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榜单前里三层外三层,晏府的老管家和几个年轻有力的小厮,眼疾手快,利落的钻到最前面,仔细的看着榜单上的结果。
不仅仅晏家关注这次会试结果,开封不少权贵世家也留意着会试名次。
顾府里,谢瑶安抚道:“顾姐姐你不要太过伤怀,从头到尾都是晏家和姜娆害了你与明长大哥,如今顾大哥进了大牢,你更不能让姜娆看笑话。”
顾明熙苍白的脸色挤出一抹笑,“时至今日,瑶瑶你没有嫌弃我,没有断绝与我的往来,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你说的是,我可不能让姜娆那个狐媚子看笑话。”
谢瑶笑了笑,“ 咱们交好多年,妹妹我又怎会因此疏离你呢。今个就是揭榜的日子,晏安自诩才情出众,可若是被那些寒门子弟踩在头上,可真是颜面尽失啊!”
“我的好姐姐,你就放宽心吧,晏家嚣张不了多长时日的。”
话音落下,顾明熙身旁的侍女进了屋,面容踌躇,“小姐,晏公子的名次出来了。”
顾明熙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快说。”
那侍女犹豫的开口,身子抖了抖,“ 晏公子,晏公子是会试第一名。”
闻言,谢瑶面上的笑意僵滞,床榻上的顾明熙紧紧攥着绣帕的双手发抖,一下子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她不可思议的呢喃,“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又是晏家出了风头?”
晏府倒是一片热闹,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晏府的老管家看完名次回来,头发散了,靴子也不知踩了多少次,留下一个个灰扑扑的脚印。
他笑眯了眼,顾不上收拾自己,禀道:“ 大公子是会试第十名,二公子是今次的会元,夫人您是不知道,榜单贴出来的那一刻,老奴先从前面开始看的,果真不出老奴所料,排第一个的就是二公子。不少人打听二公子和大公子的情况,都想将自己女儿给两位公子说亲呢!”
阮氏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啊,传令下去,出了这等大喜事,府上每人多发三个月的赏银。”
晏三郎他们知道结果后,高兴的尖叫了几声,晏池亦是嘴角快咧到耳根处,第十名,他是第十名。
晏安露出清风朗月般的笑意,长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块落下。
他走到老管家身旁,“ 周叔,您一大早就去看会试结果,那里那么多人,看您的头发、衣衫都凌乱了,您快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周管家摇摇头,“ 老奴心里高兴着呢,第一时间看到两位公子有个好名次,老奴今个可以多吃几碗饭了。”
姜娆激动的脸颊发红,双眸亮闪闪的看着晏安,里面满是喜悦与敬佩,“表哥,你是会元,你太厉害了。”
她接着又看向晏池,“大表哥,你也很厉害。”
晏池摸了摸鼻子,怎么总感觉表妹看自己的眼神,与看二弟的眼神不一样,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顺带着被恭喜的。
晚上晏安的父亲晏仲进府后满脸笑意,他欣慰的看着晏安与晏池,“大郎,二郎,你们俩今个可是给为父长脸了,上值的时间,不少大臣来向为父道喜,羡慕为父有你们这两个好儿子。”
上首的晏老国公亦是皱纹舒展,“ 你们很不错,出乎祖父的意料,祖父不担心你们能否榜上有名,却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出色的名次。”
他看向晏仲,“老大,老二,老三,今个咱们父子几个好好喝一杯,这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喜事。”
阮氏接过话,“ 过几日就是殿试,咱们也不办席邀外人来祝贺,干脆今晚咱们自家人在一起,好好庆祝一番。”
听闻这话,晏三郎高兴的呼出声,那神色比晏安和晏池还要开心,他又缠着阮氏,“伯母,大哥、二哥能有这般好成绩,我可是帮了不少忙,您看,府上的小厮丫鬟都有赏银,您可不能忘记侄儿啊,也给侄儿点赏银吧!”
阮氏笑看他一眼,点了点他的眉心,“ 伯母怎么不知道你帮什么忙了?倒是娆儿换着花样做的吃食,你帮着吃了不少。”
晏三郎摸了两下眉头,“ 我还有几位弟弟们,以及表妹,不管寒风酷暑的,都在贡院外等着,在贡院外给大哥、二哥力量,伯母您说,我们是不是帮上忙了?”
阮氏笑着道:“好,好,都有赏,一个也不落。”
看着晏三郎与阮氏的一来一往,姜娆狡黠的看着晏安,两靥生笑,伸出白皙的素手,递到他面前,“表哥,那我的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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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晏安看着姜娆,唇角噙着笑意,“ 表妹想要什么赏?”
