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一瞬。
眼睛都还未看清,黑衣人便听耳后传来声音。
“意外吗?”
只见沈恻身形突的又一闪,便又到了黑衣人面前。长剑剑影分撒,长刀迎面而上。两人招式几息之间不知道你来我往了多少次。
黑衣人却在这大冷天的生了冷汗。刚才若是沈恻从背后一剑刺了他,纵然不死,只怕也会重伤。为何不那么做?
冬日夜风如刀,何止寒气,入骨刺凉。
沈恻手上一个剑花带出内力将黑衣人衣裳刺的个七零八落。见黑衣人想逃,脚步迅速挪动,在黑衣人身旁笑言:“不知道该说你们蠢还是如何,为什么总以为这高手榜前十,和十名开外的高手就差别不大呢?”
平平无奇一句话,硬生生让人听出了些煞气。心底发寒,轻功无法摆脱沈恻,垂死挣扎的又抽刀劈了过去。
不得不说黑衣人的刀法还是不错的。
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沈恻一脚踩着黑衣人的后背,看着轻巧,实际上黑衣人在沈恻脚下是无法动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在夜风下晃动的玉色衣摆。
“蠢人见的多了吧,连看蠢人长什么样子的念头都没有。你肯定也不会说你是谁派来的想干嘛对不对?”沈恻掏了掏耳朵,“十和十一看似无甚差距,真动起来手,只怕你等练上一百年也追赶不上。”
黑衣人目眦欲裂,这等话算不上羞辱,偏就教人恼怒。本想回嘴,剑光一闪,便魂归西天。
*
阿难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周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手掌稍微动了动,不知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心下一股恶寒。
脑子疼的很,想起方才和那上官婆娘双双掉了下来,自己没事儿,那婆娘身上有武功应该也是没事儿。
探手摸了摸疼的有点儿过头的后脑勺,触手一片湿润。阿难心内叹了口气,还好只是头破了,没被砸死,不然自己香消玉殒还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个自己这样的绝世佳人。
此处深谷太过隐蔽,透过缝隙连着月色都透不出来多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辰,这会儿那拨黑衣人是不用担心了。
该是操心操心怎么从此处出去。
周围太过安静,静心下来便能听到其他处也有传来气息声音。想着该是上官秋水那婆娘,阿难起身,一起身便腿上也疼的厉害。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腿是怎么了,磨磨蹭蹭朝着上官秋水的方向去了。
不过短短这么点距离,阿难是碰上了不少障碍物,想起身上还有火折子,却是不敢点。深谷狭长,照理说那婆娘该是在不远才是。
停下来便又听到那呼吸声。
刚才醒的时候听着还不觉什么,这会儿走了半天找不到人,阿难心里就有些发毛。又听冷风呼啸,窜过峡谷之时发出啸声。这半夜听起来就更瘆人。
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阿难想着小时候干娘没死,四五岁跟着干娘后头还去过更可怕的地方。壮了壮自己的怂胆子,继续挪动脚步。
后来……
只听上官秋水一声尖叫在幽谷之处炸裂,惊起山中林鸟不知多少。阿难愣是被这叫声吓的往后一趔趄。
俩个屁股蛋子着了地,痛的低呼出声。
待眼睛熟悉了黑暗之后,就瞅见了不远处缩在角落的上官秋水。心里怒气上涌,起身脚步一瘸一拐的快速走了过去,边走边听上官那婆娘嘴巴里头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有的没的。
直接吼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脑子被摔傻了!嚷什么嚷!还想把人给喊回来是不是!”
一听这声音,上官秋水脸色不是一般二般的古怪。只可惜没什么光亮,否则阿难瞧见这神色心里必然打鼓。
原来上官秋水习武,耳朵视力都比常人要灵敏许多。这幽谷阿难是觉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上官秋水却是瞧的清清楚楚的。
刚才一睁眼就瞧见个披头散发,脸上是一片干涸血迹,身上也是血迹不少的人,任谁都会吓个半死吧,她就还算不错的了。
破天荒的吼了上官婆娘,那婆娘竟然没回嘴,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难心忖别真是把脑子摔傻了吧,是以语气又温柔了些,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叫啥名不?”
