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程衍齐母亲生病, 哥哥已经长大读书去了，没人护着他，以至于他没少被二房的哥哥姐姐欺负。
    后来等他长大一点, 他的母亲去世，他跟程老爷子, 更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
    一直到他的儿子失踪, 他才刻意接近程老爷子，但那段时间, 他也经历过被程老爷子怀疑等等，各种各样的事情。
    所以，程衍齐很难发自内心去爱程老爷子，但这些年, 他一直在和程老爷子相处。
    哪怕一开始是演戏，时间长了, 也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这一年程老爷子得了大病，虚弱下来……程衍齐对程老爷子，就称得上真心实意了。
    现在程老爷子病了，程衍齐心里也是很惦记的，立刻就让人去准备机票了。
    “爸，我也去吧。”程豪道。
    “我先跟你爷爷说了你的事情，你再去看他吧。”程衍齐道。
    按照程衍齐原本的打算，他是想先把程豪的事情告诉程老爷子，再带程豪去见程老爷子的。
    其实他想让程豪回程家，也是希望他能在程老爷子走之前，见一见程老爷子。
    至于程老爷子可能会生气……程衍齐对程老爷子还是很了解的，程老爷子大风大浪九十几年都过来了，绝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生气。
    他能得到程家，确实跟他这些年的谋划有关，但也是因为他确实有掌控程氏的本事。
    他父亲要是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年，兴许会因为他的隐瞒而不高兴，但这几年，他父亲的心态越来越平和，很多事情都看开了，绝不至于太生气。
    不过，自己的哥哥姐姐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老爷子面前……
    他父亲出了事，对他们可没有好处。
    倒是他……说句冷血的话，他父亲去世了，对他并没有太多影响。
    “我和你一起去吧。”程豪坚持，程老爷子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程衍齐怕是会很难受，到时候他去陪着点也是好的。
    程衍齐一开始不让程豪去，是怕程豪去了那边受委屈，但现在程豪坚持，他倒也不会反对。
    程衍齐和程豪打算去香港，刚刚跟人约好了要谈投资的林禹寻暂时却走不开，还要在这边耽搁几天，正好程豪也不想让林禹寻过去——程家那边止不定要闹出许多事情来，林禹寻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最后，程衍齐和林禹寻两个人没有吃晚饭就直奔机场，当天晚上九点，就上了去香港的飞机。
    程豪上飞机之前让人打包了一些吃的，上了飞机之后，才有空拿出来和程衍齐分着吃。
    “飞机上有吃的。”程衍齐有点无奈。
    “那不够吃。”程豪道。
    程衍齐：“……”好像是这样！
    程衍齐上飞机前，几次联系了程老爷子身边的医护人员，确定程老爷子没事之后，倒是轻松很多了。
    但程家那边，这会儿一大群人齐聚在医院的一个会议室里，气氛却有点紧张。
    程老爷子的八个子女，现在基本上都在这里，而对程衍齐其实早已找到了儿子这件事，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三房一共两儿一女，女儿早就嫁到了国外，现在压根不在，至于两个儿子，也就是程八爷和程九爷，他们一副事不关己懒得管事的模样。
    他们也确实一直都是懒得管事的。
    程家的三房太太当初是家里出了事，不得已才嫁给程老爷子的，一开始大概是为了钱，哄程老爷子哄得很用心，但等她的三个孩子长大，她又从程老爷子那里给每个孩子都哄到了一笔创业资金之后，却直接和程老爷子分居了，到如今已经和程老爷子分居了十几年。
    说起来，要不是她不乐意哄着程老爷子了，程衍齐还不一定能趁虚而入。
    现在，她的女儿嫁得很好，两个儿子也各有自己的事业，他们对程老爷子手上的钱，一直抱有一种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的态度，跟以前的程衍齐很像。
    至于程大伯……
    程大伯作为程老爷子的子女里最年长的那个，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这几年身体还不太好。
    对于程老爷子把公司给了程衍齐这件事，他原本是最赞同的那个，但现在得知程衍齐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心情却也最为复杂——他弟弟竟然一直瞒着他。
    不过，虽然心情复杂，但程大伯却也没说什么，就只有程家二房的人上蹿下跳的。
    不，还有其他人很生气。
    程大伯妻子姓赵，她就很不高兴，一直小声地在程大伯身边说话：“你弟弟找到了儿子却不跟我们说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思真深沉，根本就没把你当哥哥！”
    “你对他那么好，最后得到了什么？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
    ……
    程大伯起初不说话，听多了，却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当初弄丢了锦浩，衍齐又怎么会跟我离心？”
    程大嫂先是一愣，紧跟着道：“不是找回来了吗？”
    “那中间也是丢了好几年的！”程大伯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弟弟这些年，和他再不复以前的亲近，这一切他都是感觉到了的，也知道原因，却无可奈何。
    程大嫂还有点不满，板起了一张脸，却让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程大伯都不乐意去看她了。
    现在七十多岁的程大嫂出生在1917年，她小时候裹过脚，长大了又没念过什么书，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几十年过去也没什么变化。
