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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然、然后被殿下拧断脖子……”霍澜音声音小小,却是实话实话。不过两句话,她说完觉得嗓子更疼了。
    卫瞻嗤笑了一声,扯过枕头平躺下来,沉着嗓子说:“给我唱曲儿。”
    霍澜音摸了摸自己的喉间。嗓子有些疼,可是若哼唱几首眠谣能把卫瞻哄睡着,她倒是乐意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瞻睡得好好的中途被吵醒,再想入睡变得很难。霍澜音哼唱了很久,他也毫无睡意。
    霍澜音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昏暗的屋内不知时辰,霍澜音实在唱不下去了,试探着说:“殿下,时辰好像不早了,要不……起了吧?”
    “转过去。”卫瞻烦躁地说。
    霍澜音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倒也不敢多说别的,温顺地依言转过身去背对着卫瞻坐在床侧。她听见身后的卫瞻起身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卫瞻推了她把一把,手掌压在她的肩上,将她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去撕扯她的裙子。
    霍澜音的头发乱了,垂在脸侧,堆在床榻上。她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唇也抿得紧紧。慢慢的,她攥着被褥的手无力地松开。
    嗓子疼,头也疼得厉害,好像要炸开了一样。眼泪落下来,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可是她好像看不清。
    她晃晃头,神智好像也变得迟钝。
    吱呀晃动间,她好像飘在死气沉沉的海面,随时能坠入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唇齿间一丝血腥味儿,嘴唇被她咬破。
    她终于哭着出声:“殿下,求求你……”
    她忽然哭出声来,让卫瞻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卫瞻立刻停下动作。
    霍澜音听见了卫瞻的问话,她张了张嘴,可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卫瞻顿觉不对,他握着霍澜音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拉起来,贴近自己的胸膛。他伸手去摸霍澜音的额头,手掌摸到她的脸,摸到了满脸的眼泪。卫瞻的手掌停顿了一下,才向上移覆在她的额头。
    霍澜音额头滚烫。
    “来人!”卫瞻喊人,“让老头儿过来救人!”
    喊完,卫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在漆黑的床幔里摸了摸,寻到霍澜音的裙裤,一一给她穿好。
    江太傅还没来之前,卫瞻低头,看着昏倒在他怀里的霍澜音,暴躁地骂她:“没脑子的蠢货。”
    霍澜音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她隐约听见身侧莺时和姚妈妈小声说话。
    “姑娘怎么还不醒过来?”
    “说是用了助眠的药,能让她多睡一会儿。”
    “一定是前天夜里姑娘光着脚跑回来的时候着凉了,哎……这才几日,姑娘都瘦了一圈……”
    后来莺时与姚妈妈又说了些什么,霍澜音却是没听见了,她又次沉沉睡着了。等她彻底醒来,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睁开眼睛,望向窗户的方向,落日的光影照在窗户上。
    “居然睡了这么久……”她一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分明先前只是嗓子火辣辣得疼,听不出异常来,如今却是彻底沙哑了。
    “音音,你醒了!”姚妈妈刚巧推门进来瞧霍澜音。她转头喊外面的莺时端粥进来,然后满脸堆笑,快步走进来,在床边坐下。
    “我已经悄悄过来看了几次,这次终于醒了。”她将手贴在霍澜音的额头,“果然已经不烧了。殿下身边的那个大夫果然厉害得很,就说你会这个时候醒。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
    霍澜音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询问:“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霍澜音可还记得昏迷前的情景。她可不希望姚妈妈瞧见她当时衣衫不整泪水涟涟的狼狈样子。
    “是那位宫里的嬷嬷说你病了,让我拿件你的棉斗篷过去接你。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昏了过去,躺在床榻上。林嬷嬷在一旁给你用冰敷着滚烫的额头,那位顶厉害的大夫在一旁给你写方子。”
    霍澜音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宽松的白色寝衣,装作随意地问:“是阿娘给我换的衣服吗?”
    “是啊。总不能让你穿着外衣睡着。那多不舒服呐。林嬷嬷还提醒了我,让我给你准备几套寝衣放在殿下那边,宿在那儿的时候也能睡得更好些。”
    霍澜音仔细瞧着姚妈妈的神色,悄悄松了口气。
    霍澜音猜测林嬷嬷做事稳妥,既然姚妈妈过去的时候,江太傅已经在那边了,那么给她穿好衣裳的人应当是林嬷嬷了。
    莺时端着热粥进来,浓郁的香味儿充盈鼻息间。霍澜音顿时觉得饿了,吃了好些。她还没有吃完,林嬷嬷亲自过来,带着熬好的风寒药。
    “这是太傅开的方子,夫人会好得更快一些。”林嬷嬷道。
    “多谢嬷嬷,嬷嬷费心了,也是麻烦太傅了。”
    恰时钱妈妈带着宋氏送的药过来,姚妈妈皱着眉迎出去应对。屋子里只剩下霍澜音和林嬷嬷。霍澜音又吃了一口粥,才说:“多谢林嬷嬷。”
    “夫人刚刚已经谢过了。”林嬷嬷不苟言笑。
    “不是。是……谢谢先前在殿下那里的时候,林嬷嬷帮我整理……”
    林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问:“整理什么?”
    霍澜音怔住了。她轻轻咬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还是自己没有说清楚。
    林嬷嬷问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她说:“殿下喊我过去的时候,夫人衣物整洁,连鞋袜都穿得好好的。”
    霍澜音懵了。
    林嬷嬷看了霍澜音一眼,犹豫片刻,又开口问道:“夫人是不是很怕殿下?”
