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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顾永季抱拳,看着她的宫装猜测对方的身份,“正是在下,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佳慧公主手抬了抬,“免礼。”
    三人起身,佳慧公主看着小四道,“崔宛毓是你什么人?”
    小四拱手,“回公主的话,是在下内子。”
    佳慧公主点头,“她既是你娘子,那我便叮嘱你几句。自家的娘子要看好,别成天惦记别人的相公。”
    小四微怒,“请公主慎言,我娘子自嫁进我顾家,一直恪守本份,孝顺婆母,友爱乡邻,不曾有任何越距行为。公主乃千岁,乃朝廷命妇,如何空口白牙污蔑她人名声?”
    佳慧公主挑了挑眉,也不与他争辩,“你娘子在闺阁中便已青睐我的驸马。我俩成亲,她还与他书信往来,丝毫不知羞耻。”
    佳慧公主的驸马不就是李明彦吗?他在崔家读书时,倒是听人提过一耳朵,说他是夫人外甥。既是亲戚,那他娘子心仪李明彦,倒也有可能。
    只是他心有怀疑,却不能让别人作实这件事,当下便道,“我娘子与驸马是表兄妹,偶尔有书信来往也很正常。《周易》有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佳慧公主爱夫心切,切忌无端猜疑,就将人定罪。这样驸马也会觉得公主不信任他。”
    佳慧公主拧着眉。是这样吗?所以驸马所说他待崔宛毓是妹妹,是真的了?
    她深深看着小四一眼,转身离开。
    蓝衣公子不明白公主怎么就走了,瞪了屋内三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等人走了,张大郎瞧了小四一眼,动了动着嘴唇。
    小四见他欲言又止,主动寻问,“怎么了?”
    张大郎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瞧见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讪笑道,“我之前参加过聚会,听人提起过,佳慧公主的驸马好像跟崔家姑娘有过婚约,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四抬起头来看着他,“都是些流言蜚语,怎能当真?来,喝茶。”
    老大却有些愤怒,“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凭白无故污人清白。真是可恶。”
    张大郎在京城待了四年,受了无数回气,心境已经变了,说了句肺腑之言,“京城人多事非也多。姑且听听,不能当真。”
    回到家,陈继昌来找他,“你是怎么打算的?想留在京城吗?”
    以小四榜眼的身份,入翰林是轻而义举的事情。可是见过张大郎,他反而不想留在京城了,“我想外放。京城水太深。我待在这里不合适。”
    陈继昌颇为认同,“你跟张宝珠的事情迟早是个隐患。外放也好。”
    小四深以为然。虽然圣上是个好人,但他俩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情敌,天天在你眼前晃荡,瞧着也堵心。再加上京城局势越来越复杂,他更不想待了。
    “只是我到底是榜眼。坚持外放会不会适得其反?”
    明明可能在翰林院入职,为何要外放?如果有心人在皇上面前挑拨,认为他此举是做贼心虚,反而将自己与张宝珠置于危险之地。
    小四跟陈继昌商定许久,由王崇哲来打压他最好。
    王崇哲在会试之后就一直抛来橄榄枝,他不想加入太后党,一直谢绝对方的邀请。
    将苏惜惜治好后,他故意传出话,说苏惜惜只是得了皮肤病,将老鸨得罪得死死地。那老鸨失了一位财神,添油加醋在王崇哲面前说他坏话。
    果然王崇哲回去后就求父亲将小四加入外放名单。
    巧的是,崔宗惟也帮了忙,推荐小四担任盐俭县县令之职。两个臣子都推选他外放再加上皇上也确实不想见他,也就顺势批准了。
    小四心愿达成,原想把自己的打算跟崔宗惟和盘托出,但是想到崔宛毓,他犹豫了,只模拟两可解释了一句。
    成功授官,陈继昌前来为他们送行。
    出门在外最重要不过安全二字,老大被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特地找了镖队,一路护送他们到西风县。
    一路上,苏惜惜都戴着面幕,坐在马车,始终不曾下来见人。
    七夕这天,一行人到了饭馆,全家都跑出来迎接。
    林云舒视线落到马车上,小声问小四,“是那姑娘吗?”
    由于陆家后院一直由陆太太把持,小四并没有将信直接寄到陆家,而是寄到饭馆,让母亲转交陆兄。
    陆文放怕林云舒误会,就将他有一妹妹,年幼时走失之事和盘托出。
    陆文放尚在新婚期,自然不可能赶往京城,又恐妹妹继续遭罪,只好托小四将人赎回。
    小四点头,“是她。”
    苏惜惜下了马车,就被林云舒安置到客房。
    大家瞧着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老二碰了碰小四的胳膊,声音有点冷,“这姑娘是谁?”
    小四不好明说,含糊不轻道,“是我请回来的客人。”
    凌凌和严春娘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四。好像在说他怎么能这样。
    只是四周那么多人,到底不好责备。
    林云舒去灶房给老大和小四亲自准备吃食。其他人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
    进了二院,都是自家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小四被老三扯着领子进了堂屋,准备进行三堂会审,“你小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弟妹有哪点对不起你,你居然这么对她?”
    结婚才半年有余,他就敢纳妾,这是人干的事吗?
    小四被他扣得太紧,竟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老二坐在椅子上,同样不认同,“小四,你年纪小,受不住诱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这么干啊。你得了崔家那么多恩惠,刚考上功名,你就打人家的脸。你这样做不厚道啊?”
