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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梁怀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看着他,“不对,我想此时该唤你一声,哑书生?”
    第50章 畅怀
    50
    严焯非瘫在地上望着夜空, 自他踏进喜洲城门那刻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再回来, 不会再像前两次那样落荒而逃了。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清大侠, 你平日与人说话, 都是这样开门见山么?”严焯非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一声, “听闻传说中的清欢渡杀人不眨眼,让他知道有谁在捣乱民安,他便不会让人再见初生的太阳。我方才以为,你会杀了我。”
    梁怀洛好笑道:“杀人得看心情,我没杀你, 你得感谢汤姑娘。”
    “感谢汤姑娘?”严焯非想起方才路过时,清欢渡抱着汤言页的场景, 显出惊色,“你喜欢汤姑娘?”清欢渡低头抿笑不答,严焯非又问:“可……她不是要嫁给梁怀洛了吗?”
    梁怀洛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严兄多想了,我可没说过这句话, 但你难道没听过红绣酒楼那说书先生是怎么称呼我的么?一个采花贼, 当然喜欢美人儿了,更何况还是主动贴上来的。不过严兄倒是提醒我了,这小姑娘嫁给梁府可惜,可以抢过来。这样行, 也算是找到帮你的理由了。”
    “……”
    严焯非虽然没感觉到传闻中清欢渡的狠戾, 但着实在这一瞬感觉到了他的我行我素,复仇对于他来说是活下来的寄托, 有人帮助他更是求之不得。可这人帮助他的理由实在不像话,让他有些担心,清欢渡到底靠不靠谱……
    梁怀洛其实在这块上跟严焯非担心到一块儿去了,他不知道这个严大公子靠不靠谱,毕竟时间过去了十八年,人心拨测,知道十八年前的事除了他就剩下梁颤,梁怀洛选择再相信自己直觉一回,因为他心里的不安感在梁颤像汤府提亲那天起就越发明显了,他一直觉得梁颤在搞什么大动作,而且跟十八年前的事情有关。
    要想深挖十八年前,梁怀洛便想起前段时间在酒楼遇到的一个奇怪的书生。书生看似年纪不大还瘦可体重确不轻,他不是个多疑的人,可就是这个原因加上他奇怪的嗓音,让他注意到了书生藏于耳后的人/皮面/具结合处。
    怀疑归怀疑,他选择原地不动,直到那天在街上碰见他,随后又知晓他去了酒楼谋生计,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那逃逸的漏网之鱼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但这次纯粹是巧合,想到这儿,他心里再次感叹:
    这好运来了,是想挡也挡不住呀!
    梁怀洛像他抛去一颗石子,看严焯非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定是相信了他善意的谎言,是的,梁怀洛觉得这就是善意的谎言,他看着严焯非说道:“我答应帮你了,作为交换,你总得告诉我,你的计划吧?”
    严焯非沉下脸色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有了清兄的帮助,计划自然是要变一变。眼下最大的阻碍就是一个神婆,你或许没与她接触过。当年我身无分文狼狈逃离此地,是一个巫婆救了我,这个神婆,就是那巫婆的妹妹。”
    “……”
    梁怀洛原本有些困,在这黑漆的地方更容易来了倦意,严焯非的话让他瞬间清醒十分,但他不打算详问严焯非这两姐妹的事,毕竟清欢渡怎么也不会与一个神婆扯上关系,严焯非刚对他放下一点戒心,这事儿不能急。
    严焯非说道:“神婆此刻不知被梁怀洛囚禁在何处,她若想阻止我复仇,定会想方设法逃出来,然后去南岸找袁呈,告诉他杜欢若的死因,再让袁呈来说服我。我本打算今日过来祭拜完杜欢若,就去寻神婆。”
    梁怀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语气,质问道:“祭拜?你拜她做什么?莫非杜欢若是你杀的?”
    “不是我!”
    严焯非怒道:“虽然她本就该死,但杀她的人不是我!我有那心思时间去杀她,不如多想些对付梁颤的法子!区区一个妇人,杀了顶屁用?!”