上官秋水冷哼一声,一鞭子就抽了过去。阿难哪里瞧的见那鞭影,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不过和上回挨的那次,眼下这个便就只能让她痛痛罢了。
既然还知道拿鞭子抽人,那就是脑子没事儿。人家有武功,自己没武功,等天亮出去还是要仰仗人家的。阿难脸皮极厚的蹭了过去坐在了上官秋水旁边。
“离我远些。”
“干嘛啊,其他地方怪瘆人的,待你旁边我还能睡会儿。”
“呵,废物便就是废物,如此境地竟然也能睡得着?”
阿难白了上官秋水秋水一眼,回道:“废物不废物和睡不睡得着有什么关系,你不睡觉?沈恻不睡觉?天下第一不睡觉?”
“闭嘴!聒噪!”上官秋水额头隐隐冷汗,手上的外伤倒是其次,那脚腕被崴了,疼痛着实难忍。不然自己一醒,出这深谷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自己遭这个罪是因为废物婆娘,上官秋水心里一阵烦躁。瞧着天色估计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只闭眼假寐。
深谷阴寒,虽外头的冷风刮不进来,但冷那还是冷的厉害。
阿难白绡护体,上身觉得温热,腿上脸上都寒凉无比,再加上从屋内逃出来的时候,衣裳也没穿多厚。这会儿寒气入体,别说睡觉了,说话那牙关都得憋住了才能控制说话不结巴。
物极必反,许是冷过了头,阿难还就真迷迷糊糊给睡了过去。
上官秋水极度不耐烦的推开那双挤过来双腿,刚想开口把废物点心喊醒。阿难那小脑袋又迷迷糊糊歪到了上官秋水肩膀上。
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到地上。
砰的一声,那脑袋就撞到了石壁。人却没醒。
上官秋水心内又是一声冷哼,这废物婆娘心倒是大的很,摔了也能睡,这么冷也能睡。随遇而安的德行还真是福气。转念一想不会是失血过多昏死了吧,又或者是太冷给冻死了?
凑过去摸了阿难脖颈脉搏,温热正常。上官秋水又是探手打了一下,自言自语嘀咕:“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么个蠢货还能生了这么张皮子。老天爷还真是暴殄天物。”
上官秋水闭眼,想到现在这婆娘就在自己旁边,不如直接把她脸给毁了吧!这样自己不就又是第一了?脸毁了瞧沈恻还欢喜这婆娘什么。
想动手吗?想!敢动手吗?不敢。
心里很是丧气,娘亲是在自己八岁那年死了的,在那之后,可以说是沈恻一手把自己给带大的。又是兄长,又是师父,又是那般的人物,自己起了想嫁他的心思总归是再正常不过了。想嫁归想嫁,要问怕不怕沈恻,怕得很。
一来是小时候被沈恻给打的多了,二来,沈恻心太狠,脾气上来能直接把她往悬崖下扔。
那会儿自己才几岁,他都敢那么折腾人,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自己把这废物的脸给毁了,只怕按照沈恻那性子,以牙还牙的也会把自己脸给毁了。这倒还算其次,如今这世上和自己还算是有血脉相连的就沈恻一个了。能好好的便好好的吧,可不想和沈恻反目了。
上官秋水又撇了一眼旁边睡的还挺沉的阿难,心内啐了一口,瞧不上的很。
待天一亮,阿难一睁眼。
又是一声尖叫在幽谷之处炸裂。
阿难哆哆嗦嗦的指着上官婆娘那脸,磕磕巴巴说了一句:“你脸上…怎么…怎么…!!!”
