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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一听这话,段父下意识就想起了之前苗氏曾经跟他说过,段青恩喜欢往那些腌h地方跑,她一个女子也不好说这种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劝劝儿子,别还未成婚就闹出外室或者庶子庶女来,面上实在是不好看。
    他要头面,莫不是真的要送与外面的女人吧!
    段父训斥的话还未出口,段青恩就先说了,“母亲又在玩笑了,儿子往来的都是各家公子,平日里不是蹴鞠就是打马球,玩的一身臭汗,哪里有姑娘愿意与我们说话的。”
    “我如今没成家,日后有啊,母亲那套头面实在是好看,儿子只要想想日后我娘子头上戴着这么好看的头面,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恨不得明日就迎新娘子进门来。”
    “哈哈哈哈哈。”
    段父怒意还没起来就被笑声压了下去,指着儿子对苗氏笑道:“看来我们是该给这小子张罗一下婚事了,瞧瞧,我们还没张口,他自己倒是先着急了。”
    苗氏内伤,笑容都勉强了许多,“夫君说的是,也到年纪了,我这便在盛京的贵女中细细寻摸,定要给恩哥儿找个好的。”
    她之前就是怕段青恩早早娶妻成家立业压了自己儿子一头,这才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么大的小子该寻摸娘子,本想着等到段青恩年纪大了还未成家,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自家原本是看好了一些人家的,只是人家嫌段青恩没功名又只知玩闹,没成罢了。
    婚事若是没成,她又怎么能将女方透露出来,到时候,她将自己摘了出去,段青恩年纪又大了配不上那些年华正好的世家贵女,而与他一般年纪的还未出嫁的女子就不多了,就算是有,要么是庶女主母懒得张罗,要么是家世不好耽误了,要么就是之前有过婚约因变故退亲,总而言之,没好的就是了。
    到时候段青恩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妻族还不给力,她再给自己的松哥儿找个好妻族,还不是轻而易举将这人压住。
    如今倒好,赔了头面不说,还要费力帮段青恩找妻族。
    苗氏只觉得今天这一天对她的恶意实在是太大了,当她发现自己要有损失时,就想张嘴抢救,结果一张嘴,不光之前的损失没挽回来,反而还又损失了一波。
    她虽说信佛是装出来做样子的,但也是信一点鬼神之说的,今日做什么什么不顺,也让苗氏心里打起了嘀咕,如今虽然心痛,却不敢再挽尊了。
    忍着心痛让丫头将自己那套珍珠头面拿了来,眼睁睁看着段青恩接过来笑的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苗氏心都在滴血。
    她的珍珠头面啊!!
    那可都是南海珍珠,每一颗都不知道多难得,那样的好东西就连她母亲都没有的,还是段父升了位,她想要在皇宫中好好亮相,才忍着心痛购置的。
    如今却便宜了段青恩这个连娘子都没有的毛头小子。
    苗氏心痛着,段青恩却笑的十分快乐,甚至难得对着段父亲近道:“我们一道玩的都羡慕我呢,说是满盛京再没有哪家的公子如我这般受爹爹母亲疼爱,我虽是嘴上不说,但心中可十分得意,放眼盛京,的确属儿子活的最自在了。”
    段父十分受用大儿子的态度,他给奖赏,不就是想要儿子高兴吗?如今瞧着段青恩这一副要乐傻了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嘴倒是甜,还是功课最重要,我房中有一只狼毫笔,笔杆是用整块玉石做成的,通体透彻,握在手中有温润之感,夏凉冬暖,便给了你,只盼着你多多读书练字,早日成材。”
    “真的给我吗?!!”
    段青恩脸上的笑更加重了,“儿子可眼馋爹爹那支狼毫笔许久了,就是字写得太差不敢讨要,爹爹果然最疼我,我也最喜欢最尊重爹爹了。”
    他乐的对着段父匆匆行了礼,“那我如今便可以去取了吗?”