    “行行行,不是你。”梁怀洛差点没忍住想上前询问的冲动,他立马扶额道:“占时先按你原先的计划,严兄信我,我只会让你的计划如愿的更快。你不信我我能理解,不如这样,神婆我来找,找到人在哪我告诉你一声,其余的你也不必一一与我道来,你报你的仇,我抢我的媳妇儿,行不?”
    严焯非愣了愣,他确实还不能信任眼前这个人,先不说这个清欢渡是真是假,光是听他一口一个姑娘媳妇儿的,他就信当时说书先生的那番“再怎么着,他清欢渡也是个带把子的男人”这句话。而这句话让他对传闻中的清欢渡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行。”严焯非一手撑着地坐起身,微微弯腰双手抱拳与清欢渡道谢:“那此事还有劳大侠了,若是事成,严某发誓,只要严某能做得到,大侠你要我帮的忙一定帮!这个人情欠在这儿,山地可鉴!”
    梁怀洛这辈子最喜欢人家欠他人情了,以后出游四方,靠的都是人情脸面。梁怀洛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严兄了。”
    二人之后又简单说了几句,清欢渡将梁颤后日回京这件事告诉了严焯非,严焯非也与他说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原本没有清欢渡,他就得先寻找神婆的下落,可现在不用了,梁颤明日回京,那么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跟踪去打探一番。
    梁怀洛一路打着哈欠回了梁府,先是将四千找来,吩咐道:“你近日前去南岸盯着那渔夫几日,不可擅自动身,就在暗处盯着别让人发现了,即使有异样也先回来告知我一声。尤其是后日。”
    一听这话,四千一脸憋屈的看着他:“不就是带你小媳妇儿买h书吗?我看你也挺开心的呀?至于这么罚我吗?原本以为你再怎么放我也能在府上睡个好觉,这下好了,连觉都睡不好。”
    梁怀洛脱了外衣,坐在床边睨了他一眼:“不,我这不是罚你。而且买书这件事我也没打算要罚你什么,你也别总把事情下意识归结到自己身上。这么跟你说吧,你本身就没义务随我身侧替我办事,我骗你来,纵使你真犯了错,也是我骗你在先,错终不该在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罚你的。”
    “……”
    四千知道自己傻活该被人骗,但还是被梁怀洛这头头是道的话给感动了。四千之前与母亲在一块生活时,没人愿意同他一起玩耍,嫌他穷和老实便各种欺负他,他打不过就跑,跑不过私底下就自己勤学苦练出了轻功。
    虽然之后没人再追的上他,可他想要的却不是这些,那些不愿与他做朋友的人还是不愿,直到有天,四千从他们口中听见了三仰醉,然后他便离开了家,寻人拜师学艺。
    梁怀洛的一番话对他来说算是第一次,第一次在除了母亲以外的人口中听出了自己的重要,梁怀洛的话让他不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四千又有些想笑,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一直反驳母亲说的:“世界上好人无数,良人却只有万千,一但遇上,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这句话。
    梁怀洛是不是四千的良人他不知道,毕竟这个人话多又事多十分不靠谱。但四千心里肯定,梁怀洛遇上的良人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因为这位良人让梁怀洛成为了清欢渡,在他孤僻不可一世的外表下,其实就是一个十分温柔的,看得懂苦楚的人,这不就是他娘口中的“脱胎换骨”吗?
    只不过有些人换的是人面,有些人,换的是人心罢了。
    “四千,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梁怀洛无视不了一个大男人盯着自己看,感觉奇奇怪怪的,他忍了一会儿便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愿意去还是怎么?”
    四千回神过来,挠挠后脑傻笑道:“没什么,我乖乖去就是了。”
    见人应下,梁怀洛便躺了下去,拉起被子往身上蒙头一盖,从方才在山林时他就觉得自己困得不行,想睡得很,一回来还特地查看了香薰,“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替我把门带好。”
    四千从房里退出去,关好了门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四千没发现有人在暗处狠狠瞪了他一眼,步储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老看四千不爽,反正四千感觉不到。步储已经在这儿蹲守好些时辰了,从汤言页回府后,步储就被派来这儿偷听。
    步储继续在原地等了会,感觉梁怀洛睡着了,他才敢起身离开。一回到汤府步储就将他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汤言页,汤言页坐在案几边上,停下了手里正学的女红,沉思片刻才抬头说道:“你有听二公子说为什么要去盯渔夫吗?”
