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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侯爷,咱们的事情帐先放在一边,回头再算。今日我家大人请侯爷过来,是有事请侯爷帮忙。”
    傅琛凛冽的眉目柔和了下来。
    红香冷哼一声,只觉得“我家大人”四个字格外的刺耳。
    唐瑛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口误,只扯着沈谦的袖子不放:“侯爷说帮是不帮?”
    “帮!帮!帮!”沈侯爷用力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想要挽救自己残余的形象,何况听说唐瑛今日跟他不讨旧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眉花眼笑道:“我就知道瑛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感觉到身后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要刺破自己的脊梁骨,连忙怂怂改口:“张姑娘有事但请吩咐。”
    唐瑛向他介绍:“这位是南越赵世子,世子仰慕中原文化,很想见识见识京城玩乐的地方,但我们都忙着办案,无人陪同赵世子,我想到沈侯爷专精吃喝玩乐,说不定侯爷与赵世子性情相投,这才想着介绍两位相识。”
    ——你直接说我是纨绔不就完了?
    沈谦对自己的名声从来不大上心,反正他从来追求的都是吃喝玩乐,当即与赵骥互相认识一番,见唐瑛不住朝他使眼色,便道:“方才来的匆忙,正跟一帮兄弟喝酒,今日请来的小飞燕身姿轻盈,可作掌中舞,赵世子不是问哪里好玩吗?或是现在跟我同去,应该还能见到小飞燕的舞。”
    赵骥一听有此等好事,好像忘了跟傅琛的对峙,连忙跟他老爹打了声招呼:“父王,鬼工球的事儿就交给您老了,儿子丢了东西心情沉闷,跟着沈兄出门散散心。”
    南越王就跟个标准的熊家长一样,对儿子千依百顺:“去吧去吧,玩的开心些。”还催促下人带银子,眼睁睁目送着儿子被沈谦一阵风撮走了,这才转头向傅琛致歉:“傅大人见谅,本王膝下只有一子,宠是宠了些,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就是贪玩了些,还请大人勿怪。如果大人现在要搜吾儿内眷,现在可以搜了。”
    唐瑛:“……”某种程度上来说,南越王竟然还是个开明的,尊重儿子意愿的老爹。
    不过开明的毫无底线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短小,先更上来,半夜再更一章,我先下去写了,更完再送昨天的红包。
    宝宝们可以先睡,明早起来看。
    第五十四章
    沈谦带走了绊脚石赵骥, 托南越王的随和, 唐瑛见识了赵世子的内眷,娇媚的、纤弱的、丰满热情的……各型各款, 她怀疑这位世子有集邮的爱好,得了社会制度的便利, 又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外加熊家长南越王的无限包容,于是赵世子的爱好得到了发扬广大。
    ——听说他此行所带佳丽,不及南越王府世子后院的三分之一。
    唐瑛只能对赵世子致以十二万分的佩服,果然天赋异秉, 身强体壮。
    她们三人先是仔细搜过了赵世子六位姬妾的屋子, 又把几人隔开分别问话,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们最后一次见到鬼工球,都是来到南齐之后,赵世子夜不归宿之前。
    搜寻的范围一下子从四方馆扩散到了外面广阔的世界, 唐瑛拿着厚厚一摞供词交到傅探手上的时候, 都替他头疼。
    “大人,南越人的嫌疑暂时被排除在外, 现在怎么办?”
    他们上午出门, 在四方馆折腾了大半日, 凤字部的人也没闲着, 有了赵世子之前闹的一出,傅琛直接带人去排查南越王带来的人,逐个问话, 独留下元鉴陪着南越王。
    元鉴到底脸皮还没磨练出厚度,向南越王解释:“赵世子的鬼工球丢了,无论是鸳鸯楼的人还是世子与王爷身边的人都有嫌疑,傅大人挨个排查,也是为了尽快追查回失物。”
    南越王好脾气的笑笑:“本王都懂,四殿下不必担心。”
    他脾气这样好,都要让人怀疑他是怎么治理南越藩属国的。
    掌灯时分,傅琛一行人离开了四方馆。
    刘重捶着肩膀:“捏了一下午笔,竟比练一下午拳还累,看来读书人不好当。”凤字部排查南越王身边的人,问讯的变成了傅琛,他只好提笔充当文书小吏做记录。
    傅琛看看天色,点了几个人往鸳鸯楼去,其中便有唐瑛。
    “……”唐瑛受宠若惊,出公差还能顺便见识一番京都的娱乐场所,这趟公差出的值!
    红香原本也想跟着,但傅大人既然让她们回去,便只能不情不愿的往回走,边走连嘀咕:“他们两人有猫腻。”
    晚玉不必留下来看傅大人的冷眼还要空着肚子干活,心情极好,拖着她走过几条街,找了家干净的食肆坐下,准备饱食一顿:“你说谁跟谁有猫腻?”
