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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略一脑补,幽无命不禁嘴角一抽——食人花罩下来的同时,她已经双手抱头蹲了下去,还顺势来了个懒驴打滚。
    虽然一点都不像个战士,也一点都不像个仙女,但她这份保命意识,还是让他颇感欣慰。
    此刻,在她的翡翠灵蕴加持下,他的重刀已经劈入魔躯,一划而下。
    冥魔王发出了恐怖的哀嚎。
    重刀切至冥魔王胯部。
    冥魔是没有内脏的。这种‘生物’的构造其实根本不符合生物学常理,它们的体内只有一包污血和软软的黑色的介于骨头和肉之间的东西。
    幽无命贴上去,丝毫不嫌脏,带着黑焰与翡翠流光的手掌猛然一攥,攥住了冥魔王长舌,毫不客气就给它拔了。
    旋即双手摁着刀柄,用力一分、一别。
    冥魔王应声分成了两半,一边有脑袋,一边无脑袋。
    幽无命将重刀一抵,一压,摁着它的颈,将它有脑袋的那半边摁进了满地乱泥中。
    “天衍镜,你给的。”幽无命那双黑眼睛定定地望着它,眸光不闪时,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琉璃一般,令人不自觉地竖起寒毛。
    他用的是肯定句。
    冥魔王使劲瞪眼睛,无奈它的眼珠子实在是太小,怎么瞪都只有一粒绿豆大,实在是无法透过这扇窗户看见它的心灵。
    黑色的血混着一些不明物质从它的口腔里涌了出来。
    它没有半点要答话的意思,只不停地扯着喉咙,发出阵阵‘嗬嗬’声。
    桑远远小心地扒在幽无命的身后,从他的肩膀上探出一双眼睛。
    “女……人……”冥魔王再一次含含糊糊地口吐人话,“我……的……女……人……”
    幽无命径直将刀一横,切掉了冥魔王的脑袋。
    “没眼睛也没脑子的东西,留下来也问不出什么。”
    桑远远深以为然。
    能把她认成梦无忧那个吕棱,足以证明这东西完全没有智商。
    幽无命立直了身子,低头看了看沾上粘液的手掌,黑焰一晃,顿时烧得干干净净。
    桑远远毫无芥蒂地牵了上去。
    掌心温热,粗糙的茧磨挲她的掌心,五指相扣,心尖忽然便是一热,又一荡。
    “轰——”
    凤陵城破。
    幽无命长眸一斜,睨向天都主帅乌白山。
    见到幽无命解决了冥魔王,乌白山自然更加不会轻举妄动,他‘一心一意’率着部下攻击冥魔,很快就找到了好几处冥魔的发源地,杀入地下空间。
    桑远远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虽然幽无命一直在与冥魔王战斗,但其实他一直都盯着乌白山呢。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略了那样一个大隐患。
    “幽无命,和你待一起久了,一定会变笨的。”桑远远感慨万千。
    “不会,”他懒懒地换了一只手牵她,腾了一条长臂,揽住她的肩,“小桑果一定不会变笨的,因为没得更笨了。”
    桑远远:“……幽无命!”
    他笑得弯起了眼睛。
    桑远远脑海中忽然传来了怪异的感觉。
    “食人花吃到奇怪的东西了!”
    二人对视一眼,掠向地下空间。
    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很不对劲的食人花。
    它抻着花瓣,好像很不舒服,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哪来这么多戏!”桑远远反手一收,散掉了这朵花。
    便看见梦无忧身上不着寸缕,包裹在一团类似琥珀但是很不清澈,一望就有点脏的半固态粘液里面。
    幽无命嘴角一抽,把眼珠转向一旁。
    桑远远扔出一朵大脸花,喷出灵雾,将那粘液全部冲走,又往梦无忧口鼻之间好一顿冲刷。
    半晌,她长长地抽了一口气,剧烈地呛咳起来。
    桑远远方才就注意到,梦无忧的腹部鼓起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大鼓包,像是怀着五六个胎儿的样子。此刻把她从粘液里弄出来,看得更加清楚。
    她腹部的皮肤已撑得很薄很透,仿佛随时会被撕裂。透过这一层透明的皮肤,能看出她体内的‘胎儿’颜色发黑,极不正常。
    “桑,桑……”梦无忧总算是喘匀了气,她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桑远远。
    眼珠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幽无命。
    梦无忧倒抽一口凉气,手脚蠕动着,想要往后爬。
    无奈腹部实在太大太重,她根本就一寸都挪不出去。
    桑远远发现她的身上全是伤。很可怕的掐痕挠痕和咬痕,还有些一望就是那长舌倒刺钩刮出来的伤,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冥魔王果然不太怜香惜玉。
    再看看梦无忧腹内那可怕的黑色东西,发生过什么,自不必问。
    “看到人,你难道不是应该开心吗?”桑远远问。
    梦无忧挣扎着说道:“幽无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根本不是人!你与他狼狈为奸,你也不是人!”
    幽无命缓缓转过半只眼睛,眸光阴冷。
    骂他随便,骂小桑果,不行。
    他正要掷出黑焰,被桑远远拦下了。
    “我想和她说说话。”桑远远温柔地注视着他,“毕竟是曾经待过同一个世界的老乡呢。”
    “和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说。”幽无命面露不屑,抱着胳膊,缓缓挪到了远处。
    桑远远体贴地蹲下来,召了一只大脸花立在身旁,给梦无忧喷洒上治疗灵雾。
    “穿越的时候,你几岁?”她问。
    梦无忧猛地一怔:“你、你……”
    “对,我也是穿越的。”桑远远点点头。
    梦无忧立刻睁大了眼睛:“既然你来自现代文明社会,又怎能和幽无命这种无法无天之徒搅和在一起?!”