    严春娘从外面进来,狠狠瞪着立在一旁的相公,“相公,你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眼见着四弟犯糊涂?”
    老大见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直接就给小四扣了帽子,对小四予以同情,上前扯开老三的手,却不想对方手劲太大,根本扯不动。只好先解释,“不是。那姑娘跟小四没关系。”
    老三丢开手,小四差点站不稳,手捂着脖子,脸庞紫涨,咳得撕心裂肺,老大忙上前帮他顺背。
    老二用谴责的目光瞪着老三,“让你手劲小点,这是你四弟,不是你仇人。”
    老三嘿嘿直笑,颠颠跑上前,朝小四一阵嘘寒问暖,“小四啊,你怎么样?勒死了没?”
    小四朝他翻了个白眼,“死不了。”
    老三冲着老二一乐,“二哥,你看我还是有分寸的。”
    不理会这个傻缺,老二急于知晓,“那姑娘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带她来咱家。”
    小四解释,“是陆兄的妹妹。我无意中遇到的。”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误会一场。
    老二猛拍额头,“糟了,刚刚在外面,那么多瞧见了,一定是误会了。不行,我得去解释。”
    小四忙把人拦住,“也不知陆家是否愿意认回她。你们先别往外说。”
    “不行啊。四弟妹要是误会你,该怎么办?”老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小二扯着唇,有些自嘲。她误会?
    “没事。她不会误会的。”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就算真的误会,也不会放在心上。
    老二却以为他的潜台词是说,崔宛毓为人心思灵巧,又深明大义,不会乱吃醋,登时拍手赞叹,“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大气。”
    这话倒引得凌凌不高兴,领着孩子进门,掐着腰瞪他,“顾二郎,你什么意思,我哪小气了?”
    老二收起折扇,狗腿似地上前,舔着脸卖乖,“没有没有,我娘子一代女侠,怎么可能会小气呢。”
    凌凌哼了哼。
    顾家饭馆有不少帮工都是本家人,瞧见小四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立即闪着八卦,这两人一瞧就有问题呀。下工回去说与家人听。
    没多久,崔宛毓也知晓了。
    她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铜镜中娇美的面容,自嘲一笑,侧头看向旁边的许嬷嬷,责备中带着几分嘲讽,“嬷嬷,你还劝我好生跟他过日子。他就是这么待我的。竟如此迫不及待。”
    许嬷嬷默默叹气,“自古男儿多薄情,奶奶也该宽心才是。有个孩子,将来也能有个依靠。外面那些女人只能是妾。越不过你去的。”
    崔宛毓眼底闪着泪花,双手拍打桌面,“为何我的命这么苦?”
    室内一片沉默。
    许嬷嬷再劝,“奶奶,听嬷嬷的。待姑爷回来祭祖,你好生待他。也不求情谊相通,相敬如宾总能做到吧。姑爷高中榜眼,多少女人眼馋呢,你就别再犟着了。”
    崔宛毓将梳妆台上的梳子狠狠往地上一掷,“嬷嬷,任谁在婚礼上被人闹一场,都要生气。”
    许嬷嬷默默叹气,奶奶性子傲,最受不得被人折辱,偏偏成亲当天闹出那种事,后来又得知姑爷曾与皇后娘娘定过亲,还被人评头论足,说她长得不如张宝珠好看。
    过年时,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奶奶的气也该消了,要不然再温厚的人家也受不住她这坏脾气,极力劝说,“奶奶,姑爷之前一直在苦读,也不是故意冷落你。既然已经成亲,就要好好过日子。他给了梯子,你下来就是。何必揪住以前的事不放呢?”
    崔宛毓望着窗外那绿绿葱葱的老榆树。阳光透过缝隙洒入屋内。空气中却并不是花草香,反而带着家禽的粪便味儿。
    崔宛毓一度觉得恶心。
    这顾家村几乎家家都养家禽,每到夏天,风一吹,到处都是这个味儿。
    崔宛毓哪里闻过这个,几乎不怎么出屋。
    只是比起待在乡下,她更不愿去饭馆,整日迎来送往,简直有失身份。
    许嬷嬷见她打着喷嚏,立即劝道,“若是跟着去上任,再也不用闻这些臭味了。”
    崔宛毓拿帕子的手一顿。
    第二日,小四自己骑着驴车回了村。
    崔宛毓被许嬷嬷一通劝,也不再跟他犟着,请他进来,问了他授了什么官职,得知是盐俭县,她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盐俭县地处河间府东北角,北面与金国接壤,东面靠海。哪比得上江南鸟语花香。
    崔宛毓有些不喜,并不想跟着去上任。许嬷嬷背着小四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崔宛毓这才怏怏地问了,“你可愿带我一起去?”
    她语气敷衍,小四却还是有些惊奇,“你愿意跟去?”
    盐俭县可是河间府最穷的县,比东风县还不如。
    崔宛毓皱了皱鼻子,轻声哼了哼,“我更不想臭气熏天。”
    小四原以为她回心转意,却不想又是一番嫌弃之语。原本想跟她解释苏惜惜之事也没了兴致,淡淡地道,“两个月后出发,你想好带哪些人和仆从吧。”
    盐俭县前任县令年老致仕,还有两个月任满。他早去对前任有所不敬,倒像是要赶人家走,倒不如晚点再去。
    正巧族里还要祭祖,摆流水席,事务繁杂,办完再去也不迟。
    正想着,外头有人叫他。小四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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