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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侄女的目光,他扭头看向开疆:“朕给你和祝镕的匕首,你还带着吗?”
    慕开疆抱拳道:“就在手边。”
    皇帝指向阶下:“杀了他。”
    慕开疆摇头:“臣不能离开您身边,臣若离开,谁来保护您。”
    “慕开疆!”尧年厉声道,“你现在不过来,之后我就亲手杀了你。”
    开疆不为所动,对皇帝说:“臣誓死守护皇上。”
    “慕开疆,你听见没有!”尧年失望至极。
    “尧年,你去吧,你父王打不过这三个人。”皇后道,“我就站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我守着门,不让他们进来。”
    “你们还犹豫什么,杀了他!”皇帝叫嚣着,竟是将桌上的国玺也摔下来,“杀了他!”
    大内高手一拥而上,胜亲王单手抵抗三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很快就落了下风,尧年心急如焚,翻转匕首,用刀柄将皇后砸晕,赶来支援父亲。
    “杀了他们!”皇帝几乎疯狂,抽出一旁开疆的佩刀,站在高阶上挥舞,“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一击,会束手就擒,等着你来抢属于朕的一切吗?你有本事单枪匹马地闯进来,就等着受死吧。”
    “这是你我兄弟之间的事,与朝廷无关,与军队无关,更与百姓无关。”胜亲王怒声道,“我不愿大齐再有任何一个人,为了你的心魔而死,那些被你推入深渊的,我的将士们,我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活着爬上这台阶。”皇帝将长刀插在地上,吃力地如拐杖般支撑着自己。
    可他突然眼神涣散,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不堪,他曾经,他曾经才是那个,从这台阶上一级一级爬上来,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恳求父皇的原谅,恳求父皇的宽恕。
    胜亲王道:“想起过去的事了吗,爬过这大殿台阶的人,不正是皇兄你吗?”
    “杀了他!”皇帝的眼珠几乎突出来,更对着殿外大声喊,“来人,来人!”
    实则殿外的侍卫,早就想往里面闯,可涵元殿的掌事说,他们若擅自行动,皇后就会身首异处。
    耳听得里头打斗激烈,侍卫们再也按捺不住,此刻听得皇帝的吼声,正要拔剑护驾,身后传来一声:“都站住!”
    众人回眸望去,竟是太子驾到,昔日禁军统领祝镕,传说中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好好地跟在他身后。
    “全部退下!”太子厉声道,“殿内是家务事,用不着你们插手,退出大殿。”
    太子走上台阶,喝令所有人:“退下!”
    “殿下,皇上正在里面……”
    “本宫说了,是家务事!”太子怒视他们,“还不退下!”
    就在禁军侍卫退出去一大半时,殿内打头愈发激烈,突然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摔在殿门上,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到了所有人。
    祝镕与太子对视一眼,他转身进门来,惊见是郡主倒在地上,更有大内高手挥刀而来,祝镕立时拔剑迎战。
    嘉盛帝身后,慕开疆双拳紧握,看着尧年被踢飞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冲出去,仅一瞬之差,祝镕出现在了门前。
    他的心落回肚子里,继续无视眼前的打斗,留在了皇帝身边。
    尧年被太子派人抬走,她口吐鲜血,视线模糊,临离开时,伸手指向了高阶上的慕开疆,怨恨交织,满腔的不甘心,几乎用尽最后力气喊了声:“慕开疆……”
    皇帝听见,仓皇转身看向开疆,眼神恍惚:“你、你也要背叛朕?”
    开疆抱拳道:“臣,誓死守护皇上。”
    “为什么?”嘉盛帝已经看见了门外的太子,看见了殿外空荡荡,早已没了侍卫把手,而祝镕的到来,迅速占了上风,现在已经是二对二,没有胜算了。
    连妻子和儿子都背叛了他,他不相信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愿意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
    “不为什么,这是臣的使命。”开疆道,“皇上,臣为什么要背叛您?”