    步储道:“没有。”
    汤言页蹙起眉,想了一会儿,“这样,你也去替我盯着那渔夫,到时肯定就能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切记,千万别被四千看见了。”
    步储微微躬身,道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汤言页呆坐着盯着手里绣了一半的翠竹又想了想,可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偏偏把她绣的翠竹细细瞧了瞧,顿时就没了耐心,绣盘往案几上一丢,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视线又落回了翠竹上。她盯了半天,终于不再欺骗自己,从心底发出了肯定:这哪儿是翠竹啊,分明就是一根草……
    汤言页在内心挣扎了两秒,果断放弃了学习,往床榻上一倒,之前回来就睡了一小会儿,这会儿可怎么想睡也睡不着了,没办法,她又“突”的坐起来,乖乖走回案几边儿,重新拿起了绣盘自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叨叨:换身份抢媳妇儿,此乃史上蜜汁影帝_(:3」∠)_
    梁怀洛:懂什么,这叫话糙理不糙。
    作者:宁说的都对!perfect!!
    第51章 畅怀
    51
    之后的两天里汤言页不是在学女红就是在练功夫, 这天午后她在庭院正拿着木剑耍招,汤珧特地路过别院,听见院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朝里头看了两眼便走过去, 摇了摇头无奈道:“页儿, 不是哥哥说, 你方才那几招,当真可以用一个词形容。”
    汤言页停下动作, 她这两天的苦练还是有些长进的,只是步储不在,不能再教她一些,只好反复温习之前学的招数,汤言页期待的看着他问道:“什么词?”
    汤珧说道:“花拳绣腿。”
    汤言页无语:“哥哥要是没什么事, 就不要来打扰我。”
    “事还是有的。”汤珧笑道:“我也就路过顺便进来告诉你一声,方才我在中堂, 听爹娘说待会儿梁二公子会过来,说是梁大人近日进京不在,想让二公子来府上一同商讨商讨三天后的婚场布置还有一些事宜。”
    汤言页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过来就过来吧, 这会儿谁都不能打扰我练功。反正这事儿都是爹爹娘亲一手操办也不会过问于我。对了, 哥哥你到时候也会在场吗?”
    汤珧想了想,今日约了范安安看戏曲来着,他得赶紧回房换套衣服去。汤珧回答道:“不会,我这会儿就得出去了, 怎么了?”
    汤言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说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
    汤珧懒得再多说什么, 二人三言两语话了几句家常,汤珧便负手离开了别院。汤言页又兴致缺缺的练了一会儿,本来以为自己熟悉了这套基本的连招,遇上危险时就能派上用场,可是……她耍起招来当真那么花拳绣腿么?
    越这么想,汤言页越觉得继续练这套动作没意思,她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歇息着,闲来无事,一会儿低头拿着木剑在地上画圈圈,一会儿抬了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和那些翱翔的飞燕,半晌,她低“啧”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句:“你们这群鸟儿真是自由。”
    “那你会羡慕它们吗?”
    汤言页看着天空中的飞燕,懒散的点了点头:“羡慕。”
    下一秒,汤言页视线里的湛蓝天空瞬间被突然出现一张脸给遮掩了,她身子一愣,梁怀洛微微弯着腰双手负于身后,垂首看着汤言页,言笑晏晏的问道:“若是我能带页儿出去走南闯北,看山看水,吃尽人间佳肴,页儿还会羡慕那群鸟儿么?”
    汤言页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将手里的木剑朝他挥过去,梁怀洛侧身躲过,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汤言页站起来转身,拿着木剑对着他,面目的微惊还没缓过来,语气却平和的说道:“你走路都没声儿的么?”
    总是这么突如其然的出现,她不被他气死,有天也会被他给吓死。梁怀洛十分无辜的耸耸肩,“冤枉,我方才进来时,听有个丫鬟还唤了我一声二公子,是页儿羡慕着鸟儿出了神,所以没听见罢。”
    梁怀洛边说边向前走,他每走一步,汤言页便往后退一步,指着他的木剑也没放下。汤言页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怕自己心里的想法被他看穿,又或许是怕他像上次那般突然对她做了那种事……
    为了不让他再继续走近,汤言页主动开口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商讨完了?”
