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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燕王派人南下去查贪官污吏,这一查不得将官商勾结的项目牵连出来?
    孟家轻轻松松就把唐瑶冤进去了,这手段能是第一回用?
    这一查果然,他家在地方上横行霸道,不是什么仁义商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摆出来,地方官乌纱帽摘了只等扭送上京给皇上发落,跟他勾结那些也得以罪论处,牵连不深的关几个人就完事,往来密切的有几家基本是全家下大狱抄家没跑了。
    孟家家传数代,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家里被抓了一票人。
    外边的不是忙着转移家产就是在想法子营救,还有不断琢磨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招来了钦差?
    要说他们最近犯过什么事,就是把唐瑶冤进去了。
    孟家大少爷跟孟兴舟一道去过蓉城,他想起在那头听说的事,说陈家这个八姨太你别看她这样其实来头不小,她是燕王世子妃的亲表姐。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世子妃记恨她,因她早年干了些不好的事把那头开罪了……
    大少爷想到,是不是兄弟动了唐瑶才招来这等祸事上身?
    他当时看唐瑶落魄至斯,便认为唐瑶跟她家里贵亲之间当真没往来了,要不然人家从指缝里漏一点给她不都能让她吃撑?正因为想到这,大少爷才没拦着,他现在后悔了。
    大少爷把心里的猜测告诉家里其他人,当时都以为有转圜余地,他们还想从唐瑶身上打主意。后来发现救不了,非但救不了,随着曝光出来的事情要回来越多,被抓紧去的也越来越多了……
    孟家走上了砍头抄家外加发配充军的路,这就是绝路一条,孟兴舟不想活了,他带着唐瑶一起上了路。
    上面交代让去查案的钦差办完事把唐瑶送回蓉城,结果回倒是回去了,人是装在棺材里躺着回去的。钦差心里也在懊恼,他没想到唐瑶还能有生命危险,忙着办正事去了没安排人特别保护她。
    人都死了也活不过来,他只能修书一封,告知王爷这个情况,表示他在南边还有些扫尾的工作,办完以后上京请罪。
    请罪?
    哪至于?
    这结果燕王觉得也还凑合,而钱玉嫃,她只是有点恍然,没料到唐瑶会死在这里。
    唐瑶这二十几年活得真是轰轰烈烈,抢过婚,嫁过人,生过儿子,还有三个男人深深迷恋她……迷恋她的大多没得好下场,她自己时运也不咋的,但每回都能离奇翻身,包括这回,谢士洲犹豫好久还是决定得把贪官污吏查了,查贪官势必要给她翻案,她眼看又要逃过一劫,结果孟兴舟才是她的劫数,唐瑶几个跟头全栽这人身上了。
    钱玉嫃看着在旁边乖乖睡着的小儿子,想到唐瑶跟孟家少爷生的那个,还想问问那孩子是怎么安排的。
    谢士洲就在边上感叹,说那真是瘟神,是瘟神啊。
    跟她有过瓜葛的哪个有好下场了?马骏抽身快,他是最好的。许承则先是被扫地出门,回去以后想娶房好媳妇儿都难,他在蓉城蠢名远播。陈二爷纳她做妾,后来就被戴了绿帽。董举人遭遇情骗,科举落地。最惨就是跟她齐心协力绿了陈二和这个姓孟的,他是唐瑶的劫难不假,唐瑶也是他头上一把铡刀,这一买卖他全家都没了……
    谢士洲念叨了好几句,钱玉嫃不想听了打断他:“问你呢,那孩子怎么安排?”
    说实话,谢士洲本来没想这个,又不是他的娃,他丁点没往心里去。钱玉嫃问起来,他想了想:“最方便是交给孟家族亲,或者送回蓉城去交给你二姑,正好唐旭到现在也没娶着媳妇儿。”
    钱玉嫃不同意。
    那孩子哪怕摊上那样一双父母,只要后面好好教,兴许还有指望,送回去给二姑就没了啊。
    想也知道送回去只两种可能——
    或者做他们的出气筒,或者养成第二个唐旭。
    送给孟家人也不好,孟兴舟恨死了唐瑶,他那些族亲真能善待这孩子?
    “嫃嫃你怎么想的?”