姜娆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下,双眸晶亮,“ 待表哥一甲及第后,请我去如意楼吃顿美食就好了!”
“好。” 晏安低沉的笑了一声,一甲及第,他势在必得。
晏安与晏池在会试中名列前茅,府上之人都很是高兴,阮氏今夜也不拘着晏三郎他们兄弟几个,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喝了几杯。
晏老国公心情舒畅,几杯酒下肚,他只觉欣慰,不管是子孙,还是儿媳,皆和睦仁善,勤奋上进,如今小一辈的孙儿已崭露头角,他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等日后几个孙儿娶妻生子,多生几个玉雪可爱的重孙,他每日给重孙们启蒙、买糖葫芦吃、捉蚂蚱、斗蛐蛐,一群圆滚滚的小团子围着他,脆脆的叫一声“祖爷爷”。
想到这儿,晏老国公眉头的皱纹舒展开,他举着酒盏,望着门外的那棵石榴树,这是当年他与老伴儿一起种下的。
如今石榴树青翠葱郁,晏家一代代枝繁叶茂,老伴儿却已离他远去,只希望老伴儿可以走的慢一些,在黄泉之下等着他,他有许多话,想要告诉自己的老伴儿。
酒不醉人人自醉,晏老国公到底年龄大了,今夜又感概万千,不多时,便有些微醺,是以,姜娆的三位舅舅、舅母陪着晏老国公离了席。
临走时,阮氏看了一周,叮嘱道:“ 三郎、四郎,你们俩别将几个弟弟灌得酩酊大醉,明日若是起不来床,张夫子又要罚你们了。大郎、二郎,照顾着几位弟弟与娆儿,别玩闹的太晚。”
晏安与晏池颌首,“母亲放心。”
长辈们一离席,晏三郎等人立马没了拘束,晏三郎拿着酒壶,对着晏安与晏池敬了几杯酒,接着又拉上晏池,与四郎、五郎一起玩起了划拳,输的人自罚三杯。
姜娆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玩闹的几位表哥,一边小酌着菊花酒。
这菊花酒并不辛烈,入口还有些隐隐的清甜,没一会儿,她两靥爬上绯红,双眸比以往更加水盈,犹如含了一汪秋水,泛起丝丝涟漪。
“ 表哥,这酒甜甜的,好喝。” 姜娆笑吟吟的看着晏安,眸子朦胧带着迷离,两颊绯红如霞,边说话,边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轻舔去唇角的酒渍。
晏安眸光停留在她水润的朱唇,喉结滚动一下,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将目光收回来,这才起身朝姜娆走去。
晏安在姜娆身旁坐下,拿过她面前的酒盏,“ 少喝些,你醉了,这菊花酒后劲十足,当心明日起床头痛。”
姜娆歪着头,冲着晏安笑的眉眼弯弯,语气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撒娇味道:“ 表哥骗人,我才没有醉呢,这酒是甜的,不会醉人。”
秋风吹拂,吹来酒的醇香和女郎身上清甜的女儿香,一同钻进晏安的鼻尖。
夜空中倏然绽开绚烂的烟花,照亮昏暗的夜色,许是哪家在放烟花庆贺。
姜娆直直的看着那灿烂的烟花,不舍的移过眼,“ 表哥,咱们去看烟花吧。”
“好,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去向大哥交代一句。”
姜娆乖巧的点头,轻快的冲他摆摆手,“ 表哥放心吧,我乖乖的哪儿也不去。”
等晏安同晏池交代后,他回到姜娆身旁,“走吧,去芙蕖亭,那里地势高,可以看的很清晰。”
姜娆点点头,有些摇晃的站起身,她摇一摇小脑袋瓜,宛若晏安的小尾巴一样,揪上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晏安身后,得意的道:“表哥,拉着你的衣衫,我走路就不会摇晃啦!”
晏安轻笑一声,转身揉了揉她的发髻,“还说没醉呢,这不就醉了?”