    程家这些人，是聚在医院里的，这会儿，程二爷越说越气：“那程衍齐就不是个好东西！”
    “哦？那二哥你是好东西？”程衍齐从外面走了进来。
    程衍齐头发花白，但身形却还挺拔着，他这会儿笑眯眯的，但莫名地给人极大的压力。
    程二爷瞧见程衍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道：“六弟，你做了错事，害得爸爸病倒，就不羞愧吗？”
    “这就不用二哥操心了。”程衍齐道，说完就走。
    他要去见一下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其实已经醒了，程衍齐过去的时候，护工正在给他喂吃的，这护工，还是程衍齐请的。
    毕竟这几年，照顾程老爷子最多的，就是程衍齐。
    程衍齐进去之后，就从护工的手上接过粥，给程老爷子喂了起来。
    程老爷子喝了几勺，问道：“你儿子找到了？”
    程衍齐道：“是的，早就找到了。”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程老爷子看向程衍齐。
    程衍齐道：“孩子不肯认我。”
    程老爷子一愣。
    程衍齐道：“他当初被人送出国之后，送到了一户吸毒的人家寄住，又被送到了最差的学校读书，后来还被人捅了刀子，他不肯认我，也不肯回程家。”
    程老爷子哑然。
    他这些年，从未怀疑过程衍齐说他没找到儿子的话，就是因为程衍齐从没有在外面花过什么钱，他给程衍齐的钱，程衍齐全拿来投资开工厂了。
    之前听老二说程衍齐其实早就找到儿子了，他还挺纳闷的，现在才算是知道原因。
    “爸，这么多年了，这孩子宁愿自己打拳赚钱，也不肯回来，这次我求了很久，他才愿意回来。”程衍齐道。
    程老爷子看了程衍齐一眼，叹了口气。
    他们程家家大业大的，程豪宁愿在外面打拳也不肯回来，肯定还是心里有怨气。
    程老爷子又喝了一勺程衍齐喂到嘴边的粥，最后道：“你带他来看看我吧。”
    “我明天就带他过来，爸你早点睡。”程衍齐道。
    程老爷子点了点头。
    程衍齐和程豪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程衍齐去了医院，程豪却被程衍齐安排到了一家酒店居住。
    他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醒来之后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程衍齐身边的助理，这助理跟了程衍齐很多年了，早就知道程豪的存在，这会儿笑道：“程豪少爷，程总在对面房间等你。”
    对面房间的门开着，程豪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程衍齐。
    程衍齐正在看文件，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应该是一晚上没睡，但精神还不错，看到程豪和助理一起进来，他放下文件道：“程豪，陪我吃个早餐吧。”
    说完，他又让助理去叫餐。
    第142章 爷爷
    酒店的早餐还挺不错的, 就是他们叫得多，以至于服务员来送了好几次，才把饭菜全部送完。
    然后程衍齐就看着程豪, 一样样的把东西全吃完了，盘子叠了高高的一叠。
    这也不能怪程豪, 实在是这酒店的早餐太过精致, 挺大的一个盘子，就在中间放一点点。
    程衍齐年纪大了之后, 胃口就不像年轻时那么好了, 再加上还要养身, 就更不会吃太多，但现在看到程豪胃口那么好，他却不知不觉吃多了。
    吃过东西, 程衍齐道：“程豪，等下你和我去医院，看看你爷爷吧。”
    “好。”程豪答应下来。
    程老爷子住的医院, 是一家很有名的，英国人开办的私人医院。这家医院的住院部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普通的病房, 另一部分却是高端病房，那边的病房一个个装修的跟套房似的, 不仅住着舒服，还宽敞，这一年，程老爷子基本上就都住在这里, 就连程衍齐，不出差的时候, 晚上也是来这边住，顺便陪着程老爷子的。
    程老爷子身边，除了医院配备的为数不少的医护人员以外，还有两个护工，一个营养师。
    程衍齐带着程豪过去的时候，程老爷子还没醒，而病房外面的“客厅”里，聚拢了不少人。
    这病房虽然宽敞地跟家庭套房差不多，但类比的是普通的家庭套房，客厅总共也就三十个平方的样子，程家人还多……
    哪怕这会儿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也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的，并且只有程衍齐那一辈的人，才有位置坐。
    程豪这一辈的二十几个人，还有比程豪还小一辈的人，就只能站着了，一眼看过去，男男女女乌压压的一片。
    程豪：“……”程家还真是人丁兴旺！
    这会儿，那些年轻人都好奇地看着程豪，二房那几个年纪大的，看程豪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程二爷更是道：“衍齐，你可算是舍得把儿子带出来了……你这是打算把他带到父亲身边去？你就不怕父亲生气？”
    程衍齐的三姐四姐，同样阴阳怪气地说起来。
    程家二房这些孩子，都已经六七十岁了，九四年再往前推六十年，当初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至少那会儿，女人想要受教育就挺不容易的，程家二房老太太生的两个女儿，读书方面就很不受重视，她们嫁人后也过得不好，现在一个离婚了，一个虽然没有离婚，但带着丈夫，靠着程家过日子。
    以前程老爷子当家的时候，给她们的钱真不少，她们的子女还都在程氏工作，但这十年间，程衍齐把她们的子女赶出了程氏之后，还不肯多给她们哪怕一分钱……她们虽然不至于过不下去，但肯定没有以前那么舒服，自然也就对程衍齐非常不喜。
    程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亲戚，有点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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