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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武力治人

      乡村空气好,宏照起早长跑,从上官村跑到白镇,再从白镇跑到上官村。
    这天从上官村跑到白镇,透过晨雾看到不远处的路旁有两个人在纠缠,好像上映皮影戏。宏照上前一看,原来是供销社的小冯拦住了阮书记,说老婆一夜未归,向阮书记要人。阮嘴皮子说干了,但他横竖什么解释都不听,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死也不放,至始至终几个字:还我老婆。
    阮子雄看到了宏照,先有些尴尬,很快紧张的脸色放松了些。宏照上前劝了小冯的几句,姓冯的不买账,还骂了宏照一句粗话。宏照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用指头点了他的下肋,小冯立即蹲了下去,阮子雄趁机脱身跑了。
    陆续过来一些看热闹的把他们围了起来,宏照指着地上的小冯说:“给你脸你不要,还动口骂人,这就不要怪我了。我叫朱宏照,在招商城上班,有种你来找我。”说完一路小跑而去。
    几个人拉起地上的人,一边帮着拍尘土一边说:“老太爷啊,你怎么惹他的,这可是远近闻名的不好惹啊。”小冯一脸苦相。那一指头,说疼吧又不疼,说不疼吧又疼,酸酸的,教人浑身无力。姓冯的真没出息,,噙满的泪水竟止不住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中午时,阮子雄打电话给宏照,喊他到政府食堂喝酒。宏照顿时有了精神。不知什么原因,自打大字报事件后,阮子雄再也没见过他。他立即跑到小学找茅玉堂,茅玉堂只说了一句,以前是对你的考察,现在怕是要重用你了。
    食堂小包间的桌上盘盘碟碟,一瓶剑南春屹立在桌子中央。
    里面就他们两个人,阮书记端起酒杯说:“小朱,今天多谢你为我解围。这个姓冯的养二胎怪我什么事?党籍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就多次要挟我,要我为他的组织问题说话,还成天找我麻烦。莫名其妙地说我和老婆有那种关系,妈妈的,我与他老婆面都没见过。真是个无赖!”
    宏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这种无赖,书记尽管交给我,我不相信他有三头六臂,对于这种人我会有办法对付。”
    阮书记听了以后沉思片刻说:“倒不是要把他怎么样,要警告他不要欺人太甚,共产党人不是吓大的。”
    宏照敬阮书记一杯酒说:“对这种人先礼后兵,谅他玩不出什么花样精。”
    阮子雄站起来拍拍宏照的肩膀说:“招商城对你反映非常好,正在考虑你的组织问题,你必须更加努力才行。一个人不管多有本事,没有组织是成不了大事的。我说的话你应该懂吧?”宏照费了点脑子才搞清“组织”的含义,站起身说:“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的培养。”
    阮子雄哈哈大笑,说:“你放心,你已经在我心里,我会一直关心你的成长。”
    心情好,外部世界一切都是好的。宏照今天高兴,拖着桂香到县城去买衣服,桂香说城里人的衣服贵,哪里有那么多钱。
    宏照说,等我进步了做了大干部,一切都是有的,还在乎这点买衣服的钱?桂香最终拗不过宏照,随着宏照上了公共汽车。
    在半路上,公共汽车让三个小流氓给拦了,要二百块钱才肯放行。司机束手无策,只好抛锚,乘怨声载道。
    这条路上经常发生地头蛇拦截事件。去年,一辆农公车不堪拦路贼的敲诈,一怒之下猛踩油门,从身上辗了过去,最后两死一伤。司机就是车老板,由于故意伤害罪被判了死刑,家里还赔了不少钱,真正家破人亡。喊冤喊到天上也没有用。倒是一些小毛贼,摸到了生财的路子,隔三岔五就到公路上找零花钱。公安派出所从来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使出警,姗姗来迟,人早跑了。车老板息事宁人,情愿割点肉喂狗,也不愿求爷爷拜奶奶。
    要是宏照不在这车上就罢了,可今天宏照坐在车上。宏照拍一拍司机的肩膀,要他打开车门。
    宏照下车径直走到路边,从杨柳树上折了两根柳条,转过身来,也不说话,劈头盖脸向三个小流氓扫去。小流氓脸上立即出现了几道血痕,龇牙咧嘴,挥动拳脚,可根本近不了宏照的身,最后全被打翻在地。宏照脚踩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家伙,厉声喝道:“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在这条路上。”三个小鬼立即落荒而逃。
    当晚,这件事就在白镇传开了,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加进好多夸大的成分。说是朱宏照手执柳条,如行利器,挥舞之时,只见其影,不见其人。腾空一丈,连扫三个无影脚,三名歹徒应声倒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当时阮书记在乡政府办公室听几个人讲朱宏照力敌群贼的事迹,想起那天早晨宏照对小冯的一根指头,轻轻那么一点,小冯就蹲下去了。宏照真是有功夫的!
