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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祁瑜深吸几口气,她才不妄自菲薄呢,一点也不妄自菲薄。
    不管心里作何感想,祁瑜面色不显,“ 不知这位姐姐是?”
    “这是娆儿,来晏府做客,是南阳侯的爱女。” 阮氏出声向祁瑜介绍姜娆。
    “原来是姜姐姐。” 祁瑜浅浅一笑,又看向阮氏,“ 那日我与晏安哥哥见面的时候,姜姐姐也在场。我们蜀王府那不懂事的下人冒犯了姜姐姐,下人赔罪后,我也向姜姐姐说了几句好话,姜姐姐心胸宽广,想必定是能够谅解我。只是…”
    祁瑜咬着唇,冲着阮氏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姜姐姐对我有什么意见?我瞧着,姜姐姐好似不太喜欢我。”
    姜娆好笑的看着祁瑜一个人的表演,这是来告状的,故意在阮氏面前抹黑她。
    阮氏面上的笑意淡了淡,“娆儿和善大度,不是那等不饶人的姑娘,只要不是旁人做的事情太过分、说的话太难听,娆儿肯定不会为难旁人。”
    阮氏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指明非姜娆不大度,而是祁瑜以及庶王府的下人太过分。
    通俗点说就是,麻烦下次不知羞耻的告状之前,先检查自身的所作所为。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祁瑜自是听明白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怒火,在蜀地时,她是蜀王的女儿,人人都捧着她。可来到开封,遇到姜娆与阮氏,一个个的不按套路出牌,她柔柔弱弱小白花的优势,丝毫派不上用场。
    接连被阮氏驳了面子,祁瑜匆匆向阮氏告辞,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不少贵女都过来讨好她,祁瑜升起的怒火消散不少,她有些隐隐的得意,凭着她的身份和地位,谁会不喜欢她呢?谁会不愿意娶她呢?即便是晏安,也不例外。
    不管晏安是否对姜娆有意,最后嫁给晏安的,一定是她。
    第45章
    文德殿中,祁宣帝满意的看着晏安呈上来的折子,“ 你这想法不错,说到朕心头上去了。以前有晏老国公和你父亲为朕办事,如今又有你来为朕分忧。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晏安神色自若,微微笑道:“ 陛下日理万机,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应尽的职责,微臣必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朕记得你幼时曾进宫跟着恒儿他们一道读书,那时你虽年幼,功课却很是出色,如今果真是才貌双全,年少有为。”
    晏安露出笑意,“ 陛下隆恩浩荡,允微臣跟着皇子、公主们一道启蒙,微臣受益匪浅。”
    晏安清润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微臣还记得,那时太子在一众人中最为年长,微臣跟着太子学到不少东西。太子仁孝,曾亲笔为陛下写下一百个“寿”字,微臣自愧不如。”
    经晏安这么一说,祁宣帝面色一怔,因上了年纪而不再清明的眸光移到祁毓身上,他突然发现,如今回忆起往事,他的脑海中有的尽是祁恒的一言一行,对祁毓的印象,寥寥无几。
    曾经他是真的疼爱过祁毓,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那个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可后来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王妃去了,他从皇子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帝王,有了更多的孩子,有了讨他欢喜的顾贵妃和三皇子,再加上迫于群臣的压力,他不得不在自己年富力强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的立下太子。
    种种原因堆积,他的心中再也没有祁毓的位置,他已经忽视这个长子太久了。
    在这一瞬间,祁宣帝升起一丝愧疚之情,他有些慈爱的看向祁毓,“还有这回事?那时你写的一百个寿字,怎的没有拿来给朕?”
    太子看着祁宣帝眼中的慈爱,一时间心情复杂,静默片刻,他唇角带着几分孺慕的笑意,“ 当时儿臣不如三弟那般阔绰,拿不出来金贵的贺礼。写下寿字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祈祷父皇身体安.康。那日父皇恰在顾贵妃宫里,儿臣将这一百个寿字交予了顾贵妃身旁的太监。许是那太监粗心大意,没将儿臣的贺礼呈给父皇。”
    祁毓打着亲情牌的同时,也不忘给顾贵妃下绊子。
    看着祁毓面上的微笑,祁宣帝难得的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你有心了,是个好孩子。”
    一旁的祁恒冷冷看着这般父慈子孝的场景,随即他又阴鸷的看了晏安一眼。
    当真是好手段,朝臣都知太子不受宠,很少有人敢在祁宣帝面前提起有关太子的事情,更别说为太子说好话。
    可晏安,寥寥几句话,便勾起了祁宣帝对太子的慈父之心。
    自打晏安成为状元入朝为官,在一众新科进士中崭露头角、锋芒毕露,颇得祁宣帝看重。
    而太子祁毓有了晏安、晏池这对兄弟的辅助,如虎添翼,近些时日在朝中威望提升不少,不少原本作壁上观的中立派官员,如今都有意与太子交好。还有不少重要的差事,祁宣帝也交给了晏安以及太子那边的人来处理。
    如今太子又有了祁宣帝的一分怜惜,然他才是最受宠的皇子,他会一步步将太子与晏家踩在脚下,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祁宣帝将折子放在一旁,看了看大殿内的铜壶滴漏,“ 升平楼里的宴席马上要开始了,你们去吧!”
