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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扶意说:“那遇见猫头鹰也不是闹着玩的。“
    争鸣笑道:“若真是军机要事,公子断然不能写在纸笺上,您放心便是了。”
    扶意提笔,匆匆落下几行字,告知丈夫自己和家中一切安好之外,请他保重,更不要再来信说战事,只道平安就好。
    争鸣收了纸笺,就要去选信鸽送出去,迎面遇见韵之回来,听说是哥哥来信,她跑进来问:“我哥和平理怎么样?”
    扶意笑道:“你们成亲那天,边境也热闹,姐夫带着平理狠狠教训了一顿赞西人。”
    韵之好生得意:“平理果然争气。”
    扶意则问:“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姑爷呢?”
    韵之说:“大哥哥回来了,和他一起在父亲跟前说话,他和哥哥熟悉,也就不必我在边上了。”
    一面说着,伸手摸了摸扶意的小肚子:“怎么不见大起来。”
    扶意笑道:“才多久,冬天衣裳也厚,哪里看得出来。”
    韵之见香橼也出去了,便凑在扶意耳边说:“方才梅姨娘拉着我说话,给我讲了些被窝里的事,她教我御夫之道,要以退为进,暧昧香.艳地说了好些话,我听了一半忘了一半。”
    扶意说:“顺其自然就是了,不过……”
    韵之尴尬地一笑:“我知道,你担心我和他,能不能相处得好,不瞒你说,新婚当晚我就不想嫁了,要不是喜欢他,换做别的人,我早就不管不顾地跑回来。”
    扶意心疼极了,果然笑容背后,还是有不顺心的事:“别急,慢慢说。”
    韵之叹气:“因他呕吐发烧,他母亲第二天早晨就来兴师问罪,被闵初霖一挑唆,绯彤挨了两巴掌,还是奶娘亲手打的,就怕她不出手,绯彤会被那家了的人打得更凶。我气坏了,没出息地掉了眼泪,一上午都想着,什么嫁妆细软我都不要了,我带了人就走。”
    扶意抱过韵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可是都好了是不是?我看你和闵延仕进来,你脸上的欢喜,并不像装的。”
    扶意说:“我们把话说开了,我想就算我要走,我也要图个明白,他承认了,那家里娶我,是为了金浩天的死。”
    扶意心里寒了几分:“当真?可就算是真的,他何苦说出来让你伤心。”
    韵之道:“他醉了才说,倒也好,我宁愿听真话。而他是父母之命难为,并没想过要将我们捆绑起来,他说既然已是夫妻,一定会好好待我。可我也知道,回头行房,又是一道坎,但早些晚些总要面对,不然还做什么夫妻呢。”
    第344章 少夫人的威望
    扶意想起她和镕哥哥的新婚之夜,两情相悦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不是要为了给谁一个交代,又或是急着赶那一晚的良辰美景,只因相爱,彼此又都通晓人事,耳鬓厮磨间便是水到渠成。
    可韵之却在为此烦恼,他们的第一晚太过重要,仿佛要影响一辈子的幸福那么严重。
    果然是情未至,意难起,眼前的和乐美满,不过是表象。
    “我心里是明白的,眼下还不能够。”韵之说,“他并不喜欢我,也不是个遇见女人就能冲动的人,而我也……“
    “害怕?”
    “是,我害怕。”韵之深吸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是有多不甘心,可事实如此,好在还能有个人,让她能无所顾忌,“我不想让不喜欢我的人,碰我的身体,哪怕是他。扶意,有这样的念头,是我不好吗?”
    扶意摇头,温柔体贴地说:“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何错之有?这本就该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也好,他也好,总有都想要的那天。梅姨娘是好心教你那些话,我想眼下或许还用不着,待你们将来两情相悦,不分你我时,也就有意趣了。”
    韵之不免害羞,抬手要打扶意的胳膊,像从前那样的“亲近”,可想到扶意怀着孩子,更想起她昨天被闵初霖撞那一下的疼,立时把手收回了,好好地说:“你说你的命多好,和我哥隔着千里,也能走到一起。我们家和闵家不过几条街,我和他却像天南地北,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真正在一起。”
    “有路走,好过无路走。”扶意劝道,“你能和闵延仕说开,这就是开了个好头,谁也不憋屈着,他心里明白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他的心思。但往后,还会有各式各样的麻烦,要更勇敢些,今日你们不在家,估摸着那母女俩,就该算计着如何对付你了。”
    韵之毫不惧怕,傲气十足地说:“我可不会像你,动不动罚跪反省,昨天就把我那婆婆气得够呛,闵延仕还高兴呢。往后,言语上的刻薄,我能忍就忍,可她若敢对我动手,或是虐待我的下人,别怪我不客气。我又不是她生养的,她但凡慈爱些,我自然孝敬,可她不是那样的人,我连爹妈都不服呢,我去受她的气?”
