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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薛清宁原本就没有很怪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他成心的。只是鼻子还痛着,所以总归是笑不起来的。
    但是没有想到孟锐竟然会跟她道歉。
    孟锐这样自小被人当成凤凰似的捧着长大, 想必从来没有跟人道过歉的吧?
    心里哪里还会有气?就说道:“三哥,我没有怪你。”
    因为口鼻还被手帕捂着,所以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孟锐听到, 松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才哄的薛清宁跟他亲近了一些, 可万不能因为这件事让薛清宁又跟他疏远了起来。
    不过一转过头, 看到手帕子上面晕染开的一团血迹, 一口气立刻又紧了起来。
    她竟然流了这么多的血?!
    忙吩咐影青:“立刻快马加鞭去将王太医请过来!”
    影青有点儿傻眼。
    他是孟锐身边一众侍卫的侍卫长,前几年也跟着孟锐在边关。见过孟锐在数九寒冬天赤着胳膊在雪地中操、练,也见过孟锐在战场上受伤。右肩被敌军的一名先锋用弯刀狠狠的劈了下来, 鲜血将他半边身子的战袍都给浸透了, 但十四年的少年一声痛都没有喊过,咬着牙坚持, 一枪将敌军的那名先锋挑下了马。
    但是现在,薛清宁不过是鼻子被撞到流了点血而已,世子爷竟然表现的这样的惊慌。还要他去请王太医过来?
    世子爷这表现的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一点啊?
    薛清宁也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
    忙劝阻他:“我没有事, 你不用叫人去请大夫。”
    而且还是太医!
    京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权势极大的显贵家才能请得动太医的吧?要是那个王太医知道自己被请过来只是因为......
    但是孟锐却坚持要如此, 沉声的催促着影青速去。
    这个人就是这样, 一旦正经起来,身上的气势就瞬间锋利如剑。影青哪里敢不遵守他的命令?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不过薛清宁叫住了他。
    然后对着孟锐无奈的说道:“你叫人去请太医,这一来一回的,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去灯市赏灯啊?”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淡了下来,若真的去请太医,等到太医过来的时候,只怕灯市都应该已经散场了吧?
    这个孟锐倒确实没有想到。
    实际上,看到薛清宁流血,哪怕只是流鼻血,他也很紧张,很心疼。
    就觉得她是个这样娇嫩的小姑娘,就该被人一直捧在手掌心里面,跟她说话都要温温柔柔的,不敢声音太大了,就担心会吓到她。但是现在,自己竟然把她撞的鼻子流血了。
    请王太医过来给她看看怎么了?恨不得将太医院的医正都请过来......
    薛清宁却没法子看他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待会儿传到孟夫人耳中去,肯定不会说孟锐太大惊小怪,只会说她太矫情。
    就和声的对孟锐说道:“只是流鼻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现在我已经好了,不流血了。你叫个丫鬟打一盆水来,我洗一洗口鼻,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去灯市看灯。”
    孟锐再三确认。又亲自去看她的鼻子是不是真的不流血了。
    倒确实是不流血了,不过白净的鼻底下依然能看到还没有干涸的血迹,看着分外的触目惊心。小巧精致的鼻尖也还是红的。
    孟锐心疼的很。叫丫鬟打了水来,还要嫌弃丫鬟手脚重,担心会擦痛薛清宁,叫丫鬟将绞过的湿巾子递给他,要亲自给薛清宁擦鼻子。
    薛清宁真是哭笑不得。
    孟锐可是个习武的人,听得说双手能拉开一百多斤重的弓,丫鬟手再重,能有他的手重?
    别她这鼻血才刚止住,待会儿被他一擦又开始流起来。
    就不要他给自己擦,叫小桃:“你来给我擦。”
    小桃应了一声,伸手过来要接孟锐手里的巾子,却被孟锐一眼望过来,吓的整个人差点儿变成了风雨中的一只鹌鹑,瑟缩个不住。
    哪里还敢上前半步啊?伸出去的双手也默默的缩了回来。
    薛清宁给气的,伸手就要来抢孟锐手里的巾子:“我自己擦。”
    不想孟锐却直接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叫她别动,另一只手拿着巾子就径直的覆在了她的鼻子上。
    巾子才刚在热水里面浸过,这会儿覆在鼻子上,薛清宁只觉得暖和和的,很舒服。
    而且孟锐也并不想她想象中的那样粗手粗脚,反倒极细致。仔细又小心的将她鼻周旁边的血迹都擦的干干净净的。
    薛清宁见他动作这般轻柔,倒忍不住的笑起来。
    倒好像她是个瓷器做的娃娃一般,生怕动作稍微重一些她就会碎掉。
    不过这样对人珍重对待,心情肯定会很好的。而且,好像连带着看孟锐都要顺眼很多。
    孟锐却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发笑。但看到她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将巾子递给丫鬟,让她在水里洗一洗再拧干给他,孟锐一边继续轻柔的擦着她鼻子四周,一边还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做人兄长,很没有经验,你要多教教我。”
    这般离得近了,越发的察觉到她脸颊的白皙柔嫩了。好像他的动作要是稍微重一些,就会弄破她的脸颊一般。于是力道不由的又轻了两分。
    “如何做别人兄长我肯定是没有经验的,”
    薛清宁歪了歪头,看着孟锐,眼中笑意狡黠,“我只有做人妹妹的经验。”
    本来就是么,她是个女的,哪里有做兄长的经验?倒是上辈子她有哥哥姐姐,这辈子也有两个跟她一母同生的哥哥。
    孟锐看着她,磨了磨后槽牙。
    先前在戏园子里的时候,看这个小丫鬟应对那些个女眷的时候挺不自在的,话也不多,多数时候都只是点头微笑而已,没有想到在他面前倒是这般伶牙俐齿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说明薛清宁心里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来看待,而不是个外人,便又高兴起来。
    一高兴,少年的眉眼间便神采飞扬起来。
    回手将巾子递给丫鬟,孟锐仔细端详了一端详,见薛清宁脸上干干净净的,再没有半点儿血迹,就拉着她站起来:“我们去灯市赏灯去。”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将那盏白玉珠子灯拿来塞到薛清宁的手里。
    薛清宁来时坐的马车和孟锐惯常骑的马早就已经备好,家人们正在大门外面等侯着。看到他们两个走出来,纷纷对他们行礼。
    薛清宁原本是要去坐马车的,但是孟锐却说道:“今晚灯市人肯定很多,你坐着马车过去,只怕到前面就再难行进了。而且马车行的太慢,不如跟我一道骑马。”
    只是薛清宁还小,那匹踏雪胭脂还养在郊外的马场中,这会儿急切之间去哪里寻一匹合适薛清宁合适的马来给她骑?
