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葬心(九)
宫女领着五名男子进了屋。
房门关上,吕梓冉叫喊声传来出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本宫,本宫是皇后,谁敢碰本宫。”
“不要啊!”
“顾梓菡,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顾梓菡,你以为你现在得势了,你以为他爱你。你不过也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顾梓菡,你不过是个替身,等梦璃回来,你的下场跟本宫一样。”
“顾梓菡,你有种杀了本宫,你个贱人。”
……
她一直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吕梓冉混合着叫骂的惨叫声,直到屋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男子粗鄙的喘息声。
她以为她会有报复的快感,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她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院子。
冷宫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里面的一切都紧闭在了大门外。
“娘娘,是否回凤凰宫?”宫女见顾梓菡面无表情小心谨慎地问道。
“本宫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顾梓菡淡淡道。
宫女犹豫稍许,不放心却又不敢违背,只好领着众人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到哪,眼前的月色迷人,但她却无心去欣赏。
突然一个人影从一旁树林中走了出来。
她缓缓抬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左冷。
左冷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道:“娘娘去冷宫呢?”
她微微颔首。
左冷眼眸微闪,而后单脚跪地道:“左冷从此命便是娘娘的。”
她看着左冷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你,离愁对你有多重要对我便有多重要。我不必你答谢。”
说完她绕过左冷往前而去。
左冷起来看着她背影道:“离愁说这辈子能遇见娘娘死而无憾。”
她脚步微停,而后抬起继续向前而去。
离愁,遇见她何该无憾,该恨的。
没有她,能活得更加自在的。
夜风吹过枝头,一片树叶落到她肩头。
她停下脚步,缓缓抬头,未想自个尽然走到这来了。
梧桐林,是昔日宜妃为了讨好景帝所见。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这是人世间对美好情爱最珍贵的向往。
她缓缓褪去身上华丽的凤衣,摘下凤冠,纤长的发丝滑落下来,捶在身后,随风而动。
赤脚寻着记忆走到一株梧桐树前。
这棵梧桐树的树干上刻着一对鸳鸯,鸳鸯交颈相息,栩栩如生,是昔日宜妃然工匠雕刻的。
她在梧桐树下跪坐下,头靠在树干上。
透过树枝刚巧能看见头顶的圆月。
她缓缓地闭上眼,有些累了。好想睡,若是能一眠便不必醒来该多好。
深夜,一抹白影从树林外走了进来。
轩辕痕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凤冠眉头微蹙。
他缓缓抬手,身后的德井悄然无声地将太监们遣退到数十丈之外。
轩辕痕抬步走近树林,弯腰拾起地上的外袍,最后在树林的一处寻得了袍子的主人。
月色透过树枝落下,印在她身上。
她紧闭着眼仿若睡着了,恬静的神色在她脸上许久未曾见过。
他走到她身旁席地而坐,伸手将她靠在树干上的头挽到自个肩头。
她眼帘微动,但未睁开,带着浓浓卷意轻唤了声,“皇上。”
“怎么跑这来睡了呢?”他抱着她,用外袍盖在彼此的声音。
“走着累了,懒得回去便顺便找了个地方睡了。”她道。
他看了看四周,“如此随意当是你的秉性,让朕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担心。”
她应付得轻“嗯”了一声。
他低头,母子轻轻摩擦着她光洁的脸庞道:“朕打发完朝臣,回寝宫一看,原本该乖乖等着朕接盖头的新娘子却没了中影,寻了半天却在这梧桐林里寻得,你说该不该气。”
她靠在他怀里,依旧闭着眼,“臣妾以为皇上昔日为四爷时娶王妃走过一次过场,登基立后时又走过一次,当没心思了的。”
“朕这辈子如此慎重娶亲还是头次,却被你说成个老手一般,当是让朕懊恼。”他叹了口气,语带伤心道。
她紧闭的眼眸突然挣开,从他怀里退出凝视着他。
他眉头微扬,“你干嘛如此看朕。”
她眼里低下,瞳孔微动将头靠回他肩头,淡淡道:“没事,只是惊奇而已。”然眼底却微闪。
他是否——
他淡淡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一弹,“有何好惊奇的,娶王妃那次,本王虽不记得是何缘由,但当是有重要之事,所以并未亲自去迎;登基立后时,父皇刚驾崩,未曾举行登基大典。”
她眼帘低下,原是如此,他记得过去,只是过去她的影子被抹去了而已。如此也好,忘了的好,忘了他们便能更坦然地面对。
“朕记得这块树林是昔日先皇的宜妃让工匠修葺的,你倒是会选地儿睡。”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吗,方才无意间走到这,见都是梧桐树便不由地停了下来。”她淡淡道。
他伸手捋了捋她捶在胸口的发丝,“前儿内务府那说想扩建园子,问朕把这梧桐林给挖了…….”
她身体猛地一僵,眼眸微动,“为何要挖,这挺好的。”
“说是有几颗树长了从,今年也未开花,正巧也有意重建园子,便一同挖了。”他道,然黝黑的瞳孔却微闪。
“这园子挺好的,何必劳民伤财重新。这林子里的树生了从,除了便是。”她道。
他沉默稍许,道:“如今你是朕的皇后,这后宫之事自然由你来拿主意。明日朕让内务府的人直接去你那。”
“嗯。”她松了口气。
彼此沉默不语,身子贴得近,但心思却离得越来越远。
“你很喜欢梧桐树?”良久后,他突然问道。
她眼眸微动,“不过是喜欢诗人笔下的梧桐相待老的美话而已。”
他眉头微扬,“梧桐相待老,朕倒是头一次听。”
她退出他怀里,看着他道:“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这是文人墨士对人世间一生一世一双人憧憬的寄寓而已。”他自然不知,如此儿女情怀的诗词不是他所喜欢看的。他的心装着的是天下,历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