    段父见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去吧去吧,你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得了话,少年如脚下带了风,匆匆出了房门,不等段父笑他果然是年轻性子急,他又突然转过道来,探出头来对着段父一脸的促狭笑:“爹爹公务繁忙,难得有空,母亲又病了,不若您亲手喂母亲喝药,您是朝廷命官,邪气不侵,说不定母亲喝了您亲手喂得药,病就能好的快一些。”
    段父哭笑不得,不是很严厉的训斥道:“促狭鬼,竟然敢打趣我与你母亲了,还不赶快去领你的狼毫笔去,再敢胡闹,那笔我便不给你了。”
    段青恩嬉皮笑脸的一笑,转身就跑,还不忘丢下一句:“药碗还在桌上,父亲一勺子一勺子喂给母亲就是,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这臭小子。”
    段父笑骂了一句,转头对着苗氏道:“儿子大了,敢撮合起我们来了。”
    苗氏也跟着一脸慈母笑,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段父就站起来,亲自端了药碗来到了榻前坐下:“恩哥儿说的也是,我一向公务繁忙,你病了也只是匆匆过问,今日,娘子便让为父来伺候一次吧。”
    说着,他舀了一汤匙的药,递到了苗氏嘴边,自觉十分体贴的笑道:“娘子,来,吃药了。”
    苗氏看着汤匙里的药,颤抖着张开了嘴。
    中药味苦,她以前总是装病,就让大夫给她开补身子的药来喝,总是忍受不了那股味道,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嗓子里。
    可如今,她的夫君要亲手喂她喝药,作为一个柔弱可人经常喝药的女子,她能拒绝吗?
    必须不能啊。
    于是,苗氏就这么努力让自己脸上不露出崩溃神情,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这一碗苦到让人想苦的药。
    段父今日得了儿子撒娇,心中有些振奋,见她喝完了药就想跟她说说话,但苗氏今日受的打击太多,又心力交瘁,实在是没力气再应对丈夫,喝了药就合了眼表示自己要睡觉。
    本打算好好跟她唠一下自己是如何喜欢儿子这样亲近的段父只得遗憾收起了一腔热情,帮着苗氏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院子。
    刚出门口,便见着二子段青松正匆匆赶来,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站在了原处等他过来。
    段青松正往这边走着,一抬眼看见父亲正望着自己,连忙停下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起来吧。”
    见段父语气温和,仿佛心情不错,段青松也放松了一点,“儿子方才从诗会回来便听闻母亲生了病,便来看看,父亲可也是来看母亲的?”
    “对,我下了值就来瞧瞧你母亲。”段父笑着望着自己这个争气的小儿子,苗氏一进门就怀上了他,因此他也只比段青恩小了一岁,从小就爱读书,不似他大哥那般喜好玩乐。
    对这个小儿子,段父同样也是一腔父爱,“你也不必进去了,我方才从里面出来,你母亲已经睡下了,现在进去也是扰了她。”
    “是,那儿子明日清晨再来跟母亲请安。”
    段父想着他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劝道:“你也不必起一大早,如今天色还有些凉意,还是等到稍微暖和了一点再出门才好。”
    段青松从小就受母亲教导,听了这话连忙表忠心,顺便给大哥段青恩上了点眼药:“母亲患病,身为人子,儿子又怎能只顾独自享乐,那岂不是与畜生没了分别。”
    他本想着自己这么一说,父亲怎么也要想起来大哥成日享乐,仗着母亲疼爱不去请安的事,结果抬头一看,段父脸上神情是有点古怪,却好似并没有对大哥的怒意。
    段父的确没发火,他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他是作为父亲,为了儿子的身体才提议要他晚些起身,结果他反而大道理顶了回来,若是方才没有段青恩对他甜言蜜语也就罢了,反正他在家里待得时间远没有朝堂那么长,平日里和儿子们相处就是这样。