    而且薛清宁才学了几次马,也不放心让她现在一个人骑马出行。
    这自然难不倒孟锐。猛的弯腰将薛清宁打横抱起,就将她放在自己惯常骑的那匹马的马背上。然后在薛清宁惊诧的低呼声中,他已经利落的翻身上马,自后将她整个儿的拥入怀中。
    薛清宁觉得这个人真的是肆意妄为到了极点。
    但是她肯定是不能这样的。忙说他:“旁人看到我们两个这样同乘一骑该怎么想?快放我下去,我坐马车。”
    孟锐却不放。
    而且薛清宁无意中说的我们这两个字显然取悦到了他,他不禁笑起来。
    笑声中,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马儿就迈开四蹄,得得的往前走了。
    “怕什么?我是你三哥。”
    孟锐带笑的声音就在头顶。而且因为两个人靠的很近的缘故,薛清宁甚至都能感觉得到他说话和笑的时候胸腔的震动。
    薛清宁说不出话来了。
    以前她都没有跟大哥,或者二哥更乘一骑过。而且薛元青还罢了,像薛元韶,她甚至都觉得不可能做出跟她同乘一骑这样的事来。
    可是怎么到孟锐这里,他却好像觉得这样的理所当然了呢。
    薛清宁忍不住的开始想,孟锐看起来真的是很喜欢妹妹的一个人啊。他要是真的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那还不得将她给宠上天去啊。
    ☆、第69章 烟火红尘
    薛清宁原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坐在马背上肯定会很冷,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一点都不冷。
    因为孟锐将自己的貂裘展开了, 不由分说的将她整个儿的都给包了进去。
    应该是为了照顾她,马儿跑的也不是很快。都可以称得上是按辔徐行了。
    就这样孟锐还担心, 低下头问薛清宁:“怕不怕?”
    但是薛清宁一点儿都不怕, 反倒仰起头看他,问着:“能不能再快一点?”
    上辈子因为心脏不好的缘故,不说骑马这样刺激的事了, 走路稍微快一些家人都会担心,这辈子虽然在学骑马,但薛元青也很担心她, 每次都会亲自给她牵着马缰绳, 控制着马慢慢的往前走。
    所以与其说是在骑马, 倒不如说是在玩。但其实她也是很想要体会一下骑马飞奔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的。
    而且, 孟锐骑马肯定很厉害,有他这样在背后抱着,她就绝对不会有摔下马背的风险。
    孟锐没有料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一双浓黑的剑眉微挑。
    这样看来, 她胆子其实还是很大的。
    但是看小姑娘一双眼明亮,仿似旁侧长街上悬挂的灯笼烛光此刻都落在她的眼中。里面甚至还带着几分恳求, 瞬间就觉得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是会答应的。
    就伸手拉下了马缰绳,口中驾了一声,拨转马头, 往旁边一条幽静的长街转了过去。
    刚刚他们走的是京中主要的长街, 路上一直有人在行走。再往前走, 越靠近灯市人肯定会越多,是完全没法子策马的。
    所以才特地挑了个没有什么人的街道,打算先带着薛清宁策马绕一圈,再到灯市去。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让马儿跑的很快。一来这毕竟是在京里,总担心斜刺里忽然有人走过来,二来,他不想吓到薛清宁。
    也就是比刚刚按辔徐行快了一些而已。
    但这样薛清宁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被孟锐抱下马的时候,哪怕她的双腿都已经发软了,站的不是很稳当,但还是高兴的拉着孟锐的衣袖子,跟他说道:“......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骑马真的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张小脸仰着,眼中满是雀跃和兴奋。
    发髻被风吹的有些乱,两边的脸颊旁都有碎发垂了下来。
    孟锐下意识的就抬起手,将她的这几缕碎发给她别到了耳后去。
    做完这个之后,他心里有点儿恍惚。
    他以前从来都是被人照顾的。哪怕在边关的那几年,身边也跟着侍卫下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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