    朱文书说:“朱宏照单手能举一百二十斤的石担子,一口气能做二百个俯卧撑。跑得尤其快,全白镇就没人跑得过他。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跑得快吗?”
    阮书记催促道:“你妈妈的别卖关子,快说。”
    朱文书笑道:“宏照比我小四岁,我们同村的。他是被老子打大的,老子拿棍子追他,他就溜,溜得比兔子还快。”
    阮子雄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说:“真是生存压力造就人啊,要是送到国家田径队,说不定能帮国家夺个金牌呢。”
    乡长刘瑞说:“这个朱宏照倒真是人才,放在招商城大材小用了,假如让他到乡政府大院来,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刘瑞这话是有所指的,中心小学有个姓胡的教师因为二胎违纪,房屋被拆,老婆一气之下上吊死了。胡老师要求赔偿房屋和人命,阮刘二人认为“拆你的房扒你的粮”当下奉行的地方计生政策,并无大错。至于死了人,与政府无关。姓胡的是瞎头驴子,立下宏誓,官司打不赢绝不剃头绝不剃胡须。三年下来,头发胡须还了得,长得像个原始人。有个促狭的人给他取了名字叫“胡克思”,意思说他形象很像革命导师“马克思”。他上南京上北京,上访次数多了,带回来,再出去,再带回来。
    时间一长,胡克思的脑子就有点坏了,喝了酒就在白镇街上穷逛,要不就是练少林功夫,说练好功夫为老婆报仇。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到乡政府去,没人能拦得住他。阮子雄和刘瑞有点担心,要是他的大脑真的坏了,做出不理智的事出来还真拿他没办法。神经病是没有行为责任的。
    学校要求“胡克思”去上班,他也不去。尽管闹了几年,乡政府的赔偿始终不肯到位,他便经常找刘瑞和阮子雄对话,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还不许书记镇长离开。一开始两位还有些耐心接待他,时间长了,那个神经病反复就那几句话。要是他忽然站起来,拨出一把刀来,后果会不堪设想。
    见到姓胡的,两个领导的头就大了。真是惹鬼上身!
    阮子雄曾对胡克思说,胡老师,先把头给剃了吧,这个形象你怎么教育学生啊?
    胡克思露出一口白牙说,感谢书记关心,什么时候赔偿到位什么时候剃头,我说话算数。
    其实赔偿倒不是个大事,关键有一条人命在那里,赔偿了就是承担责任,钱的责任好说。人命关天,谁敢承担?
    现在刘瑞说了这番话,阮子雄一下子就懂了,接上他的话茬:“对,我看‘胡克思’这个头有人剃了。”
    刘瑞会意一笑。
    阮子雄略作思考,对刘瑞说:我看要给朱宏照重新明确个职务,让他守在我们身边,同时又不占用编制,编制是很难弄的。
    刘瑞认为,做文书肯定不行,坐办公室也不行,目前这两个位置上有人。助理这个蛋糕太大,上面肯定批不下,即使批得下来,一下子给朱宏照这么好的职位很不妥当。
    阮子雄抽着烟,灵机一动,一捣刘瑞的胳膊说:我看我们成立个民间协会,这个不需要上面核准,任命他做会长,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入职乡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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