    “给他换个环境,去个谁也不认得的地方看有没有好心人收养他吧,他是个儿子,爹娘都是好模样想来生得不会差,应该送得出去。那孩子好像跟我们杰哥儿差不多大?还是略大一点我记不清了。就算五岁都还小,以前他娘没好好教,以后好好教他,应该拧得过来。”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谢士洲敢不从命?
    第123章
    女儿已经生了, 康哥儿身子骨很好, 燕王府里伺候的人又非常多,乔氏很放心这边,她把主要精力放在将要临盆的儿媳妇身上。结果就是钱玉嫃有心想跟当娘的唠唠,连着好些天没见着人,正好她也该出月子,收拾妥当以后钱玉嫃亲自去了趟兄弟家。
    弟媳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瞧着随时都要发动,她还是头一胎,看着有点紧张。
    乔氏说大夫看过很多回都说怀得不错。
    钱玉嫃笑得十分好看:“那就好。”
    “嫃嫃你怎么在今天过来?”
    “前头坐月子闷久了,我出来走走, 顺道看看弟媳。”
    又跟宗宝媳妇儿说了会儿话, 钱玉嫃给她娘使个眼色, 率先起身。乔氏吩咐丫鬟看好儿媳,自己也跟出去。
    “我就说,嫃嫃你不是简单来看阿嫆的, 有话想跟娘说?”
    钱玉嫃挽上乔氏的胳膊, 边走边说:“有个事,不知您知不知道。”
    问她关于谁。
    她说唐瑶。
    “我没听说,这两三年没听过跟她有关的事, ”乔氏说着停顿了下, 问:“她又折腾出新花样了?”
    钱玉嫃也没卖关子,把唐瑶跟董举人分开之后去找她孩子的爹结果死在那头的消息说给乔氏。她讲得没有很详细,大致上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看当娘的愣住,她又补充说:“我知道都有些天了,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给您跟我爹,说来嫌晦气,不吱个声仿佛又不太对。”
    “说出来是对的,知道这人没了以后省得再去想她,我以前总怕她一转身又搞出个事,搞出事来牵连咱们。”
    乔氏缓了一阵,才接受唐瑶已死的消息。
    怎么说呢?
    一方面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另一方面还是挺难以置信的,毕竟是那么年轻的人。
    “她也就比你大两三岁吧,才二十几……人长这么大不容易,作死自己倒是挺容易的。”乔氏又想起最早的唐瑶,到现在也没明白她是怎么走上的歧途,想不明白也没必要去想了,到这份上还说啥呢?只能念一声阿弥陀佛,盼她到下面去好生反省,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钱玉嫃把这事告诉乔氏,乔氏又说给钱老爷跟钱宗宝,就那天,他们全知道了。
    钱宗宝还说呢,钦差南下的事他知道,没想到竟然跟唐瑶有关。唐瑶这辈子造了许多的孽,最后倒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因为她姐夫意外逮着个官商勾结的,派人查清楚灭了地方一霸。
    当然钱宗宝相信唐瑶本身是没想做好事的……
    孟家的还是不够了解她,不知道那是个沾不得的瘟神。
    看她折腾太多年,现在听说人没了,家里上下没有人感到难过,他们恍惚之外就是轻松,京里这几个尚且如此,蓉城老家的更别说了。
    遗体运回去根本没得到厚葬,看热闹的只差没吐她口水,听说棺材里头躺的是她旁边人全面露嫌色,这人活着是给人做妾的,给人做妾不说还不甘寂寞去偷了人,被发现也没好生反省又不知道跟什么人跑了……世道对女人本来就相对苛刻,男人可纳妾,女人却得忠贞。给自家老爷戴绿帽这种事世俗接受不了,哪怕凑热闹的都是远远站着,一怕沾上晦气,二嫌她脏。
    他们还试图跟运棺材回来那些人打听,想知道她在外头做了什么?是怎么死的?又是谁那么好心还将她送回老家下葬?
    抬棺材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只说这姑娘命不好,招惹了有钱人家的二世祖被冤下监牢。遇上钦差南下本来能洗刷冤屈的,结果又被人害死了,钦差大人看她可怜,才给买了副棺木,安排送回家乡来。
    “没搞错吧?她不害人就算好的,还能被别人害了?”
    “这位大哥我一看你就是外乡人,你不知道,这娘们在我们蓉城是出了名的,她以前干过的坏事太多。”
    蓉城已经很久没出过大事了,过来凑热闹的都很积极,准备细数唐瑶干过那些龌龊事。
    抬棺材的听了一点,人也恍惚。
    是啊,这种人咋的还能被冤入狱?