    顿了顿,祁宣帝接着道:“ 太子,你跟着朕一道去。”
    祁毓心头一跳,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是,父皇。”
    出了文德殿,祁毓冲着晏安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跟着祁宣帝上了龙撵。
    “ 晏大人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本皇子作对了!”
    祁恒走到晏安的身旁,冷冰冰的道了一句。
    晏安长身玉立,轻扫他一眼,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三皇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乃大祁的臣子,自是忠君爱民,拥护正统,何谈与三皇子作对!”
    祁恒盯着晏安看了片刻,冷笑一声,“好!不过晏安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你我之间本无什么敌对,不过你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怪不得本皇子不仁了。”
    说完这话,他甩袖离去。
    晏池走到晏安身旁,言语中有几分担忧,“二弟,你日后定要多多提防三皇子。”
    晏安颌首,应了一声好,“大哥别太担心,我自有分寸。”
    做为权贵之子,如今他又已入朝为官,夺嫡站队这趟浑水,他不得不涉及。
    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为了整个大祁子民好,他都希望,最后是太子成为新帝。
    三皇子骄纵跋扈,顾贵妃绵里藏针、手段狠辣,再加上还有仗势欺人、欺负百姓的顾家,若是让祁恒登上帝位,那怕是整个大祁更要风雨飘摇了。
    看着祁宣帝与太子一道进入升平楼,顾贵妃一愣,往常都是恒儿跟在祁宣帝身旁,今个怎的变成了太子?
    她收敛面上神色,起身行礼,而姜娆也跟着众人一道朝祁宣帝行礼。
    祁宣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 今日乃重阳佳节,虽没能登高望远,不过诸位在宫中不要拘束,畅所欲言。”
    他举盏饮下一杯酒,看向左侧的蜀王,“ 你我兄弟,许久不见,你们一家人回了开封,可要在开封多待些时日。”
    姜娆顺着祁宣帝的目光看过去,蜀王看上去比祁宣帝年轻几分,只不过眉眼间的骄矜尽显,看上去是个有些自傲的人,倒是和祁恒很像。
    蜀王对着祁宣帝隔空碰盏,“ 臣弟正有此打算,臣帝的爱女瑜儿身子弱,蜀地不适合长久居住,臣弟的长子、长女都已嫁娶,如今臣弟和王妃就只操心瑜儿一人了。”
    蜀王妃跟着道:“ 瑜儿打小就喜欢回到开封,她的身子,也更适合在开封静养,若是日后能够长久留在开封,想必瑜儿的身子也能好转不少。”
    祁宣帝点点头,“这有何难!等给瑜儿在开封找一个佳婿,那便可以长久留在开封了。”
    祁瑜适时的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笑意,却没出声反驳什么。
    祁宣帝起了做媒的心思,“那瑜儿可有心仪的郎君?”
    祁瑜面色红了红,低着头没吭声。
    蜀王妃接过话,“ 臣妇与王爷长久待在蜀地,对开封的郎君所知甚少,不过近日倒是经常听闻晏大人的名讳。晏大人高中状元,才情出众,是难得的好郎君。”
    随着蜀王妃话音落下,祁瑜水盈盈的眸子飘向晏安那处,面上更加绯红。
    晏安不禁眉头皱了皱,不曾看祁瑜一眼。
    蜀王妃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晰,祁宣帝自是听明白了,他看向晏安,“ 朕瞧着,你与瑜儿倒是相配,不若趁此机会,朕为你们二人成就一桩好事?”
    升平楼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晏安的回应。
    姜娆清澄的双眸亦是看向晏安,她心中没有太大的愤懑或是紧张和期冀,反而有股莫名的笃定,她相信晏安的为人。
    晏安起身,不卑不亢的道出声:“ 陛下,微臣已有意中人,此生唯她一人。”
    听到晏安这番拒绝的话,祁瑜面上的绯红尽失,变得青白一片,她紧紧攥紧手中的绣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晏安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陛下,拒绝娶自己为妻,祁瑜面上火辣辣的疼,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只觉丢人。
    难以置信、生气与难堪等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嫉妒和厌恨,祁瑜阴郁的看着姜娆,哪怕晏安没有明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晏安心仪的女郎必定是姜娆。
    蜀王妃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维持着王妃的尊严,面色一片平和,对着祁宣帝道:“ 陛下,瑜儿的亲事不着急,她是臣妇和王爷的爱女,自是要好好为她挑选夫婿,马虎不得!”