上官秋水心里打鼓,面上儿确实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脸上都是血啊!太丑了!”阿难又瞅见上官秋水脑袋上的那东西,都听不见她说什么了,又磕磕巴巴道:“你头上好像…好像…盘了好几只大蜘蛛…你都没感觉么…”
要说上官秋水这活了十九年最怕什么?头一号那是沈恻,第二便是这蜘蛛了。
阿难只见往日嚣张不可一世的南星宫宫主上官秋水,此刻泪如泉涌,泪水洗了脸上血迹之后更为可怖。最夸张的还不是此,而是她全身都跟着发抖,除了这抖动的动静,全身上下就跟被定住了似的。
额…阿难愣住半晌,最后实在是瞧不下去上官秋水那幅样子。好心的拿了个小棍子挑开了那几只小东西。
脸上露了笑意,阿难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些:“没事儿了哦,那蜘蛛已经被我弄走了哦。”
缓了半晌,上官秋水脸色一红,撇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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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冬日春芽之死
没想到这婆娘倒怕个虫子,果真人不可貌相。之前一看到上官秋水就害怕,经过这茬儿,显的这婆娘正常多了。阿难又想到昨夜那一巴掌,又笑不出来了。
“天亮了,上去吧。你带着我飞上去不难吧?”语气有着些微试探,还真有点吃不准。真把自己放着不管,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上官秋水依旧不看阿难,手上指了指自己的脚腕,“带不了,我自己上去都费劲。等人来救吧。”
“这天儿这么冷,等人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能怎么办?”上官秋水斜睨了阿难一眼,“何况你丝毫武功也无,即便我靠着一条腿上去了,我也拖不动你。”
“没事儿啊,我不用你拖!你只要先上去,沈恻和你宫里的人这会儿肯定也正找我们。此处深谷偏僻难寻,瞧见你便也知我在此处就是了。不然你我二人此处只干等着,还不知道要到何时。万一谷中冒出什么毒物,不是更吓人?”
这话没什么不对,上官秋水想了想。昨夜自己调息了几个时辰,脚崴了影响倒没特别大,再看谷中藤蔓不少,只要借力得当,出去该是不难。想通了当即也就点头。
起身之后脚腕比想象的要好很多,没到疼痛难忍的地步。上官秋水不耽搁,身子一跃,借力一处藤蔓,藤蔓上尖刺密布,手上吃痛。却在阿难面前逞强,硬憋着痛楚,生生熬了过去。
可见好面子这事儿某些时候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在谷壁之中跃了几次,就到了出口。可惜脚伤不利索,不然该是能翻的更好看些。到了地面上,上官秋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尖刺扎进血肉。痛到脖子都觉得抽筋。
谷里头就剩下自己一个,又看那婆娘上去没了动静。阿难心里不自觉打鼓,不会真把自己扔这儿不管了吧,或者再歹毒一点,直接扔个石头下来,把自己砸死?
别说,上官脑子里头还真一闪而过这种念头。将手中尖刺处理完之后,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头走了几步。
想想没必要,又继续往林子外头走。走了几步之后口中低骂一句“废物婆娘!”。便又转身回了深谷边儿。
只听谷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句骂声。
“上官婆娘你果真卑鄙歹毒!你这样儿的人活该烂肚烂脸!”
“只要我以后还活着!非有一天逮了那么几千只蜘蛛全招呼到你身上!”
“毒不死你我就恶心死你!”
上官秋水也被这话气道,朝着谷中大声喊道:“你个废物!你上不来关老娘屁事儿!还招呼蜘蛛!你能近我身算你阿难是条好汉!”
没想到还有了回应,阿难一嗓子嗷了出去。
只听听谷底传来一声极为响亮的话,“你个臭婆娘是说我不像个女人吗!你才是好汉!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好汉!”
上官秋水:“……”
话说沈恻在林中打转良久一直寻不到人,正打算离开去其他地方找人之时,耳廓微动便听到远处微微声响。
身形在林中快速闪跃,当看到上官秋水趴在深谷边上满头发髻乱的好如鸟窝。那衣裳脏破的好似乞丐,那嗓门大的好如市井泼妇。沈恻眼角抽了抽。
待上官秋水转过头来,沈恻抚了抚额。
“你堂堂南星宫宫主,你如此是作甚?嗯?阿难呢?”
上官秋水呸了一口,“你一来就知道问那阿难,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事儿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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