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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那些伙计虽说生了怯意,可这会儿掌柜的发了话也不敢不动,琢磨着横竖大家伙一块儿上,总不会吃了亏去,抄起棍子呼啦啦便围了上来,只不过刚围上来手里的棍子还没等抡起来呢,就听噼里啪啦,接着便是哎呦哎呦的惨叫声,被梅婆婆三拳两脚便踢在地上,就剩下叫唤了。
    吴掌柜一见脸色都变了几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都快退进庆福堂了,方才站定:“你,你们竟敢当街闹事打人,还,还有王法吗。”
    棠梨冷冷看着他道:“你叫吴德,果真人如其名,至于你口口声声的王法,余宝胜庸医误人性命又该当何罪?李大娘的病好了便罢,若有闪失,莫说余宝胜就是你们庆福堂也脱不开干系,咱们衙门里辩个曲直。”撂下话,扶着李老伯走了。
    等棠梨一干人走的没影儿了,吴德才回过神来,心道自己刚是怎么了,竟让一个黄毛小子几句话给唬住了,什么衙门辩曲直,这安州县的万知县可是拿着庆福堂的大好处呢,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真打官司,还就不信他会向着个不相干的小子。
    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自己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回来以后还怎么混,你小子就是想了事,爷还不干呢,想着从地上拖起来一个伙计没好气的道:“别他娘装死了,赶紧着跟过去,看看他们住哪儿。”
    那伙计刚要去,却又给吴德拽了回来:“刚那个小子的底细尤其要打探清楚,看爷收拾不死你。”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可见是恨极了。
    不说吴德这信誓旦旦的要解恨,且说棠梨,半截遇上这事儿也就不能去采药了,毕竟人命要紧,跟着李老伯进了鱼市胡同的家。
    老夫人自然也跟了过来,到了家棠梨直接进屋去看李大娘,这一进屋真把棠梨吓了一跳,前几日自己来买鱼的时候,李大娘还好好的,多年的劳作,虽上了年纪,除了眼睛不大好,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如今整个人都脱形了,躺在炕上盖着被子一动也不见动。
    棠梨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过去,先伸手过去探了探鼻息,方暗暗松了口气,虽微弱却有呼吸,这就好,棠梨在炕边儿坐下,从被子里把李大娘的手拿出来诊脉,仔细诊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旁边的李老伯忙问:“怎样?”
    棠梨:“大娘这症候虽瞧着危急却并无大碍,从脉象上看应是着了风寒。”
    李老伯忙道:“是了,是了,那日我去小白河,因想着多打几筐鱼,便回来的晚了些,老妻见我没家来心中担忧,便出去迎我,谁想就赶上了雨,家来就病了,鱼市边儿上有个医馆我去寻了大夫来,开了药吃下出了一身汗,觉得好了些,谁知夜里又烧了起来,我又去请了那大夫,说药吃的少了,照着原先的方子再吃一记,吃下药出汗,出了汗便觉好些,可过后便又烧,这病反复来去,人都烧糊涂了,我也实在没辙了,才去了庆福堂,原指望请了那个神医来能治好病,不想却差点儿要了老妻的命,我这老妻自打十六便嫁了我,这一辈子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如今老了老了,终于安稳了些,不想却又病了。”
    棠梨安慰道:“不是什么大病,李老伯不用太忧心,可否把前面的方子拿给我瞧瞧。”
    李老伯忙伸手从炕席下面摸出了几个药方递给棠梨:“我也不识字,瞧不明白这上头写得啥,不过,瞧着上头的字有些像。”
    棠梨看了一遍不禁摇头,可不像吗,都是一样的方子,而且还是个经典名方,麻黄汤。
    纪婆婆见棠梨的脸色奇怪,好奇的凑过来瞄了一眼,也不禁惊呼:“怎么还是麻黄汤,这些个庸医难道不会开别的,怎么就认准了麻黄汤呢,难道这是能治百病的神仙方不成。”
    老夫人也皱了皱眉:“真是麻黄汤?”
    棠梨点点头:“的确是麻黄汤,不过若单从脉象上看,这麻黄汤倒也对症。”
    老夫人眨眨眼,她怎么记得,前些日子自己的病,棠丫头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便知她还有下文,便也不着急了,知道这丫头既如此不紧不慢的,必是这病不要紧,索性在一旁坐了道:“既对症,怎么不治病?”
