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闵让艾汐冷静下来，示意她看向那具残尸，现在可不是说其他事情的时候，“这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艾汐看向地面，眸光闪烁不定，沉默片刻，“埋了吧。”
    人已经死了，一切终了。她还不至于恨人恨到生出鞭尸的爱好。
    “好，我去。”温文闵扯下帘布，将残尸包裹起来，一手摸摸艾汐的头，“你把房内的痕迹处理一下。记住，你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艾汐茫然地点点头，看见温文闵直接从三楼的窗台一跃而下，又是一惊。当看到人影迅速走远，行动没有任何不便，才松了口气。
    艾汐的手紧紧扣着窗台，玻璃上映出的倒影明显能看出她眼中的惊慌，这个世界……还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吗？
    “叩叩叩……”
    深夜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将艾汐吓了一跳，她蹲下来抱住自己湿乱的头，又……又来？
    她该怎么办？
    艾汐甚至有些咒骂自己，为什么要说埋尸。不说的话，即便会有具尸体，但这样至少还有个人陪着自己。
    不……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凭什么尽这种义务？
    艾汐揉揉头，似乎今晚每一个细节都被她的回忆放大。
    “没有说会回来……”是的，没有承诺。
    所以他不会回来。
    能溜之大吉，何必回来？
    敲门声依旧在不厌其烦地响着，艾汐爬过去，一下就把温文闵之前拆下的水管紧紧握在手中。
    “世界上没有鬼，没有……”艾汐一边轻声自言自语，一边扶着墙壁起身，拿着水管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门还在敲。
    “谁？”口中的干涩同时带上了一些颤音。
    昏暗之下，艾汐摸住了把手，深吸一口气，一转，一拉。
    门外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尸？
    艾汐紧张地睁开眼睛，稀微的灯光映射出门外人的轮廓，“哥？”
    艾汐觉得自己的眼泪有些不能控制，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真心实意地叫了出来，她只想对方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穆凯则是一脸莫名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长发湿漉漉的，杂乱地纠结在一起，脸色苍白，眼角似乎有泪痕，衣服乱糟糟的，整个人极其地狼狈。
    没有一点仪容的样子让穆凯有些不喜，“半夜三更的，你在闹腾什么？”
    艾汐内心那份期待顿时一扫而空，化为无名的愤怒熊熊燃烧，“闹腾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别人老师来教你，你的态度就不能好点吗？整天在家里闹……”
    “到底是谁闹？”艾汐闭着眼睛摇摇头，失望透顶，“你们都瞎了吗？都瞎了？”
    明明呼吸畅通，艾汐却觉得自己比被刘妤摁在水里还要窒息。
    “穆怜汐你叫什么？非得把全家人都给吵起来才开心是吧？”
    “半夜三更地敲门你就没想过这一点吗？你可真是我的亲哥哥。”
    不等穆凯开口，艾汐用手势制止了他，“可以，我不叫。现在哥哥你的装鬼游戏可以结束了吗？要是结束了，我就先休息了。”
    艾汐疲倦地把门关上，沿着冰凉的木漆滑坐在地。房间内凌乱无比，甚至还有一些尸体腐朽的气味；门外活人众多，却一样散发着恶臭，让人窒息。
    艾汐对着狼藉的房间发起呆来，快要窒息的那一刻，被死亡支配的恐惧是如此的清晰。
    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拖他们几人陪葬，但是当死亡真正快来临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决心与勇气。
    她不想死，她想要完成的事还没有达到，她想要见的人也还没有找到。
    可是……
    艾汐的眸中又闪过一丝迷茫，她要做什么？又要去找谁？
    她忽然想到温文闵，艾汐叹气，大概是走了吧，又或者……天亮之后等来的是一双冰冷的铁铐。
    幽闭的房间内又响起轻叩声，但动静并不是从身后的门传来。艾汐抬头，窗台外正蹲着一个黑影。
    “开窗。”
    艾汐愣了一下，爬起身快步走过去，将锁住的窗户打开。
    温文闵一步跨入，房间内依旧乱糟糟的，想来这人方才也是被吓坏了。
    艾汐见温文闵一进房间就开始打扫地面，疑惑至极，“你在干什么？”
    “那具尸体有问题，我担心她身上留下来的东西也会有隐患。”温文闵走在房间内环视，仔细寻找着刘妤可能接触过的地方。
    “什么问题？”
    “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信尸体有问题？”
    温文闵笑笑，“我猜的。”
    艾汐：……
    艾汐无言，虽然可能是真的，依旧还是觉得这理由真是任性。但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之前的焦躁被一扫而空。
    一道黑丝从艾汐缓慢聚合的灵核中游出，却被椿一手抓下，还好，怨魂被彻底剥离，没有融进灵核之中。
    艾汐的灵魂力量还不足以与她建立沟通，因此她也无法提醒让她摆脱掉那份失控的情绪。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她倒是应该好好调查一下了。
    等温文闵将剩下的尸毒处理掉之后，却发现艾汐早已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温文闵抬手碰了碰艾汐的手臂，艾汐立刻惊醒，“谁？”
    “没事，是我。”
    艾汐松了口气，虽还是惊魂未定但也比方才要好许多，抿着嘴抬手碰了碰房间内的盆栽，“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那盆盆栽在艾汐手指划过之后，迅速地被磷火烧毁。火焰消失，翠绿的盆栽一瞬间变成一株种在土中苍白而又栩栩如生的石雕。
    艾汐看着温文闵，温文闵则是拿手挨了一下，精致的石雕一碰变化为一堆粉末。温文闵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惊讶，反是从灰烬中拨出一颗微绿的小珠握在手里。
    将小珠摁在艾汐流血的额头上，珠子消失而伤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温文闵开口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是同类。”
    艾汐不言。
    “困了就好好休息吧。”这一声轻语呢喃仿佛有催眠的力量，让艾汐那的一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终是敌不过疲倦。
    温文闵将艾汐横抱放置到床上，两只相握的手佩戴着两枚逐渐现形的衔尾蛇戒，一个漆黑如墨，一个洁白如玉。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改行当强盗算了！
    椿简直要哭了，眼睁睁地看着艾汐身上好不容易积累的魂力流入到零的体内，她又没法阻止。
    因为本命契约的缘故，椿也被迫扯入重塑期，虽然比艾汐要好很多，但是没过重塑期她也依旧是个渣。
    恢复了也未必打得过，好气哦！
    从艾汐身上流出的魂力解开了零的记忆封锁，零揉揉脑袋，繁杂的记忆纷至沓来，让他的脑袋出现一时混乱。
    零看了看艾汐，一下就认出她是猎魂，“真惨。”
    椿：你们这帮强盗还有脸说！
    零低笑着，揉揉艾汐的头，翻身一跃便消失在微亮的天色之中。