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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歧川市区说小不小,却也算不上多么幅员辽阔。高危级别异常生物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林妧自然也就再度处于闲置状态,美滋滋地呆在收容所厨房里研发新菜式。
    这天她好不容易把荔枝玫瑰千层蛋糕切块装盛到厨房外,没想到意外在广场上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
    高个子那个二十岁上下,身高大概有一米九或是更多,深黑色短袖上衣勾勒出精壮流畅的肌肉纹理,暴露在外的手臂健美修长,饱含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侧着身子,只能瞥见一道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上挑的凤眼隐隐渗出寒光,高挺鼻梁划出凌厉弧度,茂密凌乱的短发则蓬乱四散,漆黑恍如夜色。
    是让人完全不敢接近的类型。
    与他相比,另一位小朋友就显得可爱许多。
    德古拉正在给他喂之前林妧做的糖醋麻辣土豆,男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睛明亮如星点,懵懂地轻轻眨动;纤长睫毛略微颤抖,仿佛忽闪忽闪的小刷子;白皙的脸颊瘦得厉害,因为害羞透出淡淡粉色。
    最为显眼的,还是他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耳后深灰,内里则是清澈柔顺的雪白色。
    看着熟悉的耳朵、茫然的小眼神和人畜无害的气息,林妧和自己赌五毛钱,这位小朋友绝对是位列雪橇三傻之一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哈士奇。
    侧身站立的陌生男人第一个察觉她的到来,长眸淡淡一瞥,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便如同箭矢般射过来。
    林妧很友好地朝他笑了下。
    “团团,看见那边的漂亮姐姐了吗?这份土豆就是她做的。”
    德古拉满脸姨父笑地朝她招手,胸前硕大的克苏子头像格外引人瞩目。他说着又给男孩喂了口土豆块,后者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含进口中,一边怯怯抬头。
    土豆炸得非常酥脆,外壳有种类似于锅巴的口感,咀嚼时脆生生地裂开。一口咬下,脆脆的外皮之下是软糯绵密的土豆,轻而易举就能将其融化成柔软粉末。
    丰富的酱料主要由糖、醋、食盐和辣椒粉构成,浓稠的鲜红酱汁满满包裹着每颗土豆,在它被咬碎后,更是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每一丝粉末之中。淡淡醋味若有若无地勾缠在舌尖,酸酸辣辣的味道里夹杂着沁人心脾的甜,又香又入味。
    有时碧绿的葱花会被一并卷入口中,上下齿咬合时,爆裂开的清香植物气息为整道小吃增色不少,让人根本停不下嘴。
    林妧把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前靠近一些:“是收容所里的新成员吗?”
    “不是喔,这孩子的危险程度几乎为零,可以脱离收容管制在外界生活。”德古拉蹲在地上,保持着和小朋友差不多的高度,扭头望向他,“来,团团,跟姐姐打个招呼。”
    男孩澄澈透亮的杏眼映射出琥珀色光芒,旋即勾出月牙一般灵巧的小小弧度,笑意在嘴角逐渐蔓延:“姐姐……好,我叫,陆团团。”
    他说话有些吃力,每个字都软得一塌糊涂,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盘旋在喉咙里,像小狗奶声奶气的呜咽。
    德古拉捂脸:“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整个人开始不明所以地抽搐了!德古拉先生你不是一条扭曲蜿蜒的海带!这样子真的会吓坏小朋友啦!
    林妧神色复杂地不去看他,抬眼环顾四周:“米诺呢?她之前不是在这儿吗?”
    “她实在忍不住摸了下小孩的耳朵,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犯病了。”
    想起那女人满脸痴汉笑的模样,陵西心底一阵恶寒,用惯有的面瘫脸继续介绍:“这小孩是收容所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还不太会说话;旁边那个是他目前的同族监护人,叫陆银戈。”
    那个自始至终冷冰冰站在一旁的黑衣男人终于开口,声线和他的模样一样低沉冷硬:“不要在他面前说起以前的事。”
    倒是挺护崽。
    如果是同族的话,这位凶巴巴的老哥应该也属于哈士奇一类。林妧下意识脑补了一下他用那张俊脸双目圆瞪地狂奔,舌头像腊肠一样甩得呼呼作响……
    差点笑出声,对不起!
