说别的,俩人就聊了几句,看赵国栋正在写诗,宋青山征得他同意之后,把他的诗稿拿了过来,仔细的拜读了一下。
    正如苏向晚所言,城里孩子,年青,有朝气,也有点儿理想,是属于那种,女同志们比较喜欢的阳春白雪。
    不过,他诗里面很多隐喻,暗喻,显然他对这现在的社会形势很不满意,也有他自己的痛苦和彷徨,并且,打算用诗来抒发出来。
    自古诗人多牢骚,这也很正常。
    “怎么样,宋团,指教指教吧,您觉得我的诗稿里,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赵国栋人本来就坦白着呢,大大方方的,就说。
    宋青山倒是有点吃惊:“你认识我?”
    赵国栋赶忙说:“当初你们去我爸那儿汇报工作,有一回我见过您,那时候您就是副团,现在应该是正团了吧。”
    也对,他是领导家的儿子。
    宋青山说:“诗写的很好,但是显然,现在咱们这个年代缺少的是基础建设和粮食,诗可以继续写,但尽量别拿去发表吧,留着以后,等时局稳定一点了再说,你觉得呢?”
    赵国栋原来吧,挺喜欢发表诗歌的,不过,前阵子有一个诗人因为发表诗歌被抓之后,他就有点儿害怕了。生怕因为自己诗里的隐喻啊,暗喻啊,那些东西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连累他爸爸,当然也没有发表过。
    这么一说,俩人还挺能聊得来的呢。
    于是,俩人就多聊了几句。
    从村社出来,宋青山就回家了。
    一进门,就听见俩孩子声音抑扬顿措的,正在背诗呢。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驴蛋在背。
    狗蛋却说:“妈妈,地上霜好吃吗,明月光又是个啥啊?”
    宋青山进来的时候狗没叫,所以苏向晚也没发现,直到他进来,她才抬起头来。
    “又是赵国栋教你的?”宋青山迎门见面的,就问。
    苏向晚点头,驴蛋和狗蛋俩个应声早也一起点头,还声音特大:“嗯!”
    宋青山看锅里有热水,通了个头,又洗了个脚,往地上一看,哟,还有一双羊毛勾成的拖鞋呢。
    狗蛋和驴蛋俩一看妈妈把用烧火棍子写在纸上的大字儿收了,也来炫耀自己的拖鞋了。
    底子全是拿宋青山原来的破胶鞋底子剪的,一人一双,下了炕就可以穿,洗完了脚也不怕下不了炕,甭提多舒服了。
    “你读过书吗,要没读过,我们欢迎爸爸一起学。”驴蛋特热忱的,就说。
    宋青山没说话。
    “妈,他估计也是跟我三叔一样,念了三天的小学,大字不识一个咧。”狗蛋一下就膨胀了,指着床字说:“认得不,这是炕字,炕前明月光……”
    生在北方,孩子没见过床是个啥,自发的记成炕了。
    “不能胡说,你爸爸啊,人家十三岁参军,是上过军校的,认的字可比妈多多了。唉呀,要他愿意多给点钱,妈送你俩去上个学,就不必问赵国栋学这么简单的知识了,对吧。”苏向晚戳着狗蛋的额头,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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