    祁宣帝点点头,倒是没有预料到晏安会拒绝他的提议,冲着晏安问了一句,“你心仪哪家女郎?”
    晏安看向姜娆,眸中只她一人,面上不由得浮现笑意,清冽的神色不见,眉眼间光风霁月,如春风般清朗和煦,“ 微臣与表妹两情相悦,再容不下其他人。”
    祁宣帝跟着看向姜娆,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哪怕他如今年岁已大,对女色并不过分在意,可看见姜娆的容颜,出于男子的本能,也不得不欣赏和肯定。
    “朕对你有印象,中秋佳节前的赏花宴上,朕见过你,你是哪家姑娘?”
    姜娆起身,向祁宣帝见过礼,落落大方的看向祁宣帝:“臣女见过陛下,家父乃南阳侯。”
    “南阳侯!” 祁宣帝点点头,“你父亲骁勇善战,朕时至今日还记得他的英姿。你父亲、母亲替朕管辖南阳多年,辛苦了!”
    顾贵妃此时插了一嘴,她面上带着一丝笑,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趁机给姜娆下绊子,“ 姜姑娘来开封做客,莫不是厌烦了南阳城、沉迷于开封的富庶辉煌?”
    姜娆面色不变,坦然自若,“家父得陛下赏识,才有如今的富贵日子,臣女更是从小在南阳城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女又怎么会厌烦南阳城呢!南阳城是臣女的家,正如落叶归根一样,臣女喜欢南阳城。家父、家母和小妹亦是如此。”
    姜娆接着道:“自臣女记事起,家父、家母便告诉臣女,能有如今的富贵日子,都是陛下的恩典。每逢陛下万寿宴时,家父、家母虽无法亲自为陛下送上寿礼,但每年都不忘在南阳城为陛下祈福,祈求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这一番话虽是恭维的话,可配上姜娆真挚的眼神和唇角的盈盈笑意,看上去颇显真诚。
    祁宣帝不由得有几分满意,即便贵为皇帝,知道有臣子如此真挚的念着他,他不免有些得意。
    他豪饮一盏酒,“你父亲兢兢业业的替朕管辖着南阳城,有你父亲在,朕很放心。”
    “ 朕看你举止谈吐,端庄大方、林下风致,颇有你父、你母的风范。你既与晏家二郎有意,这乃好事一桩,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愿成人之美,为你们二人赐婚。”
    姜娆与晏安不禁露出笑意,齐齐对祁宣帝道谢:“臣女/微臣谢陛下隆恩。”
    祁宣帝赐婚,在场之人无不面上带笑,表示自己的开心。
    只有两个人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阴翳,便是三皇子祁恒和祁瑜。
    祁恒脖间青筋暴起,掌中紧紧攥着酒盏,手背上的青筋同样的突起,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祁宣帝竟然会为姜娆与晏安赐婚。
    他沉沉的双眸看向姜娆,肆无忌惮的游离在她的面上,眸光含着痴迷和几分阴冷,赐婚了又如何,这应该是他的女人!
    而另一侧的祁瑜,亦是面色沉沉,这一切都与她料想的不一样。她记了晏安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喜欢过其他郎君,她不可能放弃的。
    这个插曲一过,祁宣帝又向其他臣子把酒言欢,尽力的拉近与朝臣之间的距离。
    虽他如今不复年轻时的知人善任、仁厚节俭,有时难免昏了脑袋,被佞臣蒙蔽,可他毕竟不是太过昏庸无能,对待这些大臣,既有忌惮,又不得不倚重。
    渐渐的,席间变得热闹起来。
    姜娆朝着晏安举起盏,与他隔空虚碰。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双眸中只有对方的身影,唇角带着笑意,熙熙攘攘的大殿内有许多人,可谁都插不进去他们二人之间那独有的氛围。
    祁瑜冷眼看着姜娆面上的笑意,她心里嫉妒的发狂,想着前几日府上侍卫打探来的消息,她唇角溢出冷笑。
    一直未曾吭声的祁瑜,走到姜娆身旁,柔柔的道出声:“ 我与姜姐姐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但知晓姜姐姐与晏安哥哥彼此有意,我也很是为你们开心。”
    停顿片刻,她看向众人,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开封世家郎君成亲,一贯是讲究门当户对,按理说姜姐姐与晏安哥哥也算是家世相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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