    “你好,我是林妧。”
    她忍着笑向对方打了招呼,然后半蹲下来,笑盈盈地与小朋友四目相对:“姐姐做了甜点,想吃吗?”
    团团圆乎乎的小手握紧衣摆,用可怜巴巴的恳求目光看一眼陆银戈,眸子里像盛了水,任谁看了都会被融化。
    陆银戈终于露出了稍显柔和的神色,紧绷的唇角弯出难以察觉的弧度,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千层,顾名思义是用一块块千层皮与各式内馅叠加起来的蛋糕,尤其讲究酥皮与柔软内馅恰到好处的层层交叠,要做到平滑整齐需要很大功夫。
    林妧已经将千层划分成了数个规则小块,可食用的玫瑰花瓣摆放于糕体之上,温柔的渐变粉色犹如荡漾着日影的平静湖面,无波无澜,没有丝毫起伏。
    从侧面望去,薄如蝉翼的千层皮浑圆有致、厚薄均匀,粉色与雪白的奶油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形成极具欣赏性的视觉享受。
    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幽幽闯入鼻腔,团团深吸一口气,眼前倏地出现一小块用叉子固定住的蛋糕。
    他咧嘴笑笑,目光纯净得不含杂质,声音也是甜丝丝的:“谢谢……姐姐。”
    千层入口醇香,玫瑰气息与香甜奶油彼此交叠,荔枝果肉隐藏其间,咬开时渗出清新汁水,缓和了些许奶油的甜腻味道。
    幽香萦绕舌尖久久不散,让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灰白相间的毛绒耳朵满足地前后摇晃。
    陵西眼疾手快,紧随其后拿了块千层大快朵颐,德古拉则一反常态地注视着小团子,痴汉意味十足的笑几乎要从眼底渗出来:“啊!好可爱。”
    “是啊。”林妧忍住了摸一把对方耳朵的冲动,饶有兴致地问,“团团的种族是哈士奇吗?”
    一语落毕,在场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陆银戈面色铁青地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如同带了冰碴:“你再说一遍?”
    他神情阴戾,听语气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还没等陆银戈走到林妧跟前,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便毅然决然挡在他们俩中间。
    ——陵西高举着自己的脑袋,用非常偶像剧的口音大叫一声:“你凶什么凶!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林妧:……
    虽然你能挺身而出让人很感动,但为了能与对方身高一致而把脑袋拆下来举着,看起来反而既心酸又黑色幽默啊喂!而且即使拆下了脑袋也还是要比陆银戈矮上一截啊!这样一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陆银戈嘴角抽搐了一下。
    连对手都被逗笑了!这个动作果然太过卑微了喂!救救孩子吧!
    “戈戈他们是狼人啦,月圆之夜会变身的那种。团团年纪太小,还没办法把耳朵藏起来。”
    德古拉笑着拍了拍团团的脑袋,“戈戈”两个字说得犹如湾湾腔的“哥哥”,语气之甜腻叫人遍体生寒。
    陆银戈被恶心得背后发凉,正想凶神恶煞地冲上前揍他一顿,偶然瞥见团团亮晶晶的大眼睛。
    以燎原之势燃起的烈焰瞬间被浇灭,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警告:“别用那个称呼,德二狗。”
    居然真的用了这个很过分的称谓!这家伙绝对是在报复!