    直到听说跟她搅和到一起的男人姓孟,他俩齐心合力给陈二爷戴了绿帽,抬棺材的明白了。就是奸|夫|淫|妇起了内讧,男的心更狠手更辣,把女的害了。
    当他说出杀害唐瑶的正是孟家少爷孟兴舟,旁边竟然有人拍手称快,说她合该是这种死法!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唐家三口人——唐老爷、唐旭以及钱二姑也听到这些。
    唐老爷就不说,人早就是糊里糊涂过日子,唐旭没一点儿舍不得他姐姐,只是嫌她没用并感到丢人。钱二姑就不说了,只恨当初没看住,给她跑了,让她偷走的钱拿不回来,还得接下这具棺木。
    抬着过来的把棺材摆她家门口,让唐家人自行操办后事,找块地给她葬下。
    给她办后事?
    还要入土为安?
    哪来的钱?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你都说人是在衙门被冤死的,那衙门不给说法?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他不赔钱?是不是你们官老爷断错了案?我女儿啥事没犯就给抓了,大活人进去躺平出来,你以为抬个棺材过来就完事?今儿个你要么还我活生生的女儿,要么赔钱!”
    抬棺材过来的:……
    啥玩意儿?
    赔、赔钱?
    别说抬棺材的,看热闹的都傻眼了,都以为唐家人该感到羞愧,谁都没料到她还能振振有词放下这番话来!
    有些话,要说出来不容易,可一旦开了口,那就没啥抹不开脸的。
    钱二姑又说她女儿确实没教好,以前做过很多错事,那是以前。她要是犯了事进去死里头,谁也不会扭着衙门不放,可她难道不是被冤的?大活人被冤死了衙门不给说法?
    说一千道一万,不给钱我就把棺木抬衙门口去。
    抬棺材来的又不是主事的人,最后还是蓉城这头的地方官出面把事情了了。唐瑶是个烂人,全城都知道她是烂人,可这回是衙门不占理,虽然冤她的是外地的衙门,本地的官老爷还是做了回好事,替那头平了这起麻烦。
    这年头死个壮劳力也才赔十两二十两,衙门往多了给的,拿了三十两给她。
    三十两在唐家富裕那会儿屁都不算,摆桌席就没了。
    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心里觉得有点少,她也没法要到更多,只得见好就收。有这个钱至少不用倒贴下葬,她回头雇了俩人抬棺材出城去找地方埋了,还给她点了香烛烧了堆纸钱,整个用了没二两,衙门给那三十两基本是净赚,收紧点又能花用一阵子。
    这个后续同样传到京里去了,那时钱宗宝媳妇儿已经生了,头胎也是女儿,因着大名没想好,乔氏给她取了个乳名叫巧儿。
    钱家刚为这姑娘办了三朝酒,钱玉嫃还去捧了场,回来听说又来了消息。
    听完之后,钱玉嫃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能说啥?
    钱二姑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能耐人啊。
    钱玉嫃也就是大开眼界,她爹听说以后气得不轻。哪怕当初跟二姐那家划断了,听说这种事还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外孙子没问一句,听说人死了就想到赔钱……就那,竟然是自己血缘上的姐姐,真没人性。
    现在想想,是怎么个娘大概就会教出怎样的女儿,唐瑶冷心冷肺这点像她娘,唯利是图也像她娘。
    这对悲剧母女让钱老爷觉得找媳妇儿别的都不重要,品性一定要好!后代也得好好教,不能马虎!
    于是才刚出生没几天的巧姑娘就这么被安排上了。
    虽说整个事情都很滑稽,好歹唐瑶下了葬,钦差大人也给她儿子另外找了人家安顿,事情到这里就了结了。这个时候,农业改革初见成效,过去这年全国范围内粮食都在增收,四海之内一片赞颂之声。各地的读书人写了夸赞的文章,还有人翘首以盼,听说后面还会有动作,不知道又是什么。
    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增产的手段,杰哥儿知道,要增产不外乎那些办法。
    要么打粮种的主意,做品种优化。
    要么推广科学的种植方法。
    配合更加简易方便的农具,以及更强而有力的抗旱以及防灾手段,还有就是土地增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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