    棠梨:“单看脉象对症,却李大娘这病因却不同,想必李大娘心中担忧李老伯,出去迎的时候走的急些,出了汗,这热汗陡遇冷雨,便受了风寒,用麻黄汤原也不错,只不过这大夫忘了李大娘终究是有了年纪的人,这麻黄药力峻猛,发散太过,易伤元气,李大娘这样年纪的人怎禁得住,若只吃了一剂也还罢了,偏偏用了三剂,连着三剂麻黄汤便是三场大汗 ,即便精壮汉子这般三剂猛药下去,只怕也扛不住,更何况李大娘,发汗太过,津液敷布不利,颈项筋脉失养,想来用了麻黄汤之后,虽热暂退,却有项背强紧如负重物的症候出现。”
    李老伯一听忙道:“是了,小叶子这话真真一点儿也不错的,吃了那药,热是退了,可老妻却一个劲儿说脖子疼后背紧,像背了几座大山似的。”
    第24章 再诊一次
    老夫人道:“听着跟我前头的病一个样儿,那就还用上回你开的方子好了,那方子极灵验,吃上一剂就松快了。”
    棠梨不免摇头失笑:“您老上回是脾虚湿滞,用那补中祛湿的方子自然一剂见效,这李大娘却是表虚受寒又发汗太过,津液不利,需用桂枝加葛根汤才应症。”说着从背篓里拿了笔墨出来写了方子递给李老伯:“此方吃两剂,李大娘这病便差不多了。”
    李老伯忙接了道:“若能救老妻的命,我李大龙来生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
    棠梨:“李老伯,我是大夫,大夫本来就是治病的,用不着您老做牛做马的报答,您还是快去抓药吧,虽这病不要紧,可李大娘到底上了年纪,不能拖。”想到老妻,李老伯这才去了。
    等抓了药来,煎好看着李大娘喝了,棠梨几人方才告辞,从李家出来已快晌午,这药自然也采不成了,只好往回走,眼瞅到了官驿门口,纪婆婆低声道:“老夫人,棠姑娘,后头有人跟着咱们,梅姐姐说是庆福堂的伙计。”
    棠梨皱了皱眉,心道,这必是那个吴德的主意,估摸是想摸清自己的底细,再行报复,若是自己一个人倒没什么,可今日老夫人也在,此事便需谨慎些了。
    棠梨正踌躇间,忽听老夫人道:“刚在庆福堂我就瞧这几个混账不顺眼,却因那位老人家没找衅他们,这倒送上门找收拾来了,梅子你去给他松松胳膊腿儿,让他好生受用受用。”
    梅婆婆应了一声,便没影儿了,棠梨如今反而为这庆福堂的伙计担心了,梅婆婆的身手她今儿可见识过,别说一个小伙计,就是来他七八个魁梧大汉,估计也讨不到好儿,让梅婆婆给松松胳膊腿儿,不知这伙计的胳膊腿儿往后还能不能使唤了。
    念头刚一转的功夫,梅婆婆已经回来了,棠梨愕然往后看了看,梅婆婆说了声:“胳膊卸了,腿儿给他留着了。”
    棠梨知道像梅婆婆这种练家子都有自己的绝活,梅婆婆卸了的胳膊,绝不是寻常大夫能复位的,这是骨科,骨科是一个单独的门类,跟方剂不同,除了要非常熟悉人体骨骼之外,还需独门手法,棠梨曾在爷爷的帮助下跟随岳家的老爷子学过一阵子,岳老爷子并不是医院的大夫,而是一位民间的神医,不管多厉害的骨折,只经了岳老爷子的手,便能完美复位,x光片下能清晰看出骨骼复位的照影,故此常有人说岳老爷子有一双上帝之手,只要轻轻一摸,便是瘸子也能立时行走如常。
    这的确不是夸张,棠梨曾亲眼看见一个腿伤骨折的病患,给岳老爷子捻了几下,便真的站起来走了,也正因亲眼所见,棠梨才求了爷爷去跟岳老爷子学手艺,岳老爷子很给面子,传授了棠梨几手绝活,后来在军总的时候,治好过几个骨伤病患,也使的叶主任神医的名声叫的更为响亮。
    只不过,棠梨轻易不看骨伤,比起针灸方剂,骨伤毕竟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不过回头有机会倒是可以跟梅兰竹菊四位就卸胳膊腿儿一事切磋切磋,说不准自己还能学个一两招儿呢。
    至于李大娘的病,棠梨并不担心,那桂枝葛根汤吃下去,估计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自己还需掂量一下老夫人今晚上的药膳食谱,本来想的是采药回来捎两条鲢鱼,谁知李大娘却病了,也就甭想吃鱼了。
