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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刚工作的第一天,梁雪然颇不能适应快节奏,找辅料的动作慢了些,被黄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黄纫先前带出来的一个独立设计师胡昙,在午休期间,善意地提醒梁雪然:“黄总监脾气就是这样,他性子急,做事也认真,只要你能在他手下捱过半年,那就没什么问题。黄总监人其实挺好,教人的时候从不藏私。”
    梁雪然感激地笑:“谢谢昙哥。”
    她看到了这个外表斯斯文文的男人胸前口袋上别着名牌和职位。
    胡昙愣了愣,笑,提醒她:“公司中,一般还是称呼对方英文名字,你可以叫我eric。”
    梁雪然了然。
    co本就走高端市场,原本又是外资企业,自然会要求员工都取英文名字。
    下午有人事的过来,要梁雪然填基本信息表格,在英文名字一栏,梁雪然思考好久,最终取下alva。
    工作的第三天,她遇到了叶愉心。
    叶愉心负责的另一条线,和黄纫属于平级关系,偶有接触,但是并不多。
    她瞧上去气色不错,笑盈盈地过来找黄纫谈事情。
    梁雪然去选了十几种同色但不同材质的布料样板拿来给黄纫看,刚好撞见叶愉心。
    四目相对,梁雪然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叶总监”,而叶愉心的目光从她的名牌上滑过,笑容收敛,有些冷淡地叫她:“alva。”
    果不其然,次日再上班,关于梁雪然曾经抄袭并反碰瓷叶愉心的八卦已经在办公室中悄然流传开。
    其他几条线中的人把这当做谈资,但黄纫手下带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讨论这件事的,只是对待梁雪然的态度稍微冷了冷。
    唯独胡昙再次主动安慰梁雪然:“你不用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黄总监最恨抄袭,他既然能把你招过来,那就说明他没把这些流言当真。”
    梁雪然心平气和:“谢谢您。”
    叶愉心现在做的这些小手脚,梁雪然压根没往心里去;同那个天真傻不甜的叶初夕不一样,叶愉心手段要高明那么一点点。
    至少不会亲自动手找茬。
    大抵是丰厚的资产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如今梁雪然讶然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不再在意这些。
    她早早准备好了对付叶愉心的方法,只等着叶愉心再蹦哒这一阵。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但梁雪然没有想到,会在公司中遇上魏鹤远。
    午休时间,梁雪然趴在工位上休息,睡的正迷迷糊糊,胡昙拍拍她的肩膀,叫她:“alva,总监叫你去会议室,带着会议记录本。”
    梁雪然的困意顿时全消,她拿着纸笔就匆匆地赶过去,一推开门,正好与会议桌主位上的魏鹤远对上视线,当场怔住。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魏鹤远穿着浅灰色西装,质地硬挺的领带上是冷冷银白色的领带夹,依旧是那副冷淡克制的模样。
    先前有次亲密,魏鹤远就穿着这么件类似的衣服,银白色的领带夹在她胸口咯出红色的印子,好久才消退下去。
    那大约是魏鹤远最放纵最不理智的一次。
    梁雪然进来的时候,他微微抬眼,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收拢,沉静地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继续看大屏幕上,黄纫正在讲述的方案。
    在座的人有一大半都叫不上名字,黄纫站在电子屏前,有条不紊地介绍着,用眼神示意梁雪然。
    她了然,安静地去坐在旁侧最后面的位子上。
    前几次黄纫开会,梁雪然都充当着会议记录员的角色,将其他人的发言摘要大概地记下来,这次也一样。
    恰巧她对面坐的是叶愉心,新烫的波浪卷,唇抹成玫瑰红,只是看向梁雪然的目光并不和善。
    梁雪然权当她是空气,兢兢业业地做自己的职责。
    叶愉心心情并不好。
    她与孙总的“感情”近期出现了不小的危机,孙总调职到隔壁城市,而叶愉心却不肯离开总部——好不容易爬到总监的位置,她同上了年纪的孙总不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而孙总那样的地位身份,自然耐不住寂寞,听闻在那边又有了新欢,对叶愉心更是日渐冷淡;没有他的帮助,叶愉心再想往上一步,可谓难如上青天。
    毕竟她没有那个能力。
    在这个节点上,梁雪然又顺利进入co实习,虽说流言成功散播,但对她似乎造不成任何影响。黄纫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上次在茶水间,被他撞见几个乱说话的小助理,当场发怒斥责她们不务正业。
    再没人敢议论这件事。
    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梁雪然,芡食白上衣,藤萝紫的裙,衬的腰身盈盈一把,皮肤亮而白,偏偏气质干净,透着点不可攀折的高贵,偏偏引着人的征服欲;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叶愉心敏锐地感觉到在场的男士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
    长久停留。
    唯独魏鹤远不动声色。
    但他在接下来不到半小时的会议中,看了梁雪然三十五次,目光停留的最长一次超过十秒。
    叶愉心掐的手心发红。
    梁雪然一次也没有看向魏鹤远,她只是专注地听,纤细的手捏着笔,记得飞快。
    叶愉心刚给黄纫做助手的时候也干过这种差事,只觉着无聊到透顶,大材小用。
    也不知道梁雪然怎么能够写的这么开心。
    真是令人费解。
    梁雪然足足听了有五分钟,总算明白了这场会议的目标。
    原来是黄纫建议公司内部重新孵化一个高定品牌线,但是决议未定,今天只是初步提案。
    理清关系之后,梁雪然将记录本列为三类,目光自那些人工牌上掠过,有条不紊地记下姓名职位,按照反对建议和中立,一一写下他们所提出的理由和意见。
    魏鹤远说话的时候,梁雪然写他名字,手下一顿,最后一笔横横歪了些。
