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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她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女子,瞧着像只温顺的猫,挠起来人那爪子利得很。想到她炸毛的样子,周身冰冷的气质都变得柔和。
    他声音压得低,却又保证她能听得到,“上次之事,我无意抢你功劳。此事是我欠你人情,你尽可随时随地向我讨要。”
    “侯爷客气了,上次之事我还要感谢侯爷出手。有些美名于我而言只会带来麻烦,但对侯爷来说却是锦上添花。互惠互利的事情谈不上谁感谢谁,此事莫要再提,你我将它烂在肚子里吧。”
    “如此,我记下了。”
    明语暗道乖乖,这男人今天好生听话。难道是吃人嘴短,吃了他们国公府的饭菜,连嘴巴都变软了?
    “侯爷吃好喝好,我还有事要忙,不耽搁侯爷散心。”
    她转身欲走,那边季元欻心下一急,连忙出声。
    “等一下。”
    “侯爷还有何事?”
    “最近你们府里发生许多事,你可好?”
    明语心思一转,他突然关心起他们府里发生的事,是几个意思?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敢情他是拐着弯向她的打听君涴涴。
    “有些事情我也不甚清楚,只知大伯娘似乎与府外男子有了牵扯,大伯一怒之下把人送走。侯爷若想见她,可以去东山佛相寺,我们国公府在那里有个庄子。”
    她说完这些话,墙那边没有人回应,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出声。想着或许那死男人一听到心上人的下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还真是痴情哪。
    只可惜眼光不好。
    她自嘲一笑,朝微草招手,“咱们走吧。”
    微草云里雾里,疑惑问道:“姑娘为何提起大夫人?”
    明语轻笑,玉白纤细的食指点一下她的额头,神情说不出的揶揄,“你傻呀,亏你还在侯府呆了那么久,这都看不出来。”
    微草摇头,圆圆的脸上更是不解。
    “你在侯府难道没有听过传说?你那旧主子心里有个人,那个人啊…”
    她手指抵唇,嘘了一下,惊得微草张大了嘴。
    “姑…姑娘,你是说侯爷心里的那个人是…”
    “傻丫头,知道就好,不要说破。这种事情到底不光彩,你旧主子隐忍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咱们看破千万别说破。不过大伯娘那个人还真是没法说,你说…他眼睛是不是瞎,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女人?”
    话音一落,便觉四周寒气阵阵。
    微草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惊恐地指着她的身后面,脸色变得惨白,“姑…姑娘,侯…侯爷…”
    她心里一个“咯噔”,头皮发麻到想尖叫,全身的毛孔如遇大敌,全部炸起毛来。这死男人,原来还没走,那他是不是听到她说的话了?
    完了。
    被人戳破这样的心思,他一定想杀人灭口。
    她甚至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那寒气越逼越近,越近越让人恐惧。她死死抓着微草的手,主仆二人缩成一团,又怂又害怕。
    冷嗖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上人?”
    第53章 表白
    季元欻的心都快气裂了, 这女人居然以为他喜欢君涴涴。这话要从何说起, 他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情, 让人生出这样的误会。
    微草大着胆子护着明语, 明明怕得不行,还像一只保护鸡崽的母鸡一样把明语挡在身后,声音都在发抖,“侯…侯爷, 这不是姑娘说的…是以前侯府的下人传的…奴婢也听过…”
    “对, 我是听人说的。私下议论是我不对, 我在此向侯爷道歉。”
    该认怂的时候一定要认怂, 这是明语的生存法则。她心里打着鼓, 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认怂就能躲过去的。实在躲不过,那就撕破脸。反正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大姑娘,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季元欻不看微草, 危险吓人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你到一边去,我有话和你们姑娘说。”
    微草虽然害怕,可是还想护着自己的新主子。无措的眼神不敢看旧主子, 看了看新主子, 摇着头站着不动。姑娘对她极好, 她不能丢下姑娘不管。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
    一听他的语气带着冰死人的杀意,明语立马接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何必为难她?微草,你先到一边等着,我和季侯爷说会儿话。这里是国公府,季侯爷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就不敢在国公府里害我。”
    这话说得直白,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了底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身处自己的家中,他一个客人再是脑子发狂,也不敢在别人家里行凶。
    连说两遍,微草才慢腾腾地一步三回头往过走。走三步停下来,等明语点头又往前走三步再停下来,明语再次点头后接着往前走三步停下来。
    圆圆的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像是被人硬生生拆散的有情人般,依依惜别不愿离去。如此这般约摸走到十五之远,她再不肯往前走一步。
    要不是时机不对,明语都要给微草点个赞。这演技朴实自然纯属本色发挥,要是配上一曲忧伤的二胡,当真是应景得很。
    “没事的,不怕。”
    “姑娘,奴婢不怕。”
    季元欻被这主仆二人快气笑了,铁青的脸色差点没崩住。他是坏人还是强盗,把她们吓成这个样子?合着他这个旧子是个摆设,连个下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叛变。
    “呵呵。”
    明语被他这声呵呵吓得不轻,心惊肉跳之后,也跟着呵呵两声。
    “还是侯府会教人,多谢侯爷割爱相让,微草特别忠心,我很满意。这一切都是侯爷的功劳,相信侯爷看到她如此护主,应当感到十分欣慰。”
    “呵呵。”
    巧舌如簧。
    他见多她现在乖巧的样子,差点忘记她以前在他面前利爪相向伶牙俐齿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怀念。
    一段日子不见,她似乎长开了不少。斗篷之下,掐腰的粉蓝裙子将她娇好的身形裹紧,身段较之以前明显有了变化。光洁的额头之下,是弯弯的柳叶眉,柳眉俏然包容着清澈如两汪泉水的眸子。琼鼻似悬胆,樱唇饱满鲜艳。
    她的美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幽静如空谷芝兰。然而一旦她露出真性情,怡静之气瞬时被明艳逼人所取代,刹那间光芒毕现。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何为心悦,何为心动。
    须臾间,他好像顿悟了。所谓心悦必是那人无论喜怒,皆是你喜欢的样子。她的哀伤能牵动你的心,她的快乐能感染到你。
    明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暗骂,呵呵你个头。有什么话就直说,阴阳怪气的呵来呵去做什么。不就是看破他见不得人的心思,有必要这样吓人吗?
