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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你笑什么?”佟冉扭头瞥他,“我知道你也不开心,何必强颜欢笑?”
    “领证是喜事,我为什么不开心?”
    “需要保密的喜事,能有多开心?”
    上官珒目眺远方,良久无言。
    两人沉默地并肩而立,过了会儿,他忽然开口:“佟冉,明天开始,搬来和我住。”
    “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
    “为什么这么快?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她既没有准备好怎么和云和剧院的人交代,更没有准备好住进一个陌生的房子和一个尚且不了解的男人同居。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生活用品有人替你准备。”
    “可是……”
    “快刀斩乱麻。”上官珒打断她,“越是艰难的决定,越应该速战速决。”
    “乱麻?”佟冉不解。
    “心乱如麻。”他扭头看向她,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守身如玉二十五年,突然要和一个并不算了解的男人同居,换谁都会心乱如麻。”
    佟冉:“……”
    “走,送你回去。”上官珒收起笑容,没再给她辩驳的机会。
    佟冉立在原地,看着他走到车边,一如既往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心绪莫名复杂。
    她有时候觉得上官珒很温和,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无情。
    “不走?”上官珒蹙眉。
    佟冉大步走过去,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故作姿态地抬起下巴:“上官珒,我才没有心乱如麻呢!不就是同居两年嘛!两年之后,我也不过二十七,到时候,我离开你,还是一条妙龄好汉!”
    说罢,上车,坐得笔直。
    上官珒:“……”
    第十九章 春闺梦
    佟冉回到云和剧院,下午没有排她的戏,但她还是去了前院,今天有卞廷川的《春闺梦》。
    黑漆漆的剧场里,观众稀少,但这并不影响卞廷川的发挥。台上,他娴美柔静,唱腔幽咽婉转,一颦一蹙间将“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
    佟冉坐在靠后的位置,遥遥看着台上的卞廷川。某一瞬间,两人的视线遇上,卞廷川眼里光芒微闪,竟走神塌了调。
    幸好,这小小的失误除了佟冉没有其他观众发现。
    之后,卞廷川越唱状态越好,而佟冉,却越听越心不在焉。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反复复思量的,还是该怎么和剧院的人交代。
    佟冉五岁来到云和,从此之后,剧院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师傅卞应宗、师兄卞廷川还有沈素玲、叶三平、苏瑶、尚小眉……这些都是她从未离开过的家人,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他们一起吃住,一起练功,她心底的愁绪就浓得化也化不开。
    《春闺梦》在稀稀落落地叫好声中收尾。
    卞廷川下了戏台,从台柱后头绕了一圈,带妆走向了观众席。
    观众席的观众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佟冉正要起身,她前排的位置有个女人先站了起来。女人身穿红色旗袍,腰肢纤瘦,卷发束在脑后,靓丽又性感。
    又是这个旗袍女,她又来了。
    卞廷川却仿佛没看到,他直接越过女人,走到了佟冉的面前。
    “冉冉。你今天又去哪儿了?”卞廷川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担心。
    佟冉并不打算回答,于是她扯开话题:“廷川哥哥,那个女人又来了呢。”
    “不用管她。”
    “你怎么这样?现在看戏的人越来越少了,再不好好维系戏迷,到时候人都跑光了,你唱戏给谁听?”
    “你想我怎么维系?”
    佟冉扬手,捻住卞廷川纤秀的下巴,佯装调戏:“需要的时候,可以出卖一下色相。”
    她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卞廷川瞬间变了脸,他抓起佟冉的手腕,径直往后院走。
    佟冉踉跄了两步,心虚地往回望,这一望,正好撞上旗袍女审度的目光,这是佟冉第一次看清旗袍女的正面,她化了很浓的妆,但浓妆也盖不住她的漂亮,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透亮,性感,还有闪着若有似无的危险。
    来者不善。
    佟冉心下一沉,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她被卞廷川拉进了院子。
    “廷川哥哥,你怎么了?我开玩笑的。”佟冉忙解释。
    “这种玩笑,以后不许乱开。”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嘛!”她撒起娇来。
    卞廷川松开了她的手,眉头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今天去哪儿了?”