    红香咬唇,心有不甘:“傅大人跟张瑛。”
    晚玉笑起来:“听说张瑛出自傅府,她跟傅大人比旁人更熟悉亲近,不是应该的吗?”她顾自叫了两碗细料馉饳儿,坐在临街的窗口百无聊赖的张望,忽然好像瞧见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扯着红香的袖子:“快看快看——”
    红香满心郁郁,哪有心情看外面的新鲜故事,驳不过晚玉的面子伸长脖子一瞧:“现在的乞丐日子都过的这般好了?”
    但见迎头走过来好几名乞丐,从身上穿着看不出什么,奇就奇在几名乞丐手里各提着一只烧鸡,就着大白馒头边走边啃,胳肢窝里夹着吃饭的破碗跟讨饭的棍子,直吃的满嘴流油,说说笑笑从食肆走了过去。
    两人还当稀奇瞧。
    领头的小乞丐约摸十几岁年纪,黑瘦油滑,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气势。
    他边走边吃,同行的乞丐年纪分明比他大,却凑上去问他:“包子哥,二哥几时回来?那人给咱们买烧鸡馒头,到底找二哥什么事儿?”
    包子正是乞丐帮里第一个向唐瑛投诚的小弟,他嘴甜舌滑会来事儿,没了常三的欺辱,又傍上了唐瑛,很快在一众乞丐群里脱颖而出,每当唐瑛不在,便充做她的代言人,在唐瑛打下的地盘上被众乞丐捧着,无论年纪大小,都要巴结的叫一声“包子哥”,这小子膨胀的犹如新出炉的包子,几乎要走出螃蟹步。
    近来有不少人都在追问“张二”的底细,有给银子的,有给吃食的,不过这些乞丐对张二的背景原本就不清楚,只知道有一日张二如同天降,打败了常三,在附近几条街打出了招牌,成了街头一霸。
    唯独包子略知道一点,还是张二救了四皇子,他被熊豫带走之后,想起禁骑司傅指挥使那张令京里小娘子们神魂颠倒的脸庞,这才醒过味儿来——张二哥很有可能是禁骑司的人。
    禁骑司的人可是连许多大官都敢随便拘进牢里拷打的,身为一名资深乞丐兼吃瓜群众,包子小小年纪可谓阅历丰富,他曾亲眼目睹过禁骑司的人马围住了京中某高官显要的府邸,将该高官的家人拴在一条绳子上,如同从该府邸里牵出一串蚂蚱般容易。
    于是包子胆儿肥了,对先后询问张二底细的人都发放统一答案:“不知道”,对追根究底打破砂锅还想知道更多的人都奉送标准答案:“不清楚”,对于想用贿赂打动他,企图套出张二来历的人都来者不拒,银子吃食一概收下,至于答案——对不起还是老样子。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
    包子啃着烧鸡,教训多嘴的同伴:“二哥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二哥几时回来,反正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至于那些人找二哥……他们也没说,我哪知道?”他觉得此位同伴话太多:“连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要不你换条街去讨饭?”
    换条街,便是被驱逐出张二哥的地盘,让他换个老大跟着。
    该同伴一听此言,当即被吓到:“包子哥,我这张臭嘴以后再也不多问了!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保证又是许诺不会到处乱说,才让包子松了口。
    一行人吃的心满意足,在街上闲晃,路过鸳鸯楼的时候,恰好见到门口的老鸨陪着笑脸,都快把脸上的厚粉给笑裂了,端个簸箕在她脖子下面接着,说不定就能接到两斤香粉。招呼客人的龟公腰背都快弯成了罗锅,好像他天生脊梁骨就是弯的,他们卖力招呼四名禁骑司的官差,打头的正是禁骑司指挥使傅琛。
    同伴兴奋的指指点点:“包子哥你瞧,那位是不是傅大人?禁骑司的那位傅大人!”
    包子能不认识吗?
    他还跟这位傅大人打过照面,他身边跟着的那名姓熊的少年还带着他包三餐一日游过。
    “傅大人可能是在办案,你嚷嚷什么?”包子自觉开了眼界,见多识广,话音里都带着气定神闲的意味,他定睛再瞧,忽然觉得傅大人身边那位禁骑司的女子有点眼熟。
    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但就是觉得眼熟。
    包子有一项秘而不宣的绝技,那就是认人。
    做乞丐的自然不需要什么交际,但他怕恶人,从小在京城乞丐圈里混一口饱饭没被饿死,全靠他过人的识人技术,在他时常讨饭的区域之内,哪个人头一次讨饭就啐了他一口,或者放狗来咬他,包子都牢牢记着,避免下次再遇到同样的倒霉事情。
    久而久之,他便记住了许多面孔。
    傅大人身边的女子头发全部束着,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腰细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折断,但她走路的姿势让包子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表情好像忽然之间被雷给劈了。
    同行的伙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包子哥,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就是肚子忽然间不舒服,我要找个茅厕。”
    包子提着棍子挟着破碗回头再看一眼已经随着傅琛踏进鸳鸯楼的少女,虽然她扮乞丐的时候穿着宽大到看不出身形的破袍子,前额的头发散下来,几乎要遮住了眼睛,还戴着个破毡帽,皮肤涂黑——他见过白的反光的张二哥——才能容易辨认。
    那一刻包子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声音:张二哥她是女人!