    一阵风吹过,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带过来。裹挟着墙头木香上的一片枯叶,转转悠悠落在她的发髻,正好点缀在珠花之间。
    突然他倾身向前,她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将自己灭口,双手挡在前面呈防护状。看到她的举动,他眸色一暗无比心塞。
    清冽的气息浓郁起来,她仿佛能感受到温热之气。他之于她而言,虽说最近印象改观不少。但以前两人交锋时他几次发疯掐死她的事情,她可是一日不敢相忘。
    恰因为如此,她觉得如果闹翻脸以后再不通往来也未必不是件坏事。何况她以为大房已搬出侯府,他应该没什么再用到自己利用自己的可能。
    他的动作明明可以很快,却在两指夹起那片枯叶后稍作停留。少女的幽香像蛊惑人心的迷毒一般,浸进人的四肢百骸深植骨髓。他贪恋着,愤怒的情绪短暂得到安抚。
    待回归原位时,明语这才看到他手指中的枯叶。枯叶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像只蝴蝶般旋转着飘落在地。
    原来是替她摘叶子,害她虚惊一场。
    木着一张脸,也不道谢。谢什么,谢你替我摘叶子?明明可以出声提醒的,他偏要自己做。万一被别人看到,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死男人,性情还真是让人难捉摸。
    “侯爷,你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你知我知,要是说破说穿就没意思了。她觉得如果换成他,被人看破心思后,与其和人对质,还不如假装不知。
    谁知他的心思不能用寻常之心度之,幽深的眼眸盯着那飘落到地上的枯叶,“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上人的?”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明意味的暗哑,听在明语的耳中却是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人的温柔。她不免觉得惊悚,越发心里打鼓,干笑两声。
    “都说了,是听别人说的。这世间传言太多,真真假假叫人难以分辨。如果非要一件件的计较,恐怕谁也顾不过来。侯爷一向立身严明,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侯爷大可不必介怀此事。我相信事实胜于雄辩谣言止于智者。任何经不起推敲的流言都会不攻自破,侯爷又何必太过在意。”
    他认真看着她胡说八道,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颇为愉悦,眼底染上一抹笑意。
    “谣言止于智者,那你方才为何还要偷偷议论?”
    明语一哂,这死男人拐着弯骂人呢。
    “侯爷,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自然算不上什么智者。我还小不懂事,听到有人传,因为一时好奇便私下和自己的丫头嘀咕几句,万没想到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侯爷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我这样的小女子计较的。”
    什么隔墙有耳,小姑娘是在骂他不知礼数,不知非礼勿听。最后还给他戴一顶高帽子,让他不得不放过她。
    “不计较也可以,你老实说还听说什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骂我眼瞎,说我看中的女人不怎么样。你说说看,她有什么不好的?”
    她睁大眼,死男人上赶着找虐啊。她就不信他真不知道君涴涴是什么货色,不过是被迷了心,故意装作看不到。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有着根本的不同,她敢保证京中的大部分世家夫人都能看透君涴涴是个什么人,而男人就不一样了。
    既然他乐意找虐,她干嘛客气。
    “侯爷,你看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字就知道,我不擅长说假话。你如果真要听,我可就说了,等会说得不中听,你可不要生气。”
    “嗯,我听着,你说。”
    说好的不生气,你磨牙是几个意思。
    她觉得与其费尽心思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还不如省省力。反正人都已得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何况让她违心说君涴涴的好话,她做不到。
    “你的心上人哪,说实在话真不怎么样,她就是个窃贼,生平最喜欢窃取别人的东西。她的人品也不好,具体的你可去听听京中最兴的那个戏。”
    多的她也不想说了,说了他也不信。眼看着在她说完后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一副戒备的模样。
    “喏,是你让我说的,你说了不生气的。”
    他磨着牙呵呵两声,他不生气,他只是想杀人。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人传出他喜欢君涴涴的,他必将那人舌头割了。
    “我不生气,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自己?”
    明语怔住,小脸一派茫然。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她明明说的是君涴涴,他哪只耳朵听到她说自己了。
    “你说什么,我哪里说我自己了?”
    “你有。”
    他的眼神坚定认真,直直看着她,这下小姑娘总该明白自己的心意吧。哪知她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玉白的小脸上震惊之后变得青白。
    她浑身僵硬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他说的心上人,是她?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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