    梁怀洛盯着她看了两眼,眼神清冷又隐隐透露出些许温和,他停下脚步,挑起眉双手环于胸,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好商讨的,一切听他们安排。”他凤眸微挑,又笑道:“怎么页儿今日对婚事,突然没了厌恶?”
    汤言页放下木剑,侧脸看向一边池塘里的小金鱼:“事已至此,我只是懒得反抗罢了。你别多想其他。”
    由于汤言页今日并没有出门的打算,头发便没有让丫鬟精心梳理,只是起床时被他盘起随意的拿一根玉簪别着,加上之前练武时出了些汗,以致此时汤言页的脸颊顺带耳根都微带着些粉色的。
    梁怀洛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咯噔”一声。
    页儿该不会是被他亲了一下,就喜欢上他了?!
    这……
    梁怀洛侧头随着她看着池塘的金鱼,手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脸上有些藏不住的笑。他想,汤言页若真是这样单纯的姑娘,那么他之后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举止了,不能再随着本性乱来。
    想到这儿,梁怀洛又觉得自己这想法不对。原先他以为,只要让汤言页讨厌他不喜他烦他到抗拒这场婚事取消,那么他之前故意惹她那些事儿也算值得的,毕竟他不希望汤言页参与进梁府的是非里来。
    可此时梁怀洛却发现,事情并非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汤言页觉得不可挽回,便不再抗拒这桩婚事,这完全不像她之前抗拒到底的性格。这让梁怀洛有些发愁了,发愁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开心。
    随后梁怀洛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木剑上,说道:“页儿一直拿着这木剑做什么?”汤言页没应答,梁怀洛自问自答道:“你在自学习武?”
    汤言页低头看了眼木剑,对他这质问中带着些许不敢相信的语气有些不爽,她说道:“是又怎样?二公子武艺超群,无人敢拿鸡蛋碰你这颗石头,自然不会懂我们这群小柔弱的辛酸。”
    梁怀洛似有似无的笑了一声,蓦地闪身到她面前,手附在汤言页拿木剑的手背上,在她耳边说道:“小柔弱的辛酸我是不清楚,但让小柔弱变成一个无人敢拿鸡蛋碰的人,倒是有些在行。不如我现在就教你一套防身术吧。”
    手背上突然一阵冰凉,激的汤言页身子一抖。梁怀洛见她没反抗,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他微微抬起汤言页的手,两人前胸贴后背的离得很近,汤言页就这样一直呆愣着被梁怀洛带着比划完了一套防身术。
    梁怀洛问道:“页儿能否记得住?”
    汤言页握着木剑的手心早已发汗,她更是握紧了些,点点头,“能记住。”
    梁怀洛将她的手放开,身子离开她后抱着双臂矗立在一旁,汤言页手背的冰凉感消失,她回头看了梁怀洛一眼,眼神似有不解,梁怀洛朝她扬了扬下巴,“你武一遍给我看看,看看你是否真记住了。”
    “……”
    汤言页抿抿唇,半晌后,她才开口道:“其实还没记全。”
    她心虚的偷偷瞟了一眼他,见少年杵在一旁正盯着自己笑,汤言页皱起眉,不爽道:“二公子每天到底都在笑些什么?”
    在汤言页记忆里,梁怀洛无论面对何人,他的脸上始终都是带着笑的,只是有时候她能看出他笑的不太真切,有时候又笑的令人欠打,一个人活在世上,哪有人会真的活得一点烦恼都没有呢?
    梁怀洛被她这话一问,总是微微勾起的嘴角瞬间平直了,薄唇抿成一条线,眼里的冷郁也随之加深,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汤言页,说道:“人间百态,若是人们每日沉着张脸,遇人办事时总会事半功倍。再换句话说,这不也是,你爹娘愿意把你嫁于我的原因之一吗?”
    汤言页突然被他这副阴森面孔给吓的愣了一下,这副面孔她见过,那时候二人见面如同死敌,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正锋相对,但有一天梁怀洛不知怎么的,就臭着这副脸从她身边经过,那天她刚好喝了点酒,照样吓得不敢上前作妖。
    梁怀洛阴沉不过几秒的脸又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套防身术其实记不住也罢,反正三日后你嫁给我,也没人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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