    张二哥是女人!
    二哥……她是女人!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
    鸳鸯楼掌灯开工的时候,傅探带着禁骑司的人闯进来公干,身边还跟着乡下人唐瑛,进去之后东张西望。
    “要我借你一双眼睛吗?”傅琛在她耳边说。
    “借什么?”唐瑛惊叹鸳鸯楼发达的娱乐业以及服务精神,把客人奉上为上帝,不怪生意火爆,脑子慢了半拍才回过味来:“大人……是在笑话我?”
    傅大人轻笑:“怕你一双眼睛不够使。”
    唐瑛:“……”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第五十五章
    同样眼睛不够使的还有四皇子元鉴, 不过他久在宫掖, 美貌女子见过不少,但热情奔放敢于当众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识过,才踏进鸳鸯楼,就被一位露着半边胸脯的姐儿媚笑着揽住了胳膊,身子还直往他怀里挤,这阵仗顿时吓到了少年郎, 脱口便喊:“二哥——”
    唐瑛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原本准备袖手旁观,但见他都要被姐儿吓到,几步趋前, 唰的拉开剑鞘,飞鸾半个剑身溢出摄人的寒光, 那媚笑的姐儿才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 便被老鸨给捂住了嘴巴。
    要死!
    才开张就喊救命,是想吓到今日的客人吗?
    其实不怪这姐儿眼拙,傅琛带着几人进来, 都穿着禁骑司的公服, 唯独四皇子元鉴穿着常服,又先一步走进来, 那姐儿见是个面生的少年郎,又数日未曾开张,生怕同行抢了生意,便当先一步扑了过来。
    “一点都不懂事, 没看到几位公爷公干吗?”老鸨也吓的变了脸色,赶忙上前陪笑,顺势扯开了那姐儿,见拔剑的是个“女公爷”,心里未免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跑到青楼里来,还舞刀弄剑的,耽误老娘生意,这不是捣乱吗?
    唐瑛回剑如鞘,淡定的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搅和了一位姐儿的生意,还取笑元鉴:“小公子你也太面秀了,要是都同傅大人一般冷的跟冰块似的,谁敢扑过来?”
    傅琛:“……”她这是嫌弃我平日太过冷淡吗?
    傅大人同老鸨提起要见楼里的红牌引兰姑娘,心里暗暗揣测唐瑛之意,难道自己平日的样子吓到了她?
    他低头扫了一眼唐瑛,见她正笑嘻嘻同元鉴玩笑,四皇子亲和的毫无皇子的架子,被取笑了也不生气,还露出几分腼腆之意,简直像邻居家好脾气的弟弟。
    傅琛心里想:难道她喜欢这种?
    胡思乱想的功夫,老鸨亲自引着他们到达三楼引兰姑娘的房间,门口站着个**岁的小丫头:“妈妈,我们姑娘还要梳妆呢。”
    鸳鸯楼有两棵摇钱树,一棵正是引兰,另外一棵便是雪莲姑娘,两人恰巧住个对门,互相竞争客源,几算要拿出浑身解数,就怕被对方压下去。
    赵世子倒是怜惜美人,先后两晚分别宿在引兰与雪莲姑娘房里。
    老鸨平日都是都把两位姑娘捧在手心里,也纵容她们的小脾气,傅琛却没什么耐心,使了个眼色,熊豫直接越过守门的小丫头子去敲门:“引兰姑娘,禁骑司查案,傅大人有话要问。”
    房里的人听的真切,还有个梳头丫环侍候着,一时都停了手里的伙,引兰悄声问:“禁骑司的傅大人?”
    梳头丫环面露喜意:“听说这位大人不近女色,长的可是真俊,奴婢有次去街上买胭脂还遇见过。”
    引兰接过丫环手里的金钗自己,示意她开门。
    梳头丫环打开门,见门口居然有好几个人,福礼道:“我家姑娘向来只见一人。”
    唐瑛:“我进去。”
    反正禁骑司凰字部都是审问女嫌犯,正是她职责之内。
    梳头丫环:“……”
    傅大人唇边带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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