    不说棠梨这琢磨食谱,且说李老伯,虽棠梨说老妻的病不要紧,却仍担心,这一宿也没怎么睡,一会儿起来瞧瞧,生怕有什么闪失,一直到了窗纸上映出白晃晃的晨光,摸了摸老妻的额头,有些微微的潮湿,不似之前那般大汗淋漓,烧却已经退了,人也睡得安稳,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困意袭来,便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窗外的晨光换成了老高的日头,李老伯忙去看身边,却不见的老妻的身影,顿时大惊,忙跳下地跑了出去,却见老妻正在灶房里收拾,虽仍有些虚弱,却精神大好,看见丈夫李大娘道:“我才病了几日,这家都不像家了,瞧这灶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边儿说一边那湿布擦着。
    至此李老伯一颗心才算真的放下了,过去夺过老妻手上的布放到一边儿:“这些等你病好了再做也不晚,如今好容易见好,还是去屋里躺着吧,病了这些日子,好歹将养将养身子,回头我去小白河捕几条肥肥的鲢鱼来给你补身子。”说着扶了老妻进屋。
    李大娘素来知道丈夫的性子,便也不硬扭着,靠在炕上道:“你这回寻的大夫真是个神医,这药吃下去睡一觉便好了,你快跟我说说这是哪个药号的大夫?回头我也好去谢谢人家。”
    李老伯倒了碗水递在她手里道:“这回却不是那些药号里的坐堂大夫,你也认得。”
    李大娘颇为疑惑:“我也认得?怎么会,你说的不会是咱们前街上那个老于头吧。”
    这老于头并不是大夫,也是个卖鱼的,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个草头方,只谁有病他都告诉人家这个方子,说能治百病,别说有几次还真治好了,鱼市上的人便说老于头卖鱼可惜了,是个当大夫的料,这老于头便当了真,去书铺子里买了一本医书来成日捧着,弄得鱼市上的人都笑,说老于头你大字不识一个,捧着本书装什么相,老于头却一本正经的说自己要当大夫,从哪儿起鱼市上的人见了都笑称他于大夫。
    也莫怪李大娘提他,这前后仔细想想,自己认得又跟大夫沾点儿边儿的也只有这个老于头了。
    不想李老伯却道:“他算什么大夫,不过是装相罢了,你再想想。”
    李大娘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想不出了,我认的人不过就那些,没听说有会瞧病的啊?”
    李老伯:“是小叶大夫。”
    李老伯这一声小叶大夫,李大娘更蒙了:“哪来的一个小叶大夫,我连听都没听过。”
    李老伯:“就是小叶子。”
    李大娘愕然许久才道:“你是说那个常来买鱼的小叶子。”
    李老伯点了点头:“就是她,你忘了以前还问过说是大夫来着,你还不信,猜着说哪个医馆里的小徒弟。”
    李大娘:“是了,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他这样小的年纪,真会看病?”
    李老伯:“岂止会看病,小叶大夫的医术高明着呢,你这病寻医馆的大夫没用,庆福堂那个什么神医更不是个东西,开的药跟前头的一个样儿,竟要了一百两银子,不治病不说还差点儿害了命,要不是凑巧碰上了小叶大夫,你这病还不知好不好得了呢。”
    李大娘:“那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李老伯:“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正说着忽听外头有扣门的声:“这里是李老伯家吗?”