    “我去处理了一点事情,等下吃饭的时候再说好吗?”佟冉捂住小腹的位置,“我都饿扁了,你快去卸妆,卸完妆就可以吃饭了。”
    卞廷川一听她喊饿,彻底没了脾气,他抬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宠溺地骂了声“小吃货”,抬步就往化妆间走。
    第二十章 亲生父亲
    果然,卞廷川一卸完妆,沈素玲就在厨房喊吃饭了。
    一桌人很快围坐到一起,叶三平今天刚拆了头上的纱布,人松快了不少,一见佟冉,就追着要和她玩闹,可惜,佟冉实在没有心情。
    “怎么了?”卞廷川看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不是饿了吗?”
    “可能饿过头了吃不下吧。”
    “真难得,你还有吃不下的时候。”卞廷川笑。
    佟冉看着卞廷川眉眼弯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上官珒那双永远风轻云淡的眸子,想起他对她说,快刀斩乱麻。
    是啊,越是困难的决定,越是应该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
    “师傅。”佟冉唤了卞应宗一声,“我有事和大家说。”
    “什么事情,说吧。”
    “那个……我要搬出去住了。”
    桌上一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佟冉,目光复杂。
    卞应宗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筷子,呷了一口茶:“冉冉,你可是有更好的去处了?”
    佟冉没料到,卞应宗会理解岔了。不过,也是,这些年云和剧院发展大不如前,剧院的演员们工资低廉,人心飘摇,戏骨出走早已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卞应宗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不是的师傅,我只是不住这里,戏我还是会回来唱的。”
    “那为什么要搬出去住?搬去哪里?”卞廷川追问。
    佟冉低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是我私人的原因,能不说吗?”
    卞廷川眸色略暗,表情不太好看,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
    “是他又来找你了吗?”一旁的沈素玲忽然开口。
    众人皆怔,不知道沈素玲口中的“他”是指谁,佟冉也是一头雾水。
    “我早上看到了,你上了他的车。”沈素玲继续说。
    佟冉慌张,她早上猫腰躲得那么好,竟然还是被看到了?这下好了,她和上官珒的事情一定瞒不住了。
    “我……”
    “是孙策对不对?”沈素玲看着佟冉。
    佟冉握筷的手指一僵。
    孙策,她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甚至,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个人的脸长什么样子。她只记得,他戴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言辞却很锐利,他想带她走,从云和,把她带走……
    “奔驰,我记得他上次来找你的时候,开得也是辆白色的奔驰。”沈素玲笃定地说。
    佟冉无言。
    沈素玲年纪大了,外出演戏坐的都是大巴,平时对车没有什么概念,在她看来,车标和颜色对上,就是同一辆了。
    众人见佟冉不说话,以为沈素玲说对了,之前的惊讶和那些无谓的猜忌也消散了。
    “冉冉。”卞应宗重新拾起筷子,语气柔和了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人活一世,仇恨可以放下,血脉亲情永远割不断。无论如何,孙策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二十一章 凡事顺着她
    佟冉又做了好长一个梦,当她挣扎着醒来,却什么都记不起。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放空,直到费海打来电话,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佟小姐。我来给你搬行李。”费海在电话那头说。
    “不用了,我只有一个行李箱,不用麻烦。”
    “不麻烦的,我都在云和剧院了。”
    佟冉闻言,跳下床,推开窗。窗外,费海立在院子里头,而走廊那厢,苏瑶尚小眉她们正过来,眼看两路人马上要遇上,佟冉赶忙叮嘱费海:“别在人前乱说话。”
    费海应声,这话,他来时上官珒也交代过他。看来,这两人,才刚领证,就已经有了夫妻的默契。
    佟冉挂了电话,匆匆套上拖鞋走出门。
    苏瑶她们看到费海,都围过来打招呼,费海也算剧院的老熟人了,可眼前的几个姑娘卸了妆,他辨不清谁是谁,有些尴尬。
    “我早就说过你不像是来看戏的。原来是冉冉姐爸爸派来的人。”苏瑶笑着道。
    爸爸?上官珒什么时候成佟冉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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