    但方才感受过了父子之情,现在在小儿子这里碰了壁,心情就很复杂了。
    想了想,段父又道:“我听你母亲说你近日读书十分认真,这很好,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跟我说说,只要为父有,便作为奖赏送给你。”
    他有点美滋滋的想,这下,小儿子恐怕也要像是青恩那样,用濡慕惊喜的视线望着自己了吧。
    段青松的确是喜了,不过喜过,就又快速冷静下来。
    他绝对要让父亲觉得他是一个不慕俗物,有着好品行,与大哥完全不一样的人。
    “读书认真本就是应当的,儿子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哪里担的上父亲的奖赏。”
    段父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那、那行吧,为父先回书房,你早点休息。”
    段青松又恭恭敬敬行礼,“恭送父亲。”
    段父被他这么规规矩矩一送,感觉更不自在了。
    罢了,他还是去找恩哥儿挥洒父爱吧。
    第30章 纨绔(5)
    段青恩最近在盛京的名声比起之前可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之前虽说苗氏在外一直都在说他的好话,但也总能时不时听到一两句“段家大哥儿又跟人打架了”“段家主母又为了这个大哥儿去人家家里赔礼道歉了”等流言。
    盛京住的大部分都是官宦,这些人家里不乏有那与段青恩差不多年纪的姐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因此可以说是但凡一个称职的主母对整个盛京的年轻哥儿都能稍微了解一些。
    段青恩在一户人家那名声臭了,各家举办宴席时,这些主母们凑在一块说说话,聊聊哪家子弟是个好的,又有哪家子弟是个混账的,等到宴席结束,段青恩这臭名声就能又流传的广一些。
    按理说,他要是在大庭广众的为自己这么做一会脸,告诉大家伙自己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也行,只是盛京都是要脸面的人家,就算是背地里说一长串段大人这长子是个混账,挥金如土还连累母亲成天的跟在后面道歉,明面上见了人,还是要夸一句真是个好孩子。
    大家都是这样的,十分要脸。
    那要脸的人怎么又可能承认自己说过段青恩是混账这种话呢,人家没说,就算是你想澄清,扯着谁去?
    你在那说自己不是个混账都是外面以讹传讹,被扯着的人来上一句“也没人说你是个混账啊”,那才叫真的丢脸呢。
    苗氏之前就是盘算的清清楚楚才用的这个法子,从当初段青恩亲娘过世,他一个难产下来的孩子,急需要一个主母来好心照料的时候,苗氏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段父那时其实官位也算得上是挺高的,虽然比不上现在,但在盛京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续娶的时候就把条件说清楚了,他娶妻就是为了给自己丧母的儿子找个照顾的人。
    好好人家的姑娘一嫁过去就当继母也就算了,段父半点没遮掩自己心疼这个长子,和前面那位关系好,这就让一些人家打了退堂鼓,生怕自家姑娘嫁过去当娘不说,段父的心还都在前头生的那个孩子身上下不来。
    苗氏就是这个时候主动跟自己母亲提出要做段父的继室的,对她来说,这是大好机会,她有把握能将继子养废了,让自己的亲生子得家产,按照她的家世,若错过段父,日后再想嫁给高官做正头娘子可就难了。
    段父续娶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长子,婚礼自然也是急匆匆办得,当时前头那位丧期都没过,婚礼当然是不能大操大办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但苗氏将那些不甘和怨恨都埋在了心底里,对着段父全然是一副无怨无悔的理解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她这个后母和妻子做的完全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虽说在段父心中永远比不上前头那个,但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正是因为段父的信任,这才给了苗氏养废段青恩的机会。