    李大娘:“想是来买鱼的,你快去瞧瞧,若是来买鱼的主顾,你跟人家好言语解释解释。”
    李老伯却知不是买鱼的,上他这儿买鱼的都是熟客老主顾,而这声音听着颇为生疏,不像来过的人,李老伯开了院门,疑惑的看向来人:“你若买鱼,可不凑巧,近日家里有病人,不曾去捕鱼。”
    那人却道:“我不是来买鱼的,我是庆福堂……”
    那人还没说完,只一提庆福堂,李老伯立马脸色一变,伸手就把门后的顶门杠子抄在手上,厉声道:“识相的快滚,敢进这个门,老汉打断你的狗腿。”
    旁边的小子听了可不高兴了,少东家的医术可是比那些宫里的太医都厉害,便是那些达官贵人想请少东家出诊都得格外礼遇,今儿少东家亲自上门来看病,却连门都进不去,还说要打断腿儿,这老头子也太不知好歹了。
    想到此,不禁道:“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回事儿,我们家少东家好心好意的来诊病,你不请进去也就罢了,还打算用棍子招呼……”
    小子没说完就被喝止:“狗宝,规矩都忘了吗,道歉。”
    那小子心里委屈,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少东家那一脸厉色,哪敢再辩,低下头道:“对不住,失礼了。”
    李老伯却不领情仍抓着顶门杠子,一脸戒备,不过外面的人却并不介意,仍是开口道:“老伯想必误会了,昨儿您去庆福堂找过大夫,我今儿是来看诊的。”
    李老伯气儿更不打一出来:“一百两银子开了一剂麻黄汤,还险些要了我家老妻的命,你们庆福堂就没一个好东西,赶紧滚,不然老汉手里的棍子可不长眼。”
    那人却并不生气:“庆福堂的确疏于管理,这是我的过错,若您老生气打我一顿也可,只是能否先让我进去瞧瞧病人,这病可拖不得。”
    李老伯到底是个有见识的,听这人说话行事跟庆福堂那些混账大不一样,便着意打量了几眼,见这人生的温文尔雅,甚是体面,脸上的笑温煦诚恳,并无半分虚假之意,一时倒不好真拿棍子赶了。
    李大娘在屋里听着动静,担心丈夫脾气上来跟人家打起来,便走了出来,正好听见这话,李大娘忙道:“劳您大驾跑了这一趟,只是用不着诊了,我的病好了。”
    那人端详了端详李大娘的神色,的确不见多少病色,不禁道:“可否容在下再诊一次?”
    第25章 点睛之笔
    这青年温文尔雅,言语真诚,倒让人不好拒绝,反正再诊一次也无妨,诊了他也就没话说了,想到此李老伯冷着一张脸道:“那就诊吧。”
    李大娘见丈夫虽应了却不请人家进来,微微摇头,丈夫还是这个脾气,伸手把丈夫扯到一边儿客气的道:“那……”刚开头却想起还不知人家姓什么呢,竟不好称呼。
    那青年却是个颇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在下余星阑。”
    李大娘对这文雅和气的青年颇有好感,便道:“那就劳烦余大夫了。”
    进了院,李大伯却不让进屋,只扶着妻子在院里坐了,也不进屋拿枕头垫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儿,余星阑倒并不介意,他今儿本就是来补救的。
    余星阑自那日从官驿出来,一连去了庆福堂七八趟,却都没见到余宝胜,掌柜吴德总说出诊了,这一回两回也还罢了,次次自己去都赶上出诊,就说不过去了,余星阑知道,余宝胜故意躲在不见面儿,是不想把他的庆福堂并入总号。
    因并入总号就得受总号辖制,进药卖药都需照着总号的规矩来,不许私自加价,更不许以次充好,而对于坐堂大夫无论是不是余家人,都不许以治病为名敛财。
    如此一来,余宝胜想跟如今一样日进斗金便不可能了,贪着到手的银子,他才故意避开,余星阑虽是庆福堂的少东家,若论辈分却是余宝胜的孙辈儿,他若执意不见自己,余星阑也不好硬闯,只得另想法子。
    余星阑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法子还没想出来,余宝胜却主动上门来了,言辞闪烁的说了半天,余星阑才听明白,余宝胜惹了祸事。