晏安握上姜娆的皓腕,温热的大掌中传来细腻柔滑的触感,那凝霜雪的玉腕宛若刚从牛乳中浸泡过一样,细滑的可以溢出汁来。
他心头涌上异样的感觉,好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力度轻不得重不得,轻轻拉着姜娆朝前走去。
等到了芙蕖亭,视野一下子开阔,姜娆举目眺望,只看见一条星河,半边天空缀着点点繁星,熠熠生辉,另一半夜色被绚丽多彩的烟花点亮,宛若流星般璀璨夺目。
再低下头看去,开封城万家灯火、火树银花,好似天上的星辰落到人间,又如俏皮的流萤翩翩起舞,时不时清风传来几声鸟鸣虫鸣,说不出来的震撼人心、惬意舒适。
姜娆叹了一句,“夜晚的开封城很漂亮。”
她深吸几口气,感受着怡人的秋风,品味着风中淡淡的花香,环视一周,眸光停留在晏安身上,唇角不禁扬起笑意。
感受到姜娆的目光,晏安迎上她的视线,抬手拂去那芙蓉面上的几缕青丝,“看着我做甚?”
姜娆俏皮的漾起笑,眸中闪过灵动的光,“当然是看表哥好看。”
晏安一愣,复又沉沉笑出声,墨眸炽热的看着姜娆,“ 娆儿,你喜欢表哥吗?”
姜娆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喜欢啊。”
听到这话,晏安不禁露出笑,没料想姜娆又接着道:“几位表哥如亲哥哥一般待我,给我买零嘴、带我出去玩耍,我喜欢和表哥们在一起。”
晏安循循善诱道:“ 那几位表哥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姜娆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皱了皱琼鼻,“ 都喜欢。”
晏安眼眸中倒映着姜娆的身影,声如翠玉落地,“不是表兄妹之间的喜欢,而是对意中人的喜欢,娆儿,你喜欢我吗?”
姜娆没吭声,水濛濛的眸子注视着晏安,视线在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处游离。
被姜娆这般打量着,晏安心跳的有些快,以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他,此刻竟然有些紧张。
姜娆唇角扬起笑,轻轻的踮起脚尖,朝着晏安靠近,飞快的在他下颌处亲了一下,瞬间又离去,她面上绯红、桃腮泛粉,眼底有些羞意,又有些雀跃,两瓣朱唇清媚的道出声,“喜欢。”
晏安眉梢眼角染上笑意,双眸炙热又温柔的看着姜娆。
姜娆亮晶晶的桃花眼看向晏安,“ 表哥,那你喜欢我吗?”
晏安揽上姜娆的柳腰,轻捻姜娆那白嫩的耳垂,明月珰拂过晏安的面,在她脖颈间深嗅几下,呼吸间都是姜娆那清甜的气息,“表哥喜欢你很久了。”
晏安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了一句:“娆儿,今夜表哥说的话,你明日一早还能记得吗?”
姜娆在晏安脖颈间蹭了蹭,“ 肯定记得。”
晏安笑了一声,“酒后之言不可信,若是明日你忘记了,那表哥怎么办?”
姜娆迷糊糊的脑袋瓜转了片刻,“ 若是忘记了,表哥你亲我一下,我肯定就能想起来啦!”
被晏安拥入怀中,姜娆脑袋昏昏沉沉,身子骨瘫软在晏安身上,沁凉的风钻进她的罗裙,她不禁打个颤,更加朝晏安怀中钻去,紧紧抱着晏安劲实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意,舒服的闭上了双眸。
怀中的女郎香软,那圆润的弧度贴着晏安前胸,他身子有些燥热,声音也低哑起来,“ 表哥现在就想亲你,可以吗?”
迟迟未听到女郎的声音,晏安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姜娆,只见她双眸紧闭,酒意上头,睡的踏实。
晏安好笑的摇摇头,所有的缱绻尽数消散,将她横抱在怀中,稳稳的下了芙蕖亭,朝遇乐院走去。
晏安将姜娆放在罗汉床上,游玉拿着帕子给姜娆擦了面,脱去绣鞋,又赶忙去灶房煮醒酒茶。
屋子中没有别的侍女,晏安托起姜娆的脑袋,取下玉石步摇,松开发髻,将她身子摆正,拿起海棠花堆锦被给她盖上。
他刚准备离去,床上姜娆闹腾起来,胳膊从锦被里露出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晏安折回去理了理她的鬓发,将一缕碎发别在耳边,低下头侧着靠近姜娆的朱唇,只听姜娆无意识的呢喃着,“ 甜,好喝。”
晏安轻笑,感情自己今夜表明心迹,还比不上一杯菊花酒更让姜娆惦念。
啾啾的鸟叫声透过窗棂传进来,姜娆坐起身,春笋般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她有些头晕目眩,努力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印象。
游玉听到动静,利落的掀开帐幔,挂在金钩上面,明黄的光线照在姜娆面上。
她端来一碗醒酒茶,“ 小姐,喝了这醒酒茶会好受一些,昨晚便为您准备了,只不过您睡的太沉,没有用上。这会醒酒茶温热可口,您快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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