    桑远远烦恼地揉了揉额心:“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有一次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杀你,不开玩笑。”
    梦无忧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穿越时,你几岁。”
    “二十岁。”
    桑远远:“没上大学?”
    “没有,念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供弟弟了。”
    “下班都做什么?”
    梦无忧抿了抿唇:“看书看电视。”
    桑远远:“平凡女主遇到霸道总裁腹黑皇帝然后一飞冲天打脸恶毒女配?”
    梦无忧点了点头。
    桑远远叹了口气,坐到了这个身怀魔种的孕妇的身边,仔细看了看那层泛着黑色的肚皮。
    梦无忧被冥魔王带走也没几天,魔胎竟已长到这么大了。
    “在那个世界,我是一个演员。”桑远远说。
    梦无忧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羡慕。
    桑远远勾头笑了笑:“有什么好羡慕。我在那边只是个孤儿,福利院长大,别人只能帮助我念到初中。”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离开的六年,她的魂魄在另外那个世界度过了小半生。
    梦无忧张大了嘴巴:“那你怎么可能当演员?你陪导演睡觉了?”
    “啧。”桑远远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整天标榜自立自强的人,脑子里却只有下三路!我打工攒下钱,参加中考,继续上学,拿出自己的成绩向老师、向社会寻求帮助,然后更加努力学习,考上很好的电影学院,拿全额奖学金,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尽力回报社会以及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梦无忧呆呆地望着桑远远。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她那时候,做梦都盼着天上掉下一个金龟婿,带她和她的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努力什么的,都是老掉牙的老师才爱说的话,这么老套的东西有用吗?
    桑远远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瞥了瞥她:“你没有勇气脱离不幸的生活,盼着有人带你脱离苦海,所以你欣然接受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观念,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难道你至今还没有发现吗?你把自己的幸福,全部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梦无忧一下就抓住了破绽,喊道:“难道你不是吗!你还不是靠着幽无命!”
    桑远远淡淡地笑了笑:“和他在一起,我确实过得非常好,也感到非常幸福。但是,即便没有他,我依然是一个很健全的人,会把自己手上的牌打到最好。我同样,也能让自己过得幸福快乐。”
    梦无忧张了张嘴:“那还不是因为你出生好?”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桑远远道,“在另外那个世界,你和我的出生有什么区别?”
    梦无忧美丽的面庞上浮起了屈辱不忿:“那你说为什么我就是活不好?这不公平!”
    “因为你眼高手低啊。”桑远远道,“你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你不懂得何为等价交换。你盼着天上掉下金龟婿,可你又能给人家什么呢,你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没有,唯一一样无法明码标价的,只剩下爱情。哦,爱情这个无法估价的小妖精,在你想要用它来抹平你与成功男人之间的差距时,它已经被你标上了天价不是吗?有了价格,它还是爱吗?不,那是卖。”
    梦无忧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怕心中一万个不想承认,但她却不能不承认,桑远远说中了她最隐秘,最不敢面对的心事。穿越之前,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已婚富二代,她和他明明只是好朋友,可是他的妻子还是找上门来,恶毒地骂她是绿茶,说她想卖个长期饭票的价钱。
    她好委屈,她只是建议他反抗不幸福的婚姻而已,可是身边的人都不理解她,就连那个富二代也为了联姻对象而斥责她。
    她一直觉得那些人根本不懂爱情。直到今日,桑远远的话,好像一把刀,剖开了她那颗纯白无暇的心,露出里面一团团尘世不堪。
    梦无忧不想再听,可是此刻身不由己。她有预感,桑远远一定还会说出更可怕的话来。
    桑远远擅长察言观色,看着梦无忧的表情,再结合她见一个迷倒一个的行事作派,这个‘女主’在桑远远面前已经像是白纸一张,一眼就看透。
    “如今呢?”桑远远继续说道,“你得到了泛着七彩光芒的金手指,你便放放心心地用了,从来也不曾想过,使用它要不要付出什么代价,因为你也根本不想付出任何代价。我现在就告诉你,一次次冥魔大祸,都是你滥用它而引发的,你会感到愧疚吗?你不会。”
    梦无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我不信……”
    桑远远根本不理会她:“但是韩少陵会,得知这个事实之时,他以自裁来谢罪。你和韩少陵也在一起很久了,你懂他为何这么做吗?你不懂,你只会不听不听不信不信。就像现在我告诉你韩少陵死了,你还是要蒙住耳朵,在心中尖叫,认为我撒谎。梦无忧,别做梦了,你的梦害死了太多的人,现在,梦该醒了。”
    梦无忧继续摇头:“你说我眼高手低,照你说的,如果你不是王女,根本就配不上幽州王的话,那你甘心嫁给谁?你看得上那些普通人吗!”
    桑远远当场就乐了:“我的幽无命,他可以是玉树临风的小说家,可以是凶残能打的小将军,也可以是机智狡猾的小木匠,哪个嫁不得?若是能选,我还更愿意身处和平年代,有一点小小追求,过着普通幸福的生活,总好过如今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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