    扶意好生羡慕韵之的底气,真真是公侯千金,在家受尽宠爱,才敢在外头昂首挺胸。她虽也有爹娘能护着自己,可门第之间相差太大,又远隔千里,扶意绝不忍双亲为她操心。
    韵之道:“不必担心我,我在闵府吭一声,这家里就能杀过去,该害怕的是闵家人。反而是你,大伯母不喜欢你,大伯父也只是看你肚子里的孩子,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我看我哥哥必定会比现在更忙,你要照顾好自己。”
    扶意想了想说:“眼下我腹中有孩子,身体也不大好,困在家里也就罢了。但将来,我另有一番志向,待时机到来,我再与你说。”
    韵之又小心翼翼摸了摸扶意的肚子:“姑姑疼你,你要平平安安来到这人世,不要折腾你娘。”
    话音才落,只见香橼进屋里来,禀告道:“大夫人就要出门,正吩咐准备车马轿子,看样子就快出来了。”
    二人起身来到清秋阁外,果然不多久,便见下人拥簇着大夫人,赫赫扬扬而来。
    若非韵之在这里,大夫人兴许就径直走过,此刻不得不停下,客气地问了声:“二姑娘回家来了?”
    “正要去向大伯母请安。”韵之道,“就快午饭了,您怎么要出门。”
    大夫人颇有些得意:“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妃要生了,我进宫去看看,你也传话给老太太,家里该准备贺礼。”
    韵之应下,扶意也应下,但婆婆根本不看她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你会难受吗,被这样无视,她都不和你说话,也不看你。”韵之担心不已,“她想把你怎么样呢。”
    扶意却笑道:“不是挺好,又何必逼着她非要做出慈母的样子来,做婆婆的为什么非要喜欢儿媳妇,这也是没道理的。反正我不在意,你别也放在心上。”
    韵之搀扶她往祖母的院子走,说起方才母亲要求女婿多提点四皇子,叹气道:“他们真是不死心,不仅如此,还蠢得可怕。”
    扶意心里则另有算计,眼下根本不是太子和四皇子争,而是先帝遗留下的麻烦,才刚开始。
    清秋阁里,少夫人和二姑娘离去后,因不必准备主子的午饭,下人们便各自去吃。
    翠珠没跟着去内院,便与其他丫头们一起吃饭说笑话,正高兴时,清秋阁后门的婆子找来说,她的娘找来了。
    翠珠深知没好事,跟着到后门来瞧,果然见母亲等着,一见面就问:“你手头可有银子,匀我一些?”
    “不是才给了一两银子出来?”翠珠恼道,“在府里吃喝主子供着,你们哪里花银子去?”
    “你小点声。”她母亲拉着女儿到一旁,不耐烦地说,“你爹寻了一家钱庄,利钱给的高,我们想赚一笔,可他们起手就要一百两银子,还差了三十两,你爹叫我找你问问。”
    “府里可是严禁放贷,你们怎么?”翠珠恼道,“我没有钱,你走吧。”
    “小点声,你想害死你老子娘吗?”她母亲恶狠狠道,“没心肝的小贱人,为了你,我们损了多少银子,如今你跟着少夫人,在这院里做大丫鬟,要三十两银子还不能够?”
    翠珠恨道:“我才来多久,月钱加起来也不够,你们还分了去一些,现在又来要。救命的钱也罢了,你倒是敢开口说是放贷,就不怕我一拍两散,去主子跟前告你们。”
    翠珠的娘气恼了,一巴掌扇在女儿脸上:“你去告,你有胆子你就去告,我和你爹不好了,你在这府里也抬不起头,你只管去告。”
    后门的人,听见动静赶来瞧,见翠珠捂着脸像是挨了打,便上来拦着。
    翠珠的娘只在后院当粗使,不敢和这些主子身边的人拌嘴,啐了女儿一口,悻悻然走了。
    内院里,平珞和妻子带着闵延仕又回来,女眷一席,男眷一席,好在姜家也来了几个兄弟,不会太冷清。
    女眷这边,韵之正和大嫂嫂争辩,该是教孩子们喊姑姑姑父,还是舅舅舅妈,扶意有些害喜,独自坐到窗边透气,却见清秋阁的丫鬟找来,在门外与香橼说半天话。
    “怎么了?”待香橼回来,扶意问,“屋子里有事?”