    虽然林嬷嬷从来没个笑脸,可霍澜音莫名对她印象不错。也觉得林嬷嬷是个聪明人,她若说谎话也瞒不过她。于是诚实地点头:“是。”
    “我见过很多京中权贵公子,英才豪杰。不管是武艺精湛,还是才学逼人。在我所有见过的公子中,唯有一人不藏锋芒不失儒雅气度非凡,真正的无暇谪仙人。”林嬷嬷顿了顿,“正是大殿下。”
    霍澜音脸上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林嬷嬷还是第一次见霍澜音脸上露出这种真实的表情,不由笑了一下。
    这下换霍澜音惊奇万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林嬷嬷笑。
    不过林嬷嬷很快收了笑,板着脸将搅了许久的风寒药递到霍澜音手中。她叹息了一声,轻声道:“以前的大殿下。”
    霍澜音眼中浮现茫然,她低下头慢吞吞地喝药。
    以前的大殿下?那卫瞻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霍澜音莫名觉得林嬷嬷没有说谎话。她又一想,如今卫瞻被废,身边仍有人不离不弃陪他流放,想来他先前必有过人之处,让旁人心甘情愿地追随。
    外面忽然响起争执声,紧接着是莺时的一声尖叫。
    第9章
    外面忽然响起争执声,紧接着是莺时的一声尖叫。
    霍澜音顿时变了脸色。必然是钱妈妈又找事欺压姚妈妈。
    钱妈妈和姚妈妈积怨已久,自从发现她与荷珠被抱错,钱妈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阴阳怪气地嘲讽。明显把打压摆在了明显上。先前她是府里得宠的千金,姚妈妈身为她的乳娘,钱妈妈即使恨透了姚妈妈,也不敢放肆。
    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府里不知道多少人幸灾乐祸,更别说和姚妈妈有旧仇的钱妈妈。
    霍澜音哪里还顾得上喝药,赶忙把药碗往床旁的小几上一放,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虽然江太傅医术高超,可也没有半日就痊愈的道理。霍澜音刚刚下了床,双脚踩在地面,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更是一阵眩晕,险些站不住。
    林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道:“夫人不宜下床。”
    “多谢嬷嬷。”霍澜音缓了一会儿,眩晕的感觉消失,她轻推开林嬷嬷,踩上鞋子,匆匆往外走去。
    林嬷嬷皱眉,看了一眼霍澜音没有喝完的药。来的时候,她是领了令要看着霍澜音把药喝光的,眼下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便也只好跟了出去。
    霍澜音如今的住处狭小偏僻,身边的人只有莺时和姚妈妈。最近这两日,霍澜音都要去卫瞻那里。姚妈妈总是陪着她,莺时也不得闲,留在家里时刻准备着热水和吃的。于是,落在院子里的积雪很厚一层,也未来得及清扫。
    霍澜音赶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莺时扶着跌倒的姚妈妈起身。钱妈妈立在一旁,臭着张脸。霍澜音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她瞥了一眼钱妈妈的脸色,轻轻舒了口气,朝着姚妈妈和莺时缓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莺时气得脸蛋红扑扑的,见到霍澜音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委屈地告状:“钱妈妈不讲理,居然打人!”
    霍澜音走到莺时和姚妈妈面前,去看姚妈妈的脸。
    “没事的,没事的。”姚妈妈连连说道,又偏转过脸,不让霍澜音看见被打的地方,嘴上不停地说:“音音,你病还没好,穿这么少别出来。快回去,快回去……”
    霍澜音又朝前迈出一步,执意去看姚妈妈的脸。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姚妈妈知道霍澜音拧起来旁人是拉不住的,倒也没再躲,让她看见了自己被钱妈妈打红的脸。
    霍澜音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平静地转身,朝钱妈妈走过去。院子里的积雪很厚,她小小的绣花鞋陷进雪地里,积雪湿了她雪色的裤腿儿。
    霍澜音走到钱妈妈身前停下。
    钱妈妈如今对这对母女心中充满了鄙夷,更是完全不忌惮,大大方方地明着欺负。这府里谁不知道这对母女落势,钱妈妈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就连宋氏也知道,宋氏也不过是警告她不要太过分而已。
    不要太过分。过分与不过分之间的那根线哪有那么分明。
    钱妈妈直视着霍澜音的目光,连假装都不假装,用一种傲慢的语气开口说道:“我打她是因为……”
    “啪!”
    响亮的巴掌声,阻断了钱妈妈接下来原本要说的话。
    钱妈妈偏着头,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她被霍澜音给打了?被整个乳娘的女儿给打了?别说霍澜音只是个贱奴的女儿,就算是以前,霍澜音也不曾这般不给她脸面。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钱妈妈气得红了脸,扭头瞪向霍澜音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回答钱妈妈的是霍澜音又甩下来的一个巴掌。
    莺时和姚妈妈这才回过神来。莺时年纪小,懵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倒是姚妈妈急忙拉住霍澜音的手腕,温声细语地说:“别,别冲动。”
    她又挡在了霍澜音身前,给钱妈妈赔礼:“音音发烧烧糊涂了,你别跟这孩子计较。我替她向你赔不是,给你赔不是!”
    钱妈妈瞪圆了眼睛,眼中的愤怒像一把火。
    “你这个勾三搭四的狐媚子给我滚开!”钱妈妈一把将姚妈妈推开,指着霍澜音的鼻子开骂:“果真是贱人的孩子,十六年的栽培也洗不掉你骨子里的劣性!”
    她抬起手来,就势便要打回去。
    “你打啊。”霍澜音的声音比这天气还要寒。
    对上霍澜音毫无温度的眼睛,钱妈妈愣了一下,理智短暂地回归。
    不,她可以随意打骂姚妈妈。但是她不能动霍澜音一根手指头,她眼下还是主子。更何况她吃了那么多的药被培养成药引为大殿下所用。这个时候她若出了事,周家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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