    她没有抬头,耐心听完,把他归到中立类。
    会议结束,梁雪然的座位离门最近,她先一步站起来,打开玻璃门。
    魏鹤远第一个出来,他自她身边经过,目不斜视离开。
    梁雪然垂着眼睛,安静站在一旁,看到他修长的手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格外明显。
    接下来的几天,魏鹤远来co总部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但梁雪然并不是每次都会被黄纫叫去做会议记录;更多的时间是在办公室中,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魏鹤远匆匆不停的身影。
    他的冷淡为公司提供了不少新的谈资,黄纫不在的时候,办公室里人咬耳朵,笑着讨论魏鹤远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优秀的衣品,末了才转移到他的感情生活上,在得知这个人现在居然还是单身之后,个个都觉着不可思议。
    尤其是得知魏鹤远先前只谈过一个女友。
    他们纷纷认为魏鹤远的那个前女友必定是美若天仙才华横溢,万里挑一千载难逢,才能够叫魏鹤远如此辗转反侧念念不能忘。
    以至于单身到现在。
    在这样激情而热烈的讨论声中,前女友梁雪然默默地把黄纫的设计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胡昙去楼下买了咖啡,顺手递给梁雪然一杯,调侃:“休息时间怎么还这么努力?我甚至要怀疑黄总监压榨童工了。”
    梁雪然还没接咖啡呢,旁边的人就打趣:“eric,你这是打算朝小妹妹下手啊。”
    “啧啧啧,老牛吃嫩草,你得比人家大了四五岁吧。”
    胡昙咳了一声:“我只是关心新同事而已。”
    这话显然没什么可信度,同事调侃的更起劲了。
    梁雪然被说的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那咖啡;办公室的门开着,有人突然瞧见魏鹤远一脸漠然地走进来,吓的立刻停止戏论,站起来问好。
    梁雪然也站起来,但魏鹤远只是问了几句话;梁雪然一个小小的实习助理,自然不在问话范围之内,她只规规矩矩站着,同其他人一样,目送着魏鹤远离开。
    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梁雪然曾经觉着自己能够彻底释然,但毕竟曾经有那么层关系在,如今见了他,说内心毫无波动完全不可能,但也仅限于心跳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她不会再去试图暖冰山,也不会再生起不该有的妄念。
    两天后,所有人收到了公司发的邮件,在原本公司规章制度上面又添加了一条——
    “同部门员工之间禁止恋爱。”
    这条灭绝人性的规定顿时引起一片哀嚎,不过哀嚎完之后仍旧各做各事,顺便吐槽了一顿不知道是哪个公司高层单身狗or突然失恋,怎么干出了这样拆散人姻缘的事情?
    于大部分人而言,兔子不吃窝边草,从某种角度而言,办公室恋爱的确会影响工作,倒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
    只是胡昙安分不少,不再给梁雪然送咖啡送零食,梁雪然大大地松了口气。
    周五,黄纫突然安排了一堆琐事给梁雪然,梁雪然不得不加班到八点钟。
    现在没有任务指标要求,同事们下班都早,没人留下加班,等她离开的时候,办公室中已经空无一人。
    梁雪然关上电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疲惫地锤着胳膊背上包离开。
    恰巧顾秋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公司那个同部门不能恋爱的规定是真的啊?我看到学长朋友圈的时候还以为是p的呢,还想着愚人节玩笑怎么这么早就开了。”
    “是啊,”梁雪然往外面走,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单身狗想出来的规定,我们都吐槽好几天了,怎么连恋爱也管。”
    办公室里讨论一直说单身狗单身狗的,她下意识也用上了这个称呼。
    长廊转弯处,梁雪然走的急,一不留神,额头重重撞上男人胸膛,后退几步,梁雪然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目瞪口呆,顾不得揉被撞痛的额头,果断挂断电话,毕恭毕敬地叫他:“魏先生好。”
    公司里的人大多称他“魏总”,但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两年来已经深入骨髓,梁雪然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用错了称呼。
    魏鹤远凝视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薄唇紧抿。
    这个时间的公司,长廊中空寂无人,灯光明亮,但梁雪然没由来生出几分惧怕来。
    大抵是魏鹤远此时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和他在一起两年多,梁雪然从未见过魏鹤远生气或者情绪崩溃的模样,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永远都是矜贵疏离的模样。
    此时,她敏锐地感受到了魏鹤远的生气。
    魏鹤远缓缓说:“是我想出的规定。”
    !!!
    她刚刚是不是还吐槽想出规定的人是单身狗来着?
    梁雪然大脑宕机:“……魏总真是体察民情,铁面无私,才能想出这样英明神武的规定。”
    她有些惧怕魏鹤远的目光。
    没有看他。
    然而魏鹤远逼近一步,语气不悦:“我说过,钟深那人心机深,接近你目的动机不纯,你怎么就这样信任他?”
    难得的从魏鹤远口中听到这样“关切”的话,梁雪然却因为他提到钟深时那种轻视的语气而微微皱眉:“魏总,您这样干涉员工的私生活不太好吧?”
    “员工?”魏鹤远冷冷地看她,“在你心里,我们就只是上下司关系?”
    “不然呢?”梁雪然捏捏自己的手心,有了丝底气,平静直视,“魏总该不会把先前的合约当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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