    “翠珠的娘找来,不知怎么把她打了一巴掌。”香橼恨道,“那个婆子坏透了,亲生女儿这样作践。”
    扶意恼道:“去传话,往后不许她再进前头来,哪个放进来连带着一起撵出去。”
    香橼劝:“怕只怕闹的难堪,翠珠脸上挂不住,别人以此欺负她。”
    扶意心里正因害喜烦闷,不由得气势也足了:“这都是后话,你先去派人去传便是了。”
    靖王妃在席上,见扶意脸色不好,便走来关心道:“若是难受,就先回去吧,你身体要紧。”
    老祖母听见了,也说:“回去吧,歇着才好。”
    靖王妃便道:“我送孩子回去。”
    众人起身,她道了免礼,便搀扶侄媳妇走出来。
    离了膳厅,扶意如实秉告清秋阁的事,靖王妃笑道:“这都是小事,既然是小事,还要投鼠忌器,这主子做得也太窝囊,她敢打翠珠,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的确该借此立威。”
    扶意道:“姑姑,之前我查账,家里下人贪得可不少,虽说家私殷实,可若还指望代代相传,不能再纵容。我总想,是自己小门户出身,见不得繁华富贵,可姑姑您说,咱们家有些事,是不是太铺张浪费。”
    靖王妃笑道:“这就是大事了,且是长年累月的结果,的确不好办,而你早晚是要当家作主的,第一把火要烧的旺才行。”
    姑侄二人回到清秋阁,翠珠脸上还有几分红肿,她也是横了心,便在扶意跟前告状,说她爹娘在外放贷,钱不够了,来问她要。
    第345章 治家之道
    靖王妃命翠珠再不得对旁人提起,让她先下去冷静冷静,这一边则安抚扶意,要她别动气。
    扶意只因害喜而浮躁,此刻好些了,自然也不急,虚心向姑姑讨教:“您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的好,照我的念头,早该把她的爹娘打发了,明知是黑心人还留在家里,如何使得。”
    靖王妃笑道:“你知道他们是黑心人,就会提防了,十分小心,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轻易生事。最难缠并不是这些黑心人,而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家里上百个下人,有些你恐怕一辈子连面都见不上,那些人里头,才有狠角色。”
    扶意颔首:“大姐姐也曾如此教导我,可我总觉得,这样的主子,做得太憋屈太窝囊。”
    靖王妃说道:“你就比着金銮殿上的皇帝吧,他还是天下之主,又如何呢?他能知道全天下人的心思,能杀尽所有的恶人,能事事如意吗?”
    扶意笑道:“是这个道理。”
    靖王妃想了想:“若翠珠的娘没有信口胡说,当真是一百两起手放贷的钱庄,那我倒是好奇,这钱庄背后的主子是哪一个。还有一件事,意儿,你说大夫人身边王家的,是用了明莲教的邪术魇镇来害你,后来,你可再调查过?”
    扶意道:“镕哥哥查过,听说京城衙门去扫荡过一回,明面上是没有了,暗地下就不知道了。”
    靖王妃说:“此番上京,你姑父也要我打听这些事,不仅仅是京城,在别处也像是春风吹又生,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扶意和祝镕早就心照不宣地猜想,明莲教背后的大主子,会不会是当今皇帝,想必以姑姑和靖王的智谋,也早就想到了。
    靖王妃道:“你把翠珠的娘叫进来,给她三十两银子,然后我们顺藤摸瓜,去找一找那家钱庄,若是新兴起来的,必定有来头。”
    扶意应下,待姑姑先回祖母身边去,她又叫来翠珠,告诉她自己的用意。
    翠珠则说,她在男人家被打得半死回来求救时,她娘还骂她丢脸,那时候已是心灰意冷,后来又被抓回去,若不是那日在当铺外遇见少夫人和二姑娘,她早就没命了。
    “他们是死是活,任凭主子发落,我绝不在乎。”翠珠说着,“何况他们眼里,也从不把我当亲骨肉。”
    “这些气话,早早放下才好。”扶意道,“往后不相干了,就别梗在心里,不然即便他们死了,你也不能放过自己。这些日子家里忙二姑娘的婚事,你的事又耽搁了,待过些日子,我就为你和那人合离,还你自由身。”
    如此,翠珠去后院找来她娘,说她没有钱,但少夫人肯开恩,她也没说是家里放贷用的,只说是哥哥家病了,要等银子花。
    翠珠的娘,将信将疑跟着来,清秋阁的管事妈妈拿了银子出来,摔在她怀里说:“少夫人叫我提醒你,家里有苦楚凡事好商量,你不过是后院粗使的,你家姑娘可是少夫人身边的人,你这爪子往后再胡乱招呼她的脸,不如剁下来别再要了的好。”
    翠珠娘战战兢兢地听着,却不忘抱紧怀里的银子。
    管事妈妈道:“赶紧拿钱救命去吧,往后没有主子的话,再不许往前边来,后院那里如今都没个规矩,是该紧紧他们的皮子了。”
    翠珠娘抱着银子,半句话不敢多嘴,待管事离去后,翠珠才说:“这次我替你搪塞过去了,下回你再来作践我,我也不帮你了,快走吧。”
    “到底是我姑娘,你可好好在少夫人身边当差,改日我再来看你。”翠珠娘这般说罢,高高兴兴抱着银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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