    嘉盛帝呵呵笑道:“朕……怎么不敢相信。”
    在太子的命令下,又进来几个高手,帮着祝镕和胜亲王一同制服了剩余的两位大内高手,殿内已然一片狼藉,只剩下那张龙椅,依然金光灿灿。
    “父皇,事已至此,是儿臣不忠不孝。”太子走来,满目悲怆,“大势所趋,儿臣这么做,是为保全您的性命,是为了京城百姓免遭战火荼毒。”
    他跪下,向父亲叩首行大礼,皇帝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他趴在那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一级一级台阶爬上来,恳求父亲的原谅。
    而他所做错的事,仅仅是没有在国宴上露出笑容……
    “朕没有错,没有错!”
    皇帝怒吼着,奋力将手中的大刀掷向太子,眼看着刀尖直冲太子头顶而来,胜亲王冲上前,一脚踢开了长刀。
    他将侄儿搀扶起来,冷静地说:“皇叔的兵马,就要进宫来,禁军侍卫必然会抵抗,你前去调停这些事,圻儿不会为难你。”
    太子满眼通红,含着泪最后凄凉地看了眼父亲,便转身往门外去。
    “镕儿,你把人都带下去。”胜亲王一面吩咐,一面指向台阶上的慕开疆,“你,也出去。”
    皇帝跌跌撞撞转身来,只见开疆从腰上解下了沾毒的匕首,放在了桌案上,再向皇帝躬身施一礼后,大步走了下来。
    祝镕也解下了腰上的匕首,交给胜亲王:“这是皇上给我和开疆的匕首,刀刃上沾着毒液,原本是用来取您和世子的性命,王爷,这把刀给您吧。”
    胜亲王接过,负手立在阶下,祝镕带着人离去,和开疆一同走出了殿阁。
    殿门在身后合上,轰隆一声后,整座皇宫都安静了。
    “为什么?”祝镕问,“你总该有个理由,郡主被打成那样,你也不出手?”
    开疆淡淡一笑:“你不是来了吗?你不来,我自然会出手。”
    祝镕说:“可是郡主不知道。”
    开疆垂下眼帘:“我没什理由,我脑子笨嘴巴也不利索,我理不清讲不清,别问了。”
    忽然,殿内传来一声凄凉而狰狞的惨叫,仿佛在地狱里挣扎,那深深的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眼,又匆匆避开了目光,仿佛怕读出彼此心中的不忍,他们跟了皇帝很多年,他们也曾为了自己的君主骄傲过。
    宫门外,在太子的调停下,项圻顺利带兵入宫,扣下了朝房里的文武百官,掌控了皇城各处关卡后,便与太子一同来到大殿前。
    门前只有祝镕和慕开疆把守,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太子先崩溃了,哭着跪在了台阶上,项圻想要搀扶起兄长,可怎么也拉不动。
    “镕儿,开门。”
    祝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王爷的声音,立刻转身与开疆一起推开殿门,只见王爷满身是血。
    再往殿中望一眼,皇帝倒在了龙椅上,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顺着台阶,王爷踩着这鲜血,走出了一条血路。
    第452章 谁来放他们一条生路?
    “父皇,父皇……”太子爬上台阶,眼见这惨状,止步于门前,不敢入殿。
    “这是你父皇留下的匕首。”胜亲王将侄儿拽起,把手里原属于祝镕的那把匕首递给他,“你父皇是自尽而亡,但皇叔答应过你,会保他性命,如今皇叔没能做到,此刻你杀了我,恩怨了断,从此再不可提起。”
    太子大哭,被叔父拽着,身上已沾了父亲的鲜血,他根本不敢拿匕首,胜亲王一放手,他就又跌倒在地上。
    后续的队伍跟进来,闵王妃带着涵之也到了,婆媳二人同时跑向自己的丈夫,担心他们的安危。
    确认丈夫无碍后,闵姮望了眼歪在龙椅上死去的皇帝,转身走到儿子身边,霍然抽出了他的佩刀。
    项圻担心地问:“娘,您要做什么?”