    她就如同是一股流水,慢慢流进了盛京各家贵妇人之间,明褒暗贬,让人以为自己这个继子是个混账,文武不济,还总是惹得他父亲生气,连带着又连累她这个当母亲的四处替他擦屁股。
    苗氏已经半成功了。
    可一切,都毁在了一天内。
    段青恩为母救济灾民的消息穿出去之后,他那被抹的黑漆漆的名声上总算是有了点白,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是个孝子,当下的贵妇们便总要对他多上几分宽容。
    太后举办了春日宴,大半个盛京的贵妇带着她们的子女们都到了场。
    这场宴会,将是“段家大哥儿是个孝子,为了母亲怎么怎么样”的消息传出去。
    这也是传统了,如今虽说订了婚的男女可以在有下人跟着的情况下来往,平日里也总能通信,但到底还有一些只是在商谈还未订婚,疼爱孩子的人家也不会只顾着自己喜欢,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看一看,再决定是否是要娶嫁。
    只是没有订婚的年轻哥儿姐儿私底下见面到底是不好,这才有了春日宴,订婚前双方见个面,互相聊聊对未来的想法,若是谈不拢,回家各自禀明父母婚事做罢,这样至少能少一对怨侣。
    当然了,这种宫里举办的活动也不是谁家都能来的,至少苗氏未出嫁前就算是再怎么想来,依照她父亲的官职也是不够格的。
    一般都是太后作为主办方,邀请盛京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参加,年长一些的大多是在席上吃席饮酒,年轻的郎君姑娘们就自有宴席,也有各种玩乐用的摆放好了,什么围棋,空竹,击蹴,斗禽,谁想去玩的尽管去玩,彩头都是由太后出。
    要是有那好静不爱玩闹这些的,只管随着长辈去看戏就好,若是有喜欢玩闹又看不上那些玩乐的,也可以与人相约着骑马进林子打猎,总之,就是大型的相亲玩乐聚会。
    苗氏以前喜欢来春日宴,因为每次段青恩那个傻小子都只傻兮兮的在那玩乐,压根不去和宴上的姑娘们交流,而她就可以一边和一些夫人拉近关系,一边假装没注意到他们谁也不打听段青恩。
    但如今,她只要一坐下,就有人扯着她说话,“姐姐真是好福气,能有恩哥儿那样孝顺的儿子,听闻他一听闻你病了,顶着大日头在外面晒了许久给灾民施粥,只求姐姐你健康呢。”
    “还有段大人,居然也能为了姐姐施粥,我家相公就不行了,心思都在他那妾侍身上,若我病了,恐怕他连来探望我都觉得麻烦,真是羡慕姐姐你,儿子孝顺也就罢了,相公还如此体贴。”
    苗氏现在最听不得就是这话,是,段青恩那蠢货的确是为了让她病好才施粥,相公也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她好起来,可他们用的全都是她的钱啊!
    知道她攒下这些铺子有多不容易吗?那些可都是她将来要留给松哥儿的。
    心里气的要吐血,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温婉的笑模样来,“妹妹客气了,你家女儿不也很贴心吗?看你手上这帕子,是姐儿的手艺吧?”
    “姐姐眼真好,这就是我家姐儿绣给我的,一针一线都仔细极了,你悄悄这花叶,绣的多真啊,诶,要不怎么说,姑娘贴心呢。”
    苗氏抿唇笑,“可不是,我啊,就一直想要个姑娘,承欢膝下,该有多贴心呐。”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想了无数次段青恩是个姑娘多好,直接养到十几岁草草嫁出去就行了,何必还这么麻烦。
    “姐姐也不必觉得没姑娘难过,你可是有两个儿子,日后儿媳妇不也等同于女儿吗?姐姐你如此善心,日后定然也是个好婆婆,也不知我家姐儿以后若是出了嫁,婆婆能否如姐姐你这般待她好。”
    苗氏手下帕子紧了紧,心里一喜,这位夫人家可是有爵位的,与她儿子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家里的姐儿她见过,是个温婉体贴的,又是从小看着父亲纳妾长大,想必也能大度些,不妨碍丈夫纳妾开枝散叶。
    若是能与这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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