    狼人的形象往往残暴嗜血,陆银戈挺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狼人特征,尚且懵懂稚嫩的团团则完全看不出来隶属于这个族群。
    林妧又把他们俩打量一遍,向陆银戈点头致意:“抱歉,是我想岔了。”
    她停了会儿,又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小男孩,眯眼笑了笑:“小狼也很可爱呀,姐姐特别特别喜欢。”
    团团瞪圆眼睛,纯净无瑕的眸子扑闪着眨了眨。
    他很小时候便遭到遗弃,自幼靠着野兽求生的本能在贫民区流浪长大,受尽欺压、孤孤单单,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人类对他说过“喜欢”。
    他们总是用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怪异的耳朵,窃窃私语地指指点点,眼角眉间皆是恐惧、厌恶与不屑一顾。
    因为他是面目可憎的怪物。
    “谢谢。”团团的耳朵动了动,扯开一个最最羞怯与灿烂的笑,用缓慢且破碎的声音一点点回应,“姐姐也……很好。”
    他的唇瓣是浅浅的粉色,并不显得多么红润,应该是由于营养不足的缘故。一团小小的白色奶油如同雪花落在嘴角,林妧伸手轻轻将其抹去,引得小朋友呼吸一滞,仓促地睁大双眼。
    指尖是绵绵软软、细腻温柔的触感,残存着一些并不灼人的热度。
    好的,林妧想,她可以原地去世了。
    “说起来,银戈还是特遣队成员哦,战绩非常辉煌的那种。”德古拉继续爆猛料,说着抵了抵陆银戈肩膀,满脸八卦地问,“听说你们新队长最近抓了个不得了的家伙,脑电波实体化简直是神仙级别的能力啊。队长本人究竟怎么样?能当上特遣队boss的人,一定都是稀奇古怪的怪胎吧?”
    林妧给陆团团喂蛋糕的右手略微一抖。
    “我不承认那个人是队长。”他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居然妄想爬到我头上,等我见到那家伙……”
    德古拉抢了口陵西的玫瑰千层,因从未体验过的美妙口感幸福得眯起双眼:“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一决高下。如果他能胜过我,我就心甘情愿地卖命;如果他输了,”陆银戈的眸底闪过一丝嗜血意味十足的猩红,冷然勾起的嘴角如同利刃出鞘,“我就把那家伙的皮给剥下来。”
    一份《暮光○城》,一份《冰与火○歌》,双重调料收获满分的狼人界小剥皮。
    林妧:拿勺的手,微微颤抖。
    比起与他一决高下的事情,她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狼肉应该清蒸还是红烧?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作为单身狗的我要和朋友出去玩,更新会暂停一天w祝大家节日快乐!
    那个锅巴土豆!糖醋麻辣味!超好吃!提前让它出场了我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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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玫瑰荔枝千层
    玫瑰千层很快被瓜分得所剩无几,转眼只剩下最后一块。
    德古拉忍住将它们据为己有的冲动,瞟向一直冷着脸的陆银戈。
    其他人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肥宅快乐模样,唯有他冷眼旁观,阴沉的深棕色瞳孔中满是轻视。简直像是连环杀人凶手混入了儿童美食节目一样,违和感爆棚。
    他打了个饱嗝:“你不来尝一口?”
    陆银戈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冷嗤道:“这种甜腻的食物毫无可取之处,也就只有女人和小孩喜欢。”
    哎哟你看这人,又装酷耍帅。
    德古拉用慈爱的长辈模样拍拍对方肩膀。二十岁的小朋友嘛,都想表现得与众不同,他作为几百岁的祖宗辈可以理解。
    等陆银戈似笑非笑地抱着团团转身离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猫腻。
    ——那小子绝对是在讽刺他吧喂!男人喜欢小甜点有什么错!他才不是因为智商不高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呢!
    *
    与大家告别后,林妧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乘电梯前往地下六层。
    最后一块蛋糕被留给她这位烹饪者,可惜林妧深谙“甜品吃多会发腻”的道理,于是决定把它送给某个声称很喜欢甜食的人。
    系统录入虹膜信息后,铁门随一道叮咚声响打开。她轻轻推开房门,视线扫过屋子里的雪白色墙壁。
    屋内与她第一次进来见到的景象截然不同。血迹被尽数清理,规整简约的家具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丝毫看不出当初地狱般压抑骇人的景象。
    床上仰躺着的少年尚未苏醒,她逐渐走近,脚步轻盈得如同羽毛无声拂过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迟玉本来是极漂亮乖巧的模样,奈何嘴角从来都挂着噙了讥讽的冷笑,双眼也阴阴沉沉,没有一丝少年人应有的朝气,很容易让人心生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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