    然而闵王妃什么话也没说,提着刀就走了出去,涵之立时跟上来,反是当儿媳妇的才明白,婆婆这是要去哪里。
    贵妃殿阁中,因原先看守的禁军侍卫被调走后,贵妃正催促手下的内侍宫女往大殿来打探消息,可他们知道外头兵荒马乱的,都不敢出门。
    贵妃正破口大骂,宫门忽然被踢开,先进来十几个士兵将这里控制住,很快,闵姮婆媳就持刀而来。
    “你们得势了?”贵妃心里是绝望的,可嘴上不饶人,“谋逆篡位、通敌叛国,你们不会长久的,我就算在阴司间里,闵姮,也会日日夜夜诅咒你。”
    闵王妃不为所动,径直走来问:“五年前,是你怂恿皇帝,对他的弟弟痛下杀手?”
    贵妃避开了长姐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闵王妃冷声道:“该问的,我问了,也不叫你死的不明不白。”
    “你?你想干什么,闵姮,你敢……”贵妃仿佛这才意识到,长姐提刀而来的目的,惊恐地往后退,尖声喊着,“来人,来人啊!”
    然而整座皇宫,都已在胜亲王的控制下,贵妃平日里从不善待宫人,大难临头,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闵王妃步步紧逼,贵妃脚下发软,把自己绊倒在殿门前,眼看着寒光凌冽的长刀要刺向自己,她捂着脑袋尖叫出声。
    “娘娘……”宫门前传来声音,闵王妃没有回眸,但涵之看见了,告诉婆婆道,“母妃,是闵延仕。”
    闵王妃放下了刀,转身而来,便见闵延仕被侍卫阻拦在门前,她一抬手,侍卫们才放行。
    “求娘娘饶姑母一命。”闵延仕赶来,跪在了王妃脚下,“求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闵王妃道:“她做过什么,你该明白,五年前的事,闵家是皇帝的刽子手之一,你爷爷你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当年你尚年少,与你不相干,不然……”
    闵延仕恳求:“若您非要杀一个人,才能解恨,求您饶过祖父,饶过父亲,饶过姑母,我愿意替他们一死。”
    且说宫内局势稳定后,闵延仕先去放了祝家的人,而后赶来宫里查看究竟,一进宫就见闵王妃和世子妃带着人往后宫去。
    他一面往大殿走,一面心里就觉得不对,赶来看,果然,闵王妃正要杀了姑母。
    “延仕,这与你不相干,你死在了这里,韵之怎么办?”涵之冷声道,“在你眼里,这个女人,比韵之更重要?”
    闵延仕说:“娘娘不会杀我,我死不了,可不论如何,求您放过姑母,娘娘……不,大姑姑,求求您,放她一条生路。”
    “延仕,五年前,谁来放你的姑父和表兄一条生路?五年后谁来放边境百姓一条生路?”闵王妃怒声道,“当年随你姑父一同跌下深渊,粉身碎骨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谁来放他们一条生路?”
    闵延仕无言以对,僵在了原地。
    “延仕,救救我,延仕……”贵妃看见了一线生机,抓着侄儿躲在他身后。
    闵王妃示意侍卫上前:“把他拉开。”
    “延仕,延仕……”贵妃失去了保护,惊声尖叫着,不惜向长姐跪下磕头,哭着哀求,“是我错了,放过我,姐姐你放过我啊……”
    然而刀起,寒光划过,一声惨叫之下,鲜血四溅。
    闵延仕不忍相看,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见姑母昏厥在地上,她的右臂鲜血直流,皮肉翻开,几乎能见骨。
    “活不活的下去,看她自己的命。”闵王妃撕下一片衣袂,用来擦拭刀上血污,无情地对闵延仕说,“我放她一条生路,但若死了,是她自己的劫数。延仕,闵家总算,还没到了该死绝的地步,总算还有你这个儿孙。”
    侍卫松开了闵延仕,他稳稳站定,向大姑母深深行礼。
    涵之则道:“这里稍后交给太医,生死有命,大殿那头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新君登基不可拖延,登基大典,需你共同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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