    这位李老伯为了妻子的病去庆福堂求医,余宝胜见是个卖鱼的,就不想出诊,便授意掌柜吴德打发了,吴德张口要了一百两的诊费,料定这卖鱼的穷鬼必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不想这老伯真就掏出了一百两银子来,吴德见钱眼开,听说是受了寒,便抓了一剂麻黄汤,把人打发走了。
    谁想转过天儿这老头子便跑来闹,非说治坏了他的老妻,要让庆福堂抵命,事情说到这儿的时候,余星阑还有些糊涂,待听到有人跳出来挡事儿,而这挡事的人正是叶府老夫人跟前儿伺候的,余星阑这才明白过来。
    余宝胜是惹了叶府的老夫人,生怕叶府追究,他吃罪不起,这才不得已来寻自己,毕竟银子跟命比起来,还是命要紧些,他是怕自己有银子没命花。
    叶大人走的时候自己跟随姑丈去送行,自是知道此事,而对于叶大人走了,老夫人却留在安州官驿也听姑丈提过几句,说官驿的这位驿丞是叶府的亲戚,因有些远一直不大走动,这回老夫人病在安州,方认了亲,叶大人任期急,偏老夫人大病初愈,不可舟车劳顿,便暂留在了安州官驿的亲戚家养病,等身子康健些再上路。
    余星阑还记得姑丈说这些的时候还感叹,安州驿丞好运气,竟认了这么一门高亲,加之又是进士出身,估摸这安州是待不住了。
    余星阑知道姑丈的意思是这安州的叶驿丞要高升了。
    只不过有些事余星阑却想不通,既是远亲不走动,怎如今又就认下了,这位叶驿丞明知有叶府这么一门高亲,却未去攀附,想来并非那些喜欢钻营之人,便是叶大人住进安州,以他的性子也断不会主动去认这门亲戚的,更何况,叶家是世家大族,叶大人又是二品封疆大吏,岂是随便一个远亲想认就能认的,若认了亲必是叶大人这边儿想认,而叶大人又为何在安州城认了这门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呢,这是令余星阑百思不得其解的,姑丈说是那位叶驿丞走了好运,余星阑却不信什么运气,况运气再好也没说平白认亲戚的。
    虽想不通却知道叶老夫人一直住在安州官驿之中,没想到的是余宝胜因贪财惹了这位老封君跟前儿的人,若这位老封君追究下来,的确不是余宝胜能担下的,这才求到自己头上,这余宝胜求自己也是冲着姑丈,想让姑丈从中帮忙跟叶大人说个人情。
    余星阑倒觉余宝胜有些杞人忧天,若老夫人真想追究此事,就不会只让人卸了伙计一只胳膊,想必是老人家心善,虽看不惯此事却也只是小惩大诫,或许也不想惊动官府,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余星阑一个机会,可以把安州的庆福堂收编总号管辖,至于余宝胜,只要归入总号,他若还敢跟前头一般胡为,就可请出余家族老照余家家法处置,让他此后再不能行医,对于余家人来说这可算最严厉的惩戒了,想必余宝胜不敢闹到这种地步。
    余宝胜虽有所挣扎,到底惧怕叶府,答应了并入总号,余星阑立马从大名府调了人过来料理接手,自己便来了这鱼市街李老伯家中。
    他深知,此事是由卖鱼老伯求医而起,只要治好了卖鱼老伯家的病人,这场祸事便平了大半,而叶府老封君那边儿若问起来也有个交代。
    只不过余星阑却未想到,自己赶着来诊病,李大娘的病却好了,这令余星阑很是惊讶,余宝胜的医术自己是知道的,虽算不得多高明,却也不是庸医之流,且若真是受寒的症候,用麻黄汤也算对症,便治不好也不至于治坏了,更何况,据吴德所言,这卖鱼的老伯既去庆福堂闹,必是病人危及性命,才会说出让余宝胜抵命的话。
    若危及性命,又怎会一夜之间便好了,余星阑有些不信,可仔细诊过脉之后,却不得不信,这李大娘的脉象虽仍有些虚弱,却六脉平和,并无症候,不禁道:“敢问大娘用了何药?”
    李老伯冷着一张脸道:“反正不是你们庆福堂的麻黄汤。”
    李大娘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别为难人家,对余星阑和气的道:“吃了一剂药这病就好了,至于什么药,我